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多門連太郎在餐廳用完餐之後,便點著一根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在飯店的庭院裡散步。
自從他住進這家飯店以來,從未在餐廳露過面,一日三餐都在自己的房間解決。就好像刻意迴避和別人打照面似的,今天可是他頭一回在餐廳用餐。
不過,他可能比較適合在他自己的房間裡用餐,因為當他散完步回到房間的時候,那張猶如希臘神像般的俊美容貌,卻變得非常陰沉。
他沉思了好一會兒,又不停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過了半晌,他打開窗子,望著外面的陽台,此時陽台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多門連太郎關上窗子,打開走廊上的門,看看外面,走廊上也沒見著半個人影。
多門連太郎隨即關上門.並且從床下取出一隻上了鎖的皮箱。
他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皮箱,由皮箱底部取出一封信。
多門連太郎拿著信封站了起來,他再一次看看房間四周,確定沒有別人和可疑的跡象之後,才把目光移到信封上。
這是一個隨處可見的白色四角形橫式信封。信封上寫著三行字:
銀座西四丁目
紅裊酒館轉交
口比野謙太郎先生
信封上的字體歪七扭八的,看來像是寫信的人有意掩飾自己的筆跡。
多門連太郎凝視這個信封好一陣子之後,才微微搖搖頭,從已經拆開的封口取出信紙。
那也是隨處可買的便宜信紙,上面還是寫滿了歪七扭八的字。
多門連太郎:
收到這封信之後,就立刻趕往伊豆的修善專,並且
投宿在松籟在飯店吧!
只要你在那裡滯留數日,使會遇見一位來自南方的
佳麗,而那位佳麗正是你未來的妻子。
但是請你留意,你將會有許多競爭者。
多門連太郎,如果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就請你堂
堂正正地打敗這些競爭者,贏得佳人勞心吧!
記住,你必須勇敢、積極地展開追求。而且,你不
能再自稱是日比野謙太郎。
這封信上並沒有寄件人的姓名,只在信末又附加了一句:
我已經準備了十萬元旅費,連同投宿松籟在飯店的
介紹信,將陸續經由紅果酒館以小包方式轉交給你。
儘管多門連太郎已經看了這封信好幾遍,但這會兒他又反覆看了兩三遍,並且握著信紙沉思起來。
「問題是……」
多門連太郎眉頭深鎖,口中唸唸有詞。
「有誰知道我的本名是多門連太郎呢?」
他又低頭看了信封一眼。
「這個人究竟想要我做什麼?為什麼要給我十萬元?而且,寫這封信給我的究竟是什麼人?他有什麼目的?」
多門連太郎把信紙收進信封裡,躊躇了好一會兒之後,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緊抿著嘴,劃根火柴,將火苗靠近信封的一角。
火苗越燒越猛,眼看著就快把這封信吞噬掉了。多門連太郎仍一直捏著信,直到火苗快燒到手指頭,他才連忙鬆開手,看著掉落在地上的信紙漸漸化成一團灰燼。
接著,他小心翼翼地用腳尖踩著灰燼,再從皮箱裡取出一疊鈔票。
多門連太郎朝窗子打量一會兒,確定沒有人偷窺之後,開始數著鈔票。
他手中一共有四十二張千元紙鈔,其他的看來要再過一陣子才能拿得到。
多門連太郎把紙鈔分成三疊,分別放進身上的口袋裡。
「總之,還是小心為妙,誰知道什麼時候會遇到什麼麻煩!我必須讓自己在最糟糕的時候還能有脫身的機會。」
他把紙鈔全都裝進各個口袋裡之後,便蓋上皮箱,並用鞋尖把皮箱在床下一推。接著他又打量房間一遍,才低頭看著手錶。
現在正好是一點整。
多門連太郎緊閉著雙唇思考了一會兒。
「好,我這就腳底抹油走人了,否則繼續坐在這兒,只怕會有危險。」
說完,他立刻打開門鎖,來到走廊上看看四周的動靜。
走廊上並沒有任何人影,於是多門連太郎從口袋裡取出一根煙,叼在嘴上點火。然後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爬上樓梯。
他一直往上爬,最後爬上通往屋頂的空樓梯。
屋頂上有個男人靠著牆壁眺望遠處的修善寺。多門連太郎來到屋頂,停下腳步,仔細打量那男子的背影,可是那個人似乎不是他所期待的人,因此他失望地吐吐舌頭。
不知道對方是聽見他吐舌頭的聲音,還是察覺到他的腳步聲,總之,那人突然回過頭來,用隱藏在墨鏡後的那雙眼睛盯著多門連太郎。
那是一位年紀相當大的老者,穿著一身黑色西服,配上純白的襯衫和蝴蝶結,頭上還戴了一項高高的禮帽。儘管他的頭髮已經灰白,嘴上和下領的鬍鬚也都是白色的,不過卻修理得非常整齊。
老人這身裝扮給人一種相當舒服的感覺,推一令人不舒服的是臉上那副墨鏡,還有來自墨鏡後的銳利目光,讓多門連太郎感到渾身不自在。
「咳咳……」
多門連太郎只好用於咳來掩飾自己的窘迫。
老人大概也注意到這一點,他神情有些僵硬,嘴裡唸唸有詞地離開了牆壁,拄著枴杖走過多門連太郎身邊。他正要下樓梯的時候,多門連太郎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輕叫一聲,老人吃驚地回頭看著他。
「年輕人,你……有話要說嗎?」
「哦不,沒、沒什麼。」
看到老人墨鏡後銳利的雙眼,多門連太郎話都說不清楚了。
老人盯著多門連太郎上下打量一番後,突然低頭轉身,叩叩地走下樓去。
多門連太郎先是一臉疑惑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
(是易容術!那老人戴著假髮……咦?難道連鬍子也是假的?)
多門連太郎一面想,一面感到一種不安的思緒湧上心頭。
(莫非他在跟蹤我?總之,以後一定要特別小心。)
「喂、喂!阿謙,想什麼事想得出神了。」
有人拍拍多門連太郎的肩膀,嚇得他整個人幾乎跳起來。
「阿三,原來是你!」
拍他肩膀的人就是隨同莫代、文彥一起來這兒接智子的游佐三郎。
游佐三郎聞言,隨即沒好氣地說道:「別叫我阿三、阿四的,我可不希望你叫我叫得那麼親熱!」
「哈哈!是嗎?好好好,不叫就不叫。」
多門連太郎就像在安撫小孩似地苦笑道:「那你也別叫我阿謙了,因為我在這兒的名字是多門連太郎。」
「是嗎?那我就不能叫你日比野謙太郎了。嘻嘻,你怎麼會取了這麼一個名字呀?」
多門連太郎突然面色一沉,反問道:「喂;游佐,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為什麼叫我一點準時來屋頂?」
游佐三郎看著四周後,神秘兮兮地說:「我們到那邊再說,我可不想讓別人看見我跟你交頭接耳的樣子。」
於是游佐三郎帶頭先走一步。
松籟莊飯店的正面有一個大型的鐘塔,這個鐘塔正好連接著屋頂的一部分。
游佐三郎走在前面,爬上水泥階梯,來到一處五坪大的平台,那裡有一個用水泥砌成的小房間,背後是一扇藍色的、向左右兩邊推開的鐵門,現在這扇門正微微開啟著。
游佐三郎把腦袋伸進門縫裡打探一番,確定沒有人之後,才轉身對身後的多門連太郎說:「太好了,沒有人。阿謙,不,多門。你也來吧!」
游佐三郎輕輕將門打開到足以讓人走進的寬度,便動作麻利地鑽進門裡去。多門連太郎也跟著鑽進去,可是他一看到房內的情形,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個房間約有兩坪多大小,正面的牆壁上貼滿了黃銅色的金屬板,中央則有一個閃閃發光的大型鐘擺,正左一下右一下地擺動著,鐘擺左側有兩三個直徑一尺五寸的齒輪。
換句話說,這裡是時鐘的內部結構,在正面金屬板處有兩個直徑約三尺左右的金屬圓板,圓板中還有四根如螳螂腳般長長的金屬槌。這四個槌頭分別停在離地面兩尺高、左右移動的四根銀棒的前面。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多門連太郎呆呆地看著四周。游佐三郎則得意洋洋地說道:
「這是時鐘的內部結構啊!連這個也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這是時鐘,可是這四根如螳螂腿的槌子又是什麼?」
「哦,那玩意兒啊……就是用來報時的嘛!」
「報時?」
「是啊!只要時間一到,這四棍棒槌就會像螳螂腿般抬起.然後敲打那四根銀色的棒子報時。」
「可是自我來這裡,還不曾聽過這座鐘的鐘聲呢!」
「大概是報時裝置被關閉的緣故吧!」
游佐三郎指著左手邊的牆壁。
「喏,你瞧,這裡寫著CHIME--SILENT。現在這個開關撥到SILENET這一邊,所以時鐘就不會報時。如果開關撥到CHIME這一邊的話,時鐘就會響了。」
「但為什麼不讓時鐘報時呢?」
看來多門連太郎這個人心中是藏不住話的,只要他有不懂的地方,就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不過游佐三郎並不覺得煩,反而感到很得意。
「這是因為這座時鐘每十五分鐘就會響一次,十五分的時候會發出Fa-In-So-DO的聲音,三十分的時候會發出Fa-So-La-Fa……La-Fa-SO-Do,四十五分的時候發出Do-Do-La-Fa……La一So一Fa-Do……Fa-La-So-DO,接下來整點時間還會發出Fa-So-La-Fa……LA-Fa-So-DO……Do-So-LA-Fa……la-So-Fa-Do這樣的節奏。雖然這座鐘的音色相當優美,但是它每十五分鐘就發出一次聲響,使得大家都無法定下心來做事,所以現在開關就撥到SILENT這一邊了,你也就聽不到了。唉!如果是在戰前,誰敢抱怨這種事呢?」
「戰前為什麼就不能抱怨?」
「天哪!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游佐三郎不屑地看了多門連太郎一眼。
「這間飯店以前是皇族的別邸,這座時鐘也是那位皇族人士的至愛,他把威斯特敏斯特型的置鐘放大成現在這個鐘塔。
「你知道威斯特敏斯特型的置鐘嗎?就是和威斯特敏斯特寺院的鐘聲音階相同的報時鐘。那鐘聲真可以用餘音繞樑四個字來形容……」
「你是說的那位皇族人士是誰?」
「當然是衣笠王爺呀!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王爺,只是個平民百姓罷了。」
「衣笠王爺……」
多門連太郎驚訝地瞪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彷彿想把對方一口吞下去似的。
游佐三郎看到多門連太郎反應如此強烈,不由地向後退了一步。
「喂,你怎麼了?難道你認識衣笠王爺?」
多門連太郎這才發現自己失態,連忙把臉轉過去,可是他的臉頰卻不由自主地抽動著。他只好不停地來回踱步,藉以緩和自己的情緒。
「我……王爺他……哈哈……」
多門連太郎笑得十分不自然,就像喉嚨裡梗住一根魚刺似的。
「你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認識什麼王爺呢?對了!衣笠王爺為什麼會離開這裡?他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
多門連太郎眼底不經意流露出悔恨和哀愁的情感,令游佐三郎感到有些懷疑,他先是不解地看著多門連太郎,但是隨即便發出嘲諷的笑聲。
「我哪兒知道王爺是不是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總之,他是斜陽族的一員,到了戰後自然是要沒落的。喂,你是怎麼回事?瞧你這副模樣,難道你真的認識衣笠王爺?」
「我叫你別亂講話,你聽不懂嗎?」
「是啊!就算他還活在世上,也不可能和一名前科犯交往啊!喂!說真的,你是什麼時候離開『別墅』的?」
聞言,多門連太郎簡直是跳起來面向游佐三郎。他那英俊帥氣的臉龐扭曲了,簡直像是要噴出火來。
游佐三郎見狀,不禁嚇得倒退兩三步。
但是多門連太郎立即就意識到對方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男子,哪裡承受得起自己的一擊。況且跟這種人計較,實在有損自己的風度,於是他深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苦笑道:
「我們不是說好不再提這件事嗎?要是你說出來的話,就別怪我叫你癟三!」
游佐三郎像是鬆了口氣似的,一邊用手拭去額頭上的冷汗,一邊以討好的語氣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沒什麼惡意,只是不小心說溜了嘴。不過,阿謙……嗯,不對,多門,剛才看見你在餐廳露面,倒真叫我大吃一驚呢!說到這件事也許又要惹你不高興了,但問題是,這裡可不是你這種人隨便進出的飯店,你知道嗎?」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來這裡?難道又有什麼陰謀?」
多門連太郎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低垂著頭。游佐三郎等得不耐煩,於是又語帶嘲諷地說:「剛才我問過女服務生,她說你在這兒等人。喂,你等的人是誰?瞧你這人模人樣的裝扮,還用大道寺先生的名片,對方是不是相當有錢的女人?唉!你玩弄女人的高明手腕,真可與世間少有的風流貴族唐璜媲美,這一點我可是自歎弗如哦!」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不是告訴過你別提這檔子事嘛!」
「其實我也不想提這檔事,只是看你穿得這麼體面,一表人才的樣子,就忍不住心生嫉妒。難怪女孩子會心甘情願地被你騙,你的確稱得上是後世的唐璜。」
「你又來了……」
多門連太郎很不高興地皺著眉頭,接著又說:
「既然你提到這個,我也有話要說。剛才在餐廳用餐的那位婦人和少年又是什麼人?」
「他們什麼也不是。一個是朋友的情婦,一個是他的孩子。喂,別想歪啊!我怎麼可能看上那個老太婆……」
「哈哈!是你自己說的,我根本沒這個想法,看你的態度也知道那個好人不對你的胃口。記得你以前在紅來酒館遇到喜歡的女孩時,簡直就像著了魔似的,老是跟前跟後,哪像現在……唉!你們這些斜陽族就是喜歡裝模作樣。」
游佐三郎陰沉的瞳孔裡,驀地燃起一絲怒火。但是他立即掩飾自己內心的憤怒,語氣圓滑地說:「喂,阿謙,啊……多門,我實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
「這件事?」
多門連太郎故意裝不懂。游佐三郎則抿著嘴,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
「喏,聽清楚了,我不知道你準備在這裡待多久,可是接下來不論我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希望你能裝作沒有看見。不,應該說,我希望你能裝作根本就不認識游佐三郎這個人。」
「也就是說,要是別人知道你在紅梟酒館的所作所為,就會惹禍上身?」
「嗯,沒錯,就是這麼回事。」
「你究竟遇到什麼事了?對了,游佐,你來這裡是不是為了要相親?」
游佐三郎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多門連太郎只好苦澀地笑道:
「游佐,如果是為了這件事,你大可放心。我對別人的私事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
「當真?」
「我難到還會騙你不成?非得和你相親不可的女孩子,想必也是可憐得很,所以我根本沒興趣知道這種事。」
游佐三郎的眼中又燃起怒火,但是他隨即壓抑下來,狡猾地歪著嘴說道:
「算了,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但是你得遵守約定,到時候看到我千萬得裝作不認識哦!」
多門連太郎嘲諷似地笑著說:「原來這也是一種交易啊!」
「是的,的確是一種交易。你有異議嗎?」
多門連太郎想了一會兒說:「沒有,沒有異議。」
游佐三郎這才鬆了口氣。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多門連太郎猶豫了一會兒,他目光銳利地看著游佐三郎說道:「游佐,老實說,你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什麼事會讓你這麼沒自信?既然你選擇在這麼豪華的飯店跟對方相親,想必對方應該也是個大家閨秀吧!再說,以你高明的手腕,就算在紅梟酒館的所作所為全都暴露出來,應該還是能把對方騙得團團轉才對。」
儘管游佐三郎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但他還是露齒一笑。
「是啊,是啊!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還用得著擔心嗎?」
「難道還有競爭者不成?」
「當然,據說還是兩位呢!所以從頭至尾我都必須保持良好的品行才行。」
「對方長得很漂亮嗎?」
「嗯,從照片上來看倒是挺清秀的,不過只能說是一個鄉下姑娘。其實我對那位小姐倒是沒什麼興趣,我真正有興趣的是那位小姐的家世。你知道,我跟我們家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因此就算她是獨眼龍、兔唇,我也會鐵了心跟她結婚的。」
「你說的鄉下姑娘究竟是哪裡人?」
「哼!還不是伊豆南方的月琴島……」
多門連太郎的瞳孔裡突然燃起一股火焰,因為他想起那封怪信裡的一句話——
只要你在那裡滯留數日,便會遇見一位來自南方的
佳麗,而那位佳麗正是你未來的妻子。
但是請你留意,你將會有許多競爭者。
「喂,你、你剛才說的小姐真的是來自南方?」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看著對方突然氣勢洶洶的樣子,游佐三郎忍不住倒退一步。
多門連太郎又追問道:「你說你還有許多競爭者?」
「你、你到底怎麼了?」
游佐三郎又後退一步,多門連太郎則再次向前逼近。
「那位小姐究竟什麼時候來?那位小姐什麼時候到這家飯店?」
多門連太郎伸出手臂緊緊抓住游佐三郎的肩膀,游佐三郎痛得忍不住哇哇叫。
「說!那位小姐什麼時候來?」
被多門連太郎如此用力地搖動,游佐三郎的腦袋就像個撥浪鼓般搖晃個不停。
「應該是今天傍晚到達飯店吧!剛才下田那邊來了個電話,說他們吃過午飯,休息一會兒就會出發,所以到達這裡的時間差不多四點左右。喂!放手啦!好痛啊!」
多門連太郎一放手,游佐三即便踉踉蹌蹌地靠在牆壁上,一邊喘氣,一邊說:
「吼什麼?你瘋了嗎?你究竟在想什麼?」
游佐三郎說著,還拿出手帕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這時玄關那兒傳來一陣汽車的剎車聲音,游佐三郎連忙低頭看了看手錶。
時針指向一點三十分。
「奇怪了,會是誰呢?他們應該還沒到啊!」
游佐三郎皺著眉頭衝出小房間,繞過平台,來到頂樓正面的牆邊低頭往下一瞧。
「糟了、糟了,混賬!」
他氣急敗壞地大叫一聲,返身衝回門前,正準備走下水泥階梯時,卻被多門連太郎從後面叫住。
「喂,你怎麼了?小姐來了嗎?」
「不是那位小姐,是競爭者來了。三宅和駒井拉著大道寺先生來了。混賬,文彥這小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定是他通風報信的。」
游佐三郎氣得連腳步都走不穩了。
多門連太郎則在小房間裡徘徊了好一會兒,才悻悻走下樓梯。
當多門連太郎的腳步聲自頂樓消失時,平台的一隅突然傳來輕微的聲音。
是文彥!
他那張臉因憤怒而漲得通紅,瞳孔裡透露出厭惡和憎恨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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