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精神病醫生是海亞尼大夫的一個朋友。他對帕特裡克的第二次精神治療持續了
兩個小時,但像第一次那樣沒有效果。今後他不再對帕特裡克進行治療。
帕特裡克道了一聲「請原諒」,及時回到病房吃晚飯。他沒吃幾口便停下了,扭開
電視機看晚間新聞。所報道的內容均和他無關。他焦急地在房內踱步,又和看守他的司
法助理聊天。儘管整個下午桑迪不停地來電話報告最新進展,但他要看到文件才心安。
他看了一會兒電視劇,井強迫自己讀一本厚厚的通俗小說。
差不多到了8點,他才聽見桑迪同兩個司法助理的說話聲。桑迪問他們囚犯在干什
麼,他喜歡稱他為囚犯。
帕特裡克在門邊迎接自己的律師。他已經累垮了,但臉上掛著笑容。「一切都辦妥
了。」他說著,遞給帕特裡克一沓文件。
「那些書面材料和錄音磁帶呢?」
「一小時前我們交給他們了。此時肯定有十幾個特工在圍著那些東西團團轉。傑恩
斯對我說,他們要通宵達旦地幹。」
帕特裡克拿著那沓協議書,在牆角電視機下方的臨時書桌旁邊坐了下來。他仔細地
讀著每一個字。
桑迪從包裡取出一份快餐,站在床邊,一面吃,一面看著電視屏幕上橄欖球比賽的
畫面。
「他們有沒有抱怨50萬美元太多?」帕特裡克邊看邊問。
「沒有,他們沒有表示任何反對意見。」
「我們本該多要一些。」
「別太貪心。」
帕特裡克翻了一頁,簽上自己的名字。「不錯,桑迪,幹得相當不錯。」
「今天是我們的豐收之日。所有的聯邦起訴被撤銷,律師的費用解決了,孩子的將
來也有了保障。明天我們將了結特魯邊這樁事。帕特裡克,你是連連取勝。遺憾的是,
那具屍體還在擋你的道。」
帕特裡克放下手裡的協議書,起身向窗戶走去。
他仁立在窗前。窗簾被拉開,窗戶被推開6英吋寬的縫。
桑迪繼續用餐,兩眼盯著他。「帕特裡克,哪天你得和我講一講。」
「講什麼?」
「幄,讓我想想。就從佩拍講起吧。」
「行,我沒殺害佩拍。」
「那麼另外有人殺害了他?」
「據我所知沒有。」
「佩用是自殺的?」
「據我所知沒有。」
「這麼說你失蹤時他還活著?」
「我想是的。」
「他媽的!我已經累了一整天,帕特裡克!我沒有憎緒開玩笑。」
帕特裡克回轉身,心平氣和地說:「請你別嚷。司法助理就在外面,正豎起耳朵聽
我們說話呢。還是坐下吧。」
「我不想坐。」
「請坐。」
「站著聽得更清楚。你說吧。」
帕特裡克關好窗,拉起窗簾,又檢查門是否鎖牢,關掉電視機。然後他像平時那樣
坐上床,把被單拉至腰部,低聲說:「我是1991年聖誕節前夕認識佩用的。那天他來小
屋討吃的。他告訴我,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樹林裡。我拿鹹肉、雞蛋給他,他狼吞虎嚥地
吃了起來。他說話結巴,很怕羞,在我身邊感到不自在。顯然,我對他產生了興趣。這
個孩子自稱17歲,但看上去一臉稚氣。他明明純潔無暇,有吃有穿,家在20英里外,卻
生活在樹林裡。我設法套他的話,問他的家庭情況,獲知了他的悲慘身世。他吃完之後,
準備離開時,我主動提供他睡覺處,但他堅持要回到自己的帳篷。
「第二天,我獨自獵鹿,佩拍找到了我。他領我看了他的帳篷和睡袋。此外他有烹
任器具、冰箱、提燈和獵槍。他告訴我,他有兩個星期沒回家了。他的母親又有了一個
男朋友,而且是最壞的一個男朋友。我跟著他到了樹林深處。那裡他發現了一個鹿群。
一小時後,我打死了一隻雄鹿。這是我所獵獲的最大的一隻雄鹿。他說,這樹林他非常
熟悉,願意向我提供最佳狩獵處。
「兩個星期後,我又到了小屋。我和特魯迪的關係日益惡化,彼此都盼望週末,這
樣我好離開家。我到小屋後不多時,佩用又露了面。我燉了一鍋大雜燴,兩個人大吃了
一通——那時我胃口很好。他說他回家了三天,同母親吵了一架又出來了。他說得越多,
也就越不結巴。我告訴他,我是一個律師。不久他就把自己遇到的屬於法律範圍的麻煩
對我說了。他的最後一個工作是在盧斯代爾加油站當加油工。有一次,清點現金時少了
錢,大家見他老實可欺,就說是他偷的。當然,他是清白的。這也是他呆在樹林裡的一
個原因。我答應替他查詢此事。」
「於是你開始設置圈套。」桑迪說。
「可以這麼說。我們後來又在樹林裡見了幾次面。」
「這時離2月9日不遠。」
「是的。我對佩田說,警察要抓他。這是說話。我根本沒打電話,也顧不上打電話。
不過我們談得越多,我越相信他其實知道是誰偷了加油站的錢。他嚇壞了,寄希望於我
的幫助。我分析了他的出路,其中一條是失蹤。」
「嘿,聽起來怪耳熟的。」
「他恨自己的母親唐察又要抓他,這樹林裡是無論如何呆不下去了。他贊成這個主
意:去西部山區,在那裡當一個導獵者。我們開始商量具體辦法。
在報紙上,我看到一則報道,說是一個名叫喬伊·帕爾默的中學生在新奧爾良郊外
的火車失事中不幸身亡。我靈機一動,打電話給邁阿密的證件偽造者,他查出了喬伊的
社會保險號。於是眨眼功夫——不到四天——我就為佩拍弄到了一套證件。其中有路易
斯安那州的駕駛執照、社會保險卡、出生證明和護照。上面的照片和佩用非常接近。」
「你把它說得挺容易的。」
「不,比我說的還要容易。只需花點鈔票,有點想像力就行了。佩拍喜歡這套證件,
願意乘汽車離開此地到西部山區去。說真的,桑迪,說到悄悄離開自己的母親,這孩子
態度挺堅決。在他身上看不到絲毫留戀。」
「你倒是好心成全他歎。」
「是的。唉,反正,2月9日,星期天——」「你死亡的日子。」
「是的。我記得驅車送佩用去傑克遜長途汽車站。一路上我不停地對他說,要是想
回頭還來得及,但他堅決要走。事實上,他很激動。可憐的他從未離開過密西西比州,
光是乘車去傑克遜就感到夠刺激的了。反正,我很清楚,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回來的。他
沒有一次提到自己的母親。在三個小時的行程中,他沒有一次提到自己的母親。」
「你讓他去了哪裡?」
「我事先查明了俄勒岡州尤金北部有一個用木營地,並打聽好了長途汽車的路線和
時刻表。這一切我全寫在紙上,在前往汽車站的途中讓他背熟。我給了他2000美元的現
金,在離車站兩個街區的地方讓他下了車。此時快到下午1點,我不敢冒險露面。我最
後看到的是,佩用背著背包,笑嘻嘻地朝前走去。」
「他的獵槍和露營工具放在小屋。」
「此外他能放在哪裡?」
「這又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不錯,我有意讓他們相信佩田已經在汽車裡燒燬了。」
「現在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這並不重要。」
「你應當回答我的提問,帕特裡克。」
「這確實不重要。」
「媽的,別跟我兜圈子了。正因為我想知道答案才提問。」
「我覺得有必要時會回答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進著我?」
桑迪提高了嗓音,差點動怒。帕特裡克停了一會兒,讓他平靜下來。兩人都把呼吸
放慢,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沒有避著你,桑迪。」帕特裡克平靜地說。
「鬼才相信呢。我好不容易解決一個疑團,立刻又有了十個疑團。你幹嗎不把一切
告訴我?」
「因為你無需知道∼切。」
「那樣肯定有幫助。」
「是嗎?你什麼時候見過一個罪犯把一切告訴他的辯護律師?」
「笑話,我並沒把你看成罪犯?」
「那麼把我看成什麼?」
「也許是一個朋友。」
「你要把我看成罪犯,會輕鬆得多。」
桑迪從桌上拿起協議書,朝房門走去。「我累了,需要休息。明天我再來,你把一
切告訴我。」
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蓋伊發現有人盯梢。那是兩天前他和阿歷西亞離開一家賭場的時候。一個熟悉的面
孔朝他們晃了一下。緊接著一輛汽車咬住他們的汽車不放。蓋伊見多了這類事,於是提
醒正在開車的阿歷西亞。「他們必定是聯邦調查局特工。」蓋伊說,「否則有誰操這份
心?」
他們商定了離開比洛克西的計劃。那幢租用的公寓裡的電話線被切斷,人員被打發
離開。
兩人一直等到天黑。蓋伊驅車向東。他將在莫比爾小心翼翼地過一夜,然後天明上
飛機。阿歷西亞沿90號公路西行,穿過龐恰特雷恩湖,到了他十分熟悉的新奧爾良。他
密切地注視身後,發現無人跟蹤。
於是他進了法國餐廳用餐,然後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去機常他先是乘飛機到孟菲斯,
然後又到了奧黑爾。幾乎整個晚上他都藏在候機室裡。天亮後,他繼續乘飛機去紐約。
聯邦調查局已派人去博卡拉頓監視他的家。他的瑞典情人還在屋內。不久她也會出
逃,他們想。跟蹤她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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