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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梅森來到第一個電話亭就停下,給辦公室打電話,聽到德拉的聲音後,問道:「德雷克有什麼消息嗎?他挖出了什麼?」
  「他找到了格拉米斯的男朋友哈特利·埃利奧特,」德拉說,「正急著找你。他說他坐在那裡守著,要你盡可能快地趕到。」
  「地址呢?」梅森問。
  「布倫敦街羅西特公寓。」
  「門牌號,德拉?」
  「7211,套房是6-B,保羅好像非常著急。」
  「如果他再來電話,」梅森道,「告訴他我已去了。還告訴他特拉格和一個警察剛到沃克斯曼道吉爾曼的家,好像他們要採取嚴厲手段。」
  「我會告訴他。特拉格到來之前你是否搞到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德拉問。
  「這個案件裡有些奇怪的事情,」梅森道,「現在我還摸不清,我問了一些問題,得到的全都是否定的答覆。我不能肯定這意味著什麼。我這就去找保羅。一有新的消息就給你打電話。」
  梅森掛上電話,跳上汽車,開到羅西特公寓,找到6-B號套房,立即敲門。
  德雷克開了門。
  德雷克一見梅森站在門口,臉上立即現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
  德雷克道:「進來,下面是你的事了,梅森。」
  這人高挑身材,細腰,約28歲,高顴骨、灰眼睛、眼神沉穩、一個堅強的下巴,站在窗邊,看起來像個運動員。
  「這位是梅森先生,埃利奧特。」德雷克道。
  埃利奧特用品評的目光看著這位律師,躬身施禮,過了片刻才慢慢地向前走,只走了他和梅森之間三分之一的距離,讓梅森和他握手時要走三分之二的距離。
  「埃利奧特先生,」德雷克說,左眼眨了一下,只有梅森能夠看見,「和格拉米斯·巴洛是朋友。事實上,他們常常來往,星期二夜間埃利奧特是在她家住的。是吧,埃利奧特?」
  「你明明知道,」埃利奧特冷冰冰地說,「是昨天早晨。你們是不是想給我設圈套?我夜間沒在那裡,只是早上在那裡。」
  「只要把日期說清楚就行了。」德雷克和氣地說。
  梅森站在埃利奧特身旁,埃利奧特沒有請他們兩人坐下。
  埃利奧特雙臂交叉在胸前:「那天是13號。」他不自然地說。
  德雷克道:「說明一下,佩裡。哈特利·埃利奧特和格拉米斯是早上到家的,那天夜裡很暖和。他們在門廊待了一會兒,然後進屋喝了一杯。他出來後起動汽車時發現點火裝置忘記關掉,已經不能起動。長話短說,他就留下過夜了。」
  「明白。」梅森道。
  「在我們繼續談話以前,」埃利奧特冷冷地說,「我聲明我喜歡自己來說。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我不願意讓一個私人偵探替我說話。在我見到自己的律師之前,我並不想和任何別的律師談話。我只願意聽你們說,就這樣。」
  「你的態度很蠻橫,」梅森道,「出了什麼事?」
  「我怎麼知道?」埃利奧特說,「我正在考慮我的買賣,進來一個私人偵探,問了一大堆關於格拉米斯的問題,還問我到過哪裡,幹了什麼,然後他給一個律師的辦公室去了電話,叫那個律師來。我曾兩次告訴德雷克先生,請他離開這裡,但他堅持不斷地向我提問題;並堅持等你。我終於同意等你,因為德雷克說你會解釋每一件事。現在你可以開始解釋了。」
  梅森道:「我想更多地瞭解昨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我想你聽到我的話了,」埃利奧特說,「我要你開始解釋。」
  梅森看了德雷克一眼,然後斷然說道:「好,我就開始解釋,因為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你昨天早上在那棟樓裡,可能你就沒有多少時間作這種非正式的談話了。你認識一個叫維拉·馬特爾的人嗎?」
  「我告訴你開始解釋,」埃利奧特道,「在聽完你的解釋前我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好吧,」梅森道,「在一條山間峽谷的路上發現維拉·馬特爾死在她自己的汽車裡。起初警方以為是一次公路事故,後來他們想也許這輛車是被人故意從懸崖上推下來的。所以他們進行了一次屍體檢驗,結果發現眼球瘀血、舌骨斷裂,有力地證明了死於人為窒息。
  「他們還發現在她的鞋裡有些奇怪的鋸末。檢驗證明這是一種珍貴木材的鋸末,警方追查這種木材的來源,追到了卡特·吉爾曼的工作間。
  「現在卡特·吉爾曼正在監獄裡,成了一級謀殺案的嫌疑犯,警察正在沃克斯曼道吉爾曼的家裡,我們想在警察來到之前從你這裡瞭解一些有用的情況。」
  埃利奧特的目光從梅森轉向德雷克,然後走到椅子前面突然坐下,好像膝蓋軟了似的。
  「還要聽什麼?」梅森問。
  埃利奧特好像正在進行內心鬥爭,想控制住自己。「你們……請坐。」他說。
  梅森向德雷克點頭,拉過椅子來。
  「那麼,」梅森道,「時間很少了。你知道維拉·馬特爾,或者說在她生前知道她嗎?」
  「馬特爾……馬特爾,」埃利奧特說,「是的。我聽人提到過這個名字,可是記不起是誰了。好像有個人問我……不,對不起,我記不得了。」
  「警察可能會採取措施恢復你的記憶。」梅森對他說。
  「我……告訴我,梅森先生,警方是不是認為這個人是在吉爾曼的工作間被殺的?」
  「他們是這樣想的。」梅森道。
  「他們是否能確定準確的死亡時間?」
  梅森對他說:「警方不相信我……而你好像也幹不了這麼漂亮的活兒。」
  埃利奧特舐了舐嘴唇,突然說:「好,我能說清了。」
  「那當然好。」梅森道。
  「我昨天早上大約8點30分起床,」埃利奧特說,「7點以後我就睡不著了,一直在床上躺著想保持安靜,因為我知道格拉米斯和她母親都睡得晚,起得遲。」
  「說下去。」梅森道。
  「但是,我能聽見有人在樓下走動,並聞見咖啡的香味。咖啡的香味吸引著我,我努力抗拒著,但是辦不到。我需要一杯咖啡。我知道格拉米斯還沒起床。我想她的姐姐穆裡爾在樓下,因為我聽見了她的說話聲。我就起來穿衣服。」
  「好,」梅森道,「講下去,後來呢?」
  「我走到窗前。這個窗戶靠近房子一角,剛好在餐廳上面。我向窗外看去,我想那是西面的窗,站在那裡懶散地看著院子和汽車道。車庫、工作間和暗室所在的那棟平房就在外面。」
  「你那時在幹什麼?」梅森問。
  埃利奧特道:「我記得很清楚,我當時正在系褲帶。我剛穿好褲子,正想刮臉。」
  「發生了什麼事?」梅森問。
  埃利奧特說:「我不知道那是否意味著什麼,工作間的門開著,格拉米斯從裡面跑出來。她跑了兩步後,停下來,轉回去把門關上,然後飛快地繞著樓跑了。」
  「繞著樓跑?」梅森問。
  「是的,樓擋著時我看不見,但是我看見她向樓那個方向跑……我的意思是,她不是順著汽車道跑,她也不是向通往廚房的迴廊的門跑。」
  「好,」梅森道,「說下去。後來怎樣呢?」
  「先要說清楚,」埃利奧特說,「我對你說的全是秘密。我的前提是你不會去做任何傷害格拉米斯的事。」
  「我現在是盡力搞清事實真相。」梅森道。
  「你代表卡特·吉爾曼?」
  「不錯。」
  「你不會出賣格拉米斯以換取……?」
  「看在上帝份上,」梅森打斷他,「快點說吧!你坐在這裡討價還價,而警察可能馬上就來了。你一旦落在警察手裡,你就會什麼都說出來的。」
  「不,我不會的,」埃利奧特道,「只要我不想說,他們就不能讓我說。」
  梅森用蔑視的目光看著他。「他們會把你帶到大陪審團前,讓你宣誓。你會講出你的故事,朋友,你還會講得很爽快。如果你說謊,你就會為偽誓而坐牢,如果你不說謊,他們會從你口中擠出每一個細節。現在把剩下的告訴我吧。」
  埃利奧特說:「她的行動有些……我無法描述,梅森先生。」
  「好吧,」梅森道,「你獲得了一種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印象,是嗎?」
  「是這樣。我想,她……她好像受到了極度驚嚇。」
  「說下去。」梅森道。
  「我曾想盡量保持安靜,但想到她已經起床,可以下樓去吃早飯了,所以我就去浴室刮臉。」
  「用電動剃鬚刀?」
  「不,我用安全刀片和剃鬚膏。」
  「往下說。」梅森道。
  「那時我聽到閣樓上的地板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這是一棟很老的房子……」
  「不必描寫這棟房子了,」梅森說,焦燥地看著表,「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去過那棟房子。」
  「我先聽到地板的聲音,接著又聽到走廊裡傳來說話的聲音。」
  「你做了什麼?」
  「我滿臉都是泡沫,」埃利奧特說,「見不得人。可是我聽到格拉米斯的聲音,我就把門開了一道縫。我正打算問她早飯好了沒有。」
  「你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穆裡爾站在閣樓門外的樓梯上,格拉米斯她……她的穿著也不好見人。」
  「她穿著什麼?」梅森問。
  「她穿著……我想那大概是睡衣。」
  「別這麼吞吞吐吐,」梅森厲聲說,「穿了什麼?」
  「她穿了一件極薄的、簡直是透明的東西,剛剛遮住臀部……我不知道,我猜還有睡褲,可是……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偷看,而這時門開著一道縫,我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面對著你還是背向著你?」
  「她稍微側對著我,但沒有看見我,她看著穆裡爾,好像很生氣,我聽她說閣樓上有什麼,穆裡爾則說她父親的事,我輕輕關上門,希望她們沒看見我。」
  「後來呢?」梅森問。
  「啊,我……我非常不好意思,梅森先生。」
  「別假裝正經了,」梅森道,「你和格拉米斯出去過……你見過她穿游泳衣吧?」
  「當然了。」
  「這件衣服比泳裝更暴露?」
  「暴露多了。我……這種事情,就像我有意偷看。」
  「好吧,你做了什麼?」梅森問。
  「我不知如何是好。刮完臉後就坐在那裡等著。咖啡的香味不太強烈……我坐在那裡等著格拉米斯來叫我。」
  「後來呢?」
  「後來……我想大概過了1小時,格拉米斯才來敲我的門。」
  「她穿好衣服了?」
  「不,她還是穿著一種睡衣。她……她可以見人了。」
  「後來呢?」
  「她問我睡得好不好,責備我起得早並穿好了衣服,問我為什麼不下樓去給她取咖啡……後來我們就下樓去喝咖啡,她說她已經給附近的維修站打過電話,他們答應檢查我的蓄電池。」
  「你在她家吃的早餐?」
  「是的。」
  「誰做的?」
  「格拉米斯,怎麼了?」
  「穆裡爾呢?」
  「不知道,沒看見她。」
  「南希呢?」
  「我猜,還在睡覺。」
  「你早上吃的什麼?」
  「香腸和煎雞蛋。」
  「你在她家待了多久?」
  「不太久。維修站的人到來後說先裝一個臨時的蓄電池,把我的蓄電池拿去充電,下午就可以去取。」
  「你怎麼做的?」
  「感謝了格拉米斯,說給她添麻煩了,就開車走了。」
  「你後來回去取走了你的蓄電池?」
  「是的。」
  「什麼時候?」
  「昨天下午晚些時候。」
  「維修站離她家不到兩個街區,」梅森道,「你又去看她了嗎?」
  「沒有。」
  「為什麼?」
  「我有些事必須去做,而且……我沒和她約好。我是前一天晚上和她約會的。」
  「你常常和她約會?」
  「如果這也屬於你的業務範圍,是的。」
  「你離開她家時那場送別怎樣?熱情嗎?」
  「熱情。」
  「你吻了她?」
  「見鬼,當然吻了她。」埃利奧特道,「我和她出去玩到半夜,後半夜住在她家,格拉米斯是個很甜的女孩,我吻了她,在門廊下親熱。難道這也在你調查範圍之內,我不這樣認為。」
  梅森道:「碰巧這也在調查範圍之內。你講的話會經過仔細審查的。如果你講的是真的,警方很可能會斷定維拉·馬特爾曾訛詐格拉米斯或她母親,格拉米斯與馬特爾在工作間會面給她訛詐的錢,發生了爭吵,格拉米斯掐死了她後跑回樓去。卡特·吉爾曼看見格拉米斯跑出工作間,就去了工作間,發現了馬特爾的屍體,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將屍體裝入車後的行李箱,開出去找個地方處理,由吉爾曼或他的同謀找到了馬特爾停在他家附近的車,把它推下了懸崖。
  「這件事很大程度上決定於死亡的時間,如果死亡發生在8點30分至9點之間,肯定格拉米斯會成為被告之一,你也將成為起訴方的王牌證人。」
  「我?」埃利奧特驚呼。
  「去證明格拉米斯犯了一級謀殺罪。」梅森說,緊緊盯著他。
  埃利奧特道:「別犯傻,梅森先生。我告訴過你。我不會對任何其他人說。」
  「你只是自己以為你不會說。」梅森道。
  「可是……我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怎麼辦,」梅森道,「我不能給你出主意。我現在代表吉爾曼,如果格拉米斯被捕,我有可能也代表她。我希望知道事實真相。告訴你說,格拉米斯否認她認識維拉·馬特爾,或知道任何有關她的事。」
  「她對昨天早上去工作間的事怎麼說的?」埃利奧特問。
  「我沒問過她,」梅森道。然後冷冷地說,「警方現在可能會問她了。如果他們現在不問,在和你談過之後也一定會問。」
  「他們能強迫我說嗎?」
  「他們能把你帶到總部。如果你不說,那前景不會看好。如果你說了,那後果就可怕了。他們會給你送傳票,傳你到大陪審團面前,那時你不說就不成了。」
  「我不必要說。」埃利奧特說。
  「那你就會坐牢,」梅森道,「如果你說謊,就會因做偽證而坐牢。」
  「如果我說,格拉米斯就會捲入謀殺案?」
  「格拉米斯,」梅森說,「大概現在已經捲入這個謀殺案了。她曾有機會告訴我真情,可是她錯過了。我也不知道會怎樣發展。」
  「那麼,」埃利奧特說,「假如警方找不到我呢?」
  「他們會找到你的。」梅森道。
  「我可不那麼相信他們能找到我。」
  「好吧,」梅森說,「如果你失蹤,而警方找不到你,警方又知道你昨天早上在她家,如果警方確定維拉·馬特爾是昨天早上被殺的,那時你就會成為主要嫌疑犯。」
  埃利奧特眼睛迅速轉動。「怎麼辦?」他問。
  「自己決定吧。」梅森道。
  「那麼,」埃利奧特道,「在警方開始找我之前還有多少時間?」
  「我怎麼知道?」梅森道,「他們可能正在找你。」
  埃利奧特大步走向門口,說道:「先生們,我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現在該做我的事了。」
  「想想,」梅森說,「如果你打算……」
  「你聽見我的話了,我有事情要做。會談到此結束。」
  梅森看了德雷克一眼,點點頭,兩個人走到走廊裡。
  埃利奧特關上房門。梅森向德雷克招了招手,走向電梯。他們沉默不語,直到來到公寓前的人行道上。
  「坐你的車來的,保羅?」梅森問。
  「嘿,你不也是坐你的車來的?」
  「不錯。」
  「要我盯住他嗎?」
  梅森搖頭。
  「為什麼?」德雷克問。「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他要逃離這裡。」
  「不錯,」梅森道,「你記得我們對他怎樣說的。我們說不能給他出主意。我們說如果他想溜掉,他就會成為這個案子的1號嫌疑犯。」
  「是的,」德雷克道,「你很講道德,但是如果我是哈特利·埃利奧特,如果我愛上了格拉米斯,我想我會突然有筆生意需要我到外國去談。」
  「你想跟著他看看他去哪裡?」
  「是的,也許有用。」德雷克道。
  「對誰有用?」梅森問。
  德雷克想了一會兒,笑了笑說:「我明白了,佩裡。你是否要我跟著你回辦公室?」
  「一路上保持我的車在視界之內。」梅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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