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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波洛按了霍普金斯護土家的門鈴,霍普金斯護士對客人的迎接不太熱情,但還是讓他邁進了門坎兒。波洛進屋後,毫未遲疑,立即談起了正事。
  「您知道我為什麼來這兒嗎?我想讓您把實情講給我聽。」
  霍普金斯怒氣沖沖地說道:
  「我倒想知道,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說的全是真話。雖然很多人要是處在我的地位對丟失嗎啡的事兒會避而不談,但在審訊時我還是講了,我也知道人們會責備我的疏忽大意,責怪我不該把藥箱放在樓下,果然不出所料。請您相信,這對評價我的工作很不利。可是我不在乎這個,我知道的與案情有關的一些事,我都講出來了。
  因此請您就收起您的暗示吧,波洛先生:關於瑪麗死亡的事兒,凡是我知道的我全都講了,沒有任何隱瞞,這點我可以發誓!」
  波洛不想打斷她,以便讓這個激怒的女人把話講完。她講累了,不再吭聲了,這時波洛和善地平心靜氣地說道:
  「我根本沒肯定您隱瞞了與案件有關聯的什麼事兒。我請您對我講一講不是關於瑪麗死亡的情況,而是關於她的生活。」
  聽到這番話之後,對方疑惑不解了,她不大好意思地說道:
  「我不知道您究竟指的是什麼……」
  「我來幫助您。我給您講一講我瞭解到的事情。有一些是從奧布賴思護士那兒聽來的,有一些是從老斯萊特裡太大的談話中瞭解到的,這位老太大對二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是這樣的,二十多年前有兩個人相愛,其中一個人在他們相愛的幾年前就成了寡婦,這就是韋爾曼太太,她是情感熱烈而深沉的婦女。另一個是劉易斯,他不幸娶了一個婚後不久就失去了理智,而且是無法治癒的女人。當時的法律不允許他們離婚,而劉易斯太大除了理智不健全外,身體異常健壯,可以活到九十歲。我認為當時人們都揣測到了這兩個人之間的暖昧關係,可是表面上大家都遵守禮節,言行極為謹慎。後來,劉易斯在戰場上陣亡了。」
  「這又怎樣呢?」霍普金斯護士問道。
  「我估計,」波洛繼續說,「他死後韋爾曼太大生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瑪麗。如果說從我這方面來看這只是一個估計,那麼您可能有確鑿的證據,是這樣嗎?」
  霍普金斯皺起了眉頭,不作聲地坐著,過一會兒,她霍地站了起來,走到對面的寫字檯前,打開了抽屜,拿出一封信,遞給了波洛,同時說道:
  「我向您解釋,這封信是怎麼到我手的。瑪麗死後,我繼續整理更房,就在整理的過程中,發現了這封信。您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波洛看到了用褪了色的墨水寫的字跡……「我死後轉寄給瑪麗。」
  「這不是老傑勒德寫的。」霍普金斯護士解釋說,「是14年前去世的瑪麗的母親寫的。她是寫給小姑娘的,可是老頭子給扣下了,所以瑪麗沒能看到這封信。謝天謝地!多虧她沒看到,才一直到死,她都能昂著頭,沒什麼事可使她感到丟人的。」
  停了一會兒,她又繼續說道:
  「信是封著的,我發現後,老實說,我給折開了,因為瑪麗已經死了,再說我過去就已經猜到一些什麼了。除了她以外這封信與任何人沒關係,但不知為什麼我不想毀掉它。您最好親自讀讀這封信。」
  波洛從信封裡取出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三角形的小字:
  我把事情的真情寫出來以備什麼時候能用得著。我在H莊園給韋爾曼太太當女僕,韋爾曼太太對我好極了。有一年我不幸懷孕了,可是她沒有辭退我,事情過後,她又讓我到她家去當女僕。後來我的孩子死了。女主人和劉易斯兩人相愛,可是不能結婚,因為劉易斯先生有妻子,當時住在精神病院。他是個真正的紳士,非常愛韋爾曼太大。他在戰場上被打死了。不久韋爾曼太太對我說她懷孕了。後來她去蘇格蘭,把我也帶去了。她的孩子就生在那兒。我懷孕時遺棄我的傑勒德又開始給我寫信了。後來我們決定結婚,婚後住在更房,韋爾曼太大生下的孩子給我們做養女。如果我們住在這兒,韋爾曼太太關心、親近小女孩就不會引起別人懷疑了。韋爾曼太太認為最好永遠不讓瑪麗知道真情。她給了我們好多錢,就是不給錢,我也會幫助她的。
  我和傑勒德生活很幸福,可是他對瑪麗始終沒有感情。我對這些事一直保密,對任何人沒透出一句口風,可是我認為應當把真情寫出來,以防萬一我死去。
  伊萊扎·傑勒德(娘家姓)
  伊萊扎·賴利
  波洛深深歎了口氣,重新把信疊好。霍普金斯護士不安地問道:
  「您對這個事兒想怎麼辦呢。當事人都死了。沒有必要翻舊帳。讓死者們在自己的墳墓裡安息吧。我看應當這樣。」
  波洛回答道:
  「需要為活著的人著想啊!」
  「可是,這對謀殺案一點關係也沒有。」
  波洛嚴肅地說道:
  「您錯了,可能這與案子有直接的關係。」
  他走出了住宅,霍普金斯護士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
  波洛凝神沉思著沿著馬路向前走,突然他聽到猶豫不決的腳步聲。他回過頭,看見了H莊園的年輕園丁霍利克。
  年青人不好意思地揉搓著手裡的帽子說:
  「請原諒,先生,我可以和您談一談嗎?」
  「當然可以,我的朋友,什麼事兒?」
  霍利克雙手更使勁兒地揉起自己的帽子來。
  「是關於那輛汽車的事。」
  「是關於那天早晨在莊園後門停的那輛車嗎?」
  「是的,先生。今天洛德先生說那不是他的汽車,可這不是事實。是他的車,我敢發誓。」
  波波微笑著提醒說:
  「可是洛德醫生說那天早晨他去維森伯裡了。」
  霍利克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是呀,先生,我聽見他說了。可是這輛車反正是他的,我敢發誓。」
  「謝謝您,霍利克。」波洛和藹地說道,「看起來,還得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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