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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新娘之死

    半夜時分;他懷著興奮的心境推開新房的門,眼前的一切使他目瞪口
  呆:新娘已陳屍在床,口鼻腔有液泡,瞳孔縮小,散發著爛蒜的臭氣。床
  頭只有兩個酒杯和一瓶葡萄酒……
  
  一
  我現在可以大膽地配合梅中娥實施她的計劃。我明白自己必須表演雙重節目。一方面向剛剛新婚的妻子演示我是好的「同盟」,另一方面當好陳功的棋子,適當的時候逼將出宮。
  為了當好「同盟「,我用甜言蜜語與她交談,用千萬縷情絲將她緊緊纏繞。她終於在濃厚的愛意中消除了芥蒂。然後第五天,她對我說:
  「我現在要寫一封信給我的王大老闆。叫他什麼來著?王新生閣下,不!乾脆就叫他王義。這樣,頭兩個字就讓他震驚!」
  她鋪開信紙,拿起筆來寫下兩段纖細娟秀的文字。
  王義閣下:
  我本來忠心對你,可你竟然背信齊義,把我軟禁在南方的公窩裡。我無法在那兒久呆,只好逃離虎口回到縣城,我想回來觀察動掙,想不到不幸的消息使我震驚,警察機關更加緊了對你的偵查,並且傳喚盤問了我,企圖從我口中得到你的有關罪證。
  我知道,只要我吐露實情,就會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我所能夠提供的位你上斷頭台的事實證據不需很多。第一,你投水自盡只不過製造假相,其實你至今還活著。那天夜晚你聞進了我的屋予,雷電的閃光讓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爾後,你不得已說了真相,說你是王義。第二,你讓我送東西進山供休享用。第三,你在假死之後給了我一封情書,而且是你親筆書寫,雖然你現在已整容,右手顫抖不能寫字,並且早已讓王季英認定你是他的合法繼承人,但我只要說出這封信的具體日期,你就暴露無遺。第四,你讓我和一個警察拉上關係,然後又把我的照片與他的照片弄成了淫樂的圖片,目的是陷害他,讓他放棄偵查。
  別慌,我並沒有把這些告訴警察機關,我現在考慮的是,我既不能給你當妻子,也不能配合警察破獲你的罪案。因為不管怎麼說,你已經成為警察偵查的重大目標。我做你的妻子很不安全,說不定會人財兩室。讓你上斷頭台吧,警察機關不會給我多少獎賞,也永遠得不到你的好處。我想,如果我肯幫你,就一定能夠使你死裡逃生,為感謝我的救命之恩,休會不合惜一切的。假如我要你死,我也會不費吹灰之力。我不想那樣絕情。我們之間可以達成這樣一個協議:立即在一個星期之內送五萬元現金給我。我為你隱瞞一切。否則,你別想活命。
  她把她的得意之作送到我手上:「你看這封信的威力如何?提建議好嗎?」
  我完全相信她的高中文化水平足以書寫讓人膽寒的文字。但是我覺得不說說建議性的意見,不足以顯示我和她的同心同德。於是說:
  「很好!把我也加進去,讓他知道我對他的仇恨日益增長,因為他對我的陷害使我刻骨銘心,現在我雖然不是警察,但已和你建立統一戰線。對他更有威脅!」
  「好極了!我知道你會轉過彎兒來、聰明起來的!我的寶貝!」她給了我一個狂熱的吻。
  「就這樣寫。第三段起頭: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讓我勾引到手然後又被你陷害的那個警察已經被開除公職,他已是我最稱心如意的丈夫。我己和他舉行婚禮並度著蜜月。每當談起你對他的誣陷,他就咬牙切齒。我知道的情況他當然也清楚,我想做的事他當然也想做。他需要你用實際行動平息他的怒火,不過請放心,只要你肯合作,他也不會告發你的,他對我百依百順!」
  「你真行啊!這樣一寫,就更加讓他可怕,簡直是一枚重磅炸彈!可是,這信封上怎麼寫?」她說著,拿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快遞信封。
  「就寫本縣九龍鎮九龍村老磨坊王新生收。」
  她很快寫完了這封信,拉我一起上了郵局,把信投進郵箱。就在這一刻,我彷彿自己真成了一名罪犯,製造了一份犯罪的自白書。
  不過,我相信將會有所收穫,磨坊主的回信可以讓我看到罪犯的筆跡!我在心裡歡呼著,自鳴得意地等待著。
  在那幾天期待中,我無所事事,時而與她進舞廳,進而與她逛逛商店,有時與她在酒店的走廊上曬曬太陽,看看附近的建築物。有一次,我發現離我們寓居的「如意酒店」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傢俬房的樓頂上有陽光照在某種物體上的閃光,我抬眼望去,原來那樓頂上有人拿了望遠鏡在朝我們觀望,那人一定發現了我和梅鐘娥親密無間的情景,發現了她的美貌,而且產生了妒忌。我突然覺得有這樣的女人在身邊直讓人羨慕,於是將她拉攏來,讓她依偎在我懷中。
  可是,磨坊主對我和梅中娥的結合似乎無動於衷,三天內沒有得到回音,第四天夜晚卻來了一個電話,而且是打給梅中娥的。
  「他在什麼地方打電話?」梅中娥接過電話之後我急切地問她。
  「他說在鎮上。」
  「他說什麼?」
  「他說的很簡單,要我選擇一個時間到秘密地方去。」
  「什麼意思?」
  「他可能想與我協商。」
  「你是否提議讓我與你同去,這樣我好保護你,否則他真會對你下毒手。」
  「他特意交待不能讓你去,也不能讓你跟蹤。不然的話,就不與我見面。」
  「真狡猾!可是他一定說明了見面的地點?」「
  「這個……」梅中娥若有所思地睦了我一眼:「也沒說。」
  「這不可能!」
  「不要多心。親愛的,到時候我把錢拿回來給你就是了!」
  「可是,你是我的新婚妻子,我必須保護你!」
  「放心,他不能把我怎麼樣!想想看,他如果害我,他就會暴露。他哪兒敢呢?我料事如神!」
  我知道不可能從她嘴裡獲得更多,所以想給陳功掛個電話,可她顯示出了足以征服我的充分精力。放下電話,立即拉著我上了「一脈香」舞廳,在舞廳裡轉了一個多鐘頭,回到32號房間,又竭盡所能將我淹沒在她的溫柔鄉中,不讓我有單獨行動的機會。直到午夜,她吩咐服務員端來了夜餐。
  「我高興極了,也累壞了!咱們為勝利乾杯!」
  我順從地端起了酒杯,心想,她的酒量可比不上男人,果然,剛過三杯,就見她昏昏欲睡,我想溜空出去,站起身來,開了門。她並不警覺,我剛拿起服務台上的電話,她卻跟了出來,又將我拉了回去,她出奇的清醒,又與我對飲,清晨一點多,她終於倒在床上。我想這次她不會是假裝酒醉了。於是又想起必須與陳功聯繫,正想有所行動,不料卻頭重腳輕起來,呼吸緩慢,昏頭昏腦不得動身,不到一刻工夫,我竟然人事不省。待我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梅中娥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張紙條擱在桌上。
  「寶貝:我回家一趟,明天趕回。我會給你帶來幸運。」
  我大叫一聲「不妙」,立即奔出「如意酒店」大門,服務員告訴我,天剛亮的時候,梅中娥就離開了這裡。我斷定她一定去了九龍村,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與磨坊主相會。於是我打電話讓陳功注意攔截,自己則急忙爬上了一輛班車。
  我趕到九龍鎮,陳功正在那裡等待,但他並未見到梅中娥,於是,老陳繼續留在鎮上守候,我則急忙趕到九龍村。下午兩點半,到達老磨坊,然而王新生卻在屋裡神色安然。老婦人像是病了,在床上呻吟著。只是不見梅中娥。我急切詢問:
  「梅中娥呢?」
  「她沒有來過。」
  「你不是打電話讓她來的嗎?」
  「沒有那回事!不信,你可以問治保主任楊根生。」
  巧得很,楊根生正從老磨坊底層房間裡爬了上來。
  「你怎麼也在這裡?」我問楊根生。
  「你們不是要他做我的保人嗎?他怕我逃跑,監視我呢!」王新生答道。
  「嘿嘿,不是那個意思,我有時間就到這裡來看看。」
  「好,我知道了,不說那些了。我問你揚主任,梅中娥可到這裡來過?」
  「沒有。王新生說的屬實。今天我一直在這裡。」楊根生說著,對我眨眨眼睛,向門外走去。
  我蹬出去悄聲問道:「你發現什麼情況嗎?」
  「有情況。所以才讓你出來說話。」他生怕王新生聽到似的,附耳低語:「他前天去鎮上取了大約兩三萬元存款,回來後就執意要給我三千元,我沒有要。他也就沒有強行那個了。天黑了,我跟他打招呼,說是回家一趟,其實剛走不遠,我就轉身了。因為我總覺得這幾天他很不安,可能有事,雖然他沒有了去台灣的簽證手續,他不可能遠走高飛,但我還是不放心。等我轉身到他屋後通道時,我就窺見到王小龍回來了。向王新生要錢,看樣於是想拿了錢出逃。可是王新生說錢不能亂用,他要帶小龍去台灣。」
  「王小龍怎麼說?」
  「王小龍忽然說起梅中娥,說王新生沒把他這個兒子放在心上,只顧著梅中娥了,並且說王新生帶他去台灣是假的,攝著那些錢是想帶梅中娥去台灣的,他激烈地與父親吵了起來。我正要聽下去,忽見王新生把王小龍拉到磨坊底層屋裡去了。說些什麼就不知道了,後來又見父子倆上來了。小龍問候了奶奶幾句,就走了,他是往下遊方向走的,我在黑夜裡追了一程,他突然不見。我將這個情況報告給陳功和派出所,派出所圍追搜捕了一天,沒抓到,不知逃到哪兒去了,我想,他是不是已經不在這九龍村附近的山中了。」
  我恍然大悟,感到自己受了欺騙。於是急忙趕到九龍鎮與陳功簡略地分析了前前後後的有關情況,陳功思考了一會兒,突然大叫一聲:
  「不好!梅中娥危險!」
  不知是出於對她的愛心,還是出於對案件的關心,我不再等候陳功的吩咐,租了一輛摩托車。朝縣城飛奔而去。半夜時分,到了「如意酒店」,踢開32號房門,不禁口瞪口呆:梅中娥已經陳屍在床,口鼻腔有液泡,瞳孔縮小,整個屋子散發著爛蒜的臭氣。床頭櫃上有兩個酒杯,一瓶紅葡萄酒和一瓶白酒,都只喝了一半。還有半盤牛肉,一隻雞腿,以及少量的米飯,地上留有蘋果、梨子的殘核,有一隻蘋果被啃了一半。我摸摸她的身子,卻還是熱的。
  我忍不住發出一陣哀歎,流下淚來。她雖然曾是個放蕩女人,但畢竟做了我的妻子,並且與我有那麼多的情愛與歡樂。誠然,她為了金錢心存惡念,可我總是煞費苦心地阻止她,並想在破案之後,在以後漫長的日子裡改造她。她的死亡畢竟讓我內疚明。正在悲傷時,卻聽人聲喧嘩,接著,縣刑警闖了進來。
  「這就是你辦案的結果!」隊長盯著我大聲訓斥。
  我由一名被開除的警察成了一名嫌疑犯。
  不過,幸好那些曾經是我同行的刑警並不想冤枉我。他們查明死者死亡的時間是我離開「如意酒店」後的當晚九點左右。這個時候我不可能在犯罪現場,面那位在三樓工作的女服務員也證實我不可能在現場。她介紹說:
  「梅中娥的男人離開酒店不到一小時,梅中娥就回到了32號房間,大約在中午時分,有一名戴墨鏡的年輕人找到了她,在32號房間呆了好久,到底與梅中娥幹了些什麼不清楚。因為門是關著的。大約下午五點,那年輕人走出了32號房間,到餐廳點了酒菜,讓服務員端到32號房間裡去,這時候,我就認為他是梅中娥的親戚或者家鄉人了。所以就沒有注意他們。直到晚上九點多,還未見開門,只見門上掛了『請勿打攪』的牌子。我知道梅中娥和她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常常掛這個牌子,就以為那年輕人走了,她男人回來了。我還以為他倆口子在房裡已經上床親熱了。直到半夜,我發現她男人急急忙忙上樓,才知道她男人在此以前根本沒回來。他沒來得及問我要鑰匙,踹開門一看,就發現人已死啦!」
  刑警們對現場的勘察繼續進行著。他們的初步判斷是鉀銨磷中毒,但是沒有找到罪犯留的足跡、指紋和其它物證。正準備返回縣局,我建議他們提取地上的那半個蘋果,因為我覺得杯、盤、瓶類器物上的指紋可能被犯罪分子故意抹掉了,況且,我知道梅中娥沒有吃蘋果的嗜好,即使偶爾吃一個蘋果也不會將殘核扔在地上。果然,在技術員的放大鏡下發現了半枚指紋,是左手大拇指的,呈現箕形紋,而我的十個指頭五個是環頭形渦紋,梅中娥的十個指紋也與那枚也沒有相似之處。顯然,那是罪犯留下的唯一證據。
  
  二
  刑警們懷著必勝的信念走了,把那具屍首留給了我。我回想起與她初次接觸到最後成婚,她給了我多少苦惱、多少悲哀啊!但是,她到底是鍾情於我的。她的情話、她的眼神、她的媚態,以及她的眼神都在我的腦海、我的耳邊、我的眼前活生生的,她畢竟給了我愛的奉獻,把生命最後一段時間的美麗和情愛給了我。我沒有理由把她拋棄,我在孤獨中守了她半夜。
  第二天早晨,我僱請了一輛農用小四輪送她回家鄉,一路上苦苦思索這個悲劇的原因。經過反覆推敲,明白了這樣一個過程:
  1.磨坊主給她的那個電話已經說明了接頭地點就是「如意酒店」,但梅中娥怕我妨礙這次會面故意隱瞞了電話內容。
  2.磨坊主在電話中說明他會親自來見梅中娥,不然的話,梅中娥不會答應。實際上,王新生沒有親自來,而是安排了一名殺手。對此,梅中娥毫無所知。
  3,梅中娥為了順利做成這筆交易,就想辦法使我離開,她先用跳舞、做愛等一系列活動使我應接不暇,然後在夜餐的酒中稀釋了一定量的安眠藥(因為我從她的小羊皮包裡發現了安眠藥片)我本想讓她昏睡過去後打電話給陳功,結果是自己睡過了頭。
  4.梅中娥利用我昏睡的時機,使了個「調虎離山之計」,用一張留言條引誘我去九龍村,只等我離開,她從街上返回到酒店,打算與王新生會面。
  5.但是來會她的不是王新生,而是王小龍,她在王小龍代替父親承諾大筆金錢的誘惑下與之交談,然後,就發生了慘案。
  明白了這個過程,我看清了罪犯無人能料的狡詐與狠毒,他用的毒計竟然又是「一石雙鳥」,既害死了梅中娥這個證人,又把王小龍推上了斷頭台,這樣,他就為保全自己剷除了威脅。
  然而,他的防禦體系並非沒有漏洞。假若我們及時抓獲了王小龍,王小龍供出了磨坊主如何激怒他,派遣他去與梅中娥接頭的有關細節,王新生不就被牽扯出來了嗎?
  想到這些,我真想立刻向刑警們提出關於務必抓到王小龍的建議。但我已經不是一名警察。我現在能夠做的,是把這些情況告訴陳功。
  陳功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在九龍鎮等著我。我和他一起組織村民把死者安葬的時候,是以丈夫的身份進行的。老實說,在她的棺木蓋上的時刻,我真的失聲痛哭起來,不僅僅是因為她奉獻給我的美貌與柔情,而且因為我沒有盡到責任而引起的負疚感。我好後悔。假如自己不那麼笨,她不至於死在罪犯手裡。倘若給我一段時間重塑她的靈魂,她不失為一位被人愛慕的女人。即使我不當警察,也會和她快樂地度過餘生。
  然而,這一切都因為我的無能而無法挽回了。不僅如此,她與我的交往,她死在我新婚蜜月裡的事實,都給我的道德和人品上蒙上了一層陰影,人們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以為在佔有她之後又狠心拋棄了她。他們談起了我和她的風流韻事,還提起我受到嚴厲處分,把我和她都想像成性愛強烈的淫男淫女。特別不堪想像的是,罪犯看到她的死亡,看到我的不幸,將是何等的狂喜。我不能忍受這種情景,堅決不能,即使拚命,也要拼他個魚死網破。
  我咬牙切齒地要與他決一死戰。為人民除害,也是為梅中娥為自己報仇雪恨!但又想不出良策。關鍵時刻還是陳功理解我。他決定親自參加追捕小組,盡快抓獲王小龍,弄清全部案情真相,為我洗冤。
  十二月十五日,陳功果然歸來,帶給我的卻是王小龍已死的消息。在汪德順屋子裡,陳功談起追捕王小龍的有關情況:
  一個星期以前,他和縣局兩名刑警通過調查訪問,查明了王小龍逃跑方向,追蹤到了江西鷹潭火車站,有一列客車剛要開動的時候,陳功發現王小龍從一個小吃店裡竄出來,衝進站內,登上了火車。於是,他衝上去,跟著已經啟動的火車一陣猛跑,伸手抓住了車門邊的把手,也爬上車去。王小龍馬上認出了他,又從車窗裡跳下來,正好被刑警按住。一看,王小龍摔傷了肩胛和頭部。經過醫院搶救,他本來脫離了危險。然而,他明白了自己的罪行,預料自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趁護理人員不注意,弄掉了病房裡的電燈燈頭,用電擊的方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深深的遺憾毀掉了我剛剛獲得的全部驚喜。
  「如此說來,他先後謀殺朱素珍和梅中娥的兩起大案都死無對證了?認定他殺人可有證據?他說過什麼沒有?」
  「別著急,老弟!王小龍死前已經作過供認,雖然在他重傷治療期間我們不可能對他進行詳細審查,但他供認了基本事實。關於朱素珍被其謀害的原因的確是因為那封造謠中傷、製造他與朱素珍仇恨的匿名信。」
  「梅中娥呢?」
  「說起梅中娥被殺案的有關證據,還應當給你記上一功,技術員提取的半隻蘋果上留下的指紋就是王小龍的,另外,從梅中娥用過的酒杯中發現了有機磷農藥的成份。王小龍承認自己利用的毒藥是他家中收藏的未用完的鉀按磷,他來縣城時,用一個墨水瓶裝了一瓶。在與梅中娥用餐過程中,他借口葡萄酒的瓶蓋不好打開,拿著那瓶酒去找服務員,其實,他在樓梯拐彎處咬開了瓶蓋,將鉀銨磷藥液倒入葡萄酒中,回到房內,他為自己斟上白酒,為梅中娥斟上毒酒。梅中娥只是幻想王新生派他來是為了向她表示妥協和感謝,吞下了那杯毒酒,王小龍怕藥量不夠,趕緊又為她斟了第二杯。梅中娥以為那不過是不醉人的葡萄酒,又被王小龍的花言巧語迷惑得心花怒放,就毫無顧忌地連喝了幾杯。還有前前後後一些情節。王小龍都作了供述。你不妨看看這些筆錄。」
  陳功說著,把訊問筆錄遞給我。
  我認真而迅速地看完這些筆錄,把王小龍的供述前後連貫起來,不由得十分驚訝。原來,王小龍在對朱素珍下手之後,並沒有在老磨坊附近的山中躲藏,他從老磨坊逃走之後,翻過一座大山,到了金坪鎮,然後又從金坪鎮來到縣城,躲藏在他同學家中,他同學的家竟然與「如意酒店」近在腿尺,是一棟三層樓房。他在這裡知道了朱素珍並未死亡的消息。打算聽聽風聲,如果警察機關不認定他有殺人罪而只是傷害罪,他就尋機投案自首,最多賠償受害人的醫藥費用。他不必擔心父親會與一個瞎子成為夫妻。沒想到,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忽然在他同學的住宅樓頂上發現了「如意酒店」32號房間門口有一艷裝女人的身影,他覺得有點像梅中娥,於是買了一隻望遠鏡觀望。結果,發現了梅中娥,不由得吃了一驚,想到這個女人又要與父親鬼混,破壞他的家庭,奪走他的父愛,謀取他家財產,頓時心生仇恨。但這仇恨還沒有發展以要殺她的地步,並且由於我的出現一度讓他熄滅了怒火。他發現梅中娥與我親親熱熱,並依假在我懷裡。他以為這樣很好,甚至打算找個會機讓我接受他的投案自首。可是他又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想以我和梅中娥同居的事實要挾我,企圖要我建議警察機關對他從輕發落。他認為我不敢冒著隱私被揭露的危險拒絕他的請求,於是他想抓住我和梅中娥「膘宿」的證據。趁我和梅中娥外出的機會,他從一根水管上爬上了32號房間的窗台,進入室內搜尋他想得到的秘密,甚至想得到一筆可觀的現金。可是,他發現的竟是梅中娥那封未寫完的信。那封信是梅中娥為了激怒我,讓我作選擇的時候寫給王新生的,竟然被我和梅中娥疏忽了,一直扔在床頭櫃的抽屜裡。信上的內容是,她下決心跟定了王新生,只要王新生拿五萬元作為愛她的表示。王小龍對這封信極為不滿。於是悄悄回了一趟老磨坊,想找王新生問問究竟。然而尚未開口,王新生就告訴他,警察已到老磨坊裡去過幾趟,為的是追捕謀殺朱素珍的兇犯,王小龍分辨說,朱素珍沒有被殺死,至今還活著。王新生說他糊塗,是不是殺人罪,主要是看動機和目的。那一刀捅向人家的心臟,不是殺人是什麼?王小龍聽了害怕,按照王新生的吩咐,躲進了深山。王新生收到了梅中娥與我合作的那封威脅他的信,是郵遞員專程送到他手上的。恰巧,收到這封信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王新生取了存款的那天晚上,王小龍潛回了老磨坊,打算向王新生要錢讓他出逃。這情形讓楊根生窺探到了。再往後,就只有王小龍如何從老磨坊出走,如何躲過楊根生追蹤,翻山越嶺到了金坪鎮,又如何趕到縣城謀殺梅中娥的情況了。
  我對這些筆錄很不滿意,因為沒有體現王新生與王小龍在磨坊底層如何預謀殺害梅中娥的情節。這是個很關鍵的情節啊!它一定涉及到王新生如何激怒或如何唆使王小龍去謀殺梅中娥的真相,有了這個情節的口供,我們就可以馬上對王新生發動凌厲的攻勢,讓他低頭認罪了。
  這回是我有資格嘲弄老偵探了,我以不滿的口氣問道:
  「虧你是親自出馬,怎麼連那些可能牽涉王新生罪行的重要情節也沒有問出來!」
  「老弟,我知道你對此不滿,可是非常遺憾!」陳功攤開雙手說:「在王小龍捕後治傷的時候,出於人道主義,我們不能讓他在我們的訊問中死去,我們只能利用醫生搶救他的閒暇,斷斷續續地問,斷斷續續地筆錄,他首先承認的是如何作案的情節。到後來,才逐漸涉及到他如何發現梅中娥,如何發現使他仇恨的那封信的一些情節。當我們剛剛問到他潛回老磨坊向王新生要錢準備外逃時,醫生給他換藥。我們停止了訊問筆錄,留下了名刑警監護著他,我和另一名刑警去醫院外面的小吃店用餐,回到醫院時,他就自殺了。原來,醫生給他換藥以後,我們那位同志要上廁所。他利用了無人看護的機會。」
  「真是倒霉!」我埋怨道。
  「不過,我有個判斷。」陳功說。
  「判斷什麼?」
  「王新生又一次用謊言激怒了王小龍。」
  「怎樣激怒,願聞其詳。」
  「他說,梅中娥在縣城發現了謀害朱素珍的兇手,並且知道兇手是王小龍,要他為保全王小龍的性命,給梅中娥送5萬元。」
  「你是說王新生把梅中娥對他的威脅和訛詐轉換成了梅中娥對王小龍的威脅和訛詐?」
  「很可能如此,你想想看,王小龍究竟不如王新生狡詐。
  王小龍聽說梅中娥抓他的把柄,並要從他父親那裡奪走他的選命錢,豈不怒髮衝冠?」
  「像是這麼回事,梅中娥的信本來是抓王新生的把柄,卻被王新生說成是梅中娥抓王小龍的把柄,對王小龍造成了極大的威脅,王小龍沒有看到梅中娥的那封信,就斷然相信了王新生的話。」
  「可是,這只是推理,沒有任何證據。不過,通過辦理此案,我們得到了更多的啟示。」陳功說著,在屋子裡踱了幾步,又轉頭問我:「你看過這些筆錄,又連貫地思索了有關案件的前前後後,可有什麼啟示嗎?」
  「我們的對手在想盡一切辦法消滅那些知道他的秘密或者妨礙他的繼承財產計劃的證人和王恩的親人。」我思考了一會得出一個結論。
  「千真萬確!這是他必須做的!」
  「可是,他目前會如何表現呢?」陳功又問,像是在檢驗我的判斷能力。
  「王小龍死了,警察機關通知他辦理後事,他必須裝扮成悲痛萬分的父親。不過,他還不知道王小龍作了哪些供述,這些供述有哪些對他不利,他是一定想知道的。一旦知道王小龍的供述對他不利時,他就會更加惶恐不安,感到死神在向他步步進逼。」
  「對呀!你的分析能力大有長進。」陳功接過話頭:「在這種情況下,假如他是一個真正的聰明透頂的傢伙,他就會謹慎小心,不採取任何行動,才是最安全的。然而可悲的是,他自以為是,而且那麼凶狠,不能容忍有人與他為敵。因此,他會選擇時機向我們進攻。當然嘍,在進攻的過程中,他也許會裝成繳械投誠的樣子,讓我們失去警惕。」
  「他要消滅的下一個目標可能是我!因為我已經沒有了警察身份作護身符!」沒等陳功說完,我憤怒地大叫起來:「縣局到底是什麼態度?為什麼遲遲下不了逮捕他的決心?如果久拖不決,他可能作出震驚世界的大案!我絕對不能容忍!」
  「別激動,老弟!你想盡快把他送上審判台,這我理解,可是我們獲得的許多情況,都只是情報和線索,我們還沒有得到鬼潭那具屍骨是王恩的直接證據,這樣,在訴訟過程中,我們還沒有全勝的把握!你知道,他是多麼善於狡辯,他會說那些關於他投水以後如何隱藏、如何生存下來等等的情況是因為你對他控告你的不滿而作出的報復性的誣陷,簡直像夢囈一樣令人可笑!」
  「那我們該怎麼辦?」
  「不要急躁!老弟,我已經編織了一張羅網,他會自動投入到我的網中的。現在,我們該去看看他怎樣裝扮父親,小龍屍首應該運到老磨坊了!迎接戰鬥吧,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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