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視廳搜查一科科長恆川警部剛入睡就被人叫醒了。從官署回來,與孩子玩了一會,又看了一會兒書,剛剛就寢。叫醒他的是明智小五郎。明智一跑出藝浦的公用電話亭,立即叫住出租汽車往自己家裡趕去。途中訪問了位於這條路線上的恆川的家,請他幫助逮捕人豹。
恆川當然踢開被子從床上跳了起來。
從這位既是職業上的競爭對手又是親密朋友的民間偵探那裡一聽取了詳情,立即給警視廳打了電話,吩咐他們挑選得力的刑警立即趕到明智偵探事務所,隨後迅速穿上制服,就這樣與明智同坐到了那輛出租車上。
「啊,等一下。你家的夏洛克也一起載去吧。無論如何需要那傢伙。」
明智制止正要出發的車子,喊道。
「好!你把夏洛克帶來。」
恆川連一句話都沒有反問,照明智說的做了。這位名偵探如果說是需要,那一定需要。不久,恆川夫人親自牽出一條警犬,載到了車上。名犬夏洛克一點也不吵鬧,由於某種預感而神色緊張地蹲在主人恆川警部的兩腿之間。夏洛克生來嗅覺敏銳,而且接受了恆川的訓練,被培養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偵探犬,迄今為止,不止一次地幫助警部立了功。
「你把夏洛克帶出來,定下了什麼目標嗎?」
車子一開動,恆川才問道。
「嗯。這條狗是否派用場,這是我的命運的分水嶺。如果夏洛克不需要的話……啊,我怕的就是這點呀!」
明智露出無可名狀的焦慮神色,不堪擔心似的。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在電話裡頭我對那傢伙說了許多大話,但並非有堅定不移的信念。只是一個瞎指望呀!啊,他要是順利地替我幹的話就好啦!」
「你說的他,是指誰呀?是說沒下了伏兵嗎!」
恆川難以推測對方的意思,反問道。
「啊,三分鐘……不,兩分鐘也行。他的一口氣哪怕給我屏住兩分鐘就好啦!我說,恆川君,你認為人的氣能屏住兩分鐘以上嗎?」
「說得好奇怪呀!這是你的毛病咧。當然有屏住兩分鐘左右的人嘍。海女什麼的,也許能成倍屏住呢,但普通的城裡人怎麼也不行,就是30秒鐘也夠嗆。」
「這就是我的著眼點。這城裡人中如果有屏住兩分鐘氣的人那會怎麼樣呢?不是在某種場會說不定會派上大用場嗎?」
「你知道這種人嗎?」
「嗯,知道,知道。」
說到這裡,名偵探就沉默不語了。恆川也知道對方的脾氣,所以也沒有想深問。
不久,兩人在明智偵探事務所門前丟下車子,朝空房一樣見不到一個人影兒的屋內走去。
「夏洛克這傢伙,在直蹦地呢!果然嗅到了犯罪的氣味吧。」
恆川邊說邊把愛犬掛在大門口的柱子上,脫掉了鞋子。
明智讓恆川在樓下等著,自己來回看了一下二樓的各間房間後徒然走了下來,但在這期間,警部靈機一動,迅速地悄悄靠近走廊裡邊兒的廚房,把門開個縫兒一看,在,在!小林少年、女傭、還有連人體模型都姿勢奇怪地躺在那裡。
「喂,在這兒,在這兒廠
聽到恆川的聲音,明智也走進了廚房。
「唷,在那裡的不是夫人嗎?夫人沒有被劫持呀!」
他指著把腦袋伸在灶台下的人體模型,認定那是文代夫人。
但明智顧不上這個。他在倒著的小林上方彎著腰,拚命地凝視著他的臉,像是祈禱什麼似地一眼不眨地凝視著。
於是,大概是明智的精誠所至吧,少年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被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的稍稍睜開的眼睛和明智的眼睛互相試探似地對視了一下。如果是平時,不會這麼費事,應該一目瞭然的,但如讀者所知,此時明智還沒有洗掉「人豹」的化妝。
「啊,先生!」
終於明白了。小林少年一叫就突然站起身來。哎呀哎呀,剛才一直不省人事的人突然間竟能這樣活蹦亂跳了!
一看到這情景,名偵探的充滿不安的臉上刷地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嘿,小林,幹得好!幹得好!」
明智撲向站起來的少年,不勝感激地抱住他的肩,緊握住了他的手。
「好像是父子相會的場面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恆川目瞪口呆地問道。
「不,我猜對了。我決沒有撒謊。為我高興吧!文件沒有事了。逮捕恩田也有了希望,夏洛克沒有回來呀。」
明智陶醉在勝利之中。
「那真是可喜可賀,但夫人沒有事,不是剛才就知道了嗎!總不會是被殺了吧。」
恆川焦急地指著那個人體模型,說。
「我可是一直認為那是偶人呀。你也聽了我的話吧,我今晚使用了文代的替身偶人。是個從衣服到所有東西都完全一模一樣的,偶人。只能認為是那傢伙躺在地板上,因為真的文代被放進假人的箱子帶走了嘛。但從小林的這副樣子來看,那還不是偶人。哎,你說是吧?」
回頭一看少年,只見他一面笑著一面嘎登嘎登地直點著頭。
唉呀,如果是這樣的話,前後就有矛盾了。恩田不是確實把文代夫人放進偶人箱了嗎!不是把它裝在卡車上運走了嗎!而且不是在九段的護城河畔讓那文代嘗到了那慘無人道的苦頭嗎!文代已經身首異處死了。怎麼她現在睡在明智家的廚房裡,這不是像被狐狸精捉弄了一樣嗎!
但是,躺在那裡的不是偶人。不管怎麼樣,是真的文代夫人。雖然還不省人事,但無需從灶台下拉出臉來檢查,只要觸一下身體,立刻就會明白是偶人還是不是偶人。恆川和明智抱起那少氣無力的文代,先把她抬到了書房的長椅子上,順便將女傭胖胖的身體也抬到了那裡的軟軟的交椅上。
立即用電話叫來了醫生,但文代只是因為麻醉劑而睡著了,用不著怎麼擔心。此時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必須逮住人豹!
「明智君,我還不太清楚情況,這是小林的功勞嗎?不過……」
「是的。是這位少年位探的大功勞呀。這就是說小林忠實地遵照了我平素的囑咐。」
「你是說,小林,你乘恩田不備,乘機將放入箱子的文代換成了原來的倡人,是這樣嗎?」
「唉,是的。不過,如果先生沒有把恩田那傢伙那麼長時間地引到電話機那兒的話,那怎麼也換不過來的。我拚命地等待著機會。於是,剛巧先生打來了電話,是先生的智慧給了我工作的機會。我聽到那電話,感到先生在暗暗地給我下達命令。」
少年蘋果一般的臉上滿面生輝,掛著微笑說明道。
「但等等!當然那傢伙也讓你臭了麻醉劑吧,要不,他是不會那樣麻痺大意的。」
「唉,可是我會屏氣。拚命屏的話,屏兩分鐘以上都不在乎。先生總是教導我說:別忘了利用它,所以即使被他用紗布堵住了鼻子和嘴,我也一直屏著氣,裝作不省人事的樣子。」
連恩田也都不知道這個可愛的少年會有這種膽大包天的別人不知道的拿手玩藝兒,所以看到他癱軟下來後就徹底放心。
「晦,你真叫人沒有想到呀!……哈哈,明智君,你剛才說謎一樣的話就是這個陽?」
「是的。我的勝負只是取決於這個呀。……可是小林,你沒有忘了另一件事吧,把白天用白的,晚上用黑的那個
「唉,安上了。當然是黑的那個。在駕駛室裡的手下人好像有點兒懷疑,但好像沒有察覺到那裝置。」
「恆川君,我發明的東西派上用場啦。」
「挺有意思的話呀,那個白天白、晚上黑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樣的發明呢?」
警部好奇的目光炯炯生輝。
「可以叫做汽車跟蹤器吧。是個在自己不能直接跟蹤的時候查明對方行蹤的裝置。汽車牌照這東西,想換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換,而且有時候即使知道牌號,車子的下落也很難查明。所以我的那個發明,那個呀,在裝滿雜酚油的大鐵皮罐上裝上一個牢牢的把手,只要把那東西掛在汽車尾部的車體下就行了。鐵皮罐的底上開著用針戳了一般的洞,雜酚油就從那裡啪嗒啪嗒地,誇張一點說就像是細絲一樣地滴到地面上。就是這麼一個裝置。」
「就是說,隨後就讓警犬追蹤滴下來的那個雜酚油,是吧?夏洛克的任務我明白了,但又是白啦,又是黑啦的那個東西是——」
「白天使用沒有顏色的雜酚油,晚上為了避免光的反射使用黑色的雜酚油,即煤焦油。我家裡總是備著裝滿這兩種顏色的藥的鐵皮罐。追蹤可是一件相當要手腕的工作嘛。對女孩子來說是很難的,所以我諄諄囑咐小林和文代他們一旦有事就使用這個工具。今晚這種情況,特別合適呀。我想請你表揚小林的機靈吶!」
「嗯,不愧是你的弟子呀!乘敵人打電話的機會幹了這樣子的工作,真是令人欽佩呀!來,那咱們這就開始追蹤吧,以便不浪費小林的功勞。」
「嗯,為此需要一輛警車,我們乘在上面,讓夏洛克在它前面跑。」
「該是我那兒的刑警們趕來的時候了。」
不久,那兩名得力的刑警開著警車到達了。
明智把文代的事托給了醫生,和恆川警部一起乘上了那輛汽車。名犬夏洛克身上繫著長長的繩子,坐在駕駛室裡的恆川握著這繩子的一頭。
小林少年拿來了浸足了雜酚油的布片,舉到夏洛克的鼻尖上。這是為了讓它充分記住接下來要追蹤的東西的氣味。
狗抽動著鼻子,和藥品的強烈的氣味親近了起來。小林突然拿著這布片一跑進家中,它就迷失了方向,愕了一陣子,但不久大概是嗅到了類似的氣味,用鼻尖貼近著地面,精神百倍地開始前進。
「好,出發!」
根據恆川指示,車子出發了。夏洛克時而停下,時而又奔跑起來。雖然每次都得調節車速,但名犬還是沒有看丟敵人的蹤跡。奇怪的追蹤汽車在夜深人靜的街上一個勁兒地向北前進
明智在剛才的電話裡說黑絲一般的東西纏繞在恩田身上不離,指的就是這回事。現在很明顯,他的話不是單單的恫嚇字句式是孤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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