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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唐納德·弗雷澤

  我立刻對這個年輕人感到難過起來。他的臉蒼白憔悴,雙眼迷惑不解,顯現出他剛遭受過多麼沉重的打擊。
  這個年輕人體格健壯,外貌帥氣,身高近六尺,雖然並不是十分英俊,可長著一張友善、帶有雀斑點的臉,他顴骨高突,留著火紅色的頭髮。
  「這是怎麼回事,梅甘?」他說,「幹嗎要到這裡來?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訴我吧,我剛聽說——貝蒂……」
  他的語音漸漸減弱下去。
  波洛把一把椅子推向前,年輕人坐了上去。
  我的朋友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酒瓶,把一些就倒進了掛在食品櫃上的一隻酒杯,說道:
  「喝一點吧,弗雷澤先生。它對你會有好處。」
  年輕人照此辦理。白蘭地使他的臉重新又有了些顏色。他坐直身子,再一次轉向那姑娘,神態相當平靜和自控。
  「我想,這是真的?」他說,「貝蒂,死了,——被人謀殺?」
  「這是真的,唐。」
  他還是機械地說道:
  「你剛從倫敦趕來嗎?」
  「是的,是我爸爸打電話通知我的。」
  「他是在九點半的時候打的吧,我想?」唐納德·弗雷澤說。
  他的思緒遠離實情,平靜地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是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弗雷澤說道:
  「是警察嗎?他們在做些什麼?」
  「他們正在樓上。我想是在檢查貝蒂的物品。」
  「他們不知道是誰……?他們不知道……?」
  他停滯下來。
  他敏感、害羞,有著這一類人的全部憎惡,厭倦把殘暴的事實溢於言表。
  波洛把身體向前稍作挪動,提了個問題。他是在用一種事務性的、務實的語氣說話,儘管他詢問的話題是個毫不重要的細節。
  「巴納德小姐是否告訴過你,昨天晚上她去了哪裡?」
  弗雷澤回答問話,他看起來像是在機械地說話:
  「她告訴我她將同一位女朋友去聖萊奧娜茲。」
  「你是否相信她的話?」
  「我,——」突然間,這個動作機械的人醒悟過來,「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面露威脅,因猛然的憤慨而痙攣,這是我相信姑娘會挺怕激惹他發怒的。
  波洛乾脆地說:
  「貝蒂·巴納德是被一個殺人犯所謀害。你只有告訴我們實情,才能有助於我們逮捕他。」
  他的眼光轉向梅甘,停了一會。
  唐納德·弗雷澤懷疑地望著波洛。
  「你是誰?你不是警方的人嗎?」
  「我比警察要更好一點。」波洛說道,他說話的時候不夾帶著有意識的狂妄。對他而言,這僅是簡單的事實陳述。
  「告訴他吧。」梅甘說。
  唐納德.弗雷澤收斂起敵意。
  「我,——可不太確信。」他說道,「我相信她說的話,從未想到過要再做些別的什麼。隨後,也許她的行為有些什麼意思,我,我開始有點困惑。」
  「是嗎?」波洛說。
  他面對唐納德·弗雷澤坐著,他的雙眼緊盯著另外這個人的眼睛,像是在經歷著片刻的催眠。
  「我對自己的疑心重重感到羞愧,可是——我確實感到懷疑……我想到過要直來直往,在她離開餐廳的時侯去看看她。我確實去了那兒,然後我覺得自己不能那樣做。貝蒂會看見我,她會生氣的,她馬上就會意識到我在盯梢。」
  「那你做了什麼呢?」
  「我去了聖萊奧娜茲,大約八點光景到那地方。然後我去察看公共汽車,想發現她是否在車中……可她毫無蹤影……」
  「然後呢?」
  「我便慌亂不知所措。我相信她一定是與什麼男人在一起。我想拿人開車帶她去了哈斯丁。我就趕去那裡,在旅館、飯店進行查詢,在電影院遊逛,我還去了碼頭。那全是些愚蠢的做法。即使她就在那兒,我看來也無法找到她。然而,他可以帶她去一大堆別的地方,而不是哈斯丁。」
  他收住口。正如他的話音一樣清晰,我分辨出他話語之中所隱含的那種盲然、迷惑的痛苦與憤怒。在他開口暢言時,這些情緒擁裹著他。
  「最終我放棄了,便回家來。」
  「是在什麼時間?」
  「我不知道,我是步行的,到家時應該是午夜或更晚一點。」
  「隨後——」
  廚房門被人推開。
  「噢,你們在這裡。」凱爾西警督說。
  克羅姆警督推身走過他,看了一眼波洛,也瞥了一眼陌生人。
  「這是梅甘·巴納德小姐和唐納德·弗雷澤先生。」波洛介紹他們。
  「這位是從倫敦來的克羅姆警督。」他解釋道。
  他轉向警督說道:
  「當你在樓上進行例行檢查時,我同巴納德小姐和弗雷澤先生交談,盡力想弄清楚是否我能為此案找到一些亮光。」
  「哦,是嗎?」克羅姆警督說,他此時的思維並沒有集中在波洛身上,而在那位新來者身上。
  波洛退回到客廳裡,他通過時,凱爾西警督好言說道:
  「發生什麼沒有?」
  可他的注意力被他的同事所煩擾,他並沒有等候答覆。
  我也隨波洛來到客廳。
  「有什麼東西激發了你嗎,波洛?」我詢問道。
  「只有兇手那好笑的寬宏大量,黑色廷斯。」
  我毫無勇氣來表示,我其實一點也沒弄懂他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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