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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母親病危

  將近黃昏,有子終於睡醒。
  「噢,幾時回來的?」父親見到從二樓下來的有子,說。
  「什麼幾時不幾時的……今早喲!」有子打呵欠。
  「爸爸怎麼啦?不用做工嗎?」
  「說什麼嘛。」宮澤笑了。「昨晚開始通宵達旦的趕工,好不容易完成訂單所要的貨。約好今天五點鐘以前交貨的。」
  「那麼,做到現在才收工?」
  「嗯。工廠那麼吵雜,你竟沒留意到?」
  有子敲敲腦袋,「我回來時,知道工廠正在動工就是了。」
  「了不起。」宮澤笑了。「瞧!昨晚我一夜沒睡,拚命勞動,依然如此精神奕奕!」
  「先別誇口,今晚累倒就有得瞧了。」有子反駁父親。
  確實,父親的臉洋溢著最近幾個月不見的生氣,雙眼閃亮。有工作可做畢竟是好事。
  「附近的人沒有來投訴說太吵嗎?」
  「就是沒有!今早遇見鄰居,都來打招呼『忙碌真好』、『加油之類的』真有人德啊!」
  「自己說的不算數,」有子笑了。「我去買菜做晚飯。」
  「拜託了。還有下一批貨要趕給人家,做點營養豐富的送菜吧!」
  「看來不多買些不夠了。」
  有子走向盥洗室。
  「喂,有子。」
  「什麼?」
  「你說今早才回來。昨晚怎樣了?」
  「清潔工作做通宵喲。怎麼這樣問?」
  「晤。我以為你去男人家過夜啦!」宮澤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說。
  有子噗嗤而笑。
  「假如是真有其事,你會怎樣?不讓我進屋裡?」
  「傻瓜。我會煮紅豆糯米飯為你祝賀。」
  「怪父親!」有子苦笑。
  「你覺得那個阿正怎麼樣?」宮澤問。
  「正人?正人怎麼樣?」
  「他相當正經。而且是好孩子。」
  「算了吧!正人已經有可愛的她了。」
  「是嗎?大概是你太膽小了。」
  「不要為我的事操心。」有子說。
  她到盥冼室冼臉。鏡子中,可以看見自己那被水弄濕的臉。
  還在鏡中反照出來。我還沒變吸血鬼……
  「胡思亂想什麼來著?」她甩甩頭。
  可是,太恐怖了。到底昨晚發生過什麼?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不是什麼也想不起。她記得那些匪夷所思的恐怖情形。
  對,天野被殺了,血像瀑布一般流下……
  然後,有人走過來。
  一直盯著有子的眼睛。奇異的眼神,彷彿即將被它吞噬掉的黑眼瞳。
  在那之前的事,有子一件也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有子記得的乃是第二天早上,自己站在那間別墅外面的事。然後遇到正人……
  昨晚的事,想起來就覺得恐怖。
  昨晚,我是否被它吸了血?
  她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摸脖子,沒有找到傷痕。根據正人所言,當一個人被吸多次血,傷口就會完全消失,那時那人已經變成吸血鬼了。
  那麼,我有問題嗎?如果沒有,那人為何不吸我的血?
  「有子!」
  父親的叫聲使她回到現在。
  「是——怎麼啦?」
  「剛才有人送這個來了。」
  父親遞過一個信封來。
  白色的高級信封。取出裡面的信,攤開一看,雖然有點不熟練,卻是正確的日語,上面寫著:
  「我非常樂意接受您的邀請。今晚七時到府上拜會,期待美好的相聚。」
  宮澤也窺看了內容,好奇地問:
  「誰?你邀請了誰?」
  有子緩緩地摺好信,說:
  「伯爵。」
  假如不受邀請,吸血鬼進不去那個家中。
  有子想起正人的話。
  究竟何時,自己邀請了那位伯爵?毫無記憶。不過,肯定是邀請了。在有子說「請進」之前,伯爵就登門直入有子的家。
  「謝謝你的邀請。」伯爵說。
  「不……我的父親。」有子介紹。
  宮澤大惑不解的樣子。當然嘍!女兒突然招待一名外國貴族回家,做父親的自然大吃一驚。
  「幸會幸會。」伯爵先伸出手來,用力握住宮澤的手。「你有這麼一位能幹的千金,真令人羨慕啊!」
  「啊,不,那裡那要。」宮澤完全慌張失措了。「這麼簡陋的小室……小女若是提早告訴我……」
  縱使提早告訴你,你也不可能重新裝修房子吧!
  宮澤依然穿著工作服,因為手中的工作不能因此停工不做的關係。
  「我會招呼客人的。爸爸,你忙你的吧!」有子說。
  「晤。對不起,我必須趕一趕工。」
  「請不必操心。」
  伯爵說著,脫下斗篷,掛在玄關的大衣掛架上。
  「那麼我失陪一下——」
  宮澤走向工廠前,瞄一眼女兒,搖搖頭,似乎表示不明白。
  「對不起,這麼簡陋的地方。」
  有子穿了一件比較有女人味的洋裝。她的裙子不多,而且這是很久以前做的,腰的部位有點緊。
  「不曉得合不合口味……」
  匆忙的關係,飯菜十分簡單。伯爵在不相稱的桌前就座,微笑盎然。
  「不,我不是為吃飯而來的,只是想看看你。」
  「喝酒嗎?雖然只是便宜貨。」
  伯爵遲疑一下,說:「喝一點也好。」
  我家可沒「血」款待,有子在內心喃語。
  二人稍微沉默。伯爵一直凝視有子。
  「昨晚……我到府上打攪的事,記不太清楚了。我說了什麼?」有子說。
  「過去的事別提了。」伯爵說。「你令我想起某個女人。」
  「某個女人?」
  「下回你來我家時,我把肖像畫拿給你看,她是美女。」
  「那就不像我了。」有子說。
  伯爵聽了笑起來,「你很風趣。」
  「你的日語很精。不過,對女性說『風趣』的話,通常不是讚美哦!」
  伯爵用奇異的眼神看著有子。有子怕被他的眼睛吞噬掉,嘗試移開視線,突然醒覺時,又跟他四目相投了。
  「我有語言天分。」伯爵說。
  「看來是的。」
  「你有意中人了嗎?」
  「不,沒有。」有子說,又補充一句。「不過,朋友是有的。」
  「我可以榮幸的成為你的朋友嗎?」
  「你?」有子不懂伯爵的真意。他有什麼企圖?
  電話響了。有子鬆一口氣,姑起來。
  「失陪一下。」
  出到走廊,看到父親站在面前,嚇了一跳。
  「爸爸,幹嘛?」
  「不……有點不放心。那男的是誰?」
  「以後再解釋好了。」有子急急拿起話簡,「是,我是宮澤。承蒙照顧。什麼?」
  有子的臉轉白。
  「我媽?知道了。我馬上來!」
  「怎麼啦?」宮澤也臉白了。
  「媽媽發作了,失去意識。趕快去吧!」
  「好,好。」宮澤慌忙衝去工廠方向。「我去開車過來,在玄關等你——」
  「好的。」
  有子回到客廳時,伯爵站起來。
  「令堂的病情不佳?」
  「嗯。心臟病發作——」
  「那可不炒了。」
  「我必須趕去醫院。對不起!」
  「不,沒關係。」伯爵說。「我可以陪你一塊兒去嗎?」
  「喔?」有子困惑了。
  「大概無望了。」醫生搖搖頭。「很遺憾……」
  「爸爸……」有子喊。
  宮澤忍住眼淚,「嗯——起碼說聲永別也好。」
  母親幾乎失去生氣般躺著。有子想讓父親和母親單獨在一起。
  四人病房,其他病床上的病人屏住呼吸,也在密切注意。
  「對不起。」
  伯爵站在那裡,醫生和護士不由自主地讓出路來。
  「宮澤先生。」伯爵對宮澤說。「我可以握一握尊夫人的手嗎?」
  「嗯……請。」宮澤呆呆地看看。
  伯爵走近床邊,俯視有子的母親。
  他的身材高大。加上披著斗篷,把一半的床遮了起來。
  伯爵稍微彎下身體,拿起有子母親軟弱無力的手,用他那厚大的手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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