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了,波羅先生。」
李蒙小姐把一個紙包放在波羅面前。他打開來,看著一隻銀色晚禮鞋。
「是在貝克街找到的。」
「這省了我們不少麻煩,同時也證實了我的想法。」
「的確。"天性缺乏好奇心的李蒙小姐說。
然而,她倒還是易受親情的感染。她說:
「波羅先生,我收到我姐姐的一封信。事情有了一些新發展。」
她把信遞給他,看過之後,他要李蒙小姐打電話找她姐姐。
「休巴德太太?」
「噢,是的,波羅先生。」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當然是在山胡桃路廿六號。噢,我懂你的意思。我是在我自己的起居室裡。」
「有分機?」
「我用的就是分機。主機在樓下大廳裡。」
「有誰在屋子裡可能偷聽?」
「所以的學生這時候都已經出去了。廚子上市場去了。她丈夫吉羅尼莫聽得懂的英語很少。」
「很好。那麼我可以毫無顧慮地說了。你們那裡偶爾晚上有演講會,或是演電影吧?」
「我們的確偶爾舉辦演講會。」
「那麼今天晚上你將說服赫邱裡·波羅先生,你妹妹的顧主,潛力對你的學生演說一些有趣案件。」
晚餐時間是七點半,當休巴德太太從樓打夯客廳下樓來,後面跟著一個矮小老人時,大部分學生都已就坐。
「這些是我們的一部分學生,波羅先生。這位是赫邱裡·波羅先生,他飯後將跟我們談話。」
彼此寒暄一陣之後,波羅在休巴德太太一旁坐下。
這時坐在他右手邊的一個女孩羞答答地向他開口:
「休巴德太太的妹妹真的替你工作嗎?」
「不錯,李蒙小姐當我的秘書好幾年了。她是最能幹的女人。」
「我覺得奇怪--」「你覺得什麼奇怪,小姐?」
他慈父般地對她微笑,同時在心裡暗自做了注記:
「漂亮,憂心,頭腦反應不太快,害怕……"他說: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還有你在研習什麼嗎?」
「席麗兒·奧斯丁。我沒在上學。我是聖凱瑟琳醫院的配藥員。」
「有趣的工作。」
「我不知道--或許是吧。」
「其他的這些呢?或許你能告訴我一向關於他們的事吧?句我所知,這是外籍學生的家,可是這些學生好像大多是英國人。」
「一些外籍的出去了。仙德拉·拉爾先生和哥波·藍姆先生--他們是印度人--雷恩吉爾小姐是荷蘭人--阿美德·阿里先生是埃及人。」
「在座的那些呢?」
「坐在休巴德太太左手邊的是尼吉爾·夏普曼,他是在倫敦大學修習中世紀和意大利歷史。他的下一位,戴著眼鏡的是派翠西亞·蘭恩小姐。她在修習考古學學位。那大塊頭的紅髮男生是雷恩·貝特生,他是醫學院學生,那個黑女孩是瓦麗瑞·何皓絲,她在一家美容院。她的下一位是柯林·馬克那--他在修習精神病學碩士學位。」
當她說到柯林是聲音有點改變。波羅注視著她,看到她臉上血色泛起。
他在心裡自言自語:
「原來--她是在戀愛,她無法輕易掩飾這個事實。」
他注意到年輕的馬克那似乎從沒望想佻撻這邊來,太忙於跟坐在他一旁的一個滿臉歡笑的紅髮女孩交談了。
「那是莎莉·芬奇。她是美國人--領取傅爾布賴特獎學金過來這裡的。再過去是吉妮維芙·馬瑞柯德。她修習英文,坐在她下一位的雷妮·賀爾也是。那嬌小的金髮白膚女孩是珍·湯琳生--她也在聖凱瑟琳醫院。她是理療醫生。那個黑人是阿金邦伯--他來自西非,人好得不得了。再下去是伊麗莎白·瓊斯頓,她來自牙買加,研習法律。在我左手邊的是兩個土爾其學生,大約一貫星期前才來的。他們幾乎完全不懂英文。」
「謝謝你。你們全都處得來?或是會爭吵?」
「噢,我們都太忙了,沒有時間吵架,儘管……」
「儘管什麼,奧斯丁小姐?」
「呃--尼吉爾--他喜歡招惹人家,讓人家生氣。而雷恩·貝特生真會生氣。他有時候氣得發狂。但是其實他人非常好,很討人喜歡。」
「那麼柯林·馬克那--他也會氣惱?」
「噢,不。柯林只會揚揚眉頭,顯出一副驚奇的樣子。」
「我明白。那麼年輕的小姐門,你們也有你們之間的爭吵吧?」
「噢,不。我們全都處得很好。吉妮維芙有時候會鬧情緒。我想法國人是比較過敏。」
「你剛才說你覺得奇怪,你指的是什麼,奧斯丁小姐?」
「噢,那個--沒什麼--其實是沒什麼--只是,最近有人開了一些傻玩笑--我以為休巴德太太--不過,真的,是我自己傻。我並沒有什麼意思。」
波羅沒有逼她。他轉向休巴德太太,隨即跟她和尼吉爾·夏普曼展開三角對談,尼吉爾打開犯罪是種創造性的藝術形式這嚴格倍受爭議的話題,他還說社會的不當之處在於警察之所以當警察只是因為他們暗藏的虐待狂心理作祟。波羅驚奇地注意到坐在他一旁的一個一臉焦慮、戴著眼鏡的年輕女人奮不顧身地在他一發表出一句意見邊馬上幫他解釋開。然而,尼吉爾絲毫沒主要到她的用心良苦。
「你們時下的年輕人出來政治和心理學什麼都不想,"休巴德太太說。"我年輕的時候,我們就比你們歡樂多了。我們跳舞。」
席麗兒笑出聲來,同時帶著惡意說:
「你以前就常跳舞,尼吉爾。我自己就曾經跟你跳過一次。」
「你跟我跳過舞?"尼吉爾難以置信地說。"在什麼地方?」
「在劍橋--五月慶典周時。」
「噢,五月慶典周!"尼吉爾一揮手想把年輕似的荒唐事跡揮掉。"人都有青春期?
幸好很快就過去。」
尼吉爾現在充其量也不過才二十五歲。派翠西亞·蘭恩一本正經地說:
「你知道,休巴德太太,我們的功課這麼多。忙著上課、記筆記,出來真正值得的事,實在沒有時間去做任何事。」
「我親愛的,一個人只年輕一次而已。"休巴德太太說。
吃過甜點之後他們全都進入交誼廳,各自動手從桌上的一隻大咖啡壺裡倒咖啡喝。然後波羅受邀開始演說。兩個土爾其學生禮貌地告退。其餘的人都就坐,面露期許之色。
波羅站起來,以他慣常泰然自若的神聖開口。他輕鬆、有趣地談了四十五分鐘。
「所以,你們知道,"他結尾說,"我對這位紳士說我想起了我認識的一個肥皂廠老闆,他為了跟漂亮的金髮秘書結婚而毒害自己的妻子。他把我剛剛替他找回來的錢塞進我手裡。他臉色蒼白,眼睛露出恐懼的神色。'我會把這些錢,'我說,'捐獻給慈善機構。'然後我對他說,'要小心才是明智之舉。'他點點頭,一言不發。他受了大驚,而我救了他一命。因為儘管他迷戀他的金髮秘書,他不會再毒害他妻子。預防總是勝過治療。我們要預防謀殺--而不是等到事發之後才想辦法補救。」
他一鞠躬。
學生們對他熱烈地鼓掌。然後,當波羅正要坐下去時,柯林·馬克那拿掉唇間的煙斗說:
「現在,或許你要談談你來這裡的真正目的吧?」
一陣沉默,然後派翠西亞帶著譴責的意味說,"柯林。」
「呃,我們都能猜,不是嗎?"他不屑地環顧四周。"波羅先生對我們發表了一次有趣的談話,可是這並不是他來這裡的目的。他是正在工作中。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吧?」
「你只代表你自己發言,柯林。"莎莉說。
「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嗎?」
「我承認,"波羅說,"我好心的女主人私下對我說了一些令她--擔憂的事件。」
雷恩·貝特生站起來,他的臉色沉重、粗野。
「聽著,"他說,"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不是故意安排好來套我們的?」
「你真的是剛剛才明白過來嗎?"尼吉爾可愛地說。
席麗兒驚嚇地嚥了一口氣說,"那麼我是說對了。」
休巴德太太果斷、權威地說:
「我要波羅先生來演講,同時我也想徵求他對最近這裡發生的一些事情的意見。必須想辦法處理,依我看,委員的另一個辦法是--找警方。」
霎時,一陣激烈的爭論爆開來。吉妮維芙冒出一長川激動的法語。"找警方那真是丟人、可恥!"其他的聲音,表示同感或是反對意見的都合了進來。在最後一段間隙時刻,雷恩·貝特生的聲音決斷地揚起。
「讓我們聽聽波羅先生對我們這裡的難題說寫什麼。」
休巴德太太說:
「我已經把所以的事實都告訴過波羅先生。如果他想要問任何問題,我相信你們沒有人會反對。」
「謝謝你。"波羅說。他以魔術師的姿態取出了一雙晚禮鞋,把它們遞給莎莉·芬奇。
「是你的鞋子吧,小姐?」
「怎麼--是的--兩隻都在?丟掉的那只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從貝克街的失物招領處。」
「可是你怎麼想到可能在那裡,波羅先生?」
「一項非常簡單的推理過程。有人從你房裡拿走了一隻鞋子。為什麼?不是要拿去穿或是拿去賣掉。而且由於每個人都會搜查屋子企圖找到它,這只鞋子必須弄出屋外或是毀掉。但是要毀掉一隻鞋子並不容易。最容易的辦法是把它帶上公共汽車或火車,在乘客匆忙擁擠的時候把它連同紙包一起塞在座位底下。這是我的第一個猜測,而事實證明這個猜測是正確的--所以我知道我所持的理由是正確的--這只鞋子被拿走?
?是為了使其受擾,因為他知道這逗趣。'」瓦麗瑞短笑一聲。
「這毫無疑問的箭頭指向你,尼吉爾,我的愛人。」
尼吉爾有點不自然地笑說:「如果那只鞋子合腳,那就穿上去。」
「胡說,"莎莉說。"尼吉爾並沒有拿走我的鞋子。」
「他當然沒有,"派翠西亞氣憤地說。"這真是最最荒謬的想法。」
「我不懂荒不荒謬,"尼吉爾說。"我實際上並沒有做這種事--如同我們大家都會說的'毫無疑問地'。」
彷彿波羅就像一個演員在等待提詞一樣一直在等著他這些話。他若有所思地眼光落在雷恩·貝特生發紅的臉上,然後帶著詢問的眼神掃視其餘的學生。
他說:
「我的地位微妙。我在這裡是個客人。我是應休巴德太太之邀--來這裡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如此而已。還有,當然啦,來把一雙非常迷人的晚禮鞋還給這位小姐。至於進一步的--"他停頓一下。"這位先生--貝特生?是的,貝特生先生--要我說說我個人對這--難題的看法。可是除非你們全都請我說。否則我說出來就不合時宜了。」
阿金邦伯先生猛點著一顆長滿黑色卷髮的頭。
莎莉·芬奇的聲音不耐煩地上揚。
「讓我們來聽聽波羅先生的高見,不要再瞎扯了。」
「我再同意不過了,莎莉。"尼吉爾說。
「好,"他說。"既然你們都向我問這個問題,我回答說我的已經相當簡單。休巴德太太--或者該說是尼可蒂絲太太--應當立即報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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