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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鷸蚌相爭,小偷得利

   1
  「一個人睡覺的時候啊……」真弓在床上一邊翻身一邊嘀咕著。
  「啊,好寂寞。」
  丈夫淳一已經三天沒有回來。他出門前說過,這次可能要花上一星期的時間,所以才過了三天就牢騷滿腹也是沒什麼用,只是愈益強烈的寂寞不知如何排解。
  「這種工作上的不一致很有可能導致離婚的。」
  她對著不在家的丈夫,語帶脅迫地又接著說:「放著年輕的太太不管,不在家的時候發生事情,我可不負責。」
  她任性地抱怨。譬如欲求未獲滿足的妻子把推銷員拉進來享受,或是讓闖進來的強盜為所欲為「像我這種美女是很容易被盯上的……」
  既然她自己都這麼說了,必定是個美女無疑。可是,如果是行事前會預做調查的強盜,應該就不會闖進這裡來。
  因為今野真弓是隸屬於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
  「那個人,是在哪裡做什麼呢?怎麼不早點回來……」
  丈夫淳一出差時,地點、目的、期間等等一概都不確定。也許是因為他是自營業者,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更何況淳一是從事所謂的小偷這種稍屬特殊的行業。
  「回來時,如果我和別的男人上了床,可別怪我。」
  正在抱怨時,突然聽到門廳那邊有咚隆的聲響。真弓吃驚地站起來說:」怎麼回事?」
  是小偷的話未免吵了一點。如果是淳一回來,他應該會按門鈴。但是,應該也沒有朋友會在半夜二點前來啊。
  無論如何,小心總是沒錯的。真弓在睡衣外面披上睡袍,握著手槍走出臥房。
  當然屋裡是寂靜無聲的。
  「希望不是小偷……」
  以小偷的太太來說,這話聽來似乎有點不像樣,不過這與其說是為了自己,不如說是為了小偷才這麼說的。因為真弓有動不動就扣板機的毛病。
  來到了門廳,她傾耳聆聽,斷斷續續地聽到轟轟的聲音。真弓輕輕套上拖鞋,窺探門孔,沒看到人影。
  可能是躲起來了,不可以太大意。於是真弓再度握緊手槍,不出聲音地慢慢移開鎖扣,打開鎖。緩緩扭開門把,一下子堆開門……門卻只開了二、三公分,好像撞到了什麼。
  「怎麼回事?」
  真弓一窺探,看到男人的腳,不是站著的,而是倒在地上。就是那副軀體擋住了,門才推不開。
  淳一嗎?是不是受傷了……
  真弓用力推門,男人的身體蠕動著,好不容易排除障礙,門開了。她走出門外,就著門廳的燈光俯視男人的臉……
  「道田!」
  那是真弓的部屬道田警察。邋遢的領帶歪歪斜斜的,還發出轟轟轟的鼾聲。真弓一蹲下來,就聞到強烈的酒精氣味。
  「討厭,喝醉了!」她放下心後,便生起氣來說。
  「道田!起來!」
  她用腳踢他的側腹,卻仍無醒來的跡象。「真受不了!到底在哪裡灌的酒?」
  總之不能讓他在這裡睡。倒不是因為道田喝醉了怎麼樣,那根本無所謂,只是因為他擋住門了。
  「喂,起來!」真弓吼道。「不起來就槍斃你喔!」
  說著,她瞄準了道田的頭,沒有一點想扣板機的意思,槍枝卻突然砰地走火,嚇得真弓跳了起來。
  「唔……」道田呻吟。
  「道、道田!你振作一點!」
  真弓連忙抱起道田說:「我沒有想要對你開槍!你只要換個頭就沒事了,振作一點!」
  真弓胡亂說了一大堆,道田終於睜開了眼睛。
  「晤……這、這裡是?」
  「太好了!沒有打中!」
  「咦?是真弓小姐。」他以朦朧的眼神仰視真弓。
  「我是在做夢吧?竟然被真弓小姐抱著……這是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語著。
  「你醒一醒啊!你喝醉了啦。」
  「咦?嗯,我喝了一點點……不過這是在做夢吧。我真想說,不要吵醒我。」
  「你在說什麼。快站起來,進到我家去。」
  「真對不起,賴在這裡這麼久。」
  道田被真弓撐扶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蹣跚地進到門廳,「晚安了。」
  道田說著低下頭,穿著鞋子就要進來。
  「等一下,鞋子!」真弓叫道。
  「啊,我忘了脫鞋子。嘻嘻……真不好意思。」說著脫了鞋子。「再見。」
  道田一進來,掙開真弓的手,就跌跌撞撞地順著走廊往客廳走去。真弓瞪眼看著,不知他要做什麼,沒想到他竟然在客廳的入口拿出月票,出示給幻夢中的站員看,然後進到裡面去。
  「末班車已經開走了嗎?」他嘟囔著,「那就在椅凳上過夜吧。」
  於是道田就坐上沙發,伸長身子,打了個大呵欠。
  「希望永遠不要天亮……」道田彷彿在祈禱似的嘀咕,然後立即發出比剛才更嚇人的鼾聲。
  「太令人驚訝了。」真弓啞口無言,搖了搖頭。「還真精明。」
  「你說什麼?」突然背後有聲音說。
  「啊!」真弓叫著跳了起來。
  「先生回來了,也不用這麼吃驚吧。」
  「親愛的……我心臟都快停了。」
  「這一點事你的心臟就會停呀?」
  淳一笑著說。「門廳大開著,很危險呢。萬一小偷進來了怎麼辦?」
  「不是已經進來了嗎?」
  真弓把槍丟到旁邊去,「我寂寞死了!」說著就前去抱住淳一。
  熱情的吻持續不歇……
  「喂,讓我休息一下,我才剛工作回來呢。」
  「不行。」
  真弓一邊脫下睡袍一邊說,「另一件工作不先做完,就不讓你休息。」
  「好吧。」淳一歎息道,「在這裡?」
  「那邊的沙發。」
  真弓話沒說完,又驚呼道:「啊,對了,有客人。」
  「這不是道田嗎?」
  淳一也很熟悉真弓的忠實部屬的臉。「他怎麼啦?」
  「喝醉酒了,剛剛好不容易才把他扛進來。我去叫他讓開。」
  真弓宛如在處置貨物,一推沙發上的道田,他就咚地跌到地板上,卻仍沈睡不醒,照舊轟轟打著鼾。
  「好了,空下來了。」真弓一邊脫下睡衣一邊說。
          ☆          ☆          ☆
  「那不是白忙一場了嗎?」真弓說著,把第二碗飯遞給淳一。
  「就是啊,辛辛苦苦溜了進去,東西卻已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對你來講,可是栽了觔斗。」
  「這種結果是可以料到的。」
  淳一泰然自若地說。「這魚還真好吃。」
  「你就是不認輸!」真弓噗哧笑道。
  「真的,我早料到了。」
  真弓覺得很驚訝地問道:「那麼為什麼還要溜進去?」
  「因為對方在等著。」
  「什麼意思?」
  「如果你要藏東西,最適當的地方在哪裡?」
  「這點事我當然知道羅!」
  「哪裡?」
  「口袋裡。」
  淳一睜大眼睛。真弓仍神情自若地接口:「然後一直用手押住那個口袋,這樣就絕不會被偷了。」
  「這也是有道理。可是如果是價值好幾億圓的舊郵票,就必須用小心收藏的方式了。」
  「然後呢?」
  「當然對方也想到了小偷會來偷,所以就降低了警戒。」
  「你沒說反了?」
  「沒有,對方也在期待小偷來。等小偷進到裡面打開保險箱一看,是空的,小偷就會想,可惡!難道移到別的地方去了嗎?」
  「我明白了!然後對方再把東西放回保險箱。」
  「對,曾經被人找過的地方,怎麼說都是最好藏東西的地方。」
  「所以你還要再進去一次?」
  「就是這樣。」
  真弓在餐桌上以手托腮,仔細盯著淳一說:「這是犯規呢。」
  「什麼?」
  「我們約定過,在工作上互不干涉。」
  「那又怎樣?」
  「你到目前為止幫了我很多忙,而且如果你去坐牢,我可會變得欲求不能滿足……」
  「什麼意思?」
  「告訴你,對方早知道會這樣。」
  「怎樣?」
  「今天他向警察要求戒護了。」
  「你說大木嗎?那個郵票所有人?」淳一難以置信地問道。
  「對,他要求從明天開始郵票拍賣的三天期間請警方特別的保護。」
  「這麼說……」
  「他早就知道了你的想法,所以打算先謙你輕鬆地進去一次,再趁你第二次大意時逮捕你……」
  「慢點,那很奇怪呢。」
  「什麼很奇怪?」
  「如果要抓我,何必等到第二次?今晚抓我就衍了,不是嗎?」
  「大概他喜歡這樣吧。」真弓說。她通常不太擅長動腦筋。
  「唔……這傢伙好像另有目的。」淳一沈思道。
  「好啦,這次就放棄了,否則的話……」
  「我可不會笨到被抓。」
  「哦?你不會想要和我硬碰硬吧?」
  「你?這麼說的話……」
  「我和道田接到特別命令去擔任護衛工作。」
  「你怎麼不早說啊!」
  「我又不知道你想去偷那些郵票。」
  「說的也是。」
  「明白了吧?再怎麼樣我也不會幫忙你偷東西。」
  「我知道,這次就死心了。」
  「好極了!我可不喜歡對你開槍。」
  「你是怕欲求不能滿足吧?」
  淳一笑著說。「可是你那個重要的工作夥伴,醉成那樣子沒問題嗎?」
  「就是嘛。」
  真弓皺著眉繼續說:「真是給人添麻煩。」
  「就這樣讓他睡著好嗎?」
  「有什麼關係,到了早上他一定會大吃一驚。我來泡咖啡吧?」
  「嗯,好。」
  然後淳一忽然又低喃道:「到了早上會大吃一驚嗎?」
  不知起了什麼念頭,淳一瞥了一下客廳說:「喂。」
  「什麼?」
  「你還沒滿足嗎?」
  回過頭來的真弓的雙眼炯炯發亮。
  
  2
  凌晨四點。
  淳一悄悄從床上起來。真弓心滿意足似的裸著身體沈睡著。
  淳一溜下床,穿上衣服走出臥室。來到客廳時,道田照樣鼾聲雷動地熟睡著。
  「真厲害的警察呀。」淳一苦笑著。「請你稍微幫個忙吧。」
  他抓住道田的雙臂,用力拉起。道田沿著地毯一路被拖過去,都還是沒有醒來。
  拖到了臥室時,淳一在床邊放下手,先吁了一口氣。
  「還真重啊!抱歉了。」
  淳一先報備了一下,才開始脫下道田的衣服。
  道田覺得好像有什麼冰冷的東西碰到他的臉而醒了過來。
  「好痛……」
  頭痛如刀割,而且覺得噁心,手腳沈重如鉛。這是典型的宿醉症狀。
  「昨晚是怎麼了……」
  在車站前喝酒,跑了三家,他只記得這樣。那以後呢……簡宜都沒有印象。在哪裡做了什麼了呢?
  可是,看看自己是躺在柔軟的床上,終究是回到家裡了,還是在旅館過夜了呢?
  他動了一下,悚然一驚。自己竟赤裸著!而且還全身赤裸!
  「這怎麼一回事?」
  道田的視線終於清楚起來了。好像天還沒有完全亮,自己的衣服散置在地板上。好差勁啊,就算是喝醉了,也不必脫光衣服……
  再說,這裡又是哪裡呢?
  自己的公寓沒有這麼雅致。不,根本是不一樣的房間。是旅館吧?好像又不是……
  「無論如何先穿好衣服。」
  他撐起身體,手碰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咦?」
  好像是……人。不像是屍體。特別平滑,滴溜溜的……他往旁邊一瞥,睜大了眼睛。是裸體的女人,俯睡著。她的臉……
  「真弓小姐!」
  道田搔著頭叫道。「糟了,這裡是真弓小姐的家……」
  唉唉,他搖著頭,正要從床上起身,突然有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自己沒穿衣服,真弓也是赤身裸體著,躺在同一張床上。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人會脫光衣服也只有在洗澡的時候,而這裡再怎麼想也不會是浴室。
  「這、這麼說……我和……真弓小姐……」
  下了床的道田,當場一絲不掛地坐倒在地。「啊!……怎麼辦?」
  將近五分鐘,他都一直赤裸地抱著頭。
  「唔……」
  當床上的真弓發出聲音翻身時,道田嚇得慌忙四處撿起衣服,雙手攫住,就衝出臥室。一進到客廳,就急急忙忙穿上衣服。當然領帶是塞到口袋裡,接著他猶如被人持著機關鎗追著一般,從門廳跑出去。
  淳一從廚房的窗戶望著道田好像被狗狂吠著的惶然模樣,極力忍住笑意。
  「唉,在真弓旁邊總是這樣磨磨蹭蹭的,真叫人擔心……」他嘟嚷著。
  「不過還真是個純情的小夥子。」又滿欽佩地說。
  淳一知道道田一向對真弓很著迷。他頭腦單純,加上又很率真,可以看出他受到很大的驚嚇。
  「正合我意。」
  淳一回到臥室時,真弓正好大伸懶腰,睜開了眼睛說:「你起來啦?」
  「我剛才出去散步了一會。」
  「哦,還早不是嗎?」
  「嗯,你再睡一下吧,我是隨時都可以睡的。」
  「好啊!我還很困……」
  她睡眼惺忪地說著,然後又忽然想起,說:「啊,道田怎麼樣了?」
  「不知道,我起來時他已經不在了。」淳一神情自若地說。
  「噢,他已經回去了嗎?」
  「他醒來時應該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吧。」
  「是啊。」
  「你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畢竟男人都好面子。」
  「好吧。那我再睡一下……」真弓閉上眼睛,立刻就睡著了。
          ☆          ☆          ☆
  「早,道田。」
  真弓邊坐上椅子邊說。可是道田卻擺著嚴肅的表情,一直看著前面,沒有聽進真弓的話。
  「道田。你怎麼了?」
  真弓再說了一句,道田才恍然回復神智似的望著真弓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個……早安。」
  他的聲音發著抖。真弓覺得很好笑,喝醉酒出現了醜態有那麼嚴重嗎?
  「睡得好嗎?」
  她故意這麼問,道田便鐵青著臉說:「是、是、是的……托你的福。」
  酒醉還沒有醒嗎?真弓在心中狐疑著。
  「今天晚上很辛苦喲。」真弓喝著茶說,「我們倆得好好加油。」
  說完,她對著道田一微笑,道田立即漲紅了臉說:「我……絕對……那個……不再……所以……忘了……」
  眼看道田滿口不知所云,真弓不禁懷疑,酒醉真的還沒有退呀。
  「你沒事吧,道田?」
  「沒、沒事……還活著。還厚著臉皮活著,對不起。」
  這回說完,道田已是眼淚汪汪的了。
  「怎麼了?你這個樣子今天晚上能幹活嗎?」
  「幹活?」
  「對呀,昨天接到命令,要我們去大木百藏這個人的地方保護他的郵票。」
  「原、原來如此……沒有問題。」他點了好幾次頭說。
  「我們過了中午才要出發,你不如先去喝杯咖啡?沒關係的。」
  「不,不用了……這是上班時間。」
  「沒關係啦,調養今晚的精神也是工作之一,去吧。」
  「是,對不起……」
  目送著道田蹣跚走遠的背影,真弓搖著頭嘀咕道:「他會不會是被女朋友給甩了呢?」
  道田雖然進了咖啡館,咖啡卻一口也沒喝,只是呆呆地坐著。
  我到底做了什麼好事?即使是趁著酒意,也不能把真弓小姐……我一定是因為她先生出差了,就發酒瘋強迫她就範。
  「真弓小姐為了不讓我感到難過,故意顯得很開朗……」
  真是個忠厚老實的男人。
  「竟然在這裡遇到你。」
  有個聲音在頭上響起。道田一抬頭,便看見淳一站在那裡。
  「今野先生!」
  「怎麼了?你的臉色不好看呢。」
  淳一坐上與道田相對的位置,向服務生點了杯咖啡。
  「是宿醉喔?」他問道田。
  「是、是的……喝得太猛了。」
  「酒最好還是適量就好。不要喝得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
  「唔。」道田一驚。「你不是出差了嗎?」
  「工作提早結束,今天早上回來的。」
  「今天……早上?」
  「大概天快亮的時候。」
  「天快亮時?」
  「嗯。我一來到離家不遠的地方,就看到有人從我家跑出來。」
  道日臉色發青。淳一繼續說:「那人好像很慌亂的樣子,跑掉了。」
  「可能是在慢跑吧。」道田迫不得已地說笑道。
  「不知道呢,也許之前才有過充分的運動。」
  淳一以故弄玄虛的口吻說著,「進到家裡,我發現真弓光著身體在睡覺。床上有男人的氣味。」
  道田垂頭不語。
  咖啡送來了。淳一故意慢慢地添上牛奶和砂糖,然後才平靜地說:「那是你,道田。」
  「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喝醉了!真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道田啞口無言,又垂下了頭。淳一擺起嚴肅的表情,好像對於妻子的出軌正在努力忍受。
  「我不打算責備你和真弓,因為是我自己不應該常常不在家。真弓既年輕又美麗,你一定也這麼想吧!」
  「那是當然的!」道田順口熱切地說著,連忙又閉上嘴。
  「你也很年輕。你和真弓日久生情,變成這樣的關係,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是真弓小姐的錯。是我……勉強她……」
  「是嗎?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道田一時語塞。
  「那、那是……」
  「我覺得你包庇真弓的心胸很偉大,可是也要面對現實呀。」
  「你的意思是說?」
  「事情過去了也就算了。」
  淳一寬大地說。「可以把它當成沒這回事。」
  「非常謝謝你!」
  「可是問題還在後面。縱使我相信你是醉得不省人事,真弓的感情又如何呢?那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還是她愛上你了呢……」
  「真弓小姐怎麼可能會愛上我。」
  那倒是事實,淳一暗想。
  「可是對於這一點,我不確定一下,心裡就不舒坦。」
  「那要怎麼……」
  「聽說今天晚上你要和真弓去一個地方。」
  「是的,是大木百藏的家。他是靠買賣郵票賺錢的人,據說擁有一張價值幾億圓的郵票。」
  「好厲害。你們是去擔任守衛?」
  「是的。為那些小小的紙張當守衛,好蠢喔。」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是、是的。大概……」
  「那麼就你們倆一整晚單獨在一起?」
  「是……大概是這樣的吧。」
  「如果真弓對你動了心,在那裡時候應該不會忍著不說。她一定會對你表白。」
  「你是說真弓小姐?」
  「對。如果真弓在今天晚上沒有向你表白,昨晚的事情就只是一時的失控而已。」
  「我明白了。」道田嚥下一口唾沫,點點頭說。
  「明天早上我會向今野先生報告。」
  「那可不行。」
  「不行?」
  「當然羅。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這個嘛……」道田的表情極為困惑。「那要怎麼辦?」他只好問道。
  淳一沈思了一會,直截了當地說:「你們去當守衛時,我也要去。」
  「咦?」
  「我要當場看到你和真弓的情形。當然我會躲起來。」
  「可是那就要進到大木家裡面了。」
  「我就是有這個打算。」
  「你怎麼進去呢?」
  「你讓我進去。」
  「我?」道田瞪圓了眼問。
  「對,你就說要去上廁所,然後來幫我開後門。」
  「如果沒有後門呢?」
  「一定有的。」
  他當然知道有,昨晚才剛進去過。
  「可是……」
  道田猶豫不決,淳一便狠狠瞪著他說:「為我做這麼一點小事有什麼關係?」
  道田無言以對。
  「我知道了。」他可憐兮兮地點點頭說道。
  「那就約在今晚上十二點。」
  「好,我會等著你。」道田露出生意人的客套笑臉說著。
  
   3
  大木百藏是個不折不扣的暴發戶、今人反感的男人。
  「辛苦你們了。」
  他一邊撫摸著光禿的頭,一邊說道:「畢竟東西太貴重了,拜託你們了。」
  「請放心吧。」真弓說是這麼說,卻打從心底不想對他露出笑臉。
  這是日式的房子,空間非常廣闊。雖然是木造的兩層樓建築,外表也很氣派,卻今人覺得意外。沒想到屋主對金光閃爍的喜好竟能達到這種程度,完全不顧是否和房子搭配,到處都是昴貴的陳設品,就連金色的時鐘、繪畫、掛軸、雕刻……也都凌亂地擺在一起。
  「喂,利子。」
  大木高聲叫喚,「我太太會帶你們去有保險箱的房間。」
  「是。」真弓點頭說。
  「什麼事情?」
  這時進來的是一個怎麼看都像是大木的女兒……不,甚至像是孫女的年輕女孩。也許是因為對方穿著毛衣和牛仔褲的關係,看起來約僅二十歲。
  「這是我太太利子。」
  大木笑嘻嘻地伸手觸摸年輕妻子的臀部。「很年輕吧?才十九歲而已。」
  「唔……」真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由利子帶領,真弓和道田來到了最裡面的房間。這是有十張榻榻米大的和室,壁龕上有掛軸,字跡怪得不像是書法家的手筆。
  「那上面寫的是什麼?」真弓問利子。
  「啊,那個?那是電影明星的簽名。」
  真弓呆住了,利子便格格笑著說:「品味壞到極點了。那個人要是沒有錢,我才不會和他在一起。那個壁櫥裡面就是保險箱。」
  真弓打開拉門,便現出了沈重的保險箱門。
  「知道了,以後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那就拜託羅。因為那個賣掉的話,他要買遊艇給我。」
  說著利子就吹著口哨離開房間。真弓一邊歎氣一邊說:「怎麼會這樣?我真為與她同是女人而覺得可恥!道田你覺得呢?」
  「唔……我又不是女人……」道田明白地表示,「我去一下廁所。」
  「去吧。」
  可是道田看了手錶,便又改口說:「啊,才九點,我待會再去。」
  「沒關係啦,有我在。」
  「不,我十二點的時候去就可以了。」
  「連上廁所都要訂好時間嗎?」
  「我有預感那時候會想去。」
  真弓思量著。莫非他還在醉?
  過了十一點,屋裡難免就變得一片寂靜。這屋子雖然很大,卻只住著大木和妻子利子,以及幫內三個人。
  「好安靜喔……」真弓說著,道田愣了一下。
  「可、可是小偷隨時都會來。」他毛躁地張望四周。
  「也不見得一定會來。」真弓露出微笑,「我們稍微休息一下吧。」
  「你說我們要做什麼?」道田睜大了眼看著真弓說。
  「我說休息一下。」
  道田把休息想成賓館的休憩了,才會心中一驚。
  「那好,好……」
  真弓擔心地望著不停點頭的道田,看樣子道田可能有點過於勞累了……
  道田不停地看表。才十一點半,離和淳一約好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卻好想上廁所。
  想去的話趕快去不就得了,可是現在一去,回來之後就必須再去一次,真弓會不會懷疑呢?道田擔心得站不起來。
  可是到了十一點四十五分的時候,他的忍耐終於達到了極限。
  「真弓小姐……」
  「怎麼了?」
  「對、對不起,我去上一下廁所……」
  「好,你去吧。」
  「這個,時間可能會很久……」
  「沒關係,你慢慢來。是便秘嗎?我也是。」
  真弓話說得一點情趣都沒有。
  道田到了走廊,才發覺他忘記廁所在哪裡了。他不僅是健忘,方向感也很差,何況是第一次進到這麼大的房子,更是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他不敢去問真弓,心想走一走總是會發現的,便開始瞎找。
  他順著走廊,走到了門廳。通常廁所是在門廳的附近……他在四周徘徊的時候,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日式房子實在不適合講悄悄話,紙門的隔音效果形同於無。
  「真的沒有關係嗎?」
  正在詢問的女人似乎就是剛才的大木妻子,利子。
  「別擔心,會很順利的。」大木的聲音回答。「沒有人會懷疑。」
  「可是不小心一點的話,是要坐牢的。我可不要在鐵欄杆裡變老。」
  「我不是說了嗎,包在我身上。」
  「如果那個小偷不進來呢?」
  「不來的話,就設計成好像來過的樣子也不困難呀。」
  「你僱用的人能夠信任嗎?以後他如果拿這件事來跟你勒索,不也很麻煩嗎?」
  「沒問題,他是我從老早以前就很照顧的人,不會背叛我的。」
  「但是對方是警察呢。」
  「一個是女的,另一個怎麼看都是蹩腳貨,很容易收拾的。」
  道田推想那個「蹩腳貨」就是自己,很不高興。這對夫妻似乎有什麼陰謀,看來其中另有隱情。道田只能推測到這種程度。
  這件事一定要回去向真弓報告。他躡著腳走開,卻順利找到廁所了。
  怎麼辦?現在不是上廁所的時候,可是處在這種不穩定的狀態下,遇到緊急的情況可就糟了。
  好吧,道田下定決心。先去上廁所!
  不可以被大木他們發現。道田輕輕打開廁所的門進去。順利辦好事情,鬆了一口氣。還好決定先上了。
  道田壓下衝水鈕。
  水嘩啦地流了出來。道田臉色發青。
  等他慌忙走出廁所,大木和利子已經站在那裡了。
  「你、們好……我借了一下廁所。」
  道田擠出僵硬的笑容,「晚安。」
  敬了個禮就要走開,可是走不到五步,就有個很重的陶制花瓶打在他的後腦部上,然後他就昏迷了過去。
  淳一在十一點四十五分來到大木宅邸的後門近處。
  太早抵達目的地並不妙。因為在那邊踱步打發時間時,可能會遇上巡邏的警察,也會增加引人注目的危險。
  不過,遲到更是嚴重。十五分鐘前是最恰當不過的。
  後門是低矮的小門。他把耳朵附在門上聆聽,似乎道田還沒有來。
  「要等到十二點嗎……」
  他嘟噥著,暫時退到遠一點的陰暗處,這時卻有一輛車駛來。
  可不能被車燈給照到了。淳一迅速往反方向跑去。他穿著黑襯衫、黑長褲,所以不會引人注意。
  他一口氣跑了二、三十公尺,發覺車聲停下來了。停下腳步,回頭一看,車子是停在大木宅邸的後門前面。車燈熄掉了,從車上走下一個男人。
  淳一在黑暗中探索,一邊躡著腳步,一邊走回門的那邊。那個男人左右迅速一瞥,彷彿在確認四周動靜,然後在矮門上輕敵了三下。門立刻從裡面打開。
  「等你好久了。」傳來女人的聲音。男人的蹤影在矮門內消失。
  「這傢伙有意思羅。」
  淳一咧嘴低喃。剛剛進去的男人看起來絕非善類。如果是同行的小偷,他一看就知道。那個人應該是從事更粗暴的工作。
  至於那個女的,他猜是這家的夫人。
  這裡沒有人會有那麼年輕的聲音。淳一事先做過周密的調查。
  他悄悄靠近矮門聆聽,有陣低沈、受抑的聲音傳來。
  「好像聽見了什麼?」
  「噓,沒事。是一個蹩腳的警察,已經被我們捆綁起來了。」
  「那傢伙是一個人嗎?」
  「還有一個,是女的。」
  「女的?那就省事了。」
  「可是看來比男的還難纏喔。小心一點。」
  「別小看我,我可不會迷糊到被女的給耍了。」
  「不過她人長得不錯。」
  「哦。那就有趣了。」
  「不可以起不良的念頭。」
  「可是先姦後殺不是會顯得更真實嗎?」
  「不行!你總是這樣。」
  「哈哈,開玩笑的。」男人安撫似的說著……沈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接吻。
  「小心一點……」
  「我知道。你先生沒有起疑心吧?」
  「他百分之百相信你。」
  「好可憐,」男人嘻嘻笑著,「迎頭撞見強盜,一切就此結束了。」
  「郵票怎麼辦?」
  「那種東西要處理掉很難呢。」
  「不過再怎麼便宜,值價也不低於一億呢。」
  「一億呀……」
  「不能就放棄了。」
  「反正你先生死掉以後,就是你的啦。」
  「還有保險金,傻瓜,你忘了嗎?」
  「對了,還有那個。」
  「你偷去賣了,我則領取失竊險的保險金,兩方面都可以賺到手。」
  男人笑了一下,說:「女人真貪心呀。」
  「我貪心的可不只是錢。」
  「我知道。」
  「走了,那個貪婪的老爺子在等著呢!」
  「好,走。」
  兩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淳一大吁了一口氣。
  「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本以為他們故意讓小偷進來,其中一定有什麼內幕,沒想到內幕裡面還有蹊蹺。
  被捆綁起來的「蹩腳警察」應該是道田吧。這麼一來,不管等多久,他都不會來開門了。
  沒辦法,自己設法進去吧。
  這裡的圍牆有點麻煩……
  他抬頭望著,忽然心生一念,雖想著不可能,卻還是把矮門往旁邊拉看看。竟然輕鬆地開了。
  他們好像忘了插上門閂。淳一不禁忍住笑意,低喃道:「不小心門戶怎麼行哪……」
  
   4
  道田在做什麼呀?
  他是說過會晚回,可是有那麼嚴重的便宜嗎?
  真弓為了除去睡意,大大伸了個懶腰,在房裡來回踱步。
  「這麼有錢,卻小氣八拉的,連咖啡也不端一杯來。」
  正在抱怨時,走廊傳來腳步聲,紙門刷地打開。
  「好慢啊。」一回頭卻大吃一驚。「親愛的!你來幹什麼?」
  「噓!會被聽到。」
  淳一低聲說著進入房裡,關上紙門。真弓憤慨地說:「好差勁!我明明警告過你……」
  「我死不了心。」
  「你這樣……萬一道田回來了怎麼辦?」
  「他回不來了。」
  「什麼意思?」
  「他在那邊被一圈圈綁起來了。」
  「你怎麼……」
  「不是我幹的。」
  「那是誰幹的?」真弓驚訝地問道。
  「可能是大木和他太太吧。」
  「你說什麼?」
  淳一很快地對茫然的真弓說明狀況。
  「好可怕!真像是狗咬狗!」
  「我調查過了。大木那傢伙把大量的錢花在年輕妻子的身上,做投機生意又失敗。現在缺錢缺得很厲害。」
  「那怎麼還能有這麼大的房子?」
  「這棟房子也已經用來抵押借錢了。所以那傢伙希望假裝郵票被偷,就有保險金可以領。然後再偷偷把郵票賣掉,這筆錢還不需要繳稅呢!」
  「可是那麼有名的郵票,賣掉的話馬上就會被發覺,不是嗎?」
  「你不懂得收藏迷的心理。管它是不是贓物,有很多人會不計代價要買到手。」
  「是這樣的嗎?」
  「是啊。所以我才會想得到它。否則偷了賣不掉的東西也沒有用。」
  「說的也是。」真弓竟感佩起來。
  「而且那個年輕妻子,當先生傾家蕩產時,一定會逃走的。所以大木才要拚命地弄錢。」
  「那種女人到底有什麼好?」
  「誰知道。不過她另外有男人,而且和他聯手要偷出郵票,順便也把自己的先生給做掉。」
  「大木真可憐,被瞞在鼓裡。」
  「還有人更可憐呢!」
  「誰?」
  「會被強盜殺死的兩位警察。」
  「你是說我和道田?」真弓變了臉色。
  「對。起初他們當然沒有要殺你們的意思,之所以叫你們來就是要證明真的有強盜進來,而不是在撒謊,可是道田似乎偷聽到大木和妻子的談話。既然被人知道了,就不能留活口。」
  「那糟了!道田可能現在已經沒命了。」
  「哎,鎮定一點,讓我來處理。」
  「怎麼做?」
  淳一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能保護自己嗎?」
  「別小看我,我可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呢!」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小心點哦!」
  說著,淳一輕輕拉開紙門,張望了一下走廊便走了出去。
  留下來的真弓做了個深呼吸,讓心情平靜下來,環顧了四周。角落裡有一份疊好的報紙。真弓拾起那份報紙,坐在房間角落裡,把報紙攤開。
          ☆          ☆          ☆
  道田在黑暗的房間裡,手腳被緊緊捆綁,嘴巴也被塞住,倒臥在地。他早就恢復了意識,可是再怎麼掙扎,繩子依然鬆脫不了,一直嗚、嗚叫著,也終究沒有人聽見。
  現在真弓小姐在做什麼呢?道田想著。大木那傢伙一定有什麼不良的企圖。自己都吃到了這種苦頭了,真弓小姐應該也不會平安無事。
  現在她恐怕也遭到毆打,昏厥過去,手腳還被綁了起來……
  道田的腦海中浮現恐怖的畫面。那個好色的大木正要對受縛而無法抵抗的真弓……
  混蛋!不能讓他胡做非為!他如此一想,便胡亂動起手腳。可是反而使繩結纏得更緊,手腳憑添痛楚而已。
  先是和真弓小姐有了那件事,現在自己又出了差錯,導致真弓小姐受到凌辱……要如何面對淳一呢?如果能夠獲救,也只好以死來賠罪了。
  突然房間的隔扇打開,光線射了進來。要來殺我了嗎?可不會讓你輕易了事。道田想著,便瞪視著逆光而來的男人。
  「你是道田嗎?」
  這男的是淳一。「怎麼了?等一下,我幫你解開。」
  「我有救了……事情不好了!」
  「怎麼了?我在後門等了很久,你都不來,我就自己進來了。」
  「真弓小姐有危險!」
  道田趕緊要站起,腳卻還麻著,沒辦法好好走路。
  「你沒事吧?」
  「沒事。我們趕快去到真弓小姐那裡!」
  「好,她在哪裡?」
  「有保險箱的地方。總之大木好像要對真弓小姐……」
  「我知道了,我們趕快去看看。」
  其實這樣的說明根本不可能聽得懂,可是驚慌失措的道田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請快點過去!我也會……拖著腳……盡快過去!」
  「好,那拜託你了。」
  淳一衝到走廊上時,聽到了槍響。
          ☆          ☆          ☆
  咯嗤,紙門打開,一個陌生男子站在那裡。
  「是誰?」真弓從攤開的報紙抬起頭來問道。
  「你是刑警?」男人吃驚地望著真弓。
  「對,怎樣?」
  「唔,好驚訝!竟然是個美女。」
  「謝了。你是?」
  「要看一下保險箱。」
  「這家的人嗎?」
  「不是呢。」
  「那到底……」
  真弓話未說完,男人就取出手槍,擺好射擊姿勢。
  真弓直視他說:「你要殺警察?」
  「殺美女不是我的興趣,可是沒辦法。」
  「哦。」
  「可憐你了。」
  「可憐的是你。」
  說完,真弓就發射了拿在報紙後面的手槍。子彈穿透報紙打進男人的腹部。男人雙手做萬歲狀高舉,仰面而倒。
  真弓大吁了一口氣,扔開報紙,站了起來。
  走廊啪嗒啪嗒地傳來奔跑的腳步聲,是大木和利子。兩個人看到倒在走廊上的男人,突然顯出驚異的表情。
  「這、這是小偷?」大木還想掩飾地說。
  「是的。」
  真弓冷冷地說,「你們兩人的計畫落空了。」
  兩人面面相覷。
  「什、什麼意思?」大木臉色蒼白地問。
  「你別再裝了。我知道你叫這個男的來偷郵票,想要騙取保險金。」
  「什麼話!好沒禮貌呀你!」
  大木還要說下去時,有聲音叫道:「真弓小姐!」
  道田跛著腳來了。
  「道田,你沒事吧?」
  「我沒事。他們有不良的企圖。」
  「我知道,已經結束了。」
  這時利子罵道:「可惡!」
  說著,利子就從倒下的男人手中奪下手槍,將槍口對準真弓。
  「危險!」就在道田擋在真弓面前時,利子手上的槍開火了。
  「啊!」
  道田高聲一叫,隨即抱著肚子蹲下。真弓的槍也擊中了利子的手臂。利子丟下槍,一邊呻吟,一邊抓著手臂坐倒。
  「道田!」真弓扶起道田。「振作一點……」
  「已經……不行了……」道田虛弱地說。
  「你在說什麼!我馬上去叫救護車!」
  「能夠為保護真弓小姐而死……是我的夙願……」
  這時大木慢慢從走廊退往門廳……正察覺前面有人阻擋,就飛來一個拳頭打碎了他的下顎,大木當場癱倒在地。
  「喂,真弓,你沒事吧?」
  「親愛的!道田被擊中了。」
  「那慘了。」
  「他是為了要保護我,才中了那個女人射來的子彈。」真弓淚盈滿眶地說。
  「趕快叫一一九,需要救護車呀。」
  「啊,對。」
  真弓急忙跑到門廳,用走廊上的電話打一一九,並且連絡了總部。
  回來時,淳一正用手帕壓住道田的側腹並對他說:「要一直押住,知道吧?」
  道田孱弱地點頭,然後問淳一說:「這樣……你能原諒我嗎?」
  「嗯,當然。」
  淳一微笑說。真弓覺得很納悶,雙手抱胸地問道:「什麼事情呀?」
          ☆          ☆          ☆
  「真受不了他!」
  一回到家,真弓就板著臉說著。在沙發上看著雜誌的淳一抬起頭來問道:「怎麼了?」
  「道田啊,子彈又沒有打中他。他只是以為被打中了,就嚇成那樣。事實上,他的傷只有最先被打到的頭部的傷而已。真是不中用!」
  「那不是很好嗎?」淳一笑著說。
  「還有件事很奇怪。」
  「什麼事?」
  「郵票啊。那兩個人堅持說放在保險箱裡,怎麼會這樣?」
  「那倒奇怪了。」
  「對呀,你也不可能帶出去呀。」
  「是嗎?」
  「是啊,因為當場就知道被偷了,你也接受了搜身檢查,不可能拿得出去嘛。」
  淳一嘻嘻笑著。真弓擺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問道:「是你嗎?藏在哪裡?」
  「口袋呀。」淳一說。
  「少騙我!」
  「不是我的,是道田的口袋。你在打一一九的時候,我打開了保險箱,放在那傢伙外衣的口袋裡。」
  「你又胡來了。」
  「不是你說的嗎?最適合藏東西的地方就是放在口袋裡,然後壓住。所以我放到道田的口袋裡,叫他要壓住哪裡。」
  「那麼東西還在那件衣服的口袋裡羅?」
  「應該是。我現在已經訂做了一件跟那件一樣的外衣,等去探病時就可以換過來了。」
  「真是搞不過你。」真弓苦笑道。
  「道田也真可憐,幫了小偷的忙。」
  「不錯啊,衣服可以換成新的。」
  真弓坐在沙發上,把頭倚在淳一的肩上。
  「我實在為如何向上司解釋你在那裡而傷透了腦筋。」
  「後來你怎麼說?」
  「我說因為剛好那天是預定要懷孕的受精日。」
  「他很驚訝吧。」淳一笑著說。
  「不知道呢。他好像頭痛,就提早下班了。」真弓聳聳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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