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串
圍在車子行李箱四周的人發現黑色備胎上有一隻宛如塗上銀粉的飛蛾印記時,頓時忘了這是迷糊偵探——金田一耕助發現的,每個人都露出吃驚的表情。
「金田一先生,你認為被害人外套上沾到的飛蛾體液和鱗粉來自這只飛蛾嗎?」
日比野警官一掃先前不友善的態度,口氣和緩地問道。
金田一耕助發現飛蛾只是純屬巧合,卻也因為這項發現而證明他剛才指出命案現場的矛盾之處確實存在。
「目前也只能這麼假設,這附近似乎有許多這種飛蛾。」
「飛蛾為什麼會飛進行李箱?而且還壓成這樣……」
日比野警官克制激動的情緒,看著眼前的年輕刑警說:
「古川,你找人把這只飛蛾帶回去鑒定,看這只飛蛾的鱗粉和剛才被害人外套上的鱗粉有沒有一樣。」
「是。」
古川刑警小心翼翼地將壓扁的飛蛾裝進塑膠袋。近籐刑警看著他快步離去的身影,然後轉身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金田一先生,如果被害人外套上的鱗粉和行李箱中的飛蛾一樣,那又代表什麼呢?」
近籐刑警說話的語氣已經不像先前那麼沖,他看著金田一耕助的眼神除了和善之外,還多了一份驚訝。
「近籐先生,你又是怎麼看待這件事?」
「莫非慎恭吾曾被兇手塞在行李箱中?」
他一說完這話便急忙看看四周的人們。
「近膝先生,你的意思是……」
「被害人先在外面某個地方遭兇手殺害,然後才被兇手運到這裡。」
金田一耕助轉身看著日比野警官手中的鑰匙串說:
「日比野警官,鑰匙串裡有別墅的鑰匙嗎?」
「是的,正門的鑰匙就在那串鑰匙裡面。」
「麻煩近籐先生再試一次好嗎?試完之後,順便把飛鳥先生和鳳女土帶離這裡,現在已經沒有他們的事了。」
日比野警官瞭解金田一耕助的作法;
「近籐,你去跟他們兩人說吧!但是請他們目前待在輕井澤。」
「對了,麻煩你轉告他們一聲,就說我很快會去別墅拜訪他們。」
「好的。」
於是近籐刑警帶著鑰匙串去試開一次,當他從別墅那頭走回來的時候,飛鳥忠熙的凱迪拉克正好駛出別墅。
金田一耕助回頭看去,只見車上的鳳千代子對他點頭打招呼,飛鳥忠熙正好被鳳千代子的身子擋住。
「你有沒有跟其他人提起車子行李箱的事?」
「沒有,我只說這串鑰匙是從車上找到的,完全沒提飛蛾的事。」
「這串鑰匙確實是慎恭吾的嗎?」
金田一耕助繼續問道。
「我拿給根本美津子看,她說這確實是慎恭吾的鑰匙串。」
「這麼說,只有工作室的鑰匙沒有串在鑰匙串上。」
「垠本美津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對了。飛鳥先生說一切拜託您了,還說會在別墅等您大駕光臨。」
「哦,謝謝你。」
這時,日比野警官疑惑地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金田一先生……我們去那間工作室談談。對了,古川,你仔細檢查一下行李箱,金田一先生,有必要采一下指紋吧?」
「當然、當然!」
「說不定可以找到被害人的指紋。」
近籐刑警喃喃自語著。
接下來,金田一耕助、日比野警官和近籐刑警一起走向工作室,這時慎恭吾的屍體已經運走,蠟燭和火柴棒拼圖保持原狀留在現場。
日比野警官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回頭看著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你有什麼高見?」
「近籐先生,你是警界的老前輩,請問你有什麼看法?」
「哎呀!你這麼說,我反而覺得……」
想不到這位老狐狸刑警也會不好意思,一張臉頓時脹得通紅。
「我的確虛長兩位好幾歲,那麼……我就說說自己的看法。如果死者是被兇手塞進行李箱中運到這裡來,那麼剛才的疑問就可迎刃而解了。」
「你說死者被裝進行李箱中運過來,表示死者當時就已經死了?」
日比野警官隨即提出這個問題。
「嗯,總不會有人自己願意被塞進行李箱吧!」
近籐刑警一邊抓著那頭花白的頭髮,一邊說:
「金田一先生剛才說兇手和被害人有可能一起回來,或是兩人分別回到這裡。但是,金田一先生提到的疑點是在被害人還活著的情況下,若是被害人回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所以疑問就可以理清了。」
「請你說得更具體一點。」
「好的,我就從被害人昨天晚上的行動談起。慎恭吾昨晚開著那輛車子出去,雖然我們不確定那是幾點鐘的事,不過依據根本美津子的說法,慎恭吾大約在六點左右離開這裡。我們從這裡接下去思考,當時慎非吾關好別墅的門窗,一坐進車子裡,就把這串鑰匙放在前座的椅墊上。」
「他為什麼要把鑰匙串放在前座的椅墊上?」
日比野警官再度提出疑問。
「你看這鑰匙串一共有六把鑰匙,不方便裝進口袋裡,因此他才會把鑰匙串放在前座的椅墊上。」
「原來如此。接下來呢?」
「接下來他就外出與人見面。我們以剛才金田一先生說的『X』來稱呼這個人,在慎恭吾跟『X』見面時,慎恭吾因服下氰酸鉀而喪命。『X』並未在被害人死後就棄之不理,他可能擔心屍體留在命案現場,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他搜尋死者身上的東西,正好發現這把工作室的鑰匙,當時他以為這就是別墅的鑰匙……」
「這也是人之常情,因為死者身上就只有這把鑰匙,任何人都會以為那就是別墅的鑰匙。」
在金田一耕助的幫腔之下,近籐刑警越說越得意。
「因此兇手一心以為可以用那把鑰匙進入別墅,只要進入別墅就能拿到湯匙或杯子,這麼一來,他可以將現場佈置成死者是自殺的,就算被識破的話,也能讓警方誤以為命案的第一現場就是這棟別墅,因此兇手便將慎恭吾的屍體裝進慎恭吾車子的行李箱……」
「那麼行李箱裡的飛蛾作何解釋?它是如何飛進行李箱的?」
日比野警官還是一臉不解。
近籐刑警想了一下,就在他不知如何自圓其說的時候,金田一耕助適時幫他解圍:
「日比野警官,我們換個角度來看,飛蛾原本不是在行李箱裡面,而是和『X』在同一間屋子裡,慎恭吾不小心坐在飛蛾上面,同時沒注意到這件事,還喝下『X』拿給他摻有氰酸鉀的飲料;當兇手抱起慎恭吾的屍體時,那只被壓扁的飛蛾就黏在慎恭吾的外套上,一起塞進行李箱中運送到這裡來。這樣推論你覺得如何?」
「嗯,就是這樣!」
近籐刑警把粗短的指頭弄得嘎嘎作響。
「這麼說,在慎恭吾遇害現場坐的椅子或凳子上,應該會留下飛蛾的鱗粉。」
「只要『X』尚未察覺,沒將它清理掉的話。」
日比野警官突然露出不安的神色,他想起剛才金田一耕助指出被害人的外套上沾有飛蛾的鱗粉時,飛鳥忠熙恰巧也在現場。
他有些不服氣地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再來呢?『X』把慎恭吾的屍體裝進行李箱裡面,然後自己再開車把屍體運回來嗎?」
「是的,因為『X』知道晚上只有慎恭吾一個人住在這棟別墅裡。」
「那時候『X』沒有注意到前座椅墊上有一串鑰匙嗎?」
「『X』應該沒有注意到那串鑰匙,如果他有注意到的話,就可以把這樁命案安排得更加完美。當『X』在死者口袋裡找到這把工作室的鑰匙時,就已經犯下嚴重的錯誤了。」
金田一耕助笑著說:
「沒錯。近籐先生,你對真正的命案現場又有什麼看法?」
近籐刑警想了一下才說:
「會不會在一棟庭院廣闊的別墅裡?從院子大門到玄關有一大段距離,這樣的話……就算車子停在玄關旁,經過的人也不會注意到這輛車子。」
近籐刑警的腦海裡浮現出飛鳥忠熙的別墅。雖然金田一耕助剛才只是驚鴻一瞥,不過好像也只有那棟別墅符合近籐刑警所說的條件。
「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麼只有工作室的鑰匙不在鑰匙串上?這可是一大問題。」
「我不認為這是什麼大問題,或許死者認為這樣比較方便。總而言之,只有工作室的鑰匙不在鑰匙串上,這並沒有什麼不合理之處。」
「既然你這麼說,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金田一耕助苦笑著。不過,這個問題很快就解決了。
無指紋的犯罪
(為什麼只有工作室的鑰匙從鑰匙串上取下來?)
金田一耕助在心中暗自思考著。
日比野警官對於鑰匙的事依然無法釋懷。
「總之,『X』誤以為被害人口袋裡的鑰匙是別墅大門的鑰匙,於是把被害人的屍體裝進行李箱中,開車運到這裡來。接下來呢?」
「但這把鑰匙終究不是別墅大門的鑰匙,而且昭和二十九、三十年是盜賊猖撅的時期,因此這棟別墅加裝了遮雨棚,不容易從外面闖入,到了這個節骨眼,『X』總不能把屍體隨便扔掉吧!這時,『X』注意到那把鑰匙其實是工作室的鑰匙,不得已只好把屍體抬進工作室,但是裡面既沒有湯匙,也沒有杯子,情況和『X』最初盤算的相差十萬八千里,這出殺人案件的舞台裝置因此顯得粗糙多了。」
「這些火柴棒和蠟燭又該如何解釋?難道是『X』自己帶來這裡?」
「沒錯。被害人死亡的時間不是在九點左右嗎?昨晚差不多在八點零三分的時候停電,當時輕井澤地區都停電了,所以被害人不論在什麼地方遇見『X』,都得藉助蠟燭的燭光……我想金田一先生應該已經注意到了,請看那根蠟燭底部的小孔。」
金田一耕助也發現蠟燭底部的小孔好像被金屬製的突起物削過,所以變得比較大。
「那支蠟燭上有指紋嗎?」
「沒有。蠟燭上留有被手帕擦拭過的痕跡,這件命案一開始就在『X』的計劃之中。」
「你是不是認為『X』雖然帶著屍體和蠟燭來這裡,卻沒注意到架子上的燭台,所以直接在桌上滴下蠟油,把蠟燭固定在桌上?」
日比野警官說話的語調沒有任何抑揚頓挫。
「嗯,如果『X』自己帶燭台來這裡,就更容易露出破綻了。那支蠟燭擺放的位置有些奇怪,正因為那是出自兇手之手,他當時一定非常緊張。」
「那些火柴棒又作何解釋?」
「大概是被害人在遇見『X』的時候一時興起,也可能是他想藉助火柴棒的排列來說明事情。但『X』一心想讓警方以為這裡是命案的第一現場,因此他只帶了火柴棒來這裡,卻沒帶火柴盒。」
「為什麼?」
金田一耕助笑著問近籐刑警。
「或許是火柴盒上留有『X』的指紋吧?金田一先生,那些全是紅色和綠色的火柴棒,這一帶的別墅都使用液態瓦斯,瓦斯行通常都會準備火柴來贈送顧客;火柴盒的大小比明信片小一點,裡面分別裝著紅色和綠色的火柴棒,像這樣的雙色火柴棒或火柴盒,在輕井澤這一帶的別墅到處都有,『X』心想被害人的別墅應該會有火柴盒,沒想到他這步棋走錯了。」
這時,日比野警官狡猾地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金田一先生,當你看到屍體的時候,是否立刻察覺到那具屍體是從別的地方搬到這裡的?」
金田一耕助笑著回道:
「我既不是千里眼,也不會使用法術,怎麼可能知道!但是這當中存在著許多矛盾,我一向無法放任這些矛盾不管……我們不應該讓這些疑點繼續存在,要把它們當成一種訊息,一個個累積起來。推理這玩意兒並不是無中生有,它是許多訊息的累積。我不斷地累積這些訊息,並且思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結果運氣還不錯,讓我在行李箱中發現到那只飛蛾。」
「在你發現悅飛蛾的瞬間,立即推斷屍體是從外面運進來的嗎?」
「日比野警官,這些都是靠經驗累積的。我以前曾經處理過類似這種企圖以搬動屍體來混淆命案第一現場的案子,我只不過比你多一些經驗,才能直接想到這個部分。」
「對了,金田一先生,聽說你的辦案經歷遍及全國。」
金田一耕助苦笑道:
「您過獎了!日比野警官,你不要因為我發現死者身上沾了飛蛾的體液、鱗粉,或在行李箱中發現一隻死飛蛾就如此欽佩我好嗎?那只是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被我看到了,就算我沒發現,你們警方也會發現的。雖然這裡已經有許多訊息,但是我心中的謎團卻不會因此而減少。
像你們先前說火柴棒的排列方式……慎恭吾被人殺害之前,若不是自己在玩火柴棒拼圖,就是想利用火柴棒說明事情,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而且也有可能如你所說,兇手想讓警方誤以為這裡是命案的第一現場,因此便模仿命案第一現場的景況,卻使第一現場在此重現,可是兇手為什麼要帶這些火柴棒來這裡?這根本是多此一舉的作法嘛!」
「那麼你的意思是……」
「如果說慎恭吾想以這些火柴棒的排列方式向兇手說明什麼,這些排列一定具有某種意義。雖然這些火柴棒的排列多少有些凌亂,不過這些排列至少包含了四種符號,那麼讓這些經過排列的火柴棒在此處重現的話,對兇手而言豈不是致命傷?」
日比野警官低聲說道:
「金田一先生,飛鳥先生好像對這些排列有些心得,他真的瞭解這些火柴棒的意義嗎?」
「這個嘛……」
金田一耕助突然露出一抹微笑,正當他帶著詭異的表情想開口說話時,有一道人影出現在工作室敞開的門外。
站在門口的是根本美津子,另外還有一個身穿印著「三河屋」字樣衣服的男人跟在她身後。
「對不起。」
五十歲左右的根本美津子戰戰兢兢地望著工作室裡面。
「啊!根本女士,有什麼事嗎?」
「這位是『三河屋』的店員須籐,他說有話想告訴你們,是關於這間工作室的鑰匙……」
一聽到「工作室的鑰匙」這幾個字,日比野警官不禁回頭看著近籐刑警和金田一耕助。
「須籐先生,請進,你說這間工作室的鑰匙怎麼樣?」
近籐刑警問話的態度十分親切。
須籐年約二十二、三歲,表情不太自然地走進工作室。
「昨天下午差不多兩點左右……我的店在舊道,當時我騎著速克達機車往矢崎的方向送貨,突然有人在我背後叫著『三河屋、三河屋』,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這裡的屋主;他從車上下來,站在車子旁邊。」
「然後呢?」
「他問我要去哪裡送貨,我就老實告訴他我準備前往矢崎,把貨送到另外三家客戶家中;他又問我中途是否還要繞到其他地方,我回答沒有,送完貨就要回去了;他接著說:『那麼能不能借你半個鐘頭?』我問他:『請問你有什麼事嗎?』他說:『我想請你去我家幫我拿個東西。』說完就從這串鑰匙上取下一把鑰匙交給我。」
須籐指了指近籐刑警手上拿的鑰匙串。
「他拿給你的那把鑰匙就是這間工作室的鑰匙?」
「是的。」
「他要你幫他拿什麼東西?」
「星野溫泉正在舉行現代音樂慶典,時間是昨天、今天和明天一共三天,由津村真二先生作曲、指揮。由於音樂會的邀請函放在這間工作室裡,所以他要我回到這裡幫他拿那張邀請函。」
「你有答應他的要求嗎?」
「嗯,因為我正好要到這一帶送貨。」
「你回到這裡拿邀請函的時候,慎恭吾在什麼地方等你?」
「他說他在舊道上一家叫做『吉朗』的咖啡店等我。」
「當時慎恭吾是自己一個人?還是有朋友在他身邊?」
金田一耕助提出這個問題。
須籐的視線移到金田一耕助的身上一會兒,隨即又看向日比野警官說:
「有,他帶了一個朋友。」
「是什麼樣的人?男的還是女的?」
「是一位小姐,聽說她就是鳳千代子女士的女兒——笛小路美沙。」
「笛小路美沙?」
日比野警官鏡片下的眼睛旋即閃爍著銳利的目光,金田一耕助也忍不住嘟起嘴唇,好似要吹口哨一般。
「從他們兩人當時談話的態度來看……慎先生雖然有邀請函,可是卻不打算參加。他在舊道遇見笛小路小姐,在那位小姐的要求下,才勉強答應去觀賞那場音樂會。」
「因此你特地到這裡來告訴我們這件事?」
近籐刑警開口問道。
「是的。」
「根本美津子為什麼不知道這件事呢?」
根本美津子膽怯地說:
「是這樣的……須籐先生來到這裡應該是兩點半左右的事,那個時間我剛好到隔壁鄰居那兒借電熨斗,這裡的電熨斗壞了……」
「總之,當我到達這裡時.根本女士並不在屋裡,我又怕讓慎先生等太久,所以就直接走進工作室。」
「邀請函放在工作室的什麼地方?」
金田一耕助問道。
「在茶几上面。」
「當時工作室的門是鎖著的嗎?」
「嗯,是鎖匕的。」
「你離開這裡時也有鎖上門?」
「當然嘍!」
「然後你就帶著邀請函到『吉郎』?」
「是的。」
「你到達那裡時,美沙小姐還在嗎?」
「她還在,看到他們倆坐在一起,我總覺得怪怪的。」
「怎麼個怪法?」
「我聽說慎先生和美沙小姐以前……曾經是父女關係。」
須籐露出曖昧的笑容,然後低下頭。
「你把工作室的鑰匙還給慎恭吾時,他怎麼處理那把鑰匙?」
「根本女士也問我同樣的問題。我把鑰匙和邀請函一起放在桌上,慎先生跟我說聲謝謝,我就離開『吉郎』了,所以我不清楚他怎麼處理鑰匙。」
「警官,這件事情可以問美沙小姐啊!」
日比野警官點點頭之後,一旁的金田一耕助接著說:
「根本女士,昨天下午慎恭吾出門時穿的衣服,和今大早上你發現他時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只有外套不一樣,身上的長褲是同一條,昨天中午他並沒有穿上工作服。」
「帽子呢?」
他不喜歡戴帽子。一般畫家時常戴一種鴨舌帽,我曾經問他為什麼不戴那種帽子,他笑著說他不喜歡那種東西。」
(慎恭吾從須籐那裡拿回鑰匙後,大概直接放進褲子的口袋吧!所以那把鑰匙才沒有跟其他鑰匙串在一起。
如果是這樣,接下來就必須找津村真二好好談一談了。)
根據慎恭吾昨天卜午穿的外套口袋裡找到的節目表內容來看,演奏會分成下午和晚上兩個階段,下午的時段從三點開始,這是作曲家和聽眾的座談會時間。
金田一耕助低頭看了一眼手錶。
(現在是三點半,津村真二應該還在星野溫泉。)
「金田一先生,我們現在就趕去星野溫泉,不知道你有什麼安排?」
「方便的話,我和你們一起去好嗎?但是在這之前,我們不妨仔細調查一下這棟別墅。」
「別墅裡有什麼東西?」
「你們也一塊兒來調查一下吧!」
金田一耕助所說的「調查」,就是翻閱剛才飛鳥忠熙從書架上拿下來看的書。
飛鳥忠熙看的兩本書都是考古學文獻,一本是「The Material Culture of Early,另一本是History and Monuments of Ur,這兩本書都是探討美索冰達米亞古代文明的入門書籍。
「金田一先生,這是什麼東西?」
金田一耕助沒有回答,逕自翻開書本的末頁給他們兩人看,只見上面有一個鮮紅色的私章:
「這是飛鳥先生的藏書!」
「問惡!看來他最近曾經見過慎恭吾。」
「或許吧!我可不認為這本書是從去年一直借到現在。剛才飛鳥先生頻頻在工作室裡找東西,大概就是在找這本書。」
「可是他什麼都沒說。」
「不知道他是認為沒有說出來的必要,還是因為鳳女士在場的緣故。不過我們從這件事可以知道,鳳女士的四任前夫或許部和飛鳥先生有來往。」
金田一耕助拿著《鳥爾的歷史和遺跡》這本書不停地翻動著,不一會兒,他好像找到想找的部分,只見他露齒微笑道:
「日比野警官,你看這個。這是楔形文字,是不是和剛才的火柴棒排列方式很像?」
金田一耕助翻給日比野警官的是烏爾出土的粘土字板照片,上面刻著美索不達米亞的古代文字和楔形文字,看起來有點像火柴棒的排列方式。
日比野警官睜大眼睛叫道:
「金田一先生,你是說慎恭吾死前想以楔形文字表達什麼嗎?」
金田一耕助笑著說:
「不太可能,我不認為慎恭吾對楔形文字有如此高深的造詣。」
「可是,飛鳥先生為什麼對火柴棒的排列那麼關心呢?」
「這個啊……近籐先生。」
金田一耕助趣味十足地說:
「或許他把這些火柴棒的排列圖案看成楔形文字了,他對古代東方的文明非常感興趣,不論什麼東西看在他的眼裡,不是像美索不達米亞的楔形文字,就像埃及的象形文字;這好比熱衷下圍棋的人,只要抬頭看到天花板上的凹洞時,就會把它想像成棋盤,哈哈哈!而且……」
「而且什麼?」
「最近還有一位這方面的專家去拜訪飛鳥先生呢!我想飛鳥先生之所以抄下火柴棒的排列圖案,大概是想拿去請教那位專家。不知道那位專家看到這些火柴棒排出來的圖形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哈哈……」
金田一耕助一邊抓著那頭亂如鳥巢的頭髮,一邊哈哈大笑。
日比野警官和近籐刑警則是一臉不解地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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