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的人
從馬居嶺返回的途中,在黑暗的隧道裡丟失了大曾根的有村一回到東京,立刻就去了過堂老人家,可是那裡已經是人去樓空。
於是有樹立刻把這事報告了警察局,請求他們協助尋找三人的下落。同時他自己也馬不停蹄跑遍了所有他知道的地方,但一無所獲。在極度痛苦之中過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有村家收到一封奇怪的信件。
和過堂家一樣,有村家也在獲窪的郊外。這是一處樹木環抱的僻靜的小洋樓。家裡除了獨身一人的主人以外,還有一個奇怪的老人和一個小保姆。
這天有村正一個人在書房裡,這時小保姆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從信封上地址的筆跡看不出是誰寫的信,信封背面也沒寫明發信人的地址。他感到很奇怪,但還是決定拆開看看。原來是惡魔寄來的可怕消息。
有村君,前次實在抱歉。真弓我已經娶走了,過堂老人和堅野現關在我的密室的暗室裡。他們三個人可能永遠都見不到天回了。因為,我的暗室是一個永遠黑暗的王國。還有一件事情要向你報告,那個伊賀屋埋藏的財寶我也得到了。我一眼就解開了那個密碼本的秘密,並且立即開始了挖掘工作。藏財寶的地方是人煙稀少的山裡,所以不必擔心被誰發現。我已經挖掘出了五分之一的財寶,並把它運回到了我的大暗室裡。我計劃再用十來天的時間把財寶全部挖出來。
你還記得我們曾經在品川的炮台上說過的話嗎?我發誓說要把這個東京變成一個地獄,現在是我兌現我的誓言的時候了。我已經得到了充分的軍費。我要用這錢和我的智慧建立一個惡魔的王國。
你等著瞧吧!東京上空馬上就會出現鮮紅的大漩渦,那是來自地獄的火焰和黑煙。我要把這個世界通通塗成惡魔的顏色。在給你寫這封信時我在發抖,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由於高興。一想到我的夢想終於要實現了,我就興奮得難以自制。你當時說你要做一個正義的騎士,要與這個世界上的邪惡戰鬥終生。雖然你不是我的對手,但我們可以比試一下。你看如何?來吧!無論你從什麼地方來,惡魔王國已經做好了一切戰鬥準備。
暗室的主人
這是一封戰書。
簡直狂妄到了極點。真弓被他搶走了,而且埋藏的財寶也到了他的手中。惡魔的智慧和動作之快的確讓人吃驚。
有村曾經在品川的炮台發誓要為正義而戰,兩個人從那以後成了仇敵。可是和這個大惡魔斗有勝算嗎?敵人現在擁有巨大財力,肯定還有堅固的秘密據點,有數不清的手下,會一個接一個地要陰謀詭計。對這樣一個強敵,單槍匹馬的有村能行嗎?
有村手裡握著惡魔的信在沉思著。這時一個奇怪的人悄悄開門走了進來。
這個人披了一件全是皺紋的像披風似的黑衣服,頭上戴著一項黑土耳其帽子。乍一看,就像是一隻巨大的蝙蝠似的。
比服裝更奇怪的是,他臉上戴著一副木頭面具。能樂裡有一種名叫邯鄲男的面具。面具是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皺著眉頭,耷拉著眼皮,從半開的嘴裡可以看見塗著鐵漿的門牙,表情看上去很陰沉。而眼前這個人戴的面具和邯鄲男面具非常相似。
也就是以,這個人從頭到腳全部被遮蓋得嚴嚴實實的。表面看上去,他的裝束使人感到害怕。從他走路腰彎得很厲害這點來看,肯定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老人卻戴了一副年輕男子的面具,這也使人感到有點不舒服。
這個怪人聲音嘶啞地向有村打招呼說:
「少爺,是哪裡來的信?」
他稱呼有村叫少爺。
「啊,…伯伯,是那個傢伙寫來的。簡直就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
「那個傢伙?哪個傢伙?」
「這還用說,當然是大野木了。他不僅偷偷綁架了真弓,還找到了那個密碼本,說是正在挖掘財寶。」
「噢。那傢伙還真夠快的。給我看看。」
說著,蒙面老人接過大野水的信,從面具上兩個黑孔中仔細地看起信來。
看罷信,老人莫名其妙地嘟啪著說:
「果然不出我所料,肯定是那傢伙的兒子。」
有村覺得有點奇怪,就問道:
「那傢伙的兒子到底是誰呼?」
老人在椅子上坐下,壓低了聲音說:
「少爺,那傢伙就是殺害您父母的大曾根五郎。莫非您忘記了地嗎?」
「噢,這個我記得牢著呢。您是說大野木隆一是那個大曾根的兒子?」
「對!沒錯。最近我一直懷疑這件事。大曾根的兒子名叫龍次,大曾根龍次……大野水隆一。從名字看不是很接近嗎?而且,您瞧這封信。這封信的筆跡和我印象中大曾根的筆跡一模一樣。如果他們兩人不是父子,筆跡不可能這樣相似。少爺,您看看這張照片,這是大曾根年輕時的照片。大野木是不是和這個照片上的人很像?」
說著,黑衣老人從懷裡拿出一張舊照片遞給了有村。
有村一看到照片上的人,立刻就變了臉色。
「沒錯!伯伯,太像了。大野木和這個人一模一樣。」
「這麼說,就更加不會錯了。」
「對,沒錯。這麼說,那家認是大曾根龍次啦?是我爸爸媽媽的敵人的兒子了嚴
「少爺,您一定不能打退堂鼓。我把您撫養培育到今天就是為了這個。正是為了給老爺和太太報仇,我這條不值錢的命才活到今天。尤其是對手是一個可怕的惡魔,為了社會也不能看著不管。少爺,您要戰鬥。請您為正義而戰鬥。」
「好,伯伯,我干。那傢伙不僅是我父母的仇人,也是我恨之入骨的仇人,我將盡我的力量和智慧去戰鬥。可最,我們缺少資金呀。」
「少爺,這您不用擔心。雖說太太去世時,動產大部分都被大曾根掠走了,可是不動產還在。我把它換成了股票一直保管至今,以備急需。我讓少爺您過簡樸的生活,也是為了不減少這筆軍費。加上股票升值,如今少爺您的資產已經達到近二十萬了。」
「是嗎!謝謝伯伯。我從來不知道我這麼有錢。有了這些錢,我就可以雇許多人,軍費也不成問題了。我干了。伯伯您沒問題吧?」
「沒問題。雖說腰有點彎,但體力不比年輕人差,而且我有七十來年的經驗。少爺,我也參加,當您的士兵和參謀。」
這對不可思議的主僕,相互拉著手,互相鼓勵著,激動得熱淚盈眶。
正如讀者已經猜到的那樣,這個黑衣人正是已故有明友定男爵的管家久留須左門。二十多年前,他們中了殺人惡魔大曾根五郎的毒計,鏡倉的有明男爵的家宅變成一片火海,京子夫人和眾多的僕人被活活燒死。當時像個火人似的久留須死裡逃生,一直把男爵的遺腹子友之助撫養至今。結友之助取名有村情是為了掩人耳目,他的真名叫有明友之助。這就是為什麼具有忠臣意識的久留須稱有村為少爺的原因。
由於當時的燒傷,久留須老人全身佈滿了傷疤,臉嚴重變形,慘不忍睹。嘴唇燒沒了,牙齒露在外面。為了遮蓋他怪物似的臉,他一天到晚戴著面具和土耳其帽。
戰鬥就要開始了。惡魔的寶貝兒子大曾根龍次將會使出什麼樣的毒計呢?正義的騎士有明友之助能戰勝惡魔嗎?
漩渦之賊
東京的各家報紙爭相報道社堂老人、星野清五郎和星曾真弓三人被殺人事務所的所長大野水隆一(其實是大曾根龍次)綁架而下落不明的消息。如今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其父大曾根五郎的舊惡也被翻了出來,使世人深感震驚。
這個大都市的某個角落,藏著一個嗜血如命的惡魔的兒子,他像毒蛇一樣在窺視著目標。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壞事,人們為此而提心吊膽。
綁架事件已經過去五個月了。這期間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當然,警視廳在調動所有的精兵強將加緊搜索犯人,但仍沒有找到惡魔的藏身之地。
在這五個月裡,惡魔可能已經做好了一切戰鬥準備。不久,來歷不明的恐怖開始向東京的市民襲來。
「惡魔的漩渦」
不知這句奇怪的話最初出自誰口,它像瘟疫似的迅速在整個東京市傳播開來。
一個資本家的倉庫的白石灰牆上畫著一個漩渦的圖案。圖案畫得並不好,像是小孩子胡亂畫的。這家的主人正納悶是誰在此亂畫,就在當天晚上,倉庫裡貴重的財寶全部被偷竊一空。而且沒有一個人看見盜賊的影子,連一個腳印一個指紋也沒留下。其身手之敏捷簡直像變戲法似的。
在一個街道上,一個漂亮的少女在去學校的途中被惡魔搶走。路上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書包。書包上赫然畫著一個漩渦的圖案。
又有一次,在隅田川沿岸的一個名叫S的公園的樹林子裡發現一具中年紳士的屍體。死者全身赤裸,背部被用刀尖畫了一個漩渦。
此後的兩個月裡,基本上每十天左右就在市內的某個地方發生一起奇怪的偷竊、綁架和殺人事件。每次都會以某種形式在現場留下「惡魔漩渦」的圖案。漩渦就是他的名片,其目的在於向世人示威和嘲笑,好像在說「是我幹的,有本事你就來抓我呀」!
警視廳刑偵科的人們很得咬牙切齒。他們動員起全市的警察,佈置特別警戒,得力的刑警日夜奔忙,但是全都無功而返,連對方的影子也沒發現。
惡魔給有村的戰書上寫的「地獄的漩渦將向東京上空噴吐毒焰」。如今,惡魔的幻想正在變為恐怖的現實,「惡魔的漩渦」像可怕的焰火在整個東京爆炸開來。
恰恰這時,數十萬市民在隅田川的兩國橋焰火大會上看到了不同尋常的焰火。大型的焰火燃放結束後,人們紛紛準備回家。突然,在黑暗的河面上出現了一個亮光,緊接著形成了一個通紅的漩渦圖案。圖案越來越大,最後幾乎佔據了限田川的半個河面。
「惡魔漩渦戶
不知是誰先說了一聲,接著人們紛紛悄聲相互傳遞這可怕的消息。數十萬人的人群裡頓時引起巨大的騷動。
「那傢伙在這裡!那傢伙藏在人群裡!」
人們紛紛奪路往家裡奔逃,彷彿背後有可怕的怪物在追趕著似的。到處是返身逃跑的人流、震天的呼叫和婦女兒童的哭喊。
第二天早晨,經過調查發現,在河的正中央留有不是當晚焰火燃放人員佈置的煙花燃放的痕跡。如果說是惡作劇,那麼考慮得也太過於精細了。結論是,肯定是施沿惡魔為了嘲笑市民和向市民示感而悄悄佈置的。
第二天的報紙的社會版用了大半個版面報道了這個事件。市民們對漩渦惡魔的這種玩命的膽量不寒而慄。「漩渦惡魔」,只要兩個人湊到一起,彼此交換一下害怕的眼神,就知道又是與漩渦惡魔有關的事情。
這次焰火事件是一個可怕的先兆。三天後,在東京首屈一指的大輕歌劇劇場的舞台上,又發生了一起意外的恐怖漩渦。
當時,舞台上正在演出以騎兵軍官龍與賣花姑娘的戀情為主題的少女歌劇中的一幕。當時,有輕歌劇女王美譽的花菱蘭子正扮成騎兵軍官龍的模樣在舞台的中央演唱。
她身穿成風凜凜的配有金絲緞子胸飾的紅呢絨軍裝,像男子似的昂首闊步邊走邊唱。歌聲剛落,頓時震撼全場的管絃樂的演奏聲、狂熱觀眾的歡呼聲尖叫聲、雷鳴般的掌聲響成了一片。
身穿純白絲綢服裝,像白天鵝似的清純少女合唱隊的姑娘們,帶著憧憬的目光把她們的女歌手圍了起來。接下來就輪到騎兵龍讚歌的合唱了。
就在這時,突然少女合唱隊的一個姑娘尖叫一聲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邊的姑娘。於是,信號一個接一個地往下傳遞,頓時姑娘們像受驚的小鳥似的圍抱在一起,盯著騎兵軍官龍的背部。她們一個個臉色蒼白,瞪大了雙眼。姑娘們的驚叫聲形成的大合唱響徹了整個劇場。
被姑娘們圍在中間的騎兵軍官龍的扮演者花菱蘭子被眼前這突然的驚叫聲弄得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因為計劃中沒有安排這種驚叫聲。
看到少女合唱隊的姑娘們滿臉像看到鬼魂似的恐怖的表情,扮演男子的蘭子也不由得害怕起來。
她用觀眾聽不到的聲音悄悄問姑娘們:
「哎呀,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少女合唱隊的一個姑娘戰戰兢兢地指著騎兵龍的背部說:
「你背上,瞧你背上。」
聽了這話,蘭子也吃了一驚。她也顧不得是在舞台上,突然扭過頭去,想看看究竟自己背部有什麼。
當她想看自己的背部時,不自覺地就把背部朝向了台下的觀眾。這樣,台下數千觀眾頓時全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差點失聲喊叫起來。管絃樂隊的演奏家們也驚嚇得忘記了演奏,音樂聲頓時停了下來。剎那間,大劇場裡變得鴉雀無聲。
剛才還乾乾淨淨的騎兵龍紅色的背部,不知何時也不知什麼人用粉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很大的惡魔漩渦。
轉眼間劇場內陷入了無法形容的混亂,其導火線就是女歌手花菱蘭子的一個突然的舉動。
她本人無法看見自己的背部。正因為如此,才使她更加感到恐懼。她張開雙臂,尖叫著往後台跑去。
接著,少女合唱隊的姑娘們也驚叫著朝四處奔逃。幕布急速落下,吹噹一聲砸在了舞台的地板上。
正在觀看演出的警察以及前台工作人員紛紛往後台胞去。觀眾席上的觀眾全都離開了座位。他們有的在嘲笑姑娘們臉小,膽小怕事的急忙往家跑。擔任蘭子後援會幹部的小姐們為了保護蘭子,也大驚失色地往後台胞。一個小小的粉筆畫的漩渦把整個劇場搞成了一個大漩渦。
英俊青年
這個事件,不僅使警察大為吃驚。更感到吃驚,並造成更大混亂的則是那些由花菱蘭子的熱心崇拜者組成的「花菱會」的幹部們。這些幹部全是千金小姐。
剛巧這天晚上有六個「花菱會」的委員在場。這六個小姐早就從女子學校畢了業,就等著出嫁了。她們覺得蘭子出了大事,於是擠到後台,借口蘭子一人回家太危險,把蘭子生拉硬拽地帶到了任「花菱會」委員長的小姐家。
劇場老闆和警察的話,對這些有閒千金小姐毫無權威可言,因為她們身後有八千會員。她們不屑一顧地說,蘭子不是其他人的蘭子,而是我們的蘭子。
警察也認為,與其讓蘭子回自己家,不如讓姑娘們帶走更安全些。於是就同意了「花菱會」的意見,並特意派了三個便衣警察護送。這樣,姑娘們高奏凱歌,分乘三輛汽車,一輛車上配一名警察,把蘭子安置在中間的一輛車上,保護著她們可愛的蘭子朝委員長家疾駛而去。
位於芝區高台的這處深宅大院的主人名叫河合。他原是N紡織會社的專務董事,一年前去世了。如今,這裡只剩下他的妻子和獨生女兒輛繪。正是這個輛繪現擔任「花菱會」的委員長。
當天晚上,委員們全都住在了河閤家。她們圍躺在蘭子周圍,院子裡重要的地方則有三個便衣警察徹夜站崗放哨。因此,當天晚上並沒發生什麼事。
但是,無論警戒得多麼嚴密,也絲毫馬虎不得,因對方是一個魔術師似的惡魔。而蘭子所在的演劇會社認為,只不過有人用粉筆畫一個漩渦,還不至於停演。蘭子本身也想在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在保鏢的護衛下去參加演出。這讓委員小姐們十分擔心。
於是這天早晨,在河閤家的客廳裡就蘭子是否去參加演出,委員們之間開會進行協商。
由於職業的原因,蘭子連外出芽的服裝也都是花花綠綠的。委員小姐們的服裝也同樣是各種各樣的花枝招展的西裝或和服。再加上窗簾和地毯的色彩,現在河閤家的客廳成了百花盛開的花園。
一個小姐睜大了眼睛,有點害怕地小聲說:
「那個傢伙究竟想把蘭子怎麼樣?」
「說不定像一次報紙上報道的女學生那樣,想綁架蘭子小姐。要不然……」
畢竟當著本人的面無法說出下邊這些話來。她心裡想說的是,不然的話會被扒光衣服,慘遭殺害。
其中一個年紀最輕的小姐自私得很,她天真地說:
「怎麼說這都是一件大事。如果從此在舞台上再也看不到蘭子,那我們怎麼辦?我們怎麼活下去?」
一個胖乎乎的身穿和服顯得很清純的小姐含著淚提醒年少的小姐說:
「哎呀,我們的事情無所謂,別淨說那些不解決問題的話。再認真一些,香蘭子想一想。」
「關於這個問題,昨晚在床上我和而給商量過了。我有一個好主意。」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西裝看上去報機靈的小姐,名字叫杉崎瞳。她是最近才當上委員的,是一個富商的千金。
一個穿紅裙子,塗著濃濃眼瞼育的小姐吐了一口香煙,開玩笑似地問道:
「好主意?什麼好主意?」
「我的主意是……」
她巡視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說:
「我的主意是咱們商量一下,給蘭子找一個替身。怎麼樣?這主意不錯吧?」
「嗯,這主意有意思。」
「可是,有替身嗎?這可是玩命的買賣呀。」
「當然是玩命。可是,有人願意排著性命擔任這個角色。而且不是女的,是個男的。」
瞳說話的口氣越發顯得嚴肅認真。
「怎麼?是個男的?男的能當蘭子的替身嗎?」
「當然可以。他是我親戚家的男孩子,是N大學的學生,柔道二段。人看上去很苗條,在學技演戲時經常扮演女的。比我還有女人味呢。他叫野澤,特別崇拜蘭子。他樂意當蘭子的替身。」
「柔道二段,不錯。說不定遇上漩渦賊一下子就把他抓住了。」
「對!一點不錯。這樣,不僅保證了蘭子的安全,而且還有希望抓住那個漩渦賊。這個主意太好了。耕繪當然贊成,其他人有什麼意見嗎?」
其中也有不贊成的。尤其是花菱本人認為找個替身是膽小的表現。但因多數人讚成,找替身的計劃就定了下來。蘭子也無法違背敬愛的大姐輛繪的意見。幾個小姐卿卿喳喳地吃完午飯,下午兩點左右杉崎履回家把那個叫野澤的大學生藏在汽車裡帶了回來。
大家剛剛集合到客廳裡,瞳和野澤就走了進來。於是,小姐們好奇的目光一齊投向了大學生的臉上。
「哎呀,真漂亮!這就無可挑剔了。」
每個人臉上都現出滿意的神色。眼前這個青年,身穿整齊的學生服,黑黑的長髮向後梳攏,細長臉,面色紅潤。她們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眼前的這個纖弱的美青年竟然是一個柔道二段的壯漢。
瞳把青年領到蘭子面前介紹說:
「你可能認識,這位就是蘭子小姐。蘭子小姐,這位是野澤。」
兩人相距兩尺運面對面站著,相互問候說:
「諸多關照。」
「我也請您多關照片
不知何故,青年死盯著蘭子的臉看了好半天。
蘭子好像受不了青年的視線,低下了眼睛。當她再次抬起眼睛與對方凝視她的眼神相遇時,好像感覺到某種威脅,臉色都變育了。
「野澤,你怎麼回事?為什麼那樣看人?」
在瞳的提醒下,漂亮的大學生才回過頭來。
他自我解嘲地說:
「我第一次親眼看到真實的蘭子小姐,好像有點難以自制。」
說罷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接下來,委員們又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桐線的母親也列席了會議。此外警視廳的刑偵科長中村以及劇場的老闆也都集中到了這個花園裡。
會議決定接受劇場和蘭子的意願,只讓蘭子參加她擔任主角的那一幕的演出。但出入後台時全由野澤代替,而身穿野澤的服裝的蘭子則從其他地方出入後台。裝扮成蘭子的野澤要在蘭子家住上一段時間,女扮男裝的蘭子則住在河閤家。
劇場的老闆很高興地接受了這個決定。刑偵科長中村雖然覺得這個決議有點離奇,但考慮到這樣做也沒什麼壞處,說不定還能抓到賊人,因此也就苦笑著表示了贊成,並說好分別派幾個便衣警察保護蘭子和野澤。
按下來,他們迅速地交換了服裝。蘭子卸了校,描粗了眉毛,把眼瞼化了一下妝,再把頭髮梳成背頭,變成了一個大學生。她本來就身材高大有男人的氣質,很適合女扮男裝,看上去顯得很自然。
而野澤則在臉上塗上白粉,描上細後,抹上口紅,穿上蘭子的裙子和高跟鞋。當他從更衣室出來站到大家面前時,已經變成了一位窈窕淑女。
如果這是在化裝舞會上,可能會立刻響起一片掌聲,並引起哄堂大笑。然而,現在小姐們看到眼前這離奇的情景不但沒關,反而對這足以以假亂真的裝扮感到有些害怕起來。
接下來,兩人開始了不可思議的行動。化裝成大學生的蘭子穿著野澤不合腳的大鞋,故意不在大門口上汽車,而是在三個身強力壯的便衣刑警的保護下,像工薪人員或大學生那樣悠閒地沿傍晚的街道走去。
裝扮成蘭子的野澤畢竟沒有勇氣在街上行走,他遮著臉在門裡面乘上汽車,故意只帶一個便衣刑警出發去劇場。按計劃,他應該在劇場的後台與蘭子會合,在蘭子演出結束之前,他躲藏進衣服櫃裡等待。
這時,四周已經是一片暮色。暮色中,距河閤家前門不遠處的街道上有一輛很漂亮的空汽車已經在那裡停了一個多小時了。看樣子這輛汽車好像在等什麼人。
但是,細心的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輛汽車看上去像是空車,而實際上不是空車,車的座位上有一個黑色的人影。
當化裝成大學生的蘭子一行人和野澤的汽車通過時,不知為什麼車裡人就悄悄抬起頭看他們,好像很關注他們的舉動。
啊!怎麼那張像影子似的人沒有臉?不對,有臉是有臉,但那張臉就像是雕刻出來的一樣毫無表情。皮膚像死人似的蒼白,皺著眉頭,兩眼無神,嘴半張著一動不動,露出一嘴的黑牙,看上去像個怪物似的使人感到恐懼。
那麼,各位讀者,輕歌劇界的女王花菱蘭子果真不會出事嗎?有閒小姐們的替身計劃這個奇特的計謀能奏效嗎?大學生野洋能不能制服惡魔呢?
難道我們沒發覺這個替身計劃中存在著某種複雜的令人擔心的東西嗎?殺人龐王大曾根龍次的妖術是否已經悄悄地像一張無形的蜘蛛網一樣逼近了蘭子呢?
黑影
不可思議的替身計劃開始執行後的第五天晚上,花菱蘭子正在後台進行那個騎兵軍官龍的化妝。這時,她總感到心裡有點不太舒服,因為一雙嶄新的鞋子的紐扣脫落了。
「哎呀,這怎麼辦?今晚肯定要出事。莫非…·」
想到這裡,連具有男子氣質的她也禁不住心臟咧蹦直跳。
和她搭檔扮演賣花姑娘的水上貼子走到她身邊說:
「哎呀,蘭子,你臉色蒼白。怎麼回事啊?」
「沒什麼。好了。」
蘭子強裝著沒事似的和翎子一起從狹窄的台階上下來往舞台上走去。
這時,殘子換了一下拿花籃的手,好像問什麼大事似的小聲說:
「蘭子,我能問一下那個事情嗎?」
「那個事?什麼事啊?」
「就是那個黑影子。都說有一個嚇人的像黑影子似的人在舞台四周轉來轉去。管道具的大叔說從兩三天前就開始了。聽他說有一個奇怪的黑色的東西躲在大道具的夾縫裡一直在看著我們。」
蘭子吃驚地停下腳步,戰戰兢兢地說:
「真的?」
「我沒親眼看見過。可是大家都悄悄這樣說,我看不像是撒謊。」
姑子也嚇得臉變了色。
台階下面光線昏暗的拐角處是放置小件道具的房間。房間的門一直開著,因此有意無意地總會朝裡面看上一眼。那裡邊除了雜亂無章的小件道具外,地上還躺著一個舞台上演出用的被剝光了衣服的假人。那是上次蘭子一人飾演兩個角色時用過的假人。在昏暗的燈光下,那個膚色蒼白的蠟人閃著嚇人的光。
蘭子不高興地皺著眉嘟噥說:
「怎麼還放在那裡,早就應該把它處理掉了。」
在那場演出中,扮成資公子的蘭子被戀人用手槍打死在地上。接著,同樣由蘭子扮演的貴公子的好友跑上來抱起被打死的貴公子。當倒在地上的蘭子巧妙地和蠟人換了位置,接著迅速地又以另一種打扮出現在舞台上時,頓時觀眾席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這奇妙的構思博得了人們超出尋常的歡迎。
掌聲固然令人高興,但是每當她抱起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蠟人時,就總感到不舒服。她甚至希望這個公演快點結束。那個蠟人現在就光著身子不知羞恥地躺在那陰暗的角落裡。每當蘭子路過那裡,就感到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屍體似的,心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不祥的感覺。
不過,今晚的情況不僅如此。她們看見在那個蠟人旁邊還藏著一個更可怕的東西。
飾演賣花姑娘的翎子拉著蘭子的胳膊聲有嘶啞地大聲說:
「蘭子,快!我們快去那兒吧!」
蘭子當然也看見了。她和貼子撒腿就跑,差點沒喊叫起來。
「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
「他們說的黑影子,是不是就是那個東西呀?好像是一個黑色的人趴在那裡。」
「對而且……」
蘭子打著哆嚷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且,他趴在結人身上,好像想把它抱起來。太可怕了。那可是你的蠟像郵。」
給姑子這樣一說,蘭子感覺自己好像被那個怪物抱住了似的,禁不住渾身一顫。她感覺似乎聽見了那個傢伙呼嘯呼味的喘氣聲。
「蘭子,姑子,快!快!你們倆在那裡做什麼呢?《春天的原野》已經開始了。」
舞台監督K先生在佈景後面焦急地喊她們。果然,舞台上少女合唱隊的〈晴天的原野》已經差不多演唱了一半了。
「老師,剛才那裡……」
蘭子跑過去想把黑影子的事告訴他。可是K先生沒有聽完就說:
「回頭再說。回頭再說。」
說著把她推到了舞台上。
一旦站到舞台上,那麼這裡就是她的戰場,更何況自己扮演的是威武的騎兵軍官龍,因此必須忘掉黑影子的事,微笑著面對數千雙觀眾的眼睛。
「阿蘭!」
「蘭子!」
「蘭子!蘭子!蘭子!蘭子卜……」
大嗓門的女高音以及處於變聲期的男中學生的捧場聲震耳欲聾。
大型輕歌劇的第一幕描寫的是在春光明媚的原野上騎兵軍官龍與賣花姑娘初次相遇的情景。背景音樂是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原野風格的樂曲。劇情的描寫既巧妙又輕快。
第一幕順利結束。在舞台切換的間隙,舞台正面的廣播喇叭裡傳出女播音員清脆的聲音。
「春日呼的沖野先生,請您到大門口去。」
播音員剛要重播第二遍,突然好像是電線斷了似的,聲音一下子斷了,接著傳來莫名其妙的嘎嘎嘎的雜音。也許是機器故障,但總使人感到這是不祥之兆。數千觀眾頓時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了播音喇叭上。這時,突然從喇叭裡傳出一個男人粗粗的使全場震驚的聲音。
「就在今天晚上。今晚將出現一個紅色的漩渦。要流血。今夜……」
剎那間,坐了數千觀眾的劇場變得鴉雀無聲。劇場的工作人員和保護蘭子的刑警們向正門的辦公室跑去。喜歡看熱」鬧的一些觀眾紛紛離開座位彙集到了辦公室玻璃窗外邊,把辦公室圍了個水洩不通。
不知為什麼,這時辦公室裡著不到一個人。只見負責接待工作的那個播音員被堵上嘴反綁著雙手躺在地上。
其中一個便衣刑警急忙拿掉堵在她嘴裡的東西,問她說:
「喂¥這是怎麼回事?這是誰幹的?」
少女由於驚嚇過度,面無人色,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眼裡噙著淚小聲說:
「那個東西沒有臉,像個黑呼呼影子。一陣風似的進來死死地抱住了我。」
「然後,是不是他替你播音了?」
「是的。他好像在麥克風前面說了些什麼,具體我不太清楚。」
看樣子,這可憐的姑娘當時是嚇昏過去了。
但是,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正在這時,好像計劃好了的議的,在後台又發生了大事。
第一幕結束之後,扮演賣花姑娘的水上站於想休息一下。她獨自一人治舞台的背面往後台走去。
只見大型背景道具高高地豎在那裡,而下面則橫七豎八地放著假樹和紙糊的黑油油的石頭等。
由於剛才在放小道具的房子裡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所以越於盡量不看那些道具的背影處,戰戰兢兢地往前走。但是,她心裡好像有一個人在嚇唬她說「瞧!就在那裡」。因此,越是不看,越是像有磁鐵吸引似的禁不住往每個暗處看。
「啊!那個黑黑的東西藏在那裡!」
一個黑影子就躲在那堆紙糊的假石頭後面,而且,黑影子好像在朝已經走不成路的姑子逼了過來。
她想大聲呼救,想推開對方逃跑。但此時的她由於恐懼渾身麻木,像個可憐的木偶似的呆呆地站在那裡什麼也不會做了。
這時,黑色的怪物走到姑子身邊,用像洞穴中的那種陰森恐怖的聲音說:
「就在今夜。今夜很危險。你要好好注意蘭子。聽到了嗎?」
哎?這個黑色的怪物好像在擔心蘭子小姐的安全。這話聽起來感到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但這傢伙好像是自己人。
想到這裡,姑子稍微鎮靜了一點,她盯著黑影壯著膽子問道:
「你是誰?」
黑影子冷冷地說:
「不要管我是誰。告訴蘭子,讓她小心。」
從聲音看,是個年紀相當大的老人。這點從他彎著腰也可以證明。
姑子發現對方是個老人,而且是自己人,膽子更加大了。她追上想要離開的黑衣人,伸手抓住他的衣服說:
「清等等。今天晚上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啊?」
但是,膽大的姑子卻看到了一個令她嚇破膽的情景。蒙在那個人頭和身上的黑色衣服被姑子給扯掉了,臉一下子露了出來。
剎那間,姑子「啊」的一聲就嚇得暈倒在了地板上。
聽到驚叫聲,黑衣人好像也大吃一驚,他重新蒙好臉慌忙消失進了黑暗中。
姑子究竟看見了什麼呢?是什麼把她嚇成那個樣子呢?
聽到姑子的驚叫,人們急忙跑來,把暈過去的姑子抬到了後台休息室。經過人們七手八腳的救護,姑子終於醒了過來。但醒來的姑子開始時只是一個勁地發抖,嚇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許久,才會斷斷續續地說一些話。姑子的話給在場的人描繪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
「我看見一副骨頭架子,一個披著黑色衣服的骨頭架子。」
據姑子說,黑色衣服裡邊露出來的臉上沒有皮膚,是一個骷髏。長眼睛的地方是兩個黑窟窿。長鼻子的地方也是個黑窟窿。沒有嘴唇,只看見一排白色的長牙。
「但又不是骨頭架子。長眼睛的黑窟窿裡有兩個大眼珠。眼珠血紅,閃閃發光。」
更主要的是,那個黑衣人說話的聲音像妖怪一樣。哪有死人的骨頭架子會說話呢?這太荒唐了。
「站子,。你怎麼回事?是不是你老覺得害怕而產生了錯覺?怎麼會有那種荒唐的事情。」
站子很認真地堅持說:
「不,我的確看見了。絕對不是幻覺。到現在我閉上眼睛還能回憶起他那充血的眼睛。是真的,真的。」
當然,刑警們按照姑子的描述,把舞台的前前後後接查了一遍,但什麼也沒發現。
紅色漩渦
雖然第二場的舞台進具已經佈置完畢。但由於剛才的事情,舞台上空無一人。不瞭解實情的觀眾們催促開演的掌聲一陣高過一陣。
而在後台,人們圍繞是繼續演下去還是停止演出,正在進行緊張的討論。少女合唱隊裡嚇壞了的姑娘們多數主張停止演出。但是,蘭子本人卻以騎兵軍官龍的威嚴主張繼續演下去,劇場的老闆出於經濟的考慮也支特蘭子的意見。
刑警們也認為現場有這麼多人,而且剛才反覆搜查了多次也沒發現可疑人的蹤影,肯定是逃到什麼地方去了。何況,壞人再壞也不敢在這麼多人的舞台上出手,不會出問題。於是決定開始演出輕歌劇的第二幕。
第二幕是騎兵龍在兵營裡進行訓練的場景。背景是遠遠望去的兵營,兵營上方晴朗的天空上有兩朵橢圓形的白雲在緩慢地飄動。
本來應該是騎馬訓練的場面,但省去了馬,只是由三十幾個擺著騎馬姿勢的女兵們排成長長的一隊,在由蘭子扮演的軍官的啟揮下圍著舞台跑動。
她們或抱臂,或抬腳,或跪姿拒槍,或臥倒,或和著軍歌吶喊。每當她們排著從在舞台上行資時,高街發級的鐵後跟就會發出不協調的像踢踏舞似的響聲。
接下來是第一幕裡那個賣花姑娘從兵營的牆外邊走過。是剛剛恢復過來的站子出場了。蘭子扮演的軍官呵斥盯著姑娘看的士兵們,然後軍官來到牆外邊和姑娘小聲說了些什麼。接下來是蘭子扮演的軍官返回舞台中央,她一直走到樂地附近,開始唱讚美賣花姑娘的很長的一段獨唱。
昏暗的觀眾席傳來暴風雨般的鼓掌聲和叫好聲。
士兵們在蘭子身後排成一列,眨眼間又變成了少女合唱隊的姑娘們。舞台正前方的聚光燈的強光對準了蘭子。在白晝般燈光的照耀下,騎兵軍官龍顯得格外光彩奪目和高大。
樂隊的指揮在使勁地揮動著指揮棒,管絃樂器的聲音把整個劇場都震動了。接下來,蘭子張開她那可愛的紅嘴唇,唱出美妙的女高音。
劇場裡頓時鴉雀無聲,數千觀眾屏住了呼吸。評頭論足的沒有了,掌聲也沒有了,劇場裡只剩下蘭子的歌聲和樂器的伴奏聲。
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像噩夢似的事情在蘭子身邊發生了。你瞧,蘭子整個人怎麼被紅色的漩渦給裹住了?一無所知的蘭子還在認認真真地唱著。而觀眾們看到的是被裹在血水漩渦裡的蘭子眼睛閃著光,懷疑她是不是發瘋了。
原來是聚光燈的白熾光突然變成了漩渦狀的紅光。而且,直徑一丈多的這個紅色漩渦以蘭子為中心開始旋轉起來。
也許是急速旋轉的紅色漩渦使觀眾看花了眼,只見滿身黑紅條紋的騎兵軍官龍在東倒西歪地不停旋轉。她已經不是騎兵軍官龍,而是一個不停蹦跳的惡魔。
很快,蘭子也發覺聚光燈不大對勁,獨唱時不應該出現這樣的紅光。怎麼回事?啊!漩渦!是惡魔漩渦!驚慌失措的蘭子在舞台上東躲西藏,企圖擺脫這個惡魔漩渦。可是無論她跑到哪裡,燈光漩渦都緊隨著她。
扮演士兵的少女合唱隊的姑娘們當然也發現了這個情況。看到蘭子慌了神,姑娘們也大呼小叫他滿舞台亂跑起來。整個舞台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觀眾們又一次全場起立。當他們明白了這是惡魔搗亂時,紛紛開始喊叫起來。
不用說刑警們急忙跑到了舞台正面三樓的配電室。但是和前幾次一樣,犯人已經逃離現場。青年電工也像那個女播音員一樣被捆綁在地上。惡魔肯定是把電工捆起來,然後把事先準備好的賽路影片插在聚光燈的燈頭上,讓聚光燈的燈光旋轉的。
但事情的真相是後來弄清楚的,現在還是讓我們看看舞台上的情況。
就在姑娘們驚叫著在舞台上驚慌失措地亂跑時,不知是誰又切斷了電源。整個劇場頓時漆黑一團,接著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怒吼聲和口哨聲。不過,電源只中斷了三十來秒鐘,燈很快就又亮了,而且比剛才還要亮,整個劇場如同白晝。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只有蘭子一個人站在舞台中央?而且,蘭子的模樣顯得慘不忍睹。
騎兵龍的帽子不知掉到什麼地方去了,頭髮亂蓬蓬的,臉色鐵青,只有眼睛像發了瘋似地瞪得大大的。
吵嚷不休的觀眾發現事情不對頭,立刻安靜了下來。這是怎麼了?看樣子要發生什麼大事。蘭子那張恐怖的臉和嚇人的眼睛到底意味著什麼?數千隻不安的眼睛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蘭子鐵青的臉上。
觀眾感到蘭子那張小巧的臉像電影中的特寫鏡頭似的一下子變得巨大無比。他們除了蘭子那張美麗的臉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在數千隻眼睛的注視下,蘭子的面部在痛苦的折磨下逐步變形,紅色的液體從她沒有了血色的嘴角滴滴答答往下流。是血!蘭子在吐血!
鮮血奮不停地往下流淌。血染紅了她嬌嫩的下巴和她金絲級子的軍跟。
觀眾們屏住呼吸看著眼前這一切。整個劇場靜得像是一座墓地。
這時蘭子的表情忽然發生了變化,她笑了。也許是由於過分的痛苦發瘋了,她嗤嗤笑了起來。股股鮮血從她嘴裡噴射出來。她笑著離開了這個世界。
劇場裡的觀眾像得了瘟疫或在做噩夢似的感到脊背發涼。
不用說這又是惡魔所為。廣播裡說的話不幸兌現了。紅色漩渦出現了。蘭子的嘴唇染上了鮮血。
但是,觀眾們的噩夢並沒有一直做下去。他們中的大多數很快清醒了過來,意識到眼前發生了殺人事件,禁不往又發起抖來。劇場的工作人員和便衣刑警立刻朝舞台上衝去。
恰在這時,好像有人發信號似的劇場裡的燈光又熄滅了。不過這次僅滅了二十來秒鐘。
據事後調查得知,兩次電燈熄滅,總電源控制室裡都沒有電工在場。看來肯定是有人乘電工不在切斷了電源。
但是,如果說兩次切斷電源是一般的惡作劇,那麼和舞台上發生的事件如此一致就太不可思議了。但是,如果是建渦惡魔所為,那麼兩次斷電和殺害蘭子又有什麼聯繫呢?人們不明白有什麼必要切斷電源。
總之,當電燈再次亮起來時,可憐的蘭子已經倒在舞台的中央氣絕身亡了。見此情況,三個像是道具搬運員模樣的人不等刑警趕到,飛身跑上舞台抱起蘭子的屍體往後台跑去。
「喂!等等!別亂來!」
但是,當刑警們喊叫著跑上舞台時,抬屍體的三個人已經消失在了二樓。而且,刑警們的話音還沒落,幕布就呼啦一下子落了下來。觀眾和舞台被隔成了兩部分。
劇場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有的觀眾嚇得急忙往家逃,好奇的觀眾拚命想往舞台上擠,有的則在那裡大聲議論起來。崇拜蘭子的姑娘們已經是泣不成聲。
當舞台上發生殺人事件時,舞台下面還同時發生了另一件事情。
當時蘭子正在舞台上口吐鮮血,發瘋似地嗤笑。而在舞台下邊,三個像是道具搬運工模樣的男子在做一件奇怪的事情。
燈光昏暗的地面上放著一個棺材大小的開著口的木箱子,三個人在拚命往木箱子裡裝一個色彩華麗而柔軟的東西。
那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個人。那東西穿著騎兵軍官龍的金絲服裝。啊!看見臉了,是一個漂亮的女子。而且,臉長得和蘭子一模一樣。哎?這是怎麼回事?一個蘭子在舞台上受著痛苦的折磨,另一個蘭子在舞台下面被裝進了箱子。她一下子變成了兩個蘭子。莫非蘭子借屍還魂了?難道舞台上的蘭子在噩夢中走到這裡現身了嗎?
三個男人一聲不響把蘭子裝進箱子,然後用繩子捆好,像搬運一般的行李一樣,喊著號子從地下室出來消失在了出口處。
這一切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們是不是在做夢?或者是被狐狸精迷住了魂魄?不,這既不是做夢,也不是狐狸精作怪,而是的的確確出現了兩個蘭子。一個蘭子被裝進箱子抬出了劇場,另一個蘭子吐著血被抬到了後台。
我們想追上去看看箱子裡的屍體,又擔心被抬到後台的渾身是血的蘭子。那還是先看看後台的蘭子吧。
當時舞台上的四名刑警緊追著抬蘭子屍體的三個男人來到後台。
其中一個刑警在三個不懂規矩的男人身後斥責他們說:
「喂!你們幾個先不要走,回頭有事情需要調查。」
不過,眼下還不是調查這事的時候。目前最重要的是確定蘭子的死因。四個刑警大步在屋內走去。
進去一看,發現身穿學生裝的野澤站在屋子中央。刑警知道他是蘭子的替身,就問他說:
「哎!你不是野澤嗎?蘭子呢?蘭子的屍體哪裡去了?」
青年一臉狐疑地看著四個刑警說:
「是,我是野澤。您有什麼事片
「你說什麼?你不知道前台發生的事?蘭子的屍體剛剛被抬到這裡。」
「什麼?蘭子的屍體?!你在胡說什麼!我剛才一直在這裡打磁題……」
「喂喂!你清醒一下。你在胡說些什麼!你瞧!蘭子的屍體不是在床上嗎?」
其中一個刑警發現了蘭子的屍體,不耐煩地歎道。
「什麼?啊,您是說這個呀。這是搬道具的人剛才搬來的。」
「你看,你不是知道嗎產
「可這不是蘭子啊。」
莫非這個青年神經錯亂了?明明身穿騎兵軍官龍的服裝,臉色鐵青佈滿血污的蘭子就躺在眼前,他卻硬說不是蘭子。
刑警指著床上吼叫道:
「你在胡說什麼!你是不是瘋了?你說這不是蘭子?」
野澤越發神經錯亂似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是說這個?你說這個是蘭子?你在胡說什麼呢。請你再走近一點看看。」
刑警們不由自主地走到床邊,仔細查看蘭子的屍體。有的摸了摸蘭子的額頭,有的拉拉蘭子的手。
突然他們吃驚地縮回了手,呆呆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什麼把他們嚇成這樣子呢?不用我暉咦,我想各位讀者已經想像出來了吧?就是那具蠟像,是那個躺在道具房裡的那個和蘭子一模一樣的蠟像。
但是,蠟像怎麼會站在舞台上口吐鮮血,發瘋般大笑呢?當然是不可能的。那麼,必須有一個活的蘭子。哎呀,這是怎麼回事?現在又出現了第三個花菱蘭子。
那麼,剛才舞台上那個吐著血大笑的蘭子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魔術師
在東京最大的輕歌劇舞台上,發生了難以想像的怪事:著名歌手花菱蘭子突然之間變成了三個人。
扮演成英俊的騎兵龍的蘭子正在舞台上演唱,卻吐血而死。
幾乎在同一時間,在舞台下面的地下室裡,另一個蘭子被三個粗野的男人裝進一個奇怪的箱子裡從地道抬出了劇場。
而第三個蘭子,那個在舞台上吐血死去的蘭子,被抬到二樓的後台之後,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變成了和她一模一樣的蠟像。蠟像不可能在舞台上獨唱、吐血和掙扎的。在真正的蘭子倒下的瞬間,所有的電燈都熄滅了。雖然只有二十秒左右的時間,但這段時間裡,整個劇場漆黑一團。毫無疑問,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有人把人和蠟像掉了包。
這個蠟像就是上個月舉行公演時,因蘭子一人要演兩個角色,蠟像師特意為蘭子做的。蠟像原本放在道具房裡,不知是誰把它拿來做了蘭子的替身。
可是,究竟是誰,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勁這樣做呢?
發現情況不妙的四個刑警跑到蘭子的後台休息室時,看到蘭子的保鏢也在那裡。可是,他卻告訴刑警躺在床上的不是蘭子,而是一個蠟像。這使幾個刑警感到有些文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個看上去像老資格的刑警,目光嚴厲地說:
「豈有此理。剛才倒在舞台上的肯定是蘭子。蠟像怎麼可能會在舞台上走動唱歌!」
站在床頭邊的野澤抱著雙管冷冷地說:
「這麼說,肯定是在運到這裡之前掉了包。」
「嗯,肯定是這樣。那,剛才那三個傢伙很可疑。喂,你快去把他們帶到這裡來!」
聽到年長刑警的吩咐,年輕的刑警立刻朝樓下跑去。但是,過了一會兒又一臉沮喪地回來報告說:
「哪兒也找不到,他們好像不是這劇場裡的人,可能是化裝成搬運道具的工人混進來的漩渦賊的部下。」
如果是這樣,那麼現在再去尋找也最白搭。他們現在肯定已經不在劇場裡了。
「可真正的蘭子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混蛋!看來他們有別動隊。說不定他們乘斷電的機會把蘭子運出去了。肯定是用這樣一個蠟橡拖住我們,延誤我們的追擊。對!肯定是這樣!喂!你們快去出口處去查查!快!」
年長刑警叫喊著第一個衝出了房間,其餘三人也急忙向外跑去。
可是,他們問遍了所有出口處的值勤人員和劇場裡工作人員,沒有一個人看到有人把蘭子抬出去。
當然,他們立刻把此事報告了警視廳刑偵科,迅速在全市布下了警戒線,但依然一無所獲。
蘭子失蹤了,而且生死不明。花菱會的幹部們當然不會善罷甘休。當四個刑警垂頭喪氣地回到原來的後台休息室時,以委員長河合帶給為首的五個小姐和英俊青年野洋正在嚴肅地商討對策。不知何故,今夜惟獨者不到推薦野蜂當蘭子替身的杉崎瞳的影子。
「可是,電燈才熄滅了一會兒,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可能把蘭子運到人看不到的地方呢?而且,舞台的四周都有我們在看守著,舞台上還有其他女演員在場。光線再暗,也不可能把蘭子帶走。」
「那麼,是不是從舞台上跳下來通過正門帶走了呢?」
「那更不可能了。即便是巧妙地通過了觀眾席,外面還有走廊呢,那裡有許多劇場裡的引導員在走來走去。而且,無論從哪個出口出去,都有工作人員和引導員在守著。只是劇場內停了電,外邊的燈光很亮。我覺得無論如何不可能看漏穿著騎兵龍紅色服裝的蘭子的。」
「你說的倒也是。那到底蘭子被帶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都說那傢伙會變戲法,說不定他用了我們想像不到的詭計。」
「怎麼辦呢!我真想哭。哎,刑警先生,你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蘭子會有事嗎?警視廳是不是已經開始行動了?」
面對這些漂亮姑娘的七嘴八舌的問話,兇猛強悍的刑警們只有報以苦笑。
年長的刑警微笑著說:
「是的。我們已經進行了充分的佈置,你們放心好了。如果蘭子小姐還活著,我們一定把她完壁歸趙。」
不料這句話反而把事情搞糟了。
「什麼?如果還活著?這麼說蘭子也許已經離開這個人世了?對,她吐那麼多血,肯定已經死了。哎呀,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我們的計謀沒錯。開始時,警察擔心的事情一點也沒發生。這個野澤替身當得很好。都說在舞台上沒問題。你們瞧,就是在舞台上,而且是正在獨唱時出了這事故。這不能不說是警察疏忽大意。」
小姐們的議論起來越尖銳。
「小姐們,不必如此灰心,說不定馬上就會有好消息。在這裡議論來談論去也不解決問題,還是請你們先回去吧。我們也暫且回去了。」
年長的刑警敵不過姑娘們的七嘴八舌,想打退堂鼓。四個刑警剛想離開屋子,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
「請等一等,我有話給你們說。」
眾人大吃一驚。房門像被風吹著似的輕輕地打開了,只見門外面昏暗中站立著一個奇怪的人。這個人全身裹著一件黑色的披風,頭戴土耳其帽子,臉上戴著一具毫無表情的面具。
小姐們像看見了怪物似的嚇得渾身戰抖,她們抱在一起紛紛往牆角躲去。
離門口最近的年長刑警吃驚地停下腳步,大聲喊道:
「是誰在那裡?」
只聽那人旁若無人地說:
「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什麼?你知道真相?你不要老站在那裡,能不能進來說話?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戴那麼個奇怪的東西?」』
刑警高度警惕地做好了準備,因為他擔心眼前這傢伙說不定是那個詭計多端的漩渦賊。
可是,各位讀者,你們早就知道了。這個怪人直截了當地自報姓名說:
「我是個老人,名叫久留須左門。我和漩渦賊有深仇大恨。」
「噢,久留須左門。沒聽說過這個名字。那你為什麼要戴這奇怪的面具呢?」
「哈哈哈哈,你是說這個嗎?這個可不能隨便拿掉。這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那幾位小姐。要是把她們嚇暈過去可不得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臉很可怕,醜得使人不敢看第二眼。是被大火燒的。請允許我不要摘下這面具。」
噢,原來在出事之前,扮演賣花姑娘的財子在舞台後面看到的那個死人骨架似的怪物就是久留須老人啊。
「嗯,這麼說,那就回頭再驗明正身吧。那你想給我們說什麼呢?」
「我想告訴你們今晚這件怪事的真相。而且,我還要告訴你們漩渦賊的真實身份。那傢伙還是小孩子時我就認識他。」
老人一字一句地說。但不知為什麼,他一直站在門口,像有意要堵住門不讓人出去似的。他身上披的滿是皺紋的披風像窗簾一樣把門口遮擋了起來。
「那你說吧。」
「你們忽略了一件事情。你們可能知道第二次停電的原因,但好像把第一次停電的事給忘了。對不對?』」
「不,忘到沒忘。但是,第一次停電有什麼用意嗎?」
「太有用意了。第一次停電比第二次停電時間長,一直持續了三十多秒。賊人利用這段時間充分地要了戲法。」
「戲法?究竟是什麼戲法?」
「他的主意很奇妙。那傢伙曾拜師學過魔術。他的魔術手法很精湛。
「你們懂了嗎?他事先讓他的部下混進劇場,在舞台的地板上做了手腳。你們可能聽說過舞台上用的傳送裝置吧?這個舞台上有大小十二個用於傳送演員的開口。工作人員從舞台下邊的地下室把演員從這些方形開口送到舞台上。賊人把其中一個開口的蓋子拿掉,然後把能夠升降的接送演員的台子一直升到與舞台的地板一般平。
「懂了嗎?於是毫不知情的蘭子正好站在那個台子上開始獨唱。在他們突然切斷電源的同時,台子也一下子落到了地下室。蘭子還沒來得及喊叫就被麻醉藥麻醉了過去。當然,地下室裡有賊人的部下,他們迅速地處理完了一切。
「他們把蘭子從台子上放下來之後,又迅速把台子升高到原來的位置,並把它牢牢地固定住。這些工作有三十秒鐘足夠了。你瞧,他們設計得多麼巧妙。聲音麼,可能會有一些。可是,當時音樂還在響,誰會注意到呢。」
「你等等。既然你知道得這麼清楚,那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們?真是豈有此理。」
但是老人毫不理會刑警的質問,繼續說:
「如果我事先知道,也用不著告訴你們,我一個人就阻止住他們了。可遺憾的是我當時也不清楚他們的手法。不過你放心,當我發現了他們的這個計謀之後已經做了安排。
「當然,蘭子小姐已經被從地道裡運出了劇場。不過你們放心好了,我已經派了一個得力的人在跟蹤他們,不久就可以搞清賊人的巢穴,並會通知你們的。」
「不過,暫不說事情的經過,你這樣蠻幹怎麼行呢。如果情況緊急,來不及和我們聯繫倒也罷了。
「可是你說的還是有點不對頭。第一次斷電後,蘭子還在舞台上,而且在第二次斷電之前吐了血,被運到外邊去的蘭子怎麼會在舞台上唱歌呢?」
「戲法。這就是戲法。如果蘭子小姐當時從舞台上失蹤,那麼整個劇場就會大亂,肯定會有人追趕他們。那樣,賊人就有危險了。因此,當電燈亮時,和蘭子小姐一模一樣的替身就站在她原來站的地方吐血給觀眾看。這樣,大家就都去關注吐血的替身,而不去管地下室的事了。
「當然,替身吐的血是假的,是一洗就掉的紅顏色。
「那麼,替身為什麼又變成了蠟像呢?道理很簡單。如果替身被抬到這個床上,被人們仔細地查看,那不是很快就露餡了嗎。也就是說,這個戲法需要雙重替身。哈哈哈哈,明白了嗎?」
怪人的推理思路嚴謹,連經驗豐富的刑警也找不出破綻。的確,如此說來使用蠟像的原因也就一清二楚了。可世間怎麼會有和蘭子小姐一模一樣的替身呢?
年長的刑警有點不耐煩地說:
「那麼,那個吐血的蘭子小姐究竟是誰呢?這個你也知道嗎?」
「知道。」
「他是,是誰?」
「就是賊人的首領,那個被稱為漩渦賊的男人。」
「什麼?賊人化裝成了蘭王小姐?胡說八道。蘭子是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姑娘,賊人首領的戲法再高明也不可能變成蘭子。」
刑警們聽了老人這天方夜譚似的看法,不由得捧腹大笑起來。這個老糊塗,真是瘋了。
「哎,你們不瞭解這個賊人首領。如果你們以為他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那就大錯特錯了。漩渦賊其實是個二十剛剛出頭,漂亮得像個姑娘一樣的小伙子。」
「你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呢?」
「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從他吃奶的時候我就認識他。」
「這麼說,是不是那個傢伙把蠟像當他的替身,他本人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你為什麼不抓住他呢?」
刑警們還是不相信這個怪人的話。老人回答得太流利了,反而使人感到可疑。
這時老人仰起戴著面具的臉,像一隻巨型蝙蝠似的展開披風,很得意地說:
「抓住了。已經把地牢牢地抓住了。」
聽到這話,刑警和姑娘們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噢,老人真的把那個兇惡的賊人抓住了嗎?
刑警也恭恭敬敬地問道:
「他在哪兒?賊人在哪兒?」
老人悠然地說:
「在這裡。」
「這裡?這裡是哪裡呀?」
「就是這個房間。」
飛天惡魔
在場的人們禁不住面面相視。
漩渦賊就在這狹小的房間裡。他會藏在哪裡呢?這裡又沒有大櫃子,床上和床下一目瞭然。
這裡除了四個刑警和後援會的五個小姐們以及野澤,再就是戴著面具的老人了。在場的都是自己人,老人究竟在胡說些什麼。
「哈哈哈哈,你們現在該明白我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裡堵住這個門口了吧?就是為了不讓在這個房間裡的犯人逃走。雖然這個房間裡有一個窗戶,但我想他不至於從窗戶裡逃走。一方面窗戶很高,另外,即使從窗戶跳下去,外面到處是人。哈哈哈哈,這大概就是甕中捉鱉吧。魔術高手現在大概也沒招了吧。」
聽了老人的話,人們又互相對視起來。那個兇惡的傢伙究竟躲在什麼地方呢?
也不知老人在和誰說話,他繼續嚇人似地接著說:
「好!到底是惡魔的兒子。你小子到了這一步還面不改色,真令人佩服。」
刑警不耐煩地說:
「你究竟在跟誰說話呢?」
「你還不明白?你把人扒拉扒拉看。我不是犯人,四個刑警不是犯人。再就是五位小姐是真正的女性,她們也不是犯人。那剩下的是誰呢?」
野澤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喊叫著說:
「你是說我是犯人?胡說!你胡說!」
老人張開他那蝙蝠似的披風,用他那佈滿皺紋的手指著野澤說:
「就是你。各位,這小子就是那個可怕的漩渦惡魔。」
「你胡說!我是蘭子小姐真正的朋友。我每天裝扮成她,辛辛苦苦地化裝成女人。而且,如果我是賊人,根本不需要在舞台上襲擊她。我每天和蘭子小姐在一起,有許多機會下手。有常識的人都會明白。」
「哼哼,你就是為了找這個借口,才故意放棄了那些機會。表面上當蘭子小姐的替身,裝著很熱情。背地裡卻在磨刀。」
「你把犯罪的地點選在舞台上是出於你的虛榮心。從漩渦圖案就說明你想讓世人看看你的手腕。你冒著巨大的風險,想幹得漂亮些,讓世人吃驚。」
老人像事先準備好了似的輕而易舉地把青年的辯解反駁了回去。
「你的歪理很多。那麼,證據呢?你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嗎?你可真會冤枉人。」
「證據?哈哈哈哈。你以為我沒有證據嗎?證據首先就在你衣服口袋裡,就是你口袋裡的蘸上水的海綿球和麻布手絹。你剛才在舞台上吐的血,不是都沾在那上面嗎?刑警先生,麻煩你查一下他的口袋。」
但是,還沒等刑警靠近,青年自己從口袋裡掏出了海綿球和麻布手絹。
「你說的是這個嗎?這是我卸臉上的妝用的。」
「嗯,到浴室裡去,給其他女演員看見不太好。可是那紅色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是口紅。」
「喂!你是不是滿臉都要塗上口紅啊?不然,你的手絹和海綿球怎麼會染紅呢?也不必在此爭論,還是把證據放在刑警那裡,回頭再慢慢研究吧。」
年長的刑警明白了老人的意思,跑上前去把海綿球和麻布手絹收了過來。
「我想這另外一個證據你沒法狡辯了吧?那就是把你介紹給這些姑娘的那個叫杉崎睦的女子。她好像自稱是一個什麼實業家的女兒。她不是你的手下嗎?
「哈哈哈哈,怎麼樣?請刑警先生調查一下杉崎家很快就會清楚的。即使杉崎家有一個小姐,也不會是那麼漂亮的美人。」
聽了老人的話,後援會的小姐們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那就請刑警調查吧。可是,即使那個人是冒牌的,如果我說我事先不知道,那又怎麼樣呢?憑你這些不可靠的證據……」
英俊青年蒼白的臉上慢慢露出凶相,說話也沒有了學生腔。
「那我就再拿出第三個證據吧。如果你想聽,我還可以拿出第四個第五個證據。這第三個證據就是調查你所在的學校。你好像自我吹噓是N大學的學生。要不要調查一下N大學的學生花名冊,對照一下那上面野澤的照片和你的臉是否一致啊?」
青年不說話了。看來這次是被擊中了要害無法逃脫了。N大學裡肯定有名叫野澤的學生,但可能和眼前這個野澤不是一個人。
「喂!大曾根龍次!」
老人乘青年不備,突然大喝一聲。
可疑的青年人突然聽到有人叫他的真名,不由得一下子變了臉色。
「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叫久留須左門。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也許你從你父親那裡聽說過,後來忘記了。那麼我再說清楚一些,我是被你父親大曾根五郎殺害的有明友定男爵家的管家久留須左門。明白了嗎?啊,看樣子你終於明白了。
「你父親不僅在東中國海殺害了有明男爵,霸佔了他的夫人和財產,而且還燒死了曾經是他妻子的有明夫人。不僅燒死了夫人,還想把我也燒死。可我九死一生,才活到了今天。我把我家主人的後代友之助撫養到今天,就是為了讓他報這不共戴天之仇。
「而你則不愧是惡魔的後代,比你的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到今天為止,你究竟綁架了多少婦女!你憑借你那張好看的臉,讓多少人流了血!又喝了多少人的血!
「大曾根龍次!你還想裝糊塗嗎?你看看我這張臉。你好好看看我這張被你父親燒成這樣的臉!」
說著,老人突然摔掉披風,摘去了帽子和面具。
小姐們立刻尖叫起來,連一向堅強的刑警們也忍不住把臉扭了過去。
只見老人的頭皮發紅,沒有一根頭髮。臉上幾乎沒有肉,看上去像一隻骷髏。圓圓的眼球需在外面,眼睛通紅。耳朵也燒沒了,只剩下一個耳朵孔。長鼻子的地方是一個三角形的窟窿,沒有嘴唇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朵孔附近。外露的牙齒顯得又長又白。
就連心狠手辣的惡賊看到老人這張臉也嚇得驚叫著倒退了好幾步。他揮舞著雙手好像要揮趕什麼似的。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造成的眼前這張慘不忍睹的臉,他的心禁不住顫抖起來,雙膝軟綿綿地跪在了地上。
這是最有力的證據。如果眼前這個青年不是大曾根戈次,絕對不會感到如此的恐懼。直到剛才還猶豫不決,遲遲不動手的刑警們,此時再也猶豫不下去了。他們立刻從四周撲上去,把青年的手捆了起來。
「回頭再聽他的申辯,先把他帶回局裡再說。」
年長刑警嚴肅的聲音在屋子裡迴盪著。
看樣子青年人已經死了心。他一言不發地跟在拉著他的刑警的身後向門外走去。久留須老人高興得連面具也忘記戴,笑嘻嘻地也隨後離開了屋子。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動彈不得的五個小姐擠在一起,目送他們離去。
他們沿狹窄的樓梯來到樓下。當走到舞台後面時,得知情況的劇場的工作人員、道具搬運工、女引導員以及看熱鬧的人一下子圍了過來。
「那個傢伙就是漩渦賊。」
「哎呀,臉蛋長得倒是蠻好看的。」
「真想不到。看上去還像個孩子似的,怎麼這麼壞!」
刑警們扒開熙熙攘攘的人群,朝舞台旁邊走去。他們太大意了。就在這時,劇場內的電燈又一次熄滅了,整個劇場一片漆黑。毫無疑問,一定是留在劇場裡的賊人的手下發現他們的頭出了事而切斷了總電源。
「誰去看看配電盤!如果發現那裡有可疑的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聽到刑警的喊聲,幾個道具搬運工急忙朝地下室跑去。因為,劇場裡的總配電盤在地下室的一個角落裡。
這時,只聽黑暗中什麼東西咋嚎響了一聲。
「啊!不好,繩子斷了!犯人逃跑了!喂!木下君,犯人往那裡跑了!」
可是,四周漆黑一片,根本沒辦法追。
人群呼啦一下散開了。人們在黑暗中用手胡亂打摸著,被摸到的人嚇得急忙想躲開。周圍一片身體的碰撞聲、哭喊聲、叫罵聲,亂成了一團。
不過,可能是道具搬運工找到了總配電盤,劇場裡很快又恢復了光明。人們不約而同地往四處張望,犯人在哪?漩渦賊在哪?可是哪裡也看不到那個英俊青年的影子。
「啊!在那裡!」
不知是誰指著舞台上的天花板叫喊了起來。
大家一齊朝他指的地方望去。只見舞台旁邊有一個二十多米的細鐵梯子,有一個人正在像猴子一樣往上爬。正是那個穿學生服的青年。
他沒有選擇乎地上的出口。因為外面大街上燈光明亮,到處是行人。他不想像老鼠一樣在人群中東竄西逃丟人現眼。
舞台上方的天花板離舞台幾十米高,上面吊著幕布和道具,還有供行走用的天橋。看著都讓人感到頭暈目眩。
青年爬上二十多米的鐵梯子,站在天橋上向下面的人群在比劃著什麼。原來是在嘲笑下面的人。那意思是說,你們上來呀。
刑警們當然沒有猶豫,他們立刻和幾個身強力壯的道具搬運工分頭從舞台兩邊的鐵梯子往上爬。因為青年站在兩個梯子之間的天橋上,如果從兩頭夾擊,就形成了關門打狗之勢。
恰在這時,人群裡又響起了恐怖的叫喊聲。女人們紛紛四處奔逃。原來,她們發現人群裡有一個穿披風的死人骨架。
久留須老人已經來不及考慮自己那張醜陋的勝了。他不顧東躲西藏的人們,搖搖晃晃地走到鐵梯子前,共命往上爬去。
他一格一格艱難地爬著,有幾次腳差點踩空。刑警們早就爬到極了,而老人才爬了三四米。
人們不清楚眼前這個像骷髏似的怪物的底細,心想那個怪物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賊人的同夥?是不是想從背後襲擊刑警他們?
下邊的人正提心吊膽地仰著臉朝上看,突然怪物回過頭來。人們看見光線昏暗的天花板像個大黑風黑洞的中央有一雙沒有眼皮的大眼睛在盯著他們。骷髏裂到耳朵根的大嘴在朝他們笑。
女人們嚇得捂著眼不敢看他,男人們也嚇得倒吸涼氣。
眼前這噩夢般的情景田後依然久久地留在了人們的記憶中擇之不去。
站在天橋上的惡魔在前後夾擊下進退兩難。
右邊是以年長刑警為首的四個刑警,左邊是四五個手持棍棒的膽大的年輕人。他們沿著天橋一步步逼近惡魔。
「晦!你再不投降我就用這棍棒把你的腿打斷!」
勇敢的年輕人像演戲似地舉著棍棒朝惡魔靠過來。
與此同時,刑警也伸手去抓惡魔的肩膀。
惡魔龍次躲開對方的手,彎下腰哈哈大笑道:
「各位,再見啦!」
說著輕巧地離開了天橋。這太危險了,腳下是三十多米的地面,他是不是想跳到舞台上結束自己的生命?
站在舞台上的人嘩一下子全跑開了。因為,他們害怕青年的身體會像炮彈一樣砸到他們頭上。
然而,擅長雜技的大曾根龍次是不會做這種傻事的。在將要向下落的一瞬間,他抓住了天橋的橋板。然後,他用力把身體一蕩,飛身抓住吊在天花板上的道具,一翻身爬了上去。道具離天橋約有三米多遠。不僅道具搬運工,連刑警們也沒有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手。
一個膽大的年輕人朝下面的同伴喊道:
「喂!誰把絞車絞一絞!把這傢伙連同道具放下來!」
他是想讓同伴把吊佈景的繩索鬆開,這樣賊人就會和佈景一起掉到舞台上。
聽到天花板上的喊聲,底下的道具搬運工立刻跑到絞車前,鬆開了絞車的繩索。絞車的齒輪立刻咋塔咋嘻地響了起來,佈景迅速地向下落。
抓住市景的龍砍掉到舞台上了嗎?惡魔是不是完蛋了呢?不不,雜技大師還留有一手。他從往下落的佈景又輕易地跳到了另一個佈景上。接著他又爬到佈景的上邊,伸手抓住吊在樑上的繩子,輕巧地爬到了樑上,抱住了樑上的鋼筋。
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縱橫交錯的鋼筋。惡魔像猴子似的從這根鋼筋跳到那根鋼筋,一直向前逃去。
「啊!不好。惡魔想從通風口逃跑。」
刑警們剛想順著梯子下來,青年已經打碎窗戶從通風口逃了出去。
可是,通風口離地面有三十多米高,光光的水泥牆壁沒有可以手抓腳蹬的地方。他從那裡出去究竟想怎麼辦呢?
刑警們氣喘吁吁地飛奔到劇場外面,只見聞訊趕來的幾名警察正看著樓頂在大聲喊叫。遠處則是一大群看熱鬧的人。
劇場外側房頂上高高聳立的燈飾在閃著光。只見燈飾上方的小窗口處有一個黑影在移動。
「房頂!他想逃到房頂上去。」
遠遠看見他兩手抓住房頂的邊沿,一個漂亮的倒捲身,迅速站在了大樓的房頂上。
可是他站在房頂上又怎麼辦呢?接下來還不是沒地方逃嗎?
賊人沿大樓的房坡朝劇場背面跑去。在夜空中,看上去像個怪物似的。
看到房上的賊人往樓房的背面跑,刑警和警察也往背面跑。看熱鬧的人群也叫罵著跟著跑。
劇場背面有一條十來米寬的小路。路上站滿了人。
於是賦人又跑到樓頂背面和側面之間的拐角處,從那裡抱住銅製的下水管想往下滑。
哎呀?他是不是橫下心,打算往追他的人群裡逃?
他當然沒那麼傻。當他下滑了王分之一左右時,從腰裡掏出一根長長的繩子。他把繩子帶鉤子的一頭掛在下水管的鐵卡子上,然後抓住繩子的另一頭,飛身跳到了正位於下邊的休息室的窗台上。
但他並沒有再次進劇場,而是把繩子纏在兩隻手上,郵的一下又跳了出去。他像蕩鞦韆似的在空中來迴盪著。
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當達到需要的幅度時,龍次突然鬆開繩子。於是,他像炮彈似的從人們的頭頂飛了過去。這空中雜技讓人們看得眼花緣亂,地面上的人們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只見身輕如燕的龍次越過十來米寬的道路,落到了對面一座三層樓的樓頂上。
「哈哈哈哈!」
大曾根龍次站在樓頂的一端,面對遠處地上的人群,做著蔑視挑逗的動作大笑起來。笑聲還沒落,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座樓的四周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樓房。樓房既有日本式的也有西洋式的。他既可隨意逃到任何地方,也可以在某個地方躲藏起來。靠十幾個或二十幾個警察別想逮到他。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放棄搜尋。刑警和警察分頭把那一帶包圍了起來進行搜查。可是,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卻始終沒有發現龍次的蹤影。很可能在警察佈置包圍圈之前他就沿小巷跑掉了。
在此之前,當大曾根龍次從房頂消失時,劇場背面的一個窗口有一張骷髏似的臉在望著外面的夜空。那就是久留須左門老人。
「這個畜牲!還是給你逃跑了。不過,惡魔,你先不要高興得太早了。為了防止萬一,我已經事先做了佈置。你以為蘭子小姐已經到了你的手裡嗎?很遺憾,沒那麼容易。而且,你小子要去的地方有一個你最害怕的死對頭正等著你呢。以毒攻毒,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哪裡知道我也有一個不亞於你的魔術師啊。
「今夜或明天早晨就是你的末日了。哈哈哈哈!我太高興了。哈哈哈哈*
骷髏張開他那裂到耳根的大嘴,開心地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在夜空中迴盪,彷彿要讓惡賊聽到似的。他舞動著那巨大的披風,發瘋似地大笑不止。
惡魔的倉庫
花菱蘭子終於成了惡魔大曾根龍次那可惡慾望的犧牲品。殺人魔鬼龍次的三個部下化裝成道具搬運工潛入到了舞台下面的地下室,用不可思議的變戲法似的方法把舞台上的蘭子弄到地下室,接著又用麻醉劑把蘭子麻醉倒,裝進了事先準備好的箱子裡。
三個粗野的男人開始把那個像棺材似的箱子從地下室往劇場的後門格。
像隧道似的地道兩側,橫七豎八地放著許多不用的大道具和行李箱。光線黑暗雖是好事,但不小心也會摔跤。
三個無賴漢看到地道裡沒有其他人,就放心大膽地抬著箱子卿卿我我地議論起來。
「哎!這不是很順利嗎?」
「對,我們老闆辦事從來都是這樣。別人看來不可能的事,我們老闆就像變戲法似的輕而易舉地就辦到了。」
「老闆的計謀真是驚人,這麼抬出去,別人還以為是道具搬運工在運道具呢。看上去這裡面就像裝的是一些舞台上不用的小道具。」
「出了這個地方,就是後門。後門已經打開了,值班的已經被我們買通,接下來就剩往等在那裡的卡車上裝了。這事辦得太容易了,簡直就像玩一樣。」
「老闆幹得好啊,把蘭子小姐搞到手了。這次又要把她運到那個暗室裡,隨心所欲地玩了。」
「嘻嘻!管地燒著吃煮著吃呢,反正也沒我們的份兒。只要我們安全地把她運回去,就可以和駕駛員四個人得到一千兩銀子,還有比蘭子小姐更漂亮的姑娘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們呢。」
「你說那個暗室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我也說呢。我曾多次問過幾個同伴,可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總之是個非常秘密的地方,只有老闆和另外一個什麼人知道。」
「真想去那看上一眼。」
「聽說在一個漆黑的洞穴裡,把搶來的這樣的漂亮姑娘都剝光了衣服。」
「是不是渾身帶血?」
「嗯,我才不想看那個地方呢,簡直和地獄差不多。」
「噓!那是什麼聲音?」
突然,走在前面的一個人停住腳步,示意大家不要說話。大家仔細一聽,果然有腳步聲,是走在水泥地上的腳步的咳吱聲,而且聽聲音還不是一個人。
「喂!好像是警察。」
其中一個耳朵靈的傢伙聽出腳步聲中還夾雜有金屬摩擦的聲音。
「等等!我去看看。別出聲!」
走在前面的一個放下箱子,像蜘蛛似的在黑暗中摸著地道的牆壁,悄悄往出口走去。
拐過一個彎,黑暗中隱約看見前邊是水泥台階,上面是地道的出口。從出口處可以看見外邊的廣告牌上的霓虹燈在閃亮。
腳步聲越來越響,很快出口處出現了幾個穿黑色西服的人。一個,兩個,三個…·炯!果然是警察。三個人全戴著大蓋帽。為了避免發出聲響,他們用手提著腰裡的軍刀。不知道他們什麼時間搶先來到了這裡。
男子急忙回到原來的地方,打著手勢告訴同夥上面的情況。也許他們內部有向好,或者是看大門的傢伙叛變了。總之,現在只有逃跑。
他們把裝蘭子的木箱子推到旁邊的道具堆裡,轉身向來的方向逃去。
他們躲在暗處如地道的出口觀察。從腳步聲看,三個警察已經沿台階來到地道,正朝這裡走來。看上去格外高大的三個身穿制服的人影好像知道幾個壞蛋藏在什麼地方似的徑直前他們走了過來。
幸運的是警察好像並沒有注意到那個木箱子,他們通過木箱子旁邊一直向三個壞蛋這裡走過來。因此,三個壞蛋只有往外逃。當他們跑到第二個拐角處時,本想躲起來,但過了一會兒發現這裡也無法躲藏,就一直往地道裡而逃去。
可是,當警察來到第二個拐角處時,卻站在那裡不走了。
「這裡哪有什麼人啊,說不定是那傢伙在騙我們。」
「還是在這裡等一等吧。再往裡走地方太大,別把壞蛋放走了。通往外面的出口就這一個,我們在這裡穿著沒錯。」
警察們的話,壞蛋也聽到了。看來警察也害怕漆黑的地下室,不願再往裡走。
雙方在黑暗中對峙了很久。壞蛋們躲在地下室的粗柱子後面悄悄地注視著警察,他們像被貓追得走投無路的耗子似的,目不轉睛地盯著警察。只要警察一動,他們就立刻逃跑。
可是,警察們好像故意和他們作對似的,一邊悠閒地交談,一邊站起煙來。時間只過了大約二十來分鐘,但幾個壞蛋感到好像雙方對視了幾個小時一樣。
突然,一個警察奇怪地說:
「好了,我們撤吧。」
「好,撤!可能我們搞錯了。」
說罷,三個警察喀吱喀吱往地道的拐角走去。聽聲音,警察據過了第二個拐角,然後沿台階向上走去。
警察到底來地下室幹什麼來了?如果是為了抓壞蛋,那麼僅僅在地下室守二十來分鐘就撤退不是很奇怪嗎?這算什麼警察。是否有其它目的呢?那麼,除了抓壞人究竟還有什麼其它目的呢?這實在讓人費解。
但是,幾個壞蛋既沒有這份智慧,也沒有這份時間。幾個可怕的警察平安離開,把三個壞蛋高興壞了,他們心裡只顧謝天謝地了。
「晦!太好了,他們走了。臭警察們還傻乎乎地說什麼搞錯了。快!趕快乘機跑吧。」
「他們會不會發現了那箱子?」
「怎麼會發現!如果發現了,腳步聲應該停下來。」
他們小聲議論著,又回到原來放箱子的地方。只見箱子還原封未動放在那裡。
「太棒了!不把它運回去,就拿不到賞錢了。來搭把手,北村那傢伙肯定等得不耐煩了。」
北村是接送他們的卡車駕駛員。
「不過,還是先看看警察是不是真的回去了為好。如果他們藏在附近就麻煩了。」
其中一個人說著悄悄爬上了台階。他來到地面,往外邊看了看。突然發現有一個人影從後門外邊走了過來,他大吃一驚,急忙躲在牆後面觀察,發現那個人影不是別人,正是卡車駕駛員北村。
他悄聲喊道:
「喂!是北村嗎?」
聽到這邊的聲音,黑影也悄悄說:
「你是老三嗎?」
「啊,是我。警察剛剛來過。」
「我知道。不過,放心,三個警察都走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外邊行人也少了,正適合裝貨。蘭子搞到手了嗎?」
「沒問題,放心好了。你等著,我馬上去抬貨物。」
兩人匆忙小聲交談了幾句後,北村往卡車那裡走,叫老三的男子回地道去找他的同夥。
三個無賴抬著裝蘭子的木箱上了台階,急忙往外走去。門外邊的後街上,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停著一台空卡車。三個人一聲不響迅速把箱子裝上卡車,然後自己也爬上車平身躺了下來。
駕駛室裡的北村從車窗裡探出半個身子,小聲問車廂裡三個人說:
「喂!你們誰會開車?」
「怎麼回事?」
「我肚子突然疼得厲害。你們誰來替我開一下車。」
「那好吧,我來替你開車。」
那個叫老三的男子很爽快地答應下來。說著他跳下車,來到駕駛室。
「疼得厲害嗎?」
「好像是胃痙攣。抱歉。」
「怎麼搞的。你忍耐一下吧。到了那裡請老闆給你治治。幸虧有我,除了我們倆,再沒有人會開車了。」
卡車開動了。北村彎著腰,兩手捂著肚子,一句話也懶得說,看樣子是在強忍著痛苦。老三也一聲不吭地只顧開車。
卡車在黑暗中穿過一條街又一條街,最後卡車過了隅田川進入深川。這裡是工廠區,橋樑很多,沿河岸是長長的一排倉儲公司的大倉庫。白天這一帶充滿了工廠的噪音,來往的車輛也很多。但到了夜晚這裡卻變得死一般的寂靜,甚至孤身一人不敢從這裡通過。只有零零星星的電線桿上的燈泡才發出一些昏暗的燈光,光線微弱得連人的臉都看不清楚。
一直閉燈行駛的卡車在其中一個倉庫前面靜靜地停了下來。
卡車剛一停下,老三就從駕駛室裡跳了下來。他跑到倉庫門口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鑰匙,輕輕打開了大門。不用說倉庫裡黑咕隆咯的什麼也看不見。
他打開手電筒往倉庫周圍照了照,確信情況沒有異常之後,又回到卡車旁,與其他兩個同夥一起把箱子卸下來運到了倉庫裡。生病的北村也跟著他們進了倉庫,在一堆麻袋上躺了下來。
細心的老三把卡車停到遠處的空地上,然後回到倉庫從裡面把大門插死。餘下的就等著老闆大曾根龍次來驗貨賞錢了。
倉庫裡,靠三面的牆胡亂堆放著貨箱和麻袋。堆不上去的則散亂地放在地面上,簡直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在剩下的一面牆的牆角,有一個很漂亮的樓梯。順樓梯往上看,好像有一個大房間。倉庫裡面竟然有這樣漂亮的樓梯,而且還像舞台上佈置道具似的用牆隔出一個二層小樓,這太不可思議了。
四個無賴圍著裝蘭子的木箱或躺或坐,在卿卿瞰賦地說著話。
「我們老闆腦子真好使,表面看這裡是正兒八經的倉庫,誰也不會料到這裡是漩渦賊的藏身之地。無論如何這裡是倉庫,無論我們怎樣在這裡出出進進,或用卡車運貨物進來,都不會有人懷疑。可他們哪裡知道那裡面裝的全是一個個姑娘啊。嘿嘿嘿,老闆的主意真妙。」
「還有這個梯子和二樓的房間。那個房間不就是殺人公司的辦公室嗎?」
「沒錯。倉庫裡面有一個漂亮的有三個房間的二層樓,而且樓下面還有走廊,再高明的偵探也發現不了。外面傳言說殺人公司的辦公室在一個什麼大樓裡。真是太可笑了。那也是我們老闆的點子啊。」
「聽說把客戶的眼睛蒙起來,讓他在這個樓梯上上下下好幾遍。那樓梯中間不是有個平台嗎?讓客戶在平台上再轉幾圈,這樣,被蒙著眼的傢伙感到好像爬了許多樓梯,最後他們覺得自已被帶到了一個很高的樓上。考慮得真巧妙,真不愧是老闆。
「接下來,拉著他們在走廊裡走來走去,最後把他們帶進一個沒有窗戶,牆壁上抹上灰泥的房間。結果他們被搞得暈頭轉向,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麼地方。」
這時,因肚疼一在躺在那裡的北村突然問他們說:
「這麼說,那個放高利貸的過堂老人也是在這個二樓上吃的虧了?」
「那當然。你小子連這個都不知道?……哎,北村,你肚子好了嗎?胃痙攣怎麼樣了?」
「嗯,好點了。那麼,那個老頭是不是在這裡被幹掉了?」
「別胡說八道!老闆才不會幹那種沒把握的事呢。老頭被綁在一個裝有機關的椅子上,然後相成一團關進了那個暗室裡去了。」
「暗室?暗室在哪裡?」
「俄們哪知道啊。我們幾個裡邊,沒有一個人知道暗室在什麼地方。那是老闆的最大秘密。是一個秘密取樂的地方。當然也是個地獄。」
「喂喂!隔牆有耳。別老講老闆的事了。……哎?老闆怎麼還不來呢?而且我們因為警察搗亂,還晚到了很長時間。」
「不會是事情搞砸了吧?」
「哎呀呀,我餓了。本來打算活幹完了喝上它幾杯。我就盼著這個了。看樣子還不知什麼時間能喝上酒呢。」
看上去北村好像腹疼已經好了。他半開玩笑地悄悄說:
「哈哈哈哈,你們這些沒出息的傢伙。這麼想喝酒,那就把我的威士忌給你們一點吧。」
「什麼?威士忌?那可是稀罕東西。你帶來了嗎?」
「就藏在我的衣服口袋裡。剛剛新灌的。我還一口沒嘗呢。」
「確說北村夠意思吧。讓我先嘗一口。」
說著,老三跑過去,從北村手裡搶過琅琅色的酒瓶,急忙打開瓶蓋,對著瓶嘴咕嘟喝了一口。
「哎呀,了不得。這不是餛飩店裡賣的威士忌。你從哪裡搞來這麼好的酒?」
「晦!讓我也來一口。」
另外一個人也喝了一大口。喝罷舔著舌頭說:
「嗯,好酒。你要不要也來一口?」
於是,第三個人也接過來喝了一口。
就這樣,三個人你一口我一口,不知不覺把一瓶威士忌喝下去了一多半。
最後,北村接過酒瓶說:
「那我就殿後了。」
說著,他拿起酒瓶,瓶底朝天喝了起來。不知是有意還是不小心,瓶子裡流出來的搖拍色的液體一滴也沒有流進他的嘴裡,全灑到了他胸前的西裝背心上。
可他還咂吧著嘴,好像很好喝似地說:
「治胃痙攣吃嗎啡還不如喝這個。這個管用。」
他喝得好像已口齒不清,說話也粗魯起來。
可怕的回馬槍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這時一輛汽車停在了漆黑的河邊。這裡離倉庫大約有一百多米遠。
駕駛員回頭問汽車後座上的人說:
「老闆,沒問題吧?」
汽車沒有開燈,黑暗中有一個人回答說:
「放心吧。你趕快回到你的崗位上去,別老在這一帶轉來轉去。」
說著,從車上下來一個白髮蒼蒼彎腰駝背像乞丐似的老人。老人身穿破裌衣,頭戴贓兮兮的舊禮帽,拄著一根竹竿,彎著腰貼著倉庫的牆往前走去。
這個奇怪的乞丐不是別人,正是化了裝的大曾根龍次。他施展世間少有的輕功擺脫了警察的追趕。不知道他後來進到什麼地方,又化裝成這個樣子,並和部下取得聯繫,巧妙地逃出包圍圈來到了這個和部下事先約好的地方。
乞丐老頭來到倉庫門前,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用力打開倉庫大門閃身走了進去,並隨手輕輕把門關了起來。
老人進倉庫之後從懷裡掏出長長的手電筒,往周圍照了照。只見四個粗野的傢伙可能是等得不耐煩了,全部躺在地上睡得像死豬一樣。
「他媽的。這幾個混蛋。」
說著老人用穿著草鞋的腳踢了一下其中一個人的肩膀。
「喂!北村,不像話。起來起來!」
挨了踢的北村一下子跳了起來,滿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老人。
「哈哈哈哈,是我,是我啊。」
「啊!是老闆啊?我該死。老闆來得太晚了,我們幾個就喝I一點酒。他們三個喝多了一點。」
北村燒著頭跪到了地上。
「真拿你們沒辦法。我剛才跑得滿身大汗。半路上出來一個叫久留須的怪老頭,臉長得像個骷髏一樣嚇人。他把我的魔術全識破了,結果大鬥了一場。」
「哎呀,真的?是不是老闆因此才化裝成了這個樣子?」
「他們佈置了包圍圈。可是,漩渦賊能怕他們這一套嗎?哈哈哈哈。可能他們現在正在那裡懊悔呢。……蘭子怎麼樣了?是不是在那個箱子裡呀?」
「哎,是的。可是,我們也遇到了麻煩。我們剛要把箱子抬出去,這時警察到地下室來了。」
「什麼?警察?……那,後來呢?」
「您放心,我們巧妙地甩掉警察,不會被他們抓到的。不過,我們因此遲到了三十來分鐘。」
「懊,很好。蘭子是不是在那裡面睡著?」
「她正舒舒服服在裡面睡著呢。一點動靜也沒有。」
「那麼,我看看。」
這個殺人魔鬼好像不親眼看看蘭子不放心似的,朝箱子那裡走去。
箱子的蓋子只是鬆鬆地釘了四五顆釘子。木板很粗糙,因此箱子四周都是窟窿和縫隙。看樣子獵物沒有窒息。
「那邊有一根撬槓,你拿它把箱子打開。」
北村按照大曾根的指示拿來撬扭打開了箱子。
大曾根迫不及待地趴到箱子上,用手電筒照看裡邊。
可是,這一看不打緊,只見他像塊化石似的呆呆地站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這一驚非同小可。
原來,箱子裡發生了一件怪事。他懷疑箱子裡是否放著一面鏡子。因為,裡面躺著的不是蘭子,而是和眼前站著的北村一模一樣的另一個北村。
不過,他立刻明白過來,箱子裡沒有鏡子。因為,箱子裡的北村光著身子只穿了一件褲頭。只見不省人事的北村渾身是毛,發育的臉上全是汗珠。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是不是在做夢?北村一下子變成了兩個。一個北村正笑嘻嘻地站在自己眼前,而另一個北村光著身子躺在箱子裡。這簡直像妖怪一樣。等等……
面對眼前這奇怪的情景,連狡猾的惡魔也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他平時的機敏和智慧一下子全沒用了。
他像一個機器人似的用手電筒照照眼前的北村,再照照箱子裡的北村,照來照去,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漸漸地他明白了過來。一個人不可能變成兩個人,其中一個肯定是假北村。那麼,誰是假的呢?是站在眼前的?還是睡在箱子裡的?…這不是明接著的嗎?站在這裡正在微笑的肯定是假的。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他用手電筒照著對方的臉,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
這樣的對現很滑稽。因為,在這個漆黑的倉庫裡,除了龍次手中的手電筒的燈光,再沒有其他亮光。只見手電筒的光圈裡面有一張臉在哈哈大笑。
龍次戰戰兢兢地問道:
「你,你究竟是誰?」
「你才明白我是假北村吧?」
對方鎮靜地回答他說。同時,還一個勁兒在笑。不過,說話的聲音和剛才有了變化。
哎?這聲音我好像在哪裡聽到過。莫非··。··澳非……優次感到後背發涼,好像眼前站著一個可怕的怪物。
啊,對了。是那個傢伙。肯定是那個傢伙。除了那傢伙再沒有第二個人會這種本事。
「你是不是有村?」
「哈哈哈哈,你才明白啊?太遲鈍了。這可不像你呀。喂!大曾根,好久不見了。怎麼樣?我的化裝術如何啊?」
化裝成北村的有村撕掉了臉上的鬍鬚。原來是鑽在一塊膠皮上的假鬍鬚。從假鬍鬚裡面露出了英俊青年有村光澤紅潤的皮膚。
「假髮就不需要了。因為,只要去掉頭髮上的光澤,把頭髮弄亂就和北村一模一樣了。哈哈哈哈,號稱漩渦惡魔的你,太掉價了吧?怎麼這樣害怕呀?我只不過稍微向你學習了一下。你不是擅長此道嗎?」
啊,這對不共戴天的仇敵,今天又相遇了。一個是發誓要用邪惡的漩渦把東京籠罩其中的惡魔的兒子,一個是決心終生與邪惡作鬥爭的正義的使者。兩個心懷父子兩代仇恨的冤家,如今站到了為最後決定勝負而進行拚死搏鬥的舞台上。
「有村,你小子能做到這樣也很不錯了。哈哈哈哈,有意思,很有意思。」
龍次畢竟是龍次。他立刻掩飾住自己的狼狽相,看上去一點也不示弱。
「那你打算把我怎麼樣呢?喂!有村,這裡可是我的根據地,而且還有我的三個同夥在此。四對一。喂!你行嗎?」
他邊說著話邊用腳踢躺在後面的三個部下。可是,在這關鍵時刻,他的三個部下卻連眼也不睜一睜。
「沒用。你再怎麼搖,他們也醒不過來。因為他們喝了我不少威士忌。當然,我的威士忌裡放了安眠藥。」
可是,龍次並不甘示弱,惡狠狠地喊叫了起來。
「我猜到如此。那麼我們就是一對一了?哈哈哈哈,好!有意思。我也希望一對一。那麼你有這個嗎?」
說著,他伸手撕開破爛不堪的衣服。只見裡邊露出一把手槍,一把瓦藍色的小手槍。
「哈哈哈哈,我沒有那種玩意兒。可是,很抱歉,你想錯了,不是一對一,我有許多同夥。太遺憾了,我們不能一對一決勝負了。」
「什麼?很多同夥?」
「有一個排的警察。你以為這幾個傢伙睡著之後,我會坐在這裡傻等嗎?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做那種傻事。我立刻跑出去打電話叫來了一個排的警察。
「那一帶房子後面藏了許多警察。蒙在鼓裡的你滿不在乎地鑽了進來。你是不是昏了頭了?也就是說,如果你開槍,那就等於給警察發信號。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從門縫裡朝外面看看。現在,警察應該已經把外面包圍起來了。」
聽到這裡,龍次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懼,急忙跑到門口,從門縫裡向外面觀望起來。
看到了,看到了。他看見門外面的台階下邊趴著好多黑影,肯定靠河那一面也佈滿了警察。
「他媽的。你幹得好!」
龍次喊叫著從裡面把大門鎖了起來。
「有村!對不起。這樣,那些警察們沒有十分鐘二十分鐘別想把門打開。我就利用這個時間結果了你。」
他轉過身來,把槍口對準了有村。
「反正會被他們抓住,我先結果了你。有村!你就死了吧!」
隨著可怕的一聲槍響,伏下身子的有村只覺得一陣疾風從頭頂呼嘯而過。
瘋狂的龍次發現役打中目標,又把第二顆子彈推上了膛。就在這一瞬間,一個什麼東西當嘟一聲打在了他的左手上。手電筒被打掉到了地上,接著是踩踏手電筒的聲音。惟一的光線沒有了,倉庫裡伸手不見五指一片漆黑。
有村成功地躲過了龍次的槍彈。
接下來是黑暗中的一聲又一聲的槍聲。當然他是不可能打中有村的。
緊接著兩個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滾打起來。黑暗中,只聽見像野獸似的吼叫聲、喘息聲、貨箱嘎吱嘎吱的破裂聲、身體摔倒在地面上的撲通聲。兩人打鬥多時也沒分出個勝負來。
這時傳來陣陣機關鎗似的恍當吮當的砸門聲。原來是警察聽到倉庫裡打鬥聲,想砸開門衝進來
水和火
惟一的手電筒早就被有村踩扁了,倉庫裡邊沒有一絲亮光。
黑暗中,兩個人像野獸似的抱在一起搏鬥著。
龍次的三個部下中了有村的計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因此他現在是孤立無援。而有村則有大隊人馬助戰,倉庫外面有一個排的警察在乒乒乓乓地砸門。
雖然倉庫的門相當結實,但也經不住許多人砸,眼看門就要被砸開。如果門被砸破,警察衝進來,那惡魔大曾根龍次的末日就到了。必須趁警察進來之前把對方打倒,然後想辦法逃跑。
殺人魔鬼焦急萬分。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會兒發瘋般地掙扎著摔開對方,往堆放麻袋的地方跑,一會兒又撲到對方身上在地上翻滾。他像一隻黑暗中的巨大編幅,又像洞中兇惡的野獸。
黑暗中辨不出東西南北的有村,面對這只發瘋的野獸也感到十分棘手。
他用手在黑暗中打摸逃脫的敵人,不巧撞到了麻袋上。恰在這時他感到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後頭部,頓時昏倒在了地上。原來龍次在黑暗中摸到一根木棒,他盲無目的地揮動木棒,剛巧打在有村的頭上。
有村感到自己好像在迅速往無底的水中下沉。他看見一個像水母似的東西在他面前緩緩游動。他穿過這些動物一直向下沉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感到又被反彈回來,開始在黑水中往上浮起。他越浮越快,周圍的動物也越來越少。
將要接近水面時,突然眼前亮了起來。他感到光線很強,好像太陽在眼前升起來了一樣,照得他頭暈目眩。
他吃驚地睜開了眼,但眼前同樣是一片紅光在閃爍。他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世界裡:剛才還是漆黑一片的倉庫,怎麼現在變得紅彤彤的。
他看見一個白髮銀鬚的老人拿著火把在點燃麻袋。
龍次這傢伙真的發瘋了。在警察的層層包圍下,他企圖點燃倉庫與對方一起同歸於盡。
有村想站起身來阻止他放火,可身體不聽使喚。他想喊又減不出聲。
「哎呀?有村,你醒過來啦!哈哈哈哈,太棒了。我要讓你葬身火海。我曾向你發誓要把東京籠罩在惡魔的漩渦之中,現在就要兌現了。
「你瞧,這成堆的麻袋裡裝的是什麼?是炸藥和鐵砂呀。我估計可能會有這麼一天,因此事先做了把倉庫炸成灰燼的準備。哈哈哈哈。」
這個披頭散髮的殺人魔王在火把的照耀下,簡直就像是地獄裡的赤髮鬼。他拿著邪惡的火把在瘋狂地揮舞著。不知有什麼可笑的,他一直哈哈笑個不停。
門外警察的砸門聲越來越響。門板在晃動,眼看警察就要衝進來。
「啊哈哈哈,你們砸吧。大門上我釘了鐵板,不是那麼容易砸開的。咱們看看,是你們先進來,還是這兒先變成火海。
「瞧!這是炸藥。別害怕。」
龍次吼叫著點燃了第一個麻袋。
澆上了煤油的麻袋慢慢燃燒了起來,紫色的火苗在向四周蔓延,散發著刺鼻的怪味。突然,大地開始晃動起來,同時倉庫裡亮得如同白晝。一股股熱浪撲面而來,好像倉庫裡刮起了旋風。原來是麻袋裡成百上千的煙花被點燃了。
當煙花的煙霧漸漸散去後,紅紅的火苗呼呼地竄了起來。火苗像巨獸的舌頭一樣在舔食周圍的一切。麻袋一個又一個被燒著,煙花的爆炸聲也一聲連著一聲。
白頭髮殺人魔王揮舞著火把,在倉庫裡奔跑。煙花的爆炸聲中還夾雜著他瘋狂的笑聲。麻袋爆炸時,火焰和黑煙直衝倉庫的天花板,接著就是旋風似的氣浪和劇烈的震動。
現在,這個倉庫真正變成了毒焰漩渦。眼前這漩渦比漩渦賊大曾根龍次以往所掀起的漩渦都劇烈。他想把他自己也捲入這缽特摩地獄的漩渦中。
火焰已經燒到了有樹身邊,熱浪和毒煙熏烤得他睜不開眼,呼吸也十分困難。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突然他感到腳部劇烈疼痛,原來是火把他的褲子燒著了。不過,疼痛反而刺激了他的神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身體又恢復了自由。
有村站了起來,他透過熊熊大火尋找敵人的蹤影。
他看見殺人惡魔正蹲在火焰當中,白頭髮變成了紅頭髮。啊,這個壞蛋終於下定了被燒死的決心了。可仔細一看,發現他好像在做什麼事情。
只見他兩手在地上用力摳什麼。地板上好像有一個鐵環,他的手指頭像鉤子一樣在用力往上提。
有村感到有些蹊蹺,剛想再仔細觀察一下。突然眼前升起一股濃煙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用手驅趕著濃煙往前走了幾步,再看原來的地方,發現大曾根已經無影無蹤了。殺人魔王變戲法似的消失了。
莫非那裡有暗道不成?
想到這裡,有樹立刻跑到大曾根龍次剛才蹲過的地方仔細查看,果然發現地面上有一個鐵環。
他立刻提拉鐵環,不料卻把一塊一米見方的地板提了起來。他把地板放在一邊,往下面看去。只見下面是一個黑洞,洞底好像有一個什麼東西在蠕動。原來下面有水,有個人想從那裡遊走。在火光的照射下,洞底的水在緩緩地閃著光。
原來如此。惡魔在這裡準備了一個最後的逃生之路。他造出一個在倉庫被燒死的假象,實際上打算從這個地下水道逃到某條河裡,然後躲藏起來。惡魔為了防備這一天,在地板底下挖了這麼個小地道。
看到眼前這個情況,他來不及想別的,一心只想要抓住惡魔,於是縱身跳進了地道裡。他一下子沉到了冰冷的水底,然後又慢慢地浮出水面。突然,他的手碰到了一個搖動著的東西。船!是一隻小汽艇,噢,惡魔在這裡還準備了汽艇。可能是為了緊急時刻好乘這個汽艇逃跑吧。可能還不僅如此。也許是把搶來的婦女先偽裝成貨物運到這個倉庫,然後再從這裡用汽艇悄悄運到他的老巢去。
有村兩手扒著船幫,借助從洞口進來的光線觀察了一下汽艇。發現汽艇裡並沒有人。那傢伙還是游著逃走了。他聽到遠處有划水的聲音。
他為什麼放著汽艇不用呢?對,是怕警察發現他的動靜。在倉庫靠河的一面肯定有警察在巡邏,如果發現眼皮底下有汽艇的聲音,警察肯定立刻就會明白過來,並緊追不捨。惡魔肯定是害怕被警察發現,而採取了游泳逃跑的方法。
有村朝有聲響的地方游去。大約在地道裡游了三十來米,這時來到了一條寬闊的河中。
經冰冷的河水一凍,他渾身的肌肉都緊張了起來。滿腔的仇恨使他忘記了剛才的疼痛。有村拚命往有響聲的地方游著,終於他看到了前面的水面上有一個腦袋,是大曾根那顆還沒來得及卸裝的腦袋。
「停住!大曾根!停下來!」
聽到喊聲,那顆腦袋扭了過來。
「啊,你他媽的是有村嗎?」
惡魔沒料到有村會追來,感到很意外。他還以為剛才昏過去的這個傢伙已經葬身火海了。他做夢也沒想到他能逃出火海,並找到秘密地道又從水中追了上來。
面對眼前的惡魔,為了得到幫助,有村回頭朝岸上望了望。剛好這時繞到倉庫靠河一側的警察砸開了倉庫的後大門。大門轟隆一聲向裡倒了下去,立刻黑煙和火焰迅速從倉庫裡面衝了出來,而且,火苗像千萬條火蛇一樣沿著倉庫的牆壁往房頂燒去。
由於火勢太猛,警察們無法進入倉庫,只好站在被火燒得發紅的倉庫門口喊叫著毫無辦法。
有村在水中朝警察喊了幾聲。但因倉庫燃燒時的嘩剝聲和缽特摩地獄般的熱浪的呼嘯聲,再加上警察的呼喊聲,早把他的喊叫聲淹沒掉了。再說,警察一直把守著倉庫的前後門,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惡魔和有村此時能從裡面逃出來。因此,警察們一眼也沒往河面上看。
這時,惡魔在河裡越游越遠。說什麼也不能讓惡魔跑掉,看來只有自己單槍匹馬去追惡魔了,於是有村開始用自由式的游法朝惡魔游去。
在漆黑的河面上,奇妙的游泳比賽開始了。這時游到了河中間的大曾根突然停了下來。可能他以為現在已經安全了。看到對方停了下來,有村也停下來觀察情況。
大曾根在水裡很鎮靜地朝有村喊道:
「喂!有村!怎麼樣?我的辦法不錯吧?你往那兒看。」
有村回頭望去。只見倉庫已經完全被火焰吞沒,整個倉庫就像一個大火堆一樣。火蛇已經慢慢爬上了臨近的倉庫。
「有村,臨分手就算你送給我一個禮物。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把蘭子藏到什麼地方去了?你什麼時間冒名頂替了北村呢?」
「是送給你臨死前的禮物嗎?」
「是送給我回家的禮物。」
「哈哈哈哈,告訴你也無妨。我把蘭子帶到了一個你們找不到的地方。現在,久留須老人正在陪伴著她。你不是說你在劇場裡見到久留須老人了嗎?那麼你已經很清楚了。」
「哎呀呀呀,是那個死人骨頭似的老傢伙嗎?你的同夥真行呀。」
「對。他是我的守護神。久留須是我的軍師和智囊。」
「那你是怎樣把蘭子換成了北村的呢?」
「很簡單。你的部下剛要從地下室把木箱抬走,這時從外邊進來三個警察。於是你的部下丟下箱子就逃跑了。我和我的部下就乘機掉了包。當然,事先我們已經讓北村睡著了。」
「這麼說,那三個警察是你的部下假扮的,對嗎?」
「沒錯。」
「這都是那個骷髏老頭的主意?」
「你說得對。」
眼前這情景的確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我們曾經在品川的炮台上聽到過這樣類似的對話,看到過這樣的情景。兩個仇敵,一個追者,一個被追者,兩個人就像好朋友一樣在一問一答地交談著,而且是在冰冷的水中。他們踩著水,只露出一個腦袋,好像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
漆黑水面上的兩個腦袋就像是漂在水上的兩個奇妙的西瓜。兩人的腦袋在水面激起的一圈圈的波紋漸漸向四周擴散,最後碰撞在一起而破碎不堪,就好像兩個仇人在扭打一樣。在河岸上火焰的照射下,波紋變成了一道道紅色的弧線擴散開來,然後又碰撞在一起,在河面上形成了一點點火花。
兩個人的臉上都在流著血。
「有村,你真名是叫有明友之助嗎?」
「是不是從久留須老人那裡聽說的?」
「對。雖然自從在炮台上我們相識以來曾多次見面,但我一點也不知道。」
「你和我是一母同胞啊。」
「此時我好像想起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起了在樹林子裡我們兩個人玩鞦韆的情形?」
「嗯,是的。我記得有一次我闖了什麼報,被溫柔的媽媽訓斥了一頓。我還記得媽媽很漂亮。」
「我們是親兄弟啊。」
「對,是親兄弟。」
「可是,我們現在是仇敵。你的父親殺死了我父親,而且還燒死了我魂牽夢索的美麗的媽媽,把我投進水塘,將久留須老人燒成了那個樣子。
「而且,你繼承了那個殺人魔王的全部衣缽。你比你父親殺的人更多,還綁架了我的女朋友,不知把她的父親和伯伯關到了什麼地方。」
「啊!哈哈哈,我懂了。我們是父子兩代的仇人吶。你想把我這個弟弟怎麼樣呢?嗯?哥哥!」
「怎麼樣?就這樣。」
說著,有村游過去和大曾根扭打到了一起。剛才的兩個波紋,現在合在一起變成了不斷翻起的水花。在河岸上火焰的照射下,那不斷湧起的水花在閃著血一樣的紅光。
兩個人斷打著一同沉到了水底。不久,兩個腦袋又從不同的地方浮出了水面。龍次擺脫掉有村想逃跑。
「哈哈哈哈,今天好像我比你強啊。瞧你累得那個慘樣。
「喂!有明男爵,你明白過來了嗎?知道我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在這河裡和你悠閒地交談了嗎?哈哈哈哈。我在等一個東西,你想知道我在等什麼嗎?瞧,就是那個東西。」
經大曾根這麼一提醒,有村這才發現從幾十米外傳來了汽艇的發動機聲。只見一隻快艇急速朝他這裡飛馳而來。
這一切轉眼之間就結束了,感覺就像是一個可怕的過路惡魔。
只見快艇上一個黑黑的人影目不轉睛聚精會神地掌握著方向盤,看上去就像是個木偶似的。眼前的情景嚴重刺激著有村,使他甚至感到了害怕。
一陣風似的快艇過去之後,已經沒有了大曾根龍次的影子。看來他已經事先計劃好了。大曾根一言不發地立刻朝部下的快艇游過去。他的部下迅速救起自己的老闆,加大油門揚長而去。
眼睜睜地看著快艇突然消失在黑暗中,滿臉是血的有村一下子沒有了力氣,怔怔地漂在水面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河岸上,倉庫的大梁已被燒斷,房頂塌落下來,隨著一聲巨響火焰沖天而起。火光中看見有幾條白色的帶子似的東西,那是消防車的水龍頭。
遠遠望去,地面上的人像螞蟻一樣在跑來跑去。
被火焰照得通紅的河面上,滿臉是血的有村還在恨恨地一動不動地往黑暗中的遠處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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