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偵探小說>>長篇小說>>福爾摩斯與薩默塞特狩獵

雲台書屋

十二、供認

  我緊跟在後面,如果還有使用醫生醫術的一點可能,我就準備主動提供幫助。當我朝那個倒下的人彎下腰時,一股刺鼻的氣味使我的感官非常難受。「哥羅仿!」我大聲說,「他在呼吸。」我四處環顧求援,「給我拿一個木盆和一罐水來」我呼喊。內德·休伊特和歇洛克·福爾摩斯迅速不見了,去找尋這幾樣東西。
  「他的脈搏很有力。」我使那位父親放心,「他甦醒過來時,除了使用化學藥品的地方有燒灼感以外,他不會遭受壞影響。」
  休伊特上校冷酷無情的眼睛閃爍著喜悅的淚花,當他伸出手以自己的觸摸證實他以為失掉了的兒子真的活著時,他緊張不安地咬著哆哆嗦嗦的嘴唇。水盆很快就拿來了,那位父親一定要親自給他兒子擦洗臉,他一邊反覆呼喊他的名字,一邊溫柔體貼地用濕布擦洗他的發紅的皮膚。他的目光離開他照管的人片刻,小聲對我說:「即使像我這樣一個老傻瓜。事情重複三次也會接受教訓。這一次他甦醒時,他會發現他父親改變了。該死的,安德魯,睜開眼睛!」
  按照我的建議,我們把失去知覺的人轉移到了更舒適的長沙發椅上,等待他聽從他的猶豫徘徊的父親之命醒來的時刻。那一家人等候之時,我忽然想起福爾摩斯並沒在我們中間。這時我才想起除了吸引我注意力的一家人重歸於好,還有一件案子要解決,一個罪犯要緝拿歸案。福爾摩斯,當然,片刻也沒有忘記。
  丟下休伊特家的人們照料他們的親人,我去尋找我的朋友。我急速地看了看毗接著起居室的起坐間,可是,那兒沒有他。我又沿著大廳朝廂房的診療所走去。我終於在那個醫生的診所找到了他,但他並非獨自一人。法辛蓋爾醫生在他前面的長沙發椅上,面如死灰,一動不動地躺著。
  當我注意到這種景象時,福爾摩斯扭過頭,朝附近桌子上的注射器和小藥水瓶點點頭。「自殺。我想,是嗎啡。你的病人好嗎?」
  關於最後一點我使我的朋友放心,接著我問了一聲:「這兒發生了什麼事?」
  「說明在裡面。」他回答,舉起用黑體字寫上姓名地址的一個大馬尼拉紙信封,「這是給安德魯·休伊特先生的,也許我們該把它送給他。」
  到我們回到起居室的時候,那個年輕的美術家甦醒了,有點茫然地環顧四周。然而,他似乎知道他在哪兒,因為他一看見那位偵探,就抱歉地微微一笑。「我破壞了你的計劃,對嗎,福爾摩斯先生?」
  「你破壞了。」我的朋友用比我預料的在這種情況下他會使用的溫和得多的聲調回答。
  「休醫生邊跑了嗎?」安德魯·休伊特的聲音裡帶著希望的音調是再清楚不過的。
  「法辛蓋爾醫生自殺了。」福爾摩斯回答,「那是一種逃脫吧。他給你注射了哥羅仿,使得你不能阻止他自殺。」
  休伊特戰戰兢兢地摸摸鼻子和嘴。「可憐的傢伙。我走進前門後,他在我後面躡手躡腳地爬過來。我拚命要甩掉他,但是那種藥品使我頭昏眼花,以後我變得那麼昏昏欲睡,以致我再也不能鬥爭了。現在我們永遠不瞭解真實情況了。」
  福爾摩斯把標明「我死時給安德魯·菲茲瑞」的那個信封遞給我們的委託人。
  愛德華·休伊特從他弟弟手中一把奪走那個信封。「千萬不要打開它,安德魯。」
  「內德,你在幹什麼?」安德魯大聲呼喊。那個律師朝壁爐奔去,好像要把那個文件扔進火裡,但是他的意圖遭到了挫折,因為壁爐裡沒有一點火星。片刻之後,歇洛克·福爾摩斯收回那個信封,再一次把它放在最小的兒子手裡。
  安德魯從那封信望到他父親和哥哥。顯然他渴望打開會說明他母親之死的謎團的信件,但是他對他哥哥的忠誠是一個強有力的威懾因素。
  「你們不要再費勁了,先生們,我告訴你們我已經得到一點跡象,你們的父親要對柯林斯,那個馬伕之死負責。」福爾斯以此打破了僵持局面。
  「那是謊話。」那個大一些的兒子喊叫說。
  我望望他父親,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壁爐邊的輕微扭打或者說過的什麼。他的一隻胳臂摟住安德魯的肩膀,似乎除了他兒子的臉不願意望著任何地方。福爾摩斯繼續對愛德華·休伊特講話:「一個明智的人一旦掌握了實情的話,能夠得出什麼別的結論?當安德魯告訴我他離開時柯林斯活著,而他回來時他卻死了時;當我知道休伊特上校付給法辛蓋爾醫生敲詐勒索錢,還定期付給柯林斯的孤兒寡婦款子時;還有當我聽說你,愛德華,竟然不怕麻煩對你父親隱瞞住一個疏忽大意的僕人使你弟弟遭到最近的意外事故時——我不得不斷定關於柯林斯之死你父親有些罪。從此斷定你也知道真相。」
  「你愛怎麼斷定就怎麼斷定,」愛德華怒喝道。「真實情況是,我殺害了柯林斯,而且我弟弟知道。不是嗎,安德魯?如果你以為我在捏造事實,你看看我弟弟的臉色就知道了。他沒有看見我幹這事,但是他總知道我幹了那事。我父親是清白無辜的。」
  「你父親,」休伊特上校插嘴說,振作起來,「終於準備講實話了。時候到了。你給我保守秘密夠久了,親愛的內德。」上校從他兒子躺著的長沙發椅上離座而起,挺立身子,「福爾摩斯先生,信的內容會證明法辛蓋爾殺害了我妻子。而且我的男孩子,安德魯,一無所知,是嗎?」
  「我相信是這樣。」福爾摩斯點點頭。
  「那麼刻不容緩地打開它吧。我根本無意殺害那個馬伕,但是他還是死在了我手裡,而且,如果到了我為此該受懲罰的時候,就那樣吧。打開吧,安德魯,我的孩子。念給我們大家聽聽。」
  「是的,爸爸。」安德魯·休伊特抽出信封裡的信瓤兒,那是折疊在一起的幾張信紙,還有皺皺巴巴與其餘的分開、匆匆撕下的一片紙。他先拿起那一片紙,大聲朗讀:
  「『我親愛的安德魯——希望今天你會原諒我的懦弱。由於真相畢露我不能正視你,而且,今天早晨我看出你已經猜到我的罪行,我決定決不活著為了我幹的事被你咒罵。今天我作為殺害你母親的兇手,終於會受到公正的處罰。也許看了我的敘述後你會饒恕我。祝你和你娶的美麗夫人長壽幸福。你的親愛的朋友,休』。內德,你來替我唸唸其餘的嗎?」那個美術家溫和地問,「我的眼睛還很疼。」
  「給我。」他哥哥說,從安德魯手中接過剩下的幾張紙。
  「『我親愛的安德魯,我寫這封信,期待著我的苦命會了結,去接受我知道由於我犯的罪等待著我的懲罰。注意,親愛的小伙子,像我幹過的,久久活著喪失了永生。我在老年,本來該心滿意足,很有見識,但是我卻想最後獲得不顧別人的熱情,這只給我和我最熱愛的那些人:你和你母親帶來了苦難。
  「『自從你母親作為少婦剛來到薩默塞特,為了她的美貌和善良心靈我就愛上了她,但是這種愛仍然存在於深厚的友誼界限之內。直到我的妻子死了幾年以後我才理解到我那顆孤獨的心使我越過了那道界限,進入了一個從中任何意志力也不可能使我得到回報的地方。我發現我愛你母親就像任何初戀的少年那麼瘋狂。
  「『當然啦,我從未對任何人講過這個。謝天謝地,你從未見過我寫給她表明愛情的情書,因此你決不理解我的感情陷得多麼深。你有權利看到她的覆信。我給你把它封在這兒,消除你對她的純潔心靈可能懷著的疑慮。如果你非常希望的話,就給你父親看看。我幾乎像傷害了你一樣傷害了他。這對他可能意味深長。」
  「在這兒。」愛德華休伊特說,「『法辛蓋爾醫生——為了你對我表達的感情我感到既感動又榮幸。然而,你必須懂得我不可能用任何方式回敬你。甚至於再也不讓自己聽到這些。我在宗教和法律方面是結了婚的女人,而且,主要地,在感情和理智上也一樣,如果我曾使你誤認為是另外的情況,我求你原諒。我把你看作朋友——不,看作兄長——不過現在我明白這對你來說是不明智、不公平的。從今以後,我們必須尋求迴避這些可能導致你受誘惑和使我們大家都感到遺憾的處境。儘管我很重視你的寶貴友誼,但是我不能讓任何事情危害我與我的高尚丈夫和三個傑出的兒子的幸福。請你再也不要談愛情,否則我就必須斷絕我們之間的一切交往。伊·休。』」
  安德魯從他哥哥手中接過那張字條,默默無言地把它交給了父親,上校一言不發地把它疊好放進口袋裡。愛德華·休伊特又拿起那個醫生的書信正文,繼續大聲朗讀。
  「『這次通信發生在你母親死以前兩個星期,在這期間她留神躲著我。由於愛情和挫折我發瘋了。我給一個想法纏住了,以為只要親口對她表明情況,就會使她回心轉意,像我愛她一樣愛上我。我給她寫了另外一封信,懇求見見面。她拒絕了。我簡直忍受不了啦。我決定非得哄騙她和我見面不可。
  「『諾拉·達德利的疾病給予我一直尋求的機會。從來沒有一個醫生對待病人像我對待達德利夫人那樣關懷備至,我知道我做那事時貝斯·休伊特不會不探望她的生病的朋友。事實上,在她探望的前一天我就聽說她定於第二天下午來。
  「『然而,你父親懷疑我,而且我知道我必須保證使他不跟蹤他妻子。因此我寫了一張字條,和你母親定了個假約會,而且弄確實把它丟在了你父親不可能找不到的地方。知道這樣一個活動家一定會按照我的提示跟蹤,我保證自己有一處掃清障礙的場地,懇求他妻子聽我訴說衷情。我希望說服她離開他,和我一起出走去過新生活。我憑著良心發誓,我決無意傷害她。然而,我怎麼能希望不用邪惡手段,沒有悲慘後果就獲得有罪的下場呢?
  「『那天傍晚我去達德利家出診,完全清楚貝斯會在那兒。我的計劃是一直逗留到她快要準備離開的時候。我沒法把一瓶摻了麻醉藥的酒放在她那個糊里糊塗的車伕手裡,而且我希望在斷定他不適合送她回家時,她就會被迫接受騎馬的建議。但是適得其反,一切都出了差錯,從最初她就懷疑我的目的,在達德利家拖延了一些時候,我不得不在她前頭離開,免得我在其他人的心中引起懷疑。當我離開去看望一下柯林斯時,他看來並沒有碰我給他的酒。在每一點上,我的計劃都失敗了。然而,我依然希望和她說一兩句話,因此,我沒有直接回到村裡,卻朝著通往庫比山的那條布裡奇沃特大路飛奔,就在石橋前面的十字路口等待她。
  「『幾乎不到半個鐘頭以後,她的馬車出現在樹木繁茂的小路上,當我看到她是車伕,柯林斯團成一團躺在她後面時,我的心怦怦跳起來。他終於喝了酒!我的計劃似乎終究行得通了。我大聲呼喊她,但是,沒有停車,她卻鞭馬飛奔,離開了。我真愚蠢,我真是個殺人犯,我追趕她,根本不顧後果。她操縱不了馬和馬車,像你們看到的,追逐就在過了橋以後終止。當那輛馬車從大路上出溜下去,翻了車時,她給甩出去撞在樹幹上。我到達她那兒時,她還活著,但是明顯她的傷勢很重。我幾乎沒有停住檢查一下柯林斯,他身上沒有一塊傷痕躺在馬車下,然而他失去了知覺,而且呼吸不穩定。我把他丟在那兒,抱起貝斯·休伊特。我的唯一想法是,如果我能把她弄到我的診所,我就可以救她的命。
  「『但是事情並非如此,在去我的住宅的路上她斷了氣,再也沒有睜開眼睛。我仍然苦苦地搶救了她一個多鐘頭,祈求什麼奇跡來消除我的愚蠢行為造成的後果。當我理解到這根本徒勞無益時,我一時間不知所措了。我跌跌絆絆地圍著房子轉,盡力像沒有任何差錯似的進行日常工作。我妥妥當當地把馬拴進馬廄。我把髒衣服換成長睡衣。我喝了一點威士忌試圖睡覺,但是無論怎樣都毫無效果。
  「『然後傳來你的敲門聲。我聽到你的聲音呼喚我的名字時,想到我不得不告訴你我幹了什麼事,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敢向你發誓,我去門口並無意隱瞞發生的事故真相。但是當我看到你的富於青春活力的漂亮容貌在我面前時,你的臉那麼像你親愛的母親,以致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你幫助我套上馬時,你一定認為我由於夜深而昏昏欲睡了,但實際上是我處於萬分震驚的狀態。我聽你講了關於柯林斯的全部情況。那就是我對你講了第一次謊話——你母親那天夜晚打算住在普裡姆羅斯山——的時候。撒謊比面對現實容易得多。
  「『倘若我們到達時你父親沒有在橋邊,我可能還會找到勇氣。他知道你母親沒有留在達德利家,而且從他們那裡知道我見過她,他有點發瘋了。他懷疑我。我看得出柯林斯死了,躺在離我丟下他幾碼遠的地方。我忽然想起你父親可能殺死了他,而且我害怕倘若我在外面那個黑暗荒涼的地方向他暴露了真情實況,同樣的命運可能落到我身上。甚至你和你哥哥知道我對你母親之死負有直接責任可能做出什麼反應,也都難以預料。因此為了我這條可憐的性命我撒了更多的謊。而且我撒謊時,謊話似乎比真實情況講得還很多。我想,七點鐘我在達德利家最後看到貝斯·休伊特,我回到家,一邊看書一邊打盹兒,也許整個那樁可怕事件是在夢中所見。我多麼希望這會是一場夢。我真希望事情是這樣。
  「『我的謊話有效的使我逃脫了休伊特上校和那個可怕的地方。我把柯林斯的屍體運回庫比山。我把消息傳給他的寡婦,那個有兩個娃娃的可憐美人兒。既然不那麼害怕了,我就更清楚地思考。當我等待你們大家回來時,我仔細檢查了一下柯林斯。他的脖子確實折斷了。當我細緻地看看受傷處時,顯然骨折一定是由於摔下馬車造成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人手是損害不了脊椎的,如果休伊特家的人們犯了過錯,那一定是他們疏忽大意地搬動那個人,由於碎骨的壓力,割斷了脊髓。就我的案子而言,這時我看到了一些希望。如果勞倫斯或者內德休伊特由於純粹的偶然事故弄死了柯林斯,那麼我怎樣對貝斯干了同樣的事,他們可能更容易諒解。我再一次鼓起勇氣。
  「『但是,當我看到你失去知覺,腦袋血淋淋的時候,我永遠害起怕來。我立即明白那是你父親干的,不管他們怎麼編造你墜馬那套謊話。如果他能夠劈開他親生兒子的腦袋,那麼一旦他聽到真情實況,天曉得他會怎樣對付我。同時,我打定主意;他應該遭受痛苦。我指責他殺害了柯林斯,對他說,我看出來他折斷了那個人的脖頸,正如他粗暴地對待他的親生兒子一樣.令我非常滿意,他抗議說柯林斯短暫地恢復了知覺,而他——那就是,你父親——由於拚命想聽聽他的妻子怎麼樣了,僅僅搖晃了他一下。那個人一眨眼工夫就死了,他說。我說我不會對警官講任何情況,但是我堅決要求照管你。從那天起,我要求的任何事休伊特家的人都不能拒絕。噢,我從來不想要那些錢。我有了你,我親愛的孩子。我使你離開你父親的家,而且盡可能地使你變心反對他。在那些日子你愛我勝過愛你的親爹。
  「『一度,你父親似乎仍然很懷疑我可能試圖離開東匡托克,和你母親在別處團聚,但是,好幾個星期好幾個月過去,甚至像他那樣頑固的人都看得出他弄錯了。他從未想到我使她喪了命,對此我自己也難以置信。令人驚奇的是警察當局從未懷疑過我。在他們搜查道路溝渠時,我就埋葬了你母親和我的一切罪跡。我寫的僅僅保證你父親不跟蹤而至的那張字條竟然莫名其妙地給判定為你母親和別人私奔的明證。我懂得那個低能的貝洛斯怎麼會匆匆地作出這樣令人憎惡的結論。但是我只能驚奇你父親究竟為什麼居然能夠這麼輕而易舉地就抱著他妻子拋棄了他的觀念。我總認為他配不上她。什麼也不像他不相信她的貞操那麼確切無疑地證實了這點。
  「『你在我家對於我是那麼大的樂事,但它也是莫大的苦惱。只有你知道她死了。你們兩人以母子之間最親切的紐帶聯繫起來——你怎麼能不知道她的靈魂離開了這個世界呢?當我們一起坐在我的爐火前面,你吐露說你感到她的靈魂和你在一起時,我經常多麼憂慮啊。我擔心她很可能把你引到她的葬身之地。還有,你的面貌變成對我的譴責,使我回想起再也看不見的那張可愛的臉。因此我叫你離開這個地方。在遠離你懷念的地方尋找一個家。你能否認這是我能給予你的最好忠告嗎?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的肺部都發炎了,它們壓迫著我的衰弱的心臟。幾個月來我考慮過去接受永恆懲罰的捷徑,不過無論我走哪條路,都不要哀悼我。可能的話就原諒我,我心愛的孩子,而且,如果可能的話,你也祈求上帝饒恕我。我給你造成我從未打算造成的痛苦,我希望,由於我現在對你講了真實清況,我可以使你稍稍安心一些。也原諒你父親吧,我的孩子。你知道那是你母親會希望你做的。
  「『你會在地下室東北角找到她的遺體。我在那兒擺了一些架子掩蓋住那個地方不讓我的女管家看見。請相信我懷著萬分敬意埋葬了她,而且埋葬她時為她禱告了好多次。
  「『如果可能的話,請把我埋葬在我妻子旁邊。倘若我仍然忠實地懷念她,我可能現在就和她同在天堂了。休·法辛蓋爾。』」
  敞開的窗戶外面,一群麻雀在樹林中嘁嘁喳喳叫,在光輝燦爛的春天陽光中歡欣雀躍,但是在屋裡我們是憂鬱得多的一群人。由於不言而喻的尊重地位的心情,我們似乎都等待著休伊特上校說些什麼,但是他鎮靜了自己好久。最後他竭力要講話,但是他的聲音哽咽,晦澀難懂。現在他清清嗓子又試試,聲音雖然沙啞,但是中用了。
  「我瞎了。我憤怒得看不清楚了,否則就是我害怕為柯林斯之死負責就不想正視事情了。我以為我殺害了他:正當我到達時他略微甦醒過來。內德盡力詢問他,但是他只談到一個瓶子。現在我明白他試圖告訴我們他知道酒裡摻了麻醉藥。但是那個夜晚,我只以為他想再喝一杯。我抓住他的肩膀搖晃他,使他呆頭呆腦的頭腦裡有點感覺;我瞭解的情況是,他死在了我腳邊。你們要知道,法辛蓋爾是正確的。那天夜晚我有點瘋狂了。口袋裡裝著那張該死的字條在紅獅小酒館等待了那些鐘頭以後,我才認識到我被寫字條的那個人愚弄了,我太輕易地就相信我竟然赤手空拳地殺害了一個人。」
  上校牢牢地抓住他的小兒子,好像模糊的淚眼迫使他依靠觸覺使他確信安德魯還在那兒。他戰慄著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我看見你時能想起的只是你去巴黎的作劇。而且你母親當時怎麼為你撒了謊。你和她有那麼多秘密瞞著我。我知道她並不總是很幸福,我本來應該給予她比我認為能從管理莊園中抽出的更多的一部分時間。我確信你一定知道她的行蹤。你指責我殺害了她時,未免太過分了。那天夜晚我幾乎到了失去你們兩個的地步!現在我明白,為了讓那個造成你母親死亡的人逍遙法外這麼久我該受責備。如果我有勇氣坦白認罪就好了!如果我聽了你的話就好了!不過恐怕我們處於交戰狀態那麼久,現在即使良好的意願也不能給我們帶來和平了。太晚了。」
  「不!」他兒子懇求說,「為什麼會太晚呢?我們倆都受到了殘酷的欺騙,而且我們——」
  聽到把歇洛克·福爾摩斯吸引到窗口的外面發出的聲音,突然停止講話。
  「是戴維·休伊特終於來了。」福爾摩斯宣佈,「而且他帶來了一個客人。」
  戴維·休伊特闖進房裡,另一個人跟隨著,他講話以前疑疑惑惑地四下環顧。「似乎發生了什麼麻煩,休伊特上校?」
  愛德華·休伊特和他父親交換了一下眼色,於是那個律師上前去迎接當地那個警察長:「我這兒有一份文件,你可能有興趣看一看。當你看完時,無論你必須問我們什麼問題,我們都願意回答。」
上一頁 b111.net 下一頁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