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夕裡子她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現在會做這種事吧?
綾子帶著些許愧疚的心情在悠悠然泡熱水。
畢竟因著被綁住放在車廂裡,又用毛毯捆著睡的關係,綾子覺得全身痛。儘管如此,還能安然入睡,可說非常了不起了。
然而,綾子也開始緊張起來。
她沒想到在這種地方可以泡溫泉。
在洞窟中浸溫泉,多少便人在意衛生條件不夠,但當熱水浸泡肌膚時,的確有快感。
三宅和阿唯在洞窟外面等著。綾子的衣服都被拿走了,想逃也逃不了。
當然,從這個地方,想逃往哪兒也不行。
想來三姊妹本來就打算去溫泉的,事情起於綾子搞錯了巴士的出發時刻,以致不能成行。
結果,卻以這種方式來到了溫泉,實在妙不可言。
以後會怎樣?
據三宅說,今天之內會有了結,到時就讓自己自由。這話可不可信?綾子想。
綾子也看得出,三宅和阿唯有了「那種關係」。一點點不同的氣氛就知道了。
問題是阿唯肯不肯放緩子一馬。因為三宅已被警方通緝,即使讓綾子走了也無損失。可是阿唯則不同。
以綾子的觀察看來,阿唯不像是愛上了三宅,她的目的可能是使三宅改變他對綾子的態度。
「但是……」綾子喃喃自語。「沒有愛,也能做那種事嗎?」
綾子怎樣也信不來。
不過,綾子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活下去。這是個稀罕的決定,因她知道,假如自己死了,夕裡子一定很痛苦。不僅妹妹們傷心,而且做出使她們痛苦的事,綾子自己也覺得很難堪。
「振作些。」綾子說給自己聽。「剛強!不輸給風,不敗給雨……
肚子響了,聲音聽起來很怪。
是什麼?綾子以為自己的肚子在叫,於是摸了一下。確實是餓了,但不至於發出那麼大的聲音。換句話說……
綾子慢慢回頭,眼前出現閃白光的牙齒。
當然,不僅是牙齒,還有「本體」。
一隻巨大。雖然比起大猩猩或金剛小得多,但因近在可以碰到綾子的鼻子的眼前,看起來就相當大了。
黜黑的身體,發出光澤;結實的恫體看似十分敏捷,還有突出的尖牙……
嗚……低沉的吼聲搖晃著綾子的身體。
「哎……你好。」她不自覺地跟它打起招呼來。「近來好嗎?」
嗚……
「好像不太好呀。」
由於黑犬突出鼻尖來,綾子不禁縮身後退,就那當兒腳下一滑,整個人沉進水溺水啦!救命!
這麼淺的地方---在溫泉淹死的事沒聽說過,但她慌張失措之下喝了幾口水,不由嗆起來。
好不容易從水裡抬起臉來,嗆著喉,揉揉眼睛,見到那只黑犬把鼻尖插在水裡。
「喚……你口乾呀。」綾子歎一口氣。「你是從哪兒摸進來的?」
黑犬不可能回答她。它抬起頭來,甩甩頭,瞪瞪瞪往洞窟深處走去也許有一個可以讓狗通過的隙縫。
總之,直到著不見黑犬的影子後,綾子才想到應該上來了。
然後突然察覺到水混濁了。那只黑犬插入鼻尖的一帶濁成「紅色」。
綾子想起來了,剛才出現在眼前的那隻狗嘴巴紅得出奇,牙齒也是。雖然閃著白光,但有紅色的污跡……
搞不好是---血!
假如是血的話,是誰的……不可能!
大概只是咬死一隻鳥或兔子罷了。一定是的。
可是,子不得不想起,喉嚨被撕裂而死的金井的事。
假如金井是被那只黑犬咬死的話……那種事有可能嗎?
身體泡在熱水裡,卻有不寒而慄的念頭。
就這時侯---「你在幹什麼?」阿唯探臉進來。「你是人質哦,不可以優哉悠哉地泡溫泉哦。」
「是。」綾子連忙說。「噢---請把衣服還給我。」
「啤。」阿唯把綾子的衣服擺在岩石上。「趕快出來吧!」
「是---噢……」
「什麼?」
「有沒有---浴巾?」
綾子也沒期待「有」的答覆。阿唯驚詫地聳聳肩,走出去了。
「果然……」
可是,濕著身體穿衣會感冒的。用手帕擦擦身如何?
「好啦……」
綾子小心父箕地踩著「青的口」爬上岩石,急急地先穿上內衣褲,然後攤開揉成一團的衣服---傳來腳步堅,來自洞窟的深處。
又是那只黑犬?可是,狗會發出那種腳步聲麼?
綾子下意識地回過頭去一個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人物站在那裡。
就如冬天遇到大風雪時,突然遇見一個穿比堅尼的女孩一樣,沒有比這更驚奇的了。
對方先喊出來。
「姐姐!」
「夕裡子……」
綾子以為是幻覺,不停地盯著夕裡子「好極啦!好想見你!」
綾子準備向妹妹奔過去。
可是,夕裡子慌忙阻止她。
「姐姐!我不是一個人!」
綾子也發現了。有個瘦削的青年站在夕裡子後面,呆呆地望著綾子。
「啊---你好。」
「姐姐!快穿衣服!」
「嘎?」
至此,綾子終於察覺到兩件事。一是自己是赤裸裸的,只穿內衣褲。另一件是自己也不是單獨的。
「誰?」阿唯聞聲而至。
「噢……」綾子一把提起衣服盡量掩藏身體。「這是我妹妹……
阿唯手裡握住三宅的。
「是嗎?那就乖乖聽話,假如你不想這個姐姐被殺的話。」
口瞄向裸身的綾子。
夕裡子和干夫對望一眼。
「什麼事?」三宅進來,莫名其妙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
「看樣子,人質一下子變成三個啦。」阿唯說。
☆ ☆ ☆
「那麼說,你就是干夫了?」三宅搖搖頭。「好怪的見面方式。抱歉,請你暫時聽話一下。」
干夫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的樣子。阿唯在背後綁住他的手,把他帶到那間空房子去。
「糟糕。」來到空屋後,三宅說。「我沒想到妹妹來了,而且一家人來。」
「怎樣?」阿唯掀起嘴巴。「三個人質都殺掉?」
聽見的夕裡子嚇一跳。她和干夫一樣反手被綁,看樣子三宅他們準備帶走夕裡子和綾子。
「對不起,夕裡子。」綾子對妹妹悄聲說。「連你也受連累了。」
「不是姐姐的錯。」夕裡子苦笑。「總之活著就好了。」
「嗯……」
三宅走到夕裡子等人面前。
「聽說家父死了?」他問。
「多半是……光子女士他們去看他,那段期間我和干夫意外地來到洞窟。」
「是嗎?」三宅歎息。「我帶著一切而來……竟然來不及啊。」
「哎。」阿唯嘩啦啦地把玩著項說:「他們不是說,從洞窟出去有條地下道麼?」
「好像是。太意外了。」
「你不曉得?」
「曉得就會利用了。可是,為何會有那種東西?」三宅沉思。「總之。我想證實一下家父死去的事。喂,你帶路吧。」
「好哇。」夕裡子說。「不過,你讓我姐姐自由吧,有我就夠了吧。」
「一切結束之後再說。」三宅催促夕裡子,再對阿唯說:「你來看住這傢伙。」
「知道。」阿唯點點頭。「這女的比較機靈,小心。」
夕裡子先帶路,跟三宅一起消失在洞窟中。
「來。」阿唯捉起綁住綾子的繩端。「把你綁在什麼地方好了。」
我又不是狗---子氣乎乎地想……
「對了?」
「幹嗎突然大聲呼?嚇死人了!」
「有狗啊!夕裡於她們危險!」
「你在呱呱叫什麼?」
「狗---有狗---」
「自己吠好了。」說完,阿唯把繩端綁在就近的樹上。「我去開開那小子的玩笑。你乖乖哦。」
說完,她跑進空屋去了。
「等等!那兩個人有危險呀!萬一遇到那隻狗的話……
幹嗎不早些想起來呢?
由於意外地見到夕裡子的緣故,所以忘得一乾二淨!
「夕裡子……小心!」綾子祈禱。
「究竟怎麼回事?」國友大發脾氣。
「哎……真是怪事。」水口警員側側頭不解地說。
「你肯定聽到什麼聲音吧?」國友對增瀏說。
「多半……」
「多半就頭痛了!請作出明確的答覆!」國友擺出一副想吃人的姿態。
國友之所以快要發狂也不是沒道理。
他和光子去了地下室,找到「情形惡劣」的體,經光子確認「是先父」後,回來**一看之際,發現夕裡子不見了。
而且,她和增瀏的兒子干夫一起消失了,國友自然覺得不好玩。
「我好像聽到有人『嘩』一盤大叫……詳情不清楚.因為我也覺得不舒服。」
「可是,老公,連干夫也不見了哦。」光子說。
「你認為是我造成的嗎?」增瀏向妻子發脾氣。
國方等人回到二樓的房間。
「怎麼辦?」水口問國友。「要不要再找一遍?」
「不,都找過了。」國友歎息。「從他聽見呼這點來看,有可能破人綁走了。
我們當時在地下室,那段時間從玄關破人帶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奇怪。究竟目的何在?」
「如果知道就不必辛苦了。」國友說。「總之---」
話沒說完,下面的玄關傳來哪的一聲。
「有人!」
國友和水口衝出房間。國友對增瀏夫婦交代一聲:「請留在此!」然後一口氣衝下樓。
「啊,謝謝。」
站在玄關的是剛才見過的郵差。
「怎麼,是阿森呀。」水口歎息。「我還以為是誰。」
「怎麼啦?」阿森摘下帽子。「好久投進來了---收拾得相當整齊嘛。」
「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有什麼事?」
「我經過門口嘛,看到這小孩在轉來轉去,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從阿森背後倏地探臉出來的是久美。
「你在這兒幹什麼?」國友嚇一跳。「你不是跟那位姐姐在一起嗎?」
「我騙她玩捉迷藏,甩開她了。」久美說。「說謊有時也很方便的。」
國友苦笑。
「她一定在大發雷霆了。」
「是嗎?不過不會打我吧!」
「大概不會。」
「哎,我爸爸是不是來了這兒?」久美說。
「刑警先生,那孩子是……」光子下樓了。
「咦,不是昨晚在澡堂的阿姨麼?」
「她是三宅克己的女兒。」國友說。「等於是你的侄女。」
「哎呀,我就覺得她不是外人。」
光子急急走過來,擲下身,目不轉睛地盯看久美看個不停。
「發生什麼事?」阿森問水口。
「噢---三宅老先生去世了。」
「是嗎?那可不得了。」阿森並不表示十分驚奇。「不過。他龍活到今天也不簡單了。我最後見到他那次,也已是兩年前的事了。」
「你有進過屋裡嗎?」
「嗯,他叫我進去的。他從二樓叫我,我就上去了。」
「哪個房間?」
「我可以上去嗎?」
國友向他點點頭。
結果,久美也被光子牽著手,全體一同上到二樓的房間去。
「不,不是這兒。」阿森搖搖頭。「是裡頭的房間。沒這間房佈置得那樣煞風景,而是很像樣的臥室。」
他環視室內。
「當時他說了什麼?」國友問。
「沒什麼說的……我只是來把一封信---好像是掛號信之類的交給他而已。」
「還有其他人嗎?」
「當時沒有。不,有人在服侍他。房間打掃得很乾淨,桌上也有食物。」
「是誰呢?」水口煌眉。「我沒聽說。」
「對,他的確說了一句奇妙的話。」阿森摘下帽子,搔搔頭說。「他說「我有個兒子。!
「你說什麼?」光於探前身子。「那麼。是家兄?」
「不,不是真兒子---對,我想起來了。我問他.「你兒子回來了嗎?」
他聽了搖搖頭。說是「新的兒子,他說『我有了個新兒子。』---我不曉得他,的是誰。當時一定是跑去別的地方了。」
「新兒子……」國友沉思。「那個兒子去了哪兒?」
「不曉得……」水口側側頭。「這麼小的市鎮,假如有人經過的話,應該立刻知道才是。」
「說的也是。總之,離開這兒吧,必須找到夕裡子他們才行。」
「好的。」水口戴上制服帽。「我先走一步。我多叫一個人來這裡,有人著守比較好。」
「拜託了。」
國友十分欣賞水口。他行動敏捷,能憑自己的判斷做事,是一個可以信賴的水口快步走出去了。
「來,我們走吧。」國友對增瀏夫婦說。
「嗯---久美,你爸爸若回來就好啦。」
「嗯。」久美點點頭。「我不抱期望地等待著。」
雖是這種時候,大家聽了也不由笑起來。
「那就走吧。」
國友正要踏出大門的當兒---水口背向他們,倒退著從門口出現。
「怎麼啦?水口兄---」國友說。
水口轉過身來。不,不是有意識地轉身。他的喉嚨裂開,血染滿了制服的胸前。
光子一把抱住久美,把她的臉壓在自己胸前。
水口企田說什麼,可是發不出堅音。水口的身體就這樣崩跌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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