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三十分鐘左右過後,一個大約四十出頭的胖紳士出現在小泉家附近一個神社的樹林裡。他身穿和服,晃著手杖像是在悠閒自得地散步。
他就是小泉信雄的父親小泉信太郎。信太郎是個有錢的資本家,是幾家公司的董事。每天從公司回來,吃過晚飯後,都要去附近神社的樹林散步。這彷彿已經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今天因為晚飯有點晚了,所以散步的時間就推遲了,神社裡已經是一片漆黑。儘管這樣,因為已經成了習慣,一天不散步,信太郎就會感到心神不定。於是,他還是來到這漆黑一片的樹林裡溜躂起來。
要說今天的晚飯為什麼會這麼晚,那是為了等獨生子信雄放學回家一起吃飯。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信雄的影子。大概是留在學校裡練習打棒球了吧,全家人也沒什麼在意,就先吃了。
小泉的家是在澀谷區的櫻丘町。離二十面相的那個世田谷區池尻町的那個秘密據點很近,坐電車要不了十分鐘。可是,信太郎一點也不知道,就在離家那麼近的地方,寶貝兒子信雄遭受了那樣的折磨呢。
「喂,請問是小泉家的老爺嗎?」
突然從暗處傳出一個聲音,把信太郎給嚇了一大跳。他趕緊回過頭去一看,只見一棵大樹的影子下,一個衣著破爛、白髮蒼蒼的老人正笑瞇瞇地站在那兒看著他。
「我是小泉。你是誰啊?」
信太郎一邊回答,一邊睜大眼睛仔細地打量著對方。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位老人。眼前的這位老人不僅看上去有點骯髒,下巴上的一大把白鬍鬚有點仙裡仙氣的,叫人看了害怕。
「嘻嘻,你當然是沒見過我了,我們是初次見面。只是有點話想跟老爺您說……嘻嘻嘻……」
真是個討厭的傢伙!一下子從陰森森的樹林裡冒了出來,莫名其妙地邊笑邊說什麼有點話想說。是想要東西吧,可是聽他說話的口氣又不像是要飯的。
「你有什麼事啊?要是什麼複雜的事情的話,清改日去我家說吧。」
信太郎像是對眼前這位素不相識的對手有所戒備,沒好氣地回答了他。
「嘻嘻,我也沒什麼複雜的事情要說。就是有關您家少爺……。
「關於信雄的事?信雄他怎麼了?」
小泉信太郎被老人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嚇得趕緊追問。
「哼哼……看來你不聽完我的話是定不下心來的。信雄少爺,從學校裡回來了嗎?啊,現在在家嗎?」
「啊呀,剛才我出來的時候,還沒到家呢。不知為什麼會這麼晚,我們正擔心呢。你知道信雄的消息嗎?」
「豈只是知道,就在剛才我還跟那孩子說過話呢。」
「哎,說話?那麼,他現在在哪兒啊?」
「嘻嘻……那可就無可奉告了。不過那地方我是知道的。這就要看老爺您的態度了。反正隨時都可以讓他回家的喔。」
「看我的態度,這是什麼意思啊?你是說你把信雄藏到了什麼地方去了嗎?」
小泉信太郎嚴厲地質問著他。
「哈哈哈,你要是這樣生氣的話,我們就說不下去了。好吧,那就先看看這個再說吧,看了這個便都會明白的。」
怪老人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張寫著字的紙片,交給了小泉信太郎。
「那裡有盞路燈,到那裡去藉著光好好看看吧。」
小泉信太郎心想跟這種莫名其妙的傢伙沒什麼好說的,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可是看著手裡這兩張蹊蹺的紙片,還是忍不住先看看再說了。
走到路燈下,拿起紙片一看,第一張紙上的字正是愛兒信雄的筆跡。信中寫道:
爸爸:
我現在正受著壞人的折磨,痛苦得就要死去。快點救救我吧。現在只要按照這位老人說的去做,我就有救了。求求您,快點把我從痛苦中救出來吧。
小泉信雄
小泉信太郎讀完這封信,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好像隱隱約約地聽見從什麼地方傳來寶貝兒子信雄的求救聲。
接著,他又急急忙忙地去看另一張紙上的內容。
小泉信太郎君:
今晚十二點正,親自把你的傳家寶——雪舟畫的山水畫掛軸送到駒澤練兵場東邊的樹林裡來。那兒有一輛小車等著,你把掛軸交給那輛車上的人。這樣做的話,信雄君馬上就可以回到你的身邊。絕對不能帶其他人一起來。如果你將這件事報告警察的話,那麼,你的寶貝兒子信雄就永遠也回不了家了
二十面相
看到這兒,各位讀者已經看出這個二十面相打的如意算盤了吧。原來,他這樣綁架和恐嚇信雄,向少年偵探團報仇還不夠,還想乘機利用信雄來滿足他收集各路藝術名品的惡癖。
要說那幅雪舟的山水畫,是小泉家祖祖代代的傳家寶,是一幅被國家指定為國寶的歷史名畫。如果要是拍賣的話,價格不會低於二十萬。二十面相說,如果不同意以雪舟的名畫做交換條件的話,就絕不交出信雄。
「嘻嘻,明白了嗎?那就趕快給我一個答覆吧。」
怪老人看著正在看信的小泉信太郎的臉,可惡地催促著他。
小泉信太郎急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時不知如何作出答覆。把信雄奪回來,當然是刻不容緩的,可是就這樣讓名畫輕而易舉地落入敵手又不行。
「那麼,我如果不接受這個條件呢?」
小泉信太郎逼視著那個怪老人,斥責似地問道。
「哈哈哈……答案不是寫在紙上了嗎?也只不過是你家少爺永遠也回不了家而已嘛。」
從老人說話的口氣來看,他不單單是個送信的,看來一定是二十面相的一個手下。
對手只有一個人,而且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老頭。只要在這兒把他抓住,朝警察局一送,不是就可以叫他坦白出那個二十面相的藏身之處了嗎?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救出信雄,那幅名畫也就可以平安無事了。
「對,就這麼辦。難道我會輸給這麼個糟老頭子嗎?」
小泉信太郎急中生智,他下定了決心,捏緊了手杖,毫不遲疑地衝到老頭的面前。
「喂,老爺,看您眼神都變了,想幹什麼啊?您想把我老漢怎麼樣啊?」
老頭吃了一驚似的,一雙眼睛緊盯著小泉信太郎。
「你這傢伙,一定知道二十面相的藏身之處吧?信雄現在在什麼地方,你這傢伙也一定是一清二楚。走,跟我一起來。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信太郎高聲喊叫著,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準備將老頭一把抓住。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那個剛才看上去還是個步履蹣跚、衰弱無力的老人,一瞬間像年輕人一樣動作敏捷。只見他一個轉身,叉著腿朝那兒一站,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樣什麼東西握在右手,然後舉到小泉信太郎的鼻尖上。這是一把手槍。
「喂,你可不要干蠢事啊。要是胡來的話,不光是信雄君,就連你自己命也難保啊?哈哈哈……我還沒有年老昏花到可以被你輕易抓獲的地步吧。」
連聲音也變得年輕了。他肯定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為了麻痺對方,才故意化裝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
小泉信太郎怔住了,站在那裡渾身不得動彈。
「哈哈哈……要想與二十面相對抗的話,就是這樣的下場。明白了嗎?你要是不照著那張紙上說的去做,我可不會放過你。信雄也將永遠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好好想一想吧,你選擇哪個都行。是拋棄信雄,還是放棄傳家寶。
「順便告訴你一句,二十面相可是個會變戲法的魔術大師。誰也不知道他將以什麼扮相出現在什麼地方。要是你打什麼鬼主意的話,我馬上就會知道的。你可要小心點。哈哈哈……那就今晚十二點正,我一定恭候大駕。」
老頭舉著手槍,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不一會便消失在那片黑暗的樹林裡了。身影雖然是消失了,從遠處的黑暗裡還不斷傳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在小泉信太郎的耳邊迴盪。
小泉暫時喪失了思考的力氣,茫然失措地站在那兒。過了一會兒,總算回過神來,恍然大悟似地低聲說道:
「啊,對啊。原來,到現在為止,我就是在跟那個二十面相說話啊。剛才那個老人就是那個二十面相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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