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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馬鐙皮帶

  「我對上帝發誓,你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福爾摩斯先生?」安德魯·休伊特驚奇地說。
  法辛蓋爾醫生和我像他一樣大吃一驚,但是梅爾羅斯小姐——休伊特夫人卻羞紅了臉,會意地微微一笑。
  「我只能猜想福爾摩斯先生昨天夜晚一定跟隨著你,親愛的。我說得對嗎,福爾摩斯先生?」
  福爾摩斯向那位夫人點頭。「確實如此。當然,我必須趕緊告訴你們,我的意圖決不是要發現你們的秘密。我恐怕你丈夫會遭到襲擊,就把夜裡你和你叔叔丟下他一個人時給他站崗當作了我的職責。我跟隨過他,直到我看出他的目的地,但是這以後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必給他值班了。」
  休伊特神經緊張地大笑起來。「兩周以前我們在倫敦結了婚。而且你又說對了,內德確實知道此事,因為他在那兒。」
  「我們沒有向另外任何人吐露過秘密,」他的妻子補充說,「甚至都沒有對我叔叔講。也許你並不瞭解,他幾乎像安德魯家裡的人一樣不樂意我們訂婚。我知道我們本來應該告訴你們,但是,我們認為最好還是在盡可能少的人當中保守秘密。」
  「你們大錯特錯了,」福爾摩斯說,「我希望今天晚上吃飯時你們把實際情況告訴大家。」
  「我倒願意私下對我叔叔講講。」那位夫人說。
  「很好,休伊特夫人。我主要關心的是,清除作為傷害你丈夫潛在目的的婚姻上的因素。特別是如果他打算明天騎馬的話,我倒希望把可能有原因傷害他的人數加以限制。」
  當法辛蓋爾醫生聽見福爾摩斯提到打獵的事時,生氣地對小休伊特搖了搖頭。「千萬不要對我講你明天打算騎馬,安德魯。」
  「這是秋天以前我的最後一次機會,我不能錯過它。可憐的德格倫納迪爾會認為我完全拋棄了它。今天我覺得身體完全好了,早晨甚至會更好。」
  法辛蓋爾醫生和我兩個人盡力向我們的病人說明硬要加快養好腦部所受意外創傷的速度的危險性,但是休伊特堅定不移。有一個時刻我望望福爾摩斯,指望他支持我們的懇求。但是他抱起那只新發現的小貓。似乎全神貫注在和它玩耍上。我只能推測,如果我們的委託人明天要冒生命危險,不知怎地倒很合他的心意。一旦認識到所有的勸說都沒用時,那個上了年紀的醫生就起身告辭,臨行前頻頻地祝安德魯·休伊特和他的新娘健康幸福。
  當那個醫生在小路盡頭轉過身揮手示意時,安德魯·休伊特對福爾摩斯說:「你從那位醫生口中查明你想知道的情況了嗎?」
  福爾摩斯搖搖頭。「你母親的失蹤顯然導致了家裡人和熟人們的分裂,不過我簡直不明白為什麼分裂了三年以後才試圖謀害你,如果情況確實如此的話。」
  「我對你說過這毫無意義。我母親和這事毫無關係。」
  「我本來可能希望你們倆從一開始就對我非常坦率誠實。你們兩個。當你的妻子對我講家裡人『意見不一致』時,根據你朋友、那位醫生敘述的一些事件判斷,那簡直是使人容易誤解的、沒有充分表達真情實況的陳述。我認為你的妻子瞭解實情。」
  「哦,是的。好多好多星期以前,」安德魯休伊特說,多情地朝著他的新娘微微一笑,「讓她看看她的騎士的閃光盔甲上的凹痕和裂口是公平的。」
  「很好,」聽起來歇洛克·福爾摩斯有些氣憤,「不過現在,休伊特先生,徹底對我說說,我聽到了這家人以及你母親失蹤和你自己最近墜馬事故的全部真實情況嗎?」
  休伊特肯定地點點頭。「當然啦。我把一切都向休醫生吐露了;他瞭解我的一切秘密。」
  「很好。」福爾摩斯點點頭說。「讓我們看看我們是否可以不再面對你家裡另外一個成員講的真實情況。休伊特夫人,希望你會原諒我,不過我想在你不在的情況下愛德華·休伊特會更易於無拘無束地講話。」
  「我去把小貓送給普拉特。」那位夫人愉快地說,稍稍吻了吻她丈夫,就朝馬廄走去。福爾摩斯歪著腦袋望著她的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問安德魯·休伊特此時此刻在哪兒可以找到他哥哥。聽說在書房裡,我們就都轉身向那裡走去。就像他弟弟所說的,我們在書房找到了愛德華·休伊特。他遠遠地坐在屋子盡頭的一堆小火前面的安樂椅上,帶著經過一段緊張或憤怒的時期以後力求恢復鎮靜的人的姿態抽著煙斗。我們進來時他轉過身來,看見弟弟他的臉上立刻現出歡迎的笑容,這與他以前和我們打交道時總帶著的嚴厲和有所戒備的神色形成了鮮明對照。「我能為你們做什麼?」他用拘泥於形式的聲調說。
  「福爾摩斯想和你談談話,內德。」他弟弟說。
  福爾摩斯示意我關上我們後面那扇門。那位哥哥譏諷地對我們笑了笑。「這一定是很嚴肅的事嘍,他說,「你們坐下嗎?讓我們都坐在窗口吧。」
  我們在面朝一座正規的意大利風格花園的凸窗裡的小半圈椅子上依次坐下。我想福爾摩斯會立刻開始他的談話了,但是他卻保持著沉默,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愛德華·休伊特,直到我們大家都感到完全不自在起來。
  「好啦,福爾摩斯先生,」那位律師終於說,「你看夠我了嗎?你有什麼話要說?」
  「你可以先說呀,休伊特先生,」福爾摩斯平靜地回答,「我倒想聽聽在這段皮帶的問題上你有什麼可說的。」
  愛德華·休伊特極其冷靜,就像從我們周圍的書架上給他拿了一本稍微有趣的書一樣,他沒有流露出絲毫驚奇的種情,然後便從福爾摩斯手中接過那段有罪的皮帶。
  「這麼看來,」他說,「你去過我的房間,是吧?這就是你給我們帶來的有禮貌的客人們,安德魯。」
  安德魯·休伊特看到丟失的那段馬鐙皮帶大吃一驚。第二個打擊是他聽出言外之意是他哥哥把它藏了起來。在他拚命想從許多要說出來的話中說出一種明白易懂的想法時,福爾摩斯繼續說了下去,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心慌意亂的神態似的。
  「你承認你弟弟墜馬時是你把它從地上撿了起來嗎?」福爾摩斯問。
  「既然毫無疑問你在我的東西中間找到了它,我當然不能否認。為什麼,」愛德華·休伊特帶著一點高傲的神情說。「你要搜查我的房間?」
  「因為我相信我會在那兒找到那段馬鐙皮帶,」福爾摩斯說,「現在告訴我——還有你弟弟——你為什麼把它拿走藏起來?」
  「我把它拿走為的是不讓我父親看見。看看給老鼠咬了的這個地方。我知道父親會因馬廄的一個小伙子沒有照料好馬鞍而非常惱怒,因此我把它放在口袋裡希望他不會發現。不過顯然我的單純行動遭到了誤解,有人,可能是你的簡的叔叔。請來了偵探。多麼荒唐啊!」
  安德魯·休伊特抓住這個機會。「如果我的馬鞍是被老鼠破壞的,那就意味著沒有人企圖殺害我。」
  「殺害你!」愛德華·休伊特驚呼道,「老天爺呀!當然沒有!我只希望你沒有使那個愛管閒事的老法辛蓋爾也得到線索。」
  「你自己幹了那件事。」福爾摩斯說。
  「哦,那個該死的愛管閒事的老傢伙,我還能做什麼呢?」愛德華·休伊特規勸說,「安德魯,你告訴他這全是誤會,好嗎?我們不希望他再探聽別人的事,是吧?」
  「他只不過想幫助我,內德,」安德魯說,「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都這樣反對他。」
  「噢,親愛的弟弟。」愛德華·休伊特揮了揮手,「讓我們別讓這兩位先生聽到由於老法辛蓋爾而使我們重複了五百次的爭執吧。現在馬鐙的事你滿意了嗎?你會叫你的新親屬們把他們的偵探送回倫敦嗎?」
  歇洛克·福爾摩斯似乎覺得非常有趣。「我想,你弟弟能夠擺脫掉我時,他就會是最幸福的人了。」
  「我沒有什麼事反對你,福爾摩斯先生,」安德魯誠摯地說,「只要你停止追問遠遠超出你的調查範圍的所有那些令人痛苦的問題就行了。我希望,你對內德所講的真實情況感到滿意。」
  「是的,」福爾摩斯同意說,「我想他的話徹底解決了你最近墜馬的事。」
  「那可太好了!」安德魯大聲呼叫著跳起來,「你要呆到明天打獵集合的時候,好嗎?連我父親都希望看見你騎馬打獵。華生表親,當然一定要留下。今天晚上我就把我結了婚的事告訴大家。這兒再也沒有秘密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從一個人身邊衝到另一個人身邊,拍拍我們的肩膀,握握我們的手。
  「很好!」看到他弟弟突如其來的興高采烈情緒,愛德華·休伊特露出了微笑,「除了一個場合:你一定不要對爸爸講老鼠的事。另外沒有人知道福爾摩斯先生是私人偵探可能也好,你同意嗎?」
  「對哪個問題都隻字不提。」安德魯答應,「我去告訴簡我們的憂慮結束了。我不是也說過了,福爾摩斯先生?一旦我們對內德講了,一切就會解決了。而且真的——果然如此!」
  他向他的妻子那裡衝去,但是我們卻留戀不去,福爾摩斯依舊拿著那段馬鐙皮帶——促使我們來到庫比山的那件東西。愛德華·休伊特看了它一眼,搖搖頭。
  「先生們,你們從倫敦白跑了一趟,我真感到遺憾。我們的新姻親們竟然認為我們能夠傷害自己的家屬,這對我們簡直是強烈的譴責。」
  「這麼快就使懷疑煙消雲散,也值得走這一趟,」福爾摩斯回答,「我非常驚奇你竟然這麼費力勞神地來保護馬廄的一個小伙子,休伊特先生。如果他不好好地照料馬鞍,他應該失業。」
  「確定哪個小伙子有過錯可不那麼容易,」休伊特平靜地反對說,「而且正處於狩獵期我們可擔負不起把他們全部解雇地損失。」
  「還有你父親的急躁脾氣,呃?」福爾摩斯說,「梅爾羅斯小姐——就是休伊特夫人——認為她的公爹由於那樁意外事故和安德魯的受傷而心煩意亂了。」
  「是的。他可能極其冷酷地對安德魯講話,但是他深深地疼愛著他。我弟弟那天墜馬時,我從未見過他那麼悲痛。可憐地小老弟團成一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當拿不準我弟弟的傷情時我當然不希望我父親看到那段毀壞了的皮帶。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梅爾羅斯家的人會請來一個偵探調查一件普普通通的墜馬事故。」
  「有幾件特殊的情況,」福爾摩斯溫和地說,「臂如說,你弟弟半昏迷不醒地躺著時你父親為什麼咒罵他?」
  「爸爸每逢心煩意亂就咒罵,這一向是他的作風。你永遠不會看見他由於悲傷流一滴眼淚;他反而會大發脾氣。」
  福爾摩斯點點頭。「我的朋友華生幾乎一樣。你喊叫『爸爸,千萬不要!』什麼使你那樣朝他呼喊?」
  這一次愛德華·休伊特似乎吃了一驚。他的反應不太明顯——僅僅是他的明慧的藍眼睛微微眨了眨——但是他的確慌亂了。「我弟弟搞錯了。那話是他自己說的,不是我。」
  「啊!」真不可思議,福爾摩斯話中意味深長的含意竟然傳達到了一個單音節詞上。即使他說了「多麼有趣,我決不相信你」那句話,也不可能比他發出的那個簡短的聲音更清楚地表達了他的意思。然而,由於沒有說出那些字眼本身,他讓聽者得出了基於自己良心的自己的結論。
  愛德華·休伊特西鬢微微紅了。「我在對你講的是絕對的真實情況。你的話好像暗示他做了什麼有理由受到譴責的事,但是他沒有做。我在那兒,而且我相信我弟弟會承認我比他當時更有理智。讓我告訴你當時發生的情況吧。我父親把安德魯抱在懷裡,輪流地罵他呼喚他。突然我弟弟睜開眼睛,像你說的一樣大聲呼喊道:『爸爸,千萬不要!』接著立刻又失去了知覺。」
  福爾摩斯聽著這番敘述時點點頭,表面上似乎很滿意。「安德魯的記憶一定是捉弄了他。但是你現在明白他為什麼對於有人打算害他那種想法很敏感了吧?」
  「當然,」愛德華·休伊特似乎平靜了下來,「總有那個愛管閒事的老醫生供給他多疑的胡言亂語。」
  「什麼使你認為是法辛蓋爾醫生聘請我效勞的?」
  「他什麼都幹得出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似乎是那麼和善的一個老頭兒。實際上,直到我母親失蹤他都是我們家真正的好朋友,然後他似乎轉而反對起我們。不知怎地他好像為此責怪我們。我相信是他往我弟弟頭腦裡灌滿了那一切幻想。我不知道你是否和我弟弟認識了很久,久得足以看出他十分容易受各種各樣荒謬暗示的影響。即使在最有利的情況下,他也沒有特別有邏輯、善於辨別是非的頭腦,在像我母親失蹤那種使人受不了的情況下就更沒有那種頭腦了。他和她那麼親,而她的失蹤又那麼神秘,以致他變成了那個卑鄙老頭的犧牲品。因此形成了幾個小集團:我父親和大哥組成了認為她拋家出走的小集團,而安德魯和法辛蓋爾則組成了認為她可能被人謀殺的小集團。」
  「你呢。休伊特先生?你支持哪個小集團?」
  「我傾向於拋家出走小集團。」休伊特嚴肅地說,「但有一個限制條件。我父親和哥哥認為安德魯幫助我母親逃跑了,或者至少,他知道她在哪兒。這我知道並非如此。我弟弟對事實和幻想有時可能很難作出正確區分,但他根本不是撒謊的人,而且在她離開我們以後他遭受的極度痛苦絕對不是假裝的。他真的相信她死了,可憐的小伙子。」
  「他的論據是,」福爾摩斯說,「她那種性格的人根本就不會離家出走。」
  「我確信我們都這麼認為,但是她時常去倫敦,表面上是去看她母親和妹妹,但她很可能是在不引起起家裡任何懷疑的情況下在那兒與什麼人相會。我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但是在好多事情上她都有自己的一定看法,而且她時常公然反抗我父親。誰說得清一個女人真的在想什麼?」
  「不過你不知道有什麼確定的愛慕者吧?」福爾摩斯說。
  「我當然知道一個,」休伊特斷言說,「不過她並沒有和他私奔,那是很明顯的。大家都知道老法辛爾愛上了她。不過,福爾摩斯先生,我希望你不是由於沒有別的事佔據你的注意力就打算調查我母親這件事?」
  「我發現那種情況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福爾摩斯承認說,「真遺憾三年前沒有和我磋商。」
  「我看結果也未必有什麼不同。恐怕,她一去不復返了。從前我想如果孩們知道了真實情況就可以補救了,但是現在——哦,我們經從最痛苦的境況中擺脫了出來,假定你發現了她在哪兒,我父親會是什麼感覺?我們每一個人會是什麼感覺?嘮嘮叨叨地反覆談這個題目,折磨我們自己,並不會使事情有任何好轉。你簡直想像不出在她出走後的最初幾個星期安德魯經受了多麼劇烈的痛苦。他現在才從震驚中擺脫出來——這肯定要歸功於簡的親戚,華生醫生。我想她是你的親戚,華生醫生?」
  我急忙回答:「哦,是的。」我本來想當場就講了實話,但是給簡·休伊特帶來更多的恥辱我簡直忍受不了。我看見福爾摩斯吃驚地挑起眉毛,但是他未做出任何糾正。
  愛德華·休伊特似乎接受了我的話。「你知道我懷疑過,因為我不記得在婚禮上見過你。」
  「沒有,我不在那兒。」我掩飾說,「我有事離開論教。臨時接到通知走不了。」
  「進展的速度使我們的確始料未及。」福爾摩斯弄虛作假地補充說。
  「不過,」我說,「毫無疑問他們非常恩愛,聽到全家人中你是唯一不反對這門婚姻的我很高興。」
  「一旦我看見他們在一起的情景我怎麼能反對呢?」愛德華·休伊特明顯地帶著感情說,「那時我看見我親愛的弟弟在悲傷了那麼久以後又輕鬆愉快了。如果我告訴你即使你的親戚是刷鍋洗碗的使女,只要她能使我弟弟像現在這樣一直幸福下去的話,我也毫不在乎,你不會生氣吧?」說最後幾句話時他的聲音變了,「我非常喜愛我弟弟。千萬不要使他回到三年前那種可怕的時候,福爾摩斯先生。不要畫蛇添足了。」
  當我的朋友提議再在庭院裡兜一圈時,我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與四月的溫和天氣相比,三月的陰濕天氣可能使人很難受,但是,度過寒冷潮濕的冬天以後,即使春天並未真的來臨,能夠迎來一點春意我也很高興,因為福爾摩斯除了給問題搞得心煩意亂時,很少漫無目的地散步,因此我斷定這不單單是把我們帶回早些時候我們找到安德魯和簡休伊特的那條長凳邊的機會。那位美術家現在獨自一人,正勤奮地在拍紙簿上寫生,又看見我們他顯得很高興。看到有人作伴和談話他幾乎總顯得很快活,我發現這是休伊特的一部分魅力,這與時常在英國遇到的冷淡薄情的人形成了鮮明對照。
  「那麼,和內德把一切問題都解決了?」他問,把帽子推到腦袋後面,歡樂地向我們微笑著,「他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你們要知道,雖然他是我的親哥哥!」
  「他也極其看重你。」我說。
  他微笑得更歡暢了。「哦,我告訴你們要相信他,沒有嗎?他做的一切都是對我和父親懷著好意。哎呀,如果他有法子,他甚至不願意看著僕人們遭到不幸。沒有罪行可解決,你不生氣吧,是嗎,福爾摩斯先生?別擔心酬金,梅爾羅斯叔叔是個非常高尚的人,讓你們從城裡跑了一趟來幫助我們以後他不會扣住錢不給。而且我對結果這麼滿意,以至我願意自己付出和他相等的一筆款子,單單為了我們的親戚華生的醫學珍視。我們也應該付給他錢。」
  「我們之間有一種分配福爾摩斯酬金的方法,」我急忙說明,「如果你如此慷慨,以致付給雙倍的錢,那可就超過應付給我的費用了。」
  「我寧願掙到錢。」福爾摩斯冷淡地打斷我們的話頭說,「你們這兒有一件從未解決的神秘事情。你只要說一句話,華生和我就會為你效勞。」
  一提到這個話題,休伊特的整個心情明顯地消沉了。他鬱悶地俯視了他的寫生薄片刻,最後,他沒有抬起頭,只是含糊地說。「那是一件永遠解決不了的神秘事情。」
  這樣的陳述對於福爾摩斯是一種挑戰,他低身坐到休伊特旁邊的座位上,把一隻渴望出力的手放在他的胳臂上。「讓我看看我能做什麼吧,」他懇求說,「如果事情可以辦到,我就是辦這件事情的人。」
  休伊特用自己的手摀住那位偵探的手,不過他卻始終望著他的素描。「謝謝你的好意。」他說。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膽地望著他旁邊那位偵探的表情堅定的臉。福爾摩斯的意志力是那麼強大,以致於我在那位美術家的眼神中看到了想接受這項建議的瞬間衝動。緊接著,一股悲哀恐懼的波濤沖走了他的決心。
  「如果我認為她還活著,」他呻吟說,「我就會求你找到她。不過事實上我已無能為力了。」
  「我希望你保護著的那個男人配得上你的忠誠。」福爾摩斯評論說。
  休伊特顯得大為震驚。多少次我看到福爾摩斯用這種乘其不備的方法使人吐露真言,但是休伊特,雖然他永遠貶低自己的智力,卻不是會和盤托出的那麼一個傻瓜。「我想他是的,」他沉著地回答,「如果你瞭解了那樣多,那麼你就明白我的處境了。」
  「要是你改變了主意的話,」福爾摩斯說,「你會讓我知道嗎?」
  「我答應你,」休伊特說,「不過我寧願談些別的事。首先,打獵。我一直在想——或者老實說.我一直聽我妻子說—一她認為我明天吃力地騎馬可不是一個好主意。聽了同意她意見的醫生們的建議以後,我不得不承認慢慢地跟隨著獵隊可能更明智。換換環境,使簡坐著的雙輪輕便馬車在我旁邊殿後會相當稱心如意。你們要知道,那會是她與當地人們見面的好方式。我想說服的是我非常希望你明天騎格倫納迪爾,福爾摩斯先生。」
  「我會感到非常榮幸。」那位偵探說,「事實上,我正要要求你准許我下午騎它。」
  「你不會使它疲於奔命吧,是嗎?除了打獵。」
  「我根本不會拚命驅趕它。華生對我說今天早晨我沒有和你父親一起出遊未看到一些美景,他想讓我到處參觀一下。」休伊特朝我斜眼露齒一笑。「也別拚命驅趕華生醫生,福爾摩斯先生,」他用舞台上演員的高聲耳語說,「我覺得他露出了騎厭了馬的跡象,讓普拉特給你備上了老格蒂,親戚。它步伐非常平穩。喫茶點時我會見到你們倆嗎?」「我看未必。」我們匆匆走掉時福爾摩斯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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