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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不會!不會!」
  雷德納博士跳起身來,激動地來回踱著。
  「瑞利,你所說都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是我們當中的一個人嗎?哎呀!我們考察團裡每個人都深深愛著露伊思。」
  瑞利大夫的嘴角下垂,有一點點奇怪的表示。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很難說什麼話。但是,假若一個人的沉默會是意味深長的,那麼,他在這片刻間的沉默,便是那樣了。
  「這完全是不可能的。」雷德納博士反覆地說,「他們都很愛她,露伊思是那麼可愛,人人都覺得出。」
  瑞利大夫輕咳一聲。
  「請原諒,雷德納,可是那畢竟只是你的想法。假者你們團裡有一個人不喜歡你太太,他自然不會對你大肆宣揚這件事的。」
  雷德納博士露出很痛苦的樣子。
  「確實,確實如此。但是,瑞利,我仍然以為你說錯了,我相信每個人都喜歡露伊思。」他沉默片刻,然後突然說:「你這個想法差勁兒極了,坦白地說——這是難以相信的。」
  「你不能離開——哦——事實。」梅特藍上尉說。
  「事實?事實?那是一個印度廚師和兩個阿拉伯僕人的謊話。瑞利,對這些傢伙,你像我一樣瞭解。你也一樣,梅特藍。對他們來說,實話實說是毫無意義的,他們都說你要他們說的話,那只是禮貌的問題。」
  「就這個情形說,」瑞利大夫冷冷地說,「他們所說的,是我們不要他們說的話。你們這裡的人有什麼習慣,我相當明白。就在大門以外,有一個社交俱樂部一類的地方。每逢我在下午到這裡的時候,我總會發現你們這裡的人十之八九都在那兒,那是他們自然會常去的地方。」
  「我仍然以為你猜想得太過分。這個人——這個惡魔——為什麼不能早一點進來,藏在什麼地方呢?」
  「我同意,這實際上並非不可能,」瑞利大夫冷冷地說,「現在讓我們假定:一個生人確實趁人不能看見的時候進來了。那麼,他就不得不藏起來(他必定不會藏在雷德納太太房裡,因為那裡沒有東西可以掩蔽),一直等到適當的機會,冒著可能讓人看見的危險,走進她的房間,再走出來——而且,在大部分時間內,愛莫特與那個孩子都在院子裡。」
  「那個孩子,我把那個孩子忘掉了,」雷德納博士說,「那是個機靈的孩子。但是,梅特藍,那個孩子一定會看見那個兇手到我太太房裡呀。」
  「我們已經把這一點說明白。除掉一件事情以外,那孩子整個下午都在洗罐子。在一點半左右——愛莫特不能說出一個更接近的時刻——他到屋頂上同你在一起十分鐘——我說得對,是不是?」
  「是的,要是叫我說,除了大約是在那個時候,我就不能說出一個確切的時間。」、
  「很好。那麼,在那十分鐘之間,那孩子抓到機會偷偷懶便蕩出去,到大門外面和其他幾個人聊天兒。等愛莫特下來的時候,他發現那孩子不在,便很生氣的叫他回來,問他離開他的工作是什麼意思。照我看來,你的太太就是在那十分鐘遇害的。」
  雷德納博士哼了一聲坐了下來,以手掩面。
  瑞利大夫接下來說,他的聲音沉著而且實際。
  「時間和我的證據剛剛吻合,」他說,「我檢驗屍體的時候,她已經死去大約三小時。唯一的疑問是——是誰幹的?」
  接著是一陣沉默。雷德納博士的背筆直地坐在他的椅子上,一雙手掩住前額。
  「瑞利,我承認你的推論很有說服力,」他鎮定下來說,「這件事彷彿是一般人稱為『裡面人幹的事』,但是,我覺得這樣推斷,總有一個地方是錯誤的。這種推斷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其中有很多疑問。首先,你的猜想是一種令人驚異的偶合。」
  「奇怪,你會用『偶合』這兩個字。」瑞利大夫說。
  雷德納博士沒注意他的話,繼續說下去:「我的太太接到恐嚇信,她有足夠的理由對於某一個人非常畏懼。後來——她遇害了,而你卻要我相信,她不是那個人害死的,而是另外一個迥然不同的人!我認為那樣說是可笑的。」
  「似乎是這樣——是的。」瑞利大夫思索著說。
  瑞利大夫望望梅特藍上尉:「偶合,啊?梅特藍你覺得如何?你贊成這種想法嗎?我們就讓他這樣想嗎?」
  梅特藍上尉點點頭。
  「說下去,」他簡單地說。
  「你聽說一個叫赫邱裡·白羅的人嗎?雷德納?」
  「是的,我想我聽到過這個名字。」他毫無表情地說,「有一次我聽一位凡·奧丁先生推崇他,他是一個私家偵探,是不是?」
  「就是這個人。」
  「但是,他住在倫敦,怎麼能幫助我們呢?」
  「他住在倫敦,不錯。」瑞利大夫說,「可是,巧合就在這裡。他現在不在倫敦,而是在敘利亞。事實上,他明天要經過哈沙尼到巴格達去。」
  「誰告訴你的?」
  「是法國領事商伯拉,他昨晚同我們一起吃飯時談到他,他好像正在敘利亞清查一件軍事方面的舞弊案子。他預計明天經過這裡去巴格達,然後再經過敘利亞回倫敦,這不是偶合嗎?」
  雷德納博士猶豫片刻,然後露出抱歉的神氣瞧瞧梅特藍上尉。
  「你覺得怎麼樣?梅特藍上尉?」
  「歡迎合作。」梅特藍上尉立刻說,「我的弟兄們對於搜索四鄉,調查阿拉伯人血族方面的不和案件,都是好偵探。但是,雷德納,坦白地說,調查你太太這個案子就不是我們的本行。這案件非常可疑,我倒非常原意讓這個人來看看。」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請這個叫白羅的人來幫助我們嗎?」雷德納博士說,「假若他不答應呢?」
  「他不會不答應的。」瑞利大夫說。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自己是內行。假若有一個複雜的病例,譬如說,腦脊髓膜炎:有人請我參加會診,我就不能拒絕。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犯罪行為呀,雷德納。」
  「是的。」雷德納博士說,他的嘴唇很痛苦地抽搐著。
  「那麼,瑞利,你代表我去和這個赫邱裡·白羅接洽,好嗎?」
  「好的。」
  雷德納博士表示很感謝他的樣子。
  「即使現在,」他慢慢地說,「我也不能相信露伊思真的死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
  「啊,雷德納博士!」我突然說,「我——我實在難以表達我對這件事多麼難受,我太不盡職了,我的責任是照顧雷德納太太,使她不要受到傷害。」
  雷德納博士嚴肅地搖搖頭。
  「不,不,護士小姐。你不必自己責備自己,」他慢慢地說,「應該責備的是我——願主寬恕我!我以前不相信——我一直不相信——我片刻都不會想到會有真正的危險。」他站起來、面孔不住抽搐。「是我讓她走向死路的,是我讓她走向死路的——始終不相信——」
  他瞞跚地走出房門。
  瑞利大夫瞧瞧我。
  「我也覺得有過失,」他說,「我以為她是故意逗逗他,看他怕不怕。」
  「我也沒把那件事看得實在多嚴重。」我也承認。
  「我們三個人都錯了,」瑞利大夫嚴肅地說。
  「似乎就是如此。」梅特藍上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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