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傳來開朗的招呼聲。
在咖啡室深處的桌子找到木下紀夫的蹤影。夕裡子鬆了一口氣。
「抱歉,遲到了。」她拉椅子坐下。在學校有好多事情拖著。」
「我也是剛剛到達。」
木下紀夫之所以這樣說,是體諒夕裡子的表現。而且,一看就知道,他的咖啡杯已完全空掉了。
放學時,木下傳呼她說「有話告訴你」,當她來到時,已經入夜了。
「我要可可。」夕裡子點了飲料,把端來的水連喝兩三口。「發生了好多事啊。」
「你說野添春代的事吧。」
「嗯。還不知道她是如何與令妹的自殺有關連的情形下,她就死了。」
「這真是很遺憾。」木下說。「不過,我不後悔。因我肯定是她逼死我妹妹的。」
夕裡子看住木下,說:「你說不後悔……好像是你殺了她似的。」
「是的。」
「什麼?」
「我殺了野添春代。」
夕裡子一直盯著木下紀夫。然後,可可來了,她回過神來。
「木下先生……你是認真的?」
「嗯。」木下就像不當什麼一回事似的。
「可是——為什麼?」
「不是理所當然嗎?我妹妹聽了春代的話,決定幫她弄死她父親。而且,我妹妹根本沒理由無緣無故做那種事。」木下說,「可是,警方不能拘捕春代。因此,我無法沉默下去。警方不肯做什麼的話,只有自己去做了。」
「但……」夕裡子啞然。
「再不喝,可可就冷掉啦。」
「謝謝。」夕裡子茫茫然啜著可可。「太意外了。」
「對不起。」木下安靜地微笑。
「但——為何告訴我這些?」
「那位國友刑警,他會諒解內情吧。當然,我會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不過倘若可以的話,我希望被他拘捕。因此,我覺得告訴你是最好的。」
「哦。」
可是……國友在停職中。夕裡子拚命使自己冷靜下來說:
「請稍等一會。我可以問你兩三個問題嗎?」
「噢。」綾子打開病房的門。「好像入錯了房間,對不起。」
說完,就要關門。
「咦,是綾子小姐吧。」一個穿套裝的女人轉過身來。「請坐呀。」
「呃……」綾子困惑了。「你是……」
「神代厚子。」
「嘎?」綾子瞪大了眼。
她是來看和美的,順路轉來這裡看看……
確實,床是空的,現在挺立地站在那裡的,肯定是神代厚子沒錯。
「精神好了很多啊。」綾子瞠目。
「托福。」厚於微笑。「涼子給你們添了好多麻煩。」
「不,沒有這回事。」綾子鞠躬。「呃——準備出院了嗎?」
「不,還不是時候。」
可是,她的頭髮梳得整整齊,也化了妝,簡直像另外一個人似的。
「剛才令妹來過。」
「珠美?」
「嗯。她和涼子一起出去了。」
「是嗎?」
「大家都是年輕女孩,大概會閒聊一陣子吧。」厚子在床端正地坐下。「我想趁這期間做好準備。」
「哦……」
「不過,你來得正好——你和那位國友刑警很熟吧?」
「嗯,還好啦。」
「我很感謝他。因此,我希望他來拘捕我。」
「是嗎?」綾子隨口說——「剛才你說什麼?」
「我希望他來拘捕我。」
「你……做了什麼?偷了商店的錢?」
「不,我殺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
「室田春代。」厚子說。「她不僅使我們不幸,還叫崛江去做那種事。假如讓她繼續活下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犧牲。幸好我已完全康復。我有氣力去殺死那個女人。」
綾子聽後只懂發呆。
「可是……是你嗎?」
「是的。對不起,可以勞煩你幫我聯絡國友先生嗎?」
「好的,那點小事……」
「好極了,若是我突然造訪的話,他可能不理會我啊。」
「呃……請等一下,我想國友也可能不方便的。」
要捉犯人,總不能說「我很忙,明天再捉」吧。綾子也很焦急。
「好,我在這裡等好了。」厚子笑瞇瞇地說。
出到走廊後,綾子喃喃地說:「糟糕——對了,打電話給國友……啊,現在他在停職中哪。」
畢竟相當混亂。
總之,綾子覺得應該轉達厚子的話,於是急急步去找公共電話去了。
「有話告訴我?」珠美說。
她和涼子兩人在醫院的商店附近買罐裝果汁,正在喝著。
「我常來這兒。」涼子說。「聽長期住院的人說,來這些小商店是件愉快的事。因為不能出外,每天都千篇一律的。所以,在商店看到體育報章、大大的紅色標題、雜誌廣告等多姿多采的東西時,他們就會很開心。」
「嗯。」珠美點點頭。「好像有點明白。不過,我很少生病啊。」
「那樣比較好。」涼子說。「家裡有一個病人很麻煩的。」
這句話帶有一點無奈感。
「應該是吧。」
兩人在陳舊的長椅子坐下。
有個穿拖鞋的老人,穿著睡衣,「呱嗒呱嗒」地從她們面前經過。
「如果我殺了人的話,大概要在監獄直到他那把年紀吧。」涼子說。
「你才十五歲,不會坐監的。」
「是嗎?」
「你做了什麼可能會坐監的事?「珠美開玩笑地問。
「殺人。」涼子說。
「殺……人?」
「噓,別人聽到會嚇到的。」
「我也嚇到呀!」珠美瞪大了眼。「別開怪異的玩笑了吧。」
「真的呀,我殺了室田春代。」
珠美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涼子。
「——真的?」
「嗯。那晚,我不是不在病房麼?」
的確如此。不過,當時為了找安井和美而大騷動的關係,忘掉那件事。
「但——」
「你不信?」
「信不來呀。」
「是真的。因為她把我母親折磨成那個樣子,我父親也是,若是沒有她的話……我不能原諒那個女人啊。」
「可是……」
「哎,我希望那位國友刑警拘捕我,可以拜託他嗎?因為我喜歡他那一類型的人。」
「喂……又不是叫他簽名。」珠美說。「不過……你真的做了?」
「你以為我說謊?」涼子氣鼓鼓地說。
珠美被嚇到什麼地步?她竟然把還沒喝完的果汁罐扔進垃圾桶去了……
「你們懂嗎?」國友說。「我只有一個手銬。而且,那是要扣在真正兇手的手上。」
椅子有三張,木下紀夫、神代厚子和涼子三人齊齊坐在國友面前。
「三個人都向我自白,好傷腦筋啊。」國友擦汗。
盤問室內應該頗寒冷的,除了三個自認是兇手的人外,還有另外的三人組——綾子、夕裡子和珠美,加上國友,變得熱鬧起來。
「涼子你別亂講話,給人添麻煩啦。」厚子瞪了女兒一眼。
「媽媽也是,你要維護我也沒用。你是病人,怎麼可能勒死人呢?」涼子反駁。
「像你這種小孩子也一樣呀。」水下說。「是我做的,你們亂講幹什麼。」
涼子捏他一把。
「住手。」厚子罵她。
「你們三位都住手好了。」國友說。「總之,今天請大家先回去吧。」
「嘎?」涼子不服。「我以為要扣留,我沒有功課要做啊。」
「涼子!國友先生,這孩子沒有做,她在庇護我!」
「明白了。總之,請回吧!」
木下也不情不願地站起來,結果,三個都回去了。
「真嚇人。」珠美說。「國友哥,隨便挑一個好了。」
「又不是藝人試鏡。」夕裡子皺起眉頭。
「居然有三個人出頭頂罪。真是第一次遇到。」國友發牢騷。
「而且,沒有一個講真話。」
「他們大概很同情真正的兇手吧。神代母女的情形,大概因彼此以為對方是兇手的關係。」
「儘管如此……總不能捉錯人物。」夕裡子說。
綾子和珠美對望一眼。
「你知道真兇是誰嗎?」珠美間。
「——嗯。」國友遲疑不決地點點頭。
「對……心情有點沉重。不過。犯了罪總是要受到懲罰。」夕裡子說。
國友表情沉重地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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