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出斜土路的時候,霍桑曾約略說明他憑了幾種根據,便假定有錢老七這樣的一個兇手。他借了毛巡官的力,便向這看弄的金虎查明白這錢老七的姓名住址。他起先已向那西四弄二十九號的二房東查問過一回,知道錢老七已兩夜沒有作工,故而料想他這天也就要回寓裡去,卻不料錢老七忽而安心了到豬行裡去復工,因此多了一番周折。
霍桑在一家藥鋪裡打了一個電話到公濟醫院裡去。那接話的是王保鳳,據說伊的母親正在施洗胃工作,神志還沒有恢復,有沒有希望,醫生還沒有把握。霍桑卻把捉住錢老七的消息告訴了保鳳,叫伊等伊的母親醒時,說明這件事與保榮完全無關。
我們三個人到西區警署的時候,毛巡官忙著出來招待、我們在會客室中坐下了以後,毛巡官忽發出一神愉快的歎息。
他說道:「霍先生,這件事鬧得滿天星斗,卻不料果真就是這一個可惡的混蛋弄出來的把戲。他已完全承認了,不過他此刻醉得厲害。你要和他談話,一定很吃力。」
不多一會,有兩個警上扶著一個穿黑色短衣的醉漢,走到會客室的廊下站住。那人是一個黑臉的麻子,比霍桑還高,一雙圓眼呆瞪瞪地向人直瞅,濃黑的眉毛,粗厚的嘴唇,都顯得他的性格一定蠻橫殘忍。他的那件對襟的黑布裌襖,袖口和胸襟上油光光的骯髒異常。這時他的嘴唇角上流著唾沫,嘴裡還卿卿濃濃的咕啃著。他的說話卻又不倫不類,我一時仍摸不著頭緒。他說什麼:「王太太已放了我哩!……吃官司我也情願!……你們總不能槍斃我啊!,…唉!我如果再打,你們儘管斬掉我的手指!我決不怪你們的!
在這種狀態之下,若希望他能有條理地供述,那一定是辦不到的。霍桑吩咐將他扶到裡面,讓他坐下,又叫警士們拿了幾塊冷手巾,強制地放在他的頭上,又給他喝了幾杯水,方才清醒了些。霍桑足足費了一個多鐘頭,才把他的犯罪的經過一步步查問明白。久困我的謎團方始打破。我現在為節省我的筆墨起見,歸納的記在下面。
他是一個打花會的賭徒,著魔已深。兩個月前,他曾從義豫地上的破棺材裡偷得了一個死人的頭顱,放在枕邊,做了一個他在戲院裡看唱空城計的夢,果真贏著了三十塊錢、割死人頭祈夢的迷信,打花會的人確是很流行的。這種駭人的新聞,我們在上海報紙上也時常瞧見。他因著上一次的偶然贏錢,越發相信祈夢的靈驗。當二十三日天正要亮的時候,他從豬行裡完了工作回去。他走進總弄的時候,瞧見王家的前門開著。他走過去瞧瞧,才知道死了一個人。這時他忽然想起用新死的人頭祈夢,更加靈驗。那時他又見那小使女菊香昂起了頭,靠著牆壁瞌睡,客堂中並沒有第二個人。他就放著膽子,悄悄走進客堂。他走到白饅背後,摸出他的那把隨身帶的割豬肉的尖刀,將那板門上劉氏的頭割了下來。他將身上的圍身解下,把死人頭包好,仍悄悄退出。他走過天井時,還順便偷了些殮屍用的石灰,然後回到他自己的寓裡。
他回寓以後,把頭藏在一隻板箱裡面,又將石灰塗在屍頭上,以防腐爛,接著他就躺下來析夢。他夢見一頭豬。起身以後,他便打了一門破大精羅只得,卻輸了五塊錢。在二十三日晚上,他又得了一個夢,夢見一個穿紅衣的女子。在二十四日那天,他又打了一門蛤煙精李明珠,又輸去了從房東那裡借來的四塊錢。他有些害怕起來。這死人頭怎麼不靈?可是他還迷信著一個死人頭,有三次靈驗的效力,故而在二十四日夜裡,仍把那板箱放在枕邊,又虔虔誠誠地祝禱了一會,希望做一個靈驗的夢。這一夜他夢見一隻猴子,便又把他的棉袍典押了三塊錢,打了一門白猴精張三槐。不料在二十五日傍晚揭曉的時候,又同樣不中。這時他才悔恨起來。他割了人家的屍頭,無論如何,心中總有些潛伏恐怖意識。這時他因悔恨而發生恐懼。他一時慌亂,本想把頭拋到什麼曠地上去,可是心又不定,便拿著那只藏屍頭的肥皂箱,送到王家的後門外去。那時候他恰見王家的後門開著,就索性將板箱送進了後門。後來他到一個朋友家裡喝了一會酒,回到豬行裡去復工,才被我們捉住。
他在二十三日晚上,曾到王家後門口去探過一探,卻不見動靜。他有些詫異,王家裡失去了屍頭,怎麼竟毫無舉動。故而到了二十四日的早晨,他第二次到王家後門口去探聽,恰巧撞見王保盛從裡面出來,他便急急逃走。這些就是錢老七犯罪的經過。
二十六日的早晨,我到愛文路霍桑寓裡去找他說明幾種補充的解釋。這原是他夜裡在警署門口分手時約定的。不料我到的時候,他卻早已出去。施桂告訴我,他是接了滬江旅館姓許的電話才去談判的,故而叫我在他的辦公室中坐一會。我等到十點敲過,霍桑才回來。他先打了一個電話給汪銀林,叫他把守候阿四的偵探們撤去,又請他擔任關於公事方面的一切手續,又約他在空的時候到寓裡來,以便把案中的詳情報告他。
霍桑坐了下來,毫不保留地給我解釋一切進行的過程,不過他在解釋案中的內幕以前,先發了一番牢騷,詛咒那害人的花會,同時又歸罪到社會制度的畸形。
他歎息道:「包朗,你讀報時候,如果能特別注意到社會的下層狀況,那你便可以明瞭這花會的惡勢力的厲害!唉2死人的花會!吃人的魔鬼!」
我點頭道:「我對於打花會的賭法,雖完全是一個門外漢,但偷割圖髏的話劇,報紙上果真也時常瞧見。還有更不堪的,少年婦女們,會不顧一切地睡在曠野中棺材旁邊去祈夢,因而遭遇暴徒們的好劫!至於因賭輸而自殺的事,幾乎每天報紙上都可以找幾件出來!」
霍桑應道:「這些結果果然是很可怖了。我想這還不是焦點,終有一天會有著魔的賭徒,割了活人的頭祈夢!但更可怕的,卻是這班匪棍們的手段。他們有所謂聽筒,分簡,航船等等,真是星羅棋布,無孔不入!那些進出巨萬的大賭場,影響所及,至多不過掀翻了幾個富豪大亨的寶座,撕破了幾個有閒階級的錢囊,還無所可惜。但這吃人的花會,卻最吸收勞苦階級的膏血,而且惡勢力非常普遍!這真是上海社會的隱憂!」
我忽自告奮勇地說道:「那末,我們來努力一番,把這一班匪棍撲滅一個乾淨!」
霍桑又深深歎了口氣。「唉!談何容易!這也並不是根本辦法。你豈不瞧見社會上經濟崩潰的現象,處處既充滿著失業恐慌?而少數人還只顧自己享樂!多數人既感著謀生的困難,便都趨向不勞而獲的投機方面去。那些角黠的魔鬼,便利用著這種普遍的僥倖心理,隨處布設著殺人的羅網,專等那些可憐的愚民一個個投身進去!」
我們經過了一度相對的歎息,我便問他怎樣會想到那個打花會著魔的錢老七。
霍桑因解釋道:「這一回事在著手的當兒,我敢說誰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剛才找到滬江旅館裡去,那許邦某因著事實的發展無可掩飾,也不必掩飾,故而招集了保盛,和我開誠佈公地談過一回。他曾把那菊香領出來作證……」
我不等他說完,禁不住插口道:「唉!這小使女已出現了?你瞧見沒有?
霍桑點頭道:「瞧見的,伊被藏在唐禹門的家裡。昨天我們到唐家去時,伊就在樓上,可以說當面錯過。我們起先本希望找著這女孩子,給我們做一個證實倪氏母子們犯罪的證人,不料結果伊反做了給他們洗刷嫌疑的證人。這也是我所意想不到的。
「菊香怎樣給他們洗刷?
「那王保榮在法院裡告訴你的話,當真完全不虛。在他出門以前,經過的事實都是很自然的。自從他出門以後,因著種種的疑障,才構成這件離奇的疑案。他偷了東西出門時,菊香已在開始瞌睡。但伊在迷濛中曾瞧見他拿著包裹偷偷地出去。接著伊果真睡著了。過了一會,屋面上大概因著野貓的奔竄,掉下了一塊瓦來,菊香才突然驚醒。伊張開眼睛來一瞧,忽見那白饅的一角有些捲起,從慢外瞧得見的那盞放在死者頭邊的幽明燈,那時也已熄滅了。伊有些驚異,站起來探頭向慢背後一瞧,覺得有了變動。伊更將慢角拉起了些,便發現了板上躺著的主母已變做了沒頭的屍身!伊才禁不住驚呼起來。
那倪氏母女知道了死者失頭的事,大家都慌得沒有辦法。後來查問保榮,菊香就說曾瞧見他偷偷掩掩地拿了一個包裹出去。那倪氏知道保榮本來是個打花會的信徒。伊一時神經過敏,便假定保榮定是為著打花會祈夢的緣故,將死人頭割了出去。伊知道保榮平日的喜歡賭博,並且本有些膽大妄為,這舉動也幹得出。除此以外,伊也想不出別的解釋。伊覺得這回事若給保盛知道,一定不得了,才想出掩飾的方法來。
「這種事假使發生在別的人家,原可以用合法的手續解決,決不致鑄成這樣的大錯。可是他們的家庭是畸形的,這裡面既有妻妾的地位,又有異母兄弟的猜疑,還夾雜著遺產的禍水,層層魔障,便鬧出這種意想不到的糾紛。你總記得王保盛曾告訴我們,倪氏送棗子湯給他喝的事。這舉動分明是優氏圍著干了虧心事,要想彌補課盛的感情,未必有什麼惡意。保盛卻因著疑障的阻隔,便認定伊要下毒謀害。即此一端。已可想像到家庭問疑障的可怕。」』
我也跟著霍桑歎了一口氣:「這婦人既這樣子假定伊的親生兒子保榮割去了屍頭,可是就自己動手把那沒頭的屍體裝進棺材裡去嗎?」
霍桑點頭道:「正是,這可怕的工作,就是那三個女子動手的,連那菊香也同樣有分。因為菊香雖然是死者所親信的,但失頭的事,伊覺得自己也有過失,故而不得不傾向到偏氏方面去。我現在回想,當時我們即使找著了這小使女,伊也未必肯把真相告訴我懷W!
我又問道。「但這錢老七在後門外偷窺的行動,王保盛在前天早晨就告訴我們的。你當時怎麼還想不到他?」
霍桑搖頭道:「唉,包朗,你說得好容易!當時我們隔著層層的疑障,我並沒有天眼通的本領,又不能」『格指一算』,怎麼能想得到?我既然知道他們有偷表的詭秘舉動,料想勢必有通同助理的人。我因假定這個在後門外偷窺的黑臉人,定是倪氏的同謀人之一。這個人既然只被王保盛偶然撞見一次,便無影無蹤,一時自難於著手。我自然先把他擱一擱,另向比較有依據的方面進行。後來我們越查越覺矛盾而模糊。據我們各方面調查的結果,那劉氏出於自然的病死,似乎沒有疑問、而保盛所報告的疑點,又並非捏造。因為他們前半部的手續完全合理,後半部卻又明明有犯罪行為。這一個絕大的矛盾點,直到我親眼瞧見了劉氏的屍頭,方始貫通。那頭的頸項上並無血跡,明明不是生前割下來的。我才覺得他們犯的只是毀屍的罪。但是再想一想,我還不知他們為什麼要割屍頭,這頭又為什麼會這樣子發現。矛盾依然矛盾。後來我從保榮的臥室中發現了那張花會的畫圖,才料想到七八分,知道割屍頭的作用,就為打花會。但我還以為毀戶的是保榮。還有那屍頭的自動發現,我仍解釋不出。直到我接著了汪銀林的名片,方始知道保榮既是始終被拘著,失去了自由,他當然木能把屍頭送回,並且他如果偷了屍頭,也決不會直接到賭場裡去。所以我認為又是一個矛盾點。但除了保榮以外,又沒有別的可疑的人。因此,我就料定這裡面必另有一個不相干的人,也抱著打花會祈夢的目的而平的。那人大概在天明時和尚們走了客堂中沒人的當地,乘間把屍頭偷割了去。我更進一步,才想起了這個曾被保盛撞見的黑臉麻子。
「但你後來查明這錢老七,又怎麼如此容易?」
「那本不是難事。我除了他的黑臉麻子的面貌以外,還有三種根據:第一,這個人是一個打花會的賭客。第二,這人既乘著天明前客堂中沒人的當地動手,一定是一個慣於早起或做夜工的人。因為我假定那屍頭的失竊,必在天明前和尚們剛才離去的當兒,此外便不免有種種障礙。第三,他一定又住在附近。有了這種種條件,那看弄的金虎自然便不難指認出來。後來我到西四弄二十九號裡去一查,他的鄰居們果真瞧見他昨天上燈時拿了一隻板箱出門,因此,我便確信這錢老七就是割頭的人。
我微微笑道:「我回想起來,這件事的破獲可算完全出於僥倖。假使那錢老七不曾到王家去窺探,或雖曾窺探而沒有被王保盛撞見,或是那錢老七把屍頭隨便丟到了荒野裡去,那末,無影無蹤,你又到那裡去找呢?」
霍桑答道:「雖然,那不過多費些周折罷了,也決不致於永不破獲。譬如我們圍著種種疑點而要求開棺檢驗,失頭的事也會顯露。等到王保榮被拘的真相披露以後,查問明白,我們自然也會假定割頭的是一個外來的人。這個人的下落,仍可依據我所擬定的三個條件去尋訪。這樣,我們至多多費一兩天功夫,決不致讓錢老七終於逍遙法外的。
我點點頭說道:「那末,那唐禹門對於掩蓋失頭的秘密可是也參預的嗎?」
霍桑應適:「那是不成問題的。不過他只知道失頭的消息,並不曾目擊那失頭的屍體。因為倪氏母女在把屍體裝進了棺材又釘了蓋以後,保鳳才差那長腳三子去通知後禹門。所以他在這件案中,實際擔任的事情,只限於偷喪的設計,僱用阿四等四個新土工,向保榮所雇的獅子弄裡的阿玉杏生等給錢解雇,後來又往會館裡去接洽,和將菊香藏匿在自己家裡。這都是他對於他的未來岳母的功勞。不過他說出了向大東門外僱主工阿四等的一回事,卻是一個大大的漏洞。」
「不錯,不過我覺得他們另換一批土工的事,近乎多此一舉。他們就因著畫蛇添足,反而露出了真相。」
「不。你太輕視他們的用意了。你總知道這裡的俗習,棺殮的事必須立工擔任。假使他們仍舊叫阿玉和杏生們抬棺材出去,他們一定要懷疑為什麼不叫他們把屍體裝進棺材裡去。萬一他們把這件事在外面談論起來,既然近在咫尺,他們的秘密豈非有破露的危險?現在他們把舊的解雇,照樣給錢,推說另有熟悉的土工料理後半部手續,阿玉們自然不致疑心。對於那新展的阿四們,自然可假說裝棺的事是前雇的土工辦的,因鬧了意見,故而另雇,阿四等自然也不致生疑。況且他們又距離很遠,在保守秘密上當然也比較的穩妥些。」
我聽了這番解釋,不能不承認我先前對於他們的設計的確估量太低。這時我的手指又不期然而然地在衣袋中摸著了那張畫圖的蠟紙,又重新拿了出來。
我又道:「霍桑,你昨天說倪氏的服毒,就圍著這一張紙。當時我簡直想不到這裡面的關係。此刻我已明白,這畫圖原是花會中的人物,倪氏本懷疑保榮因著打花會祈夢作用而割頭,那時伊又在房裡面聽得你說到保鳳抱頭不可能的話,便知你已窺破了他們的真相。伊本相信伊的兒子有罪,一時情急,便打算服毒自殺,此刻看來,原已毫無隔膜。不過這圖背後還有『諸葛亮唱空城計』七個字,究竟什麼意思,我依舊莫名其妙。」
霍桑道:「這六個字可算是道地的無稽之談。這一張圖在那本所謂『致富全書』上第十六頁,這個人叫做陳攀枝,是一個螺雞精。那上面註解裡說,如果夢見『諸葛亮唱空城計』,便應打口陳攀枝。料想空城計的『計』,和螺雞精的『雞』字是諧聲的緣故。那王保榮在這一門上偶然應驗過,故而把這張圖描了下來,又寫了這七個字,說不定是一種紀念品呢。」他說完了,微微歎一口氣,便瞧著我出神。
他又道:「包朗你現在還有別的疑問嗎?
其實這時候已不容我再發什麼問句,那電話機上的鈴聲琅琅地響著,霍桑便起身去接。一會他回過來向我報業。
「包朗,這是王保盛打來的。他明白了這事的真相以後,深自懊悔自己的鹵莽。他曾到公濟醫院裡去向他的姨母請罪。那倪氏昨夜洗胃過兩次,今天已好得多了,又圍著誤會的破除,大概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我問道:「那末,你想伊在這件事上可有沒有法律上的處分?
霍桑從書桌面前抽出一隻紙煙,用火燒著,又緩緩走到那張靠窗的籐椅上躺下。
他答道:「我想沒有多大處分。他們在實際上既然沒有犯罪,保盛又完全諒解,不會有什麼問題。這一回開棺裝屍頭重殮的事,自應由保盛負責,不過須經法院的允准。萬一檢察官方面有什麼異議,我想那幹練利口的許邦英總有辦法。還有那唐禹門,我想也會瞞著他的父親,給他的愛人和未來岳母出主意,用不著我們費心。不過那錢老七;我想總要到裡面去坐幾年了……包朗,你應許給保榮作保的話,卻不可食言而肥。因為他拿出去的東西,的確還不曾變動晚。」他呼了一口紙煙,又笑著說道:「包朗,你費去了兩天的工夫,換得這一種別開生面的資料,大概不算得不值得吧。
我也緩緩燒著一支紙煙,答道:「是的。不過我的願望,還打算請你費些心力,把一班專吸下層階級的膏血的魔鬼,下一番斬革除根的工夫!
霍桑忽注視在書桌上一隻天藍色小瓷瓶中的幾朵傲霜的菊花,默然不答,唇角上似有一絲微笑。他連連噴了幾口紙煙,煙霧瀰漫中,我瞧見他的笑容忽而收斂,似在緩緩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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