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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重逢

  「早就勸你別去。看你碰了一鼻子灰了吧!」在棉被上翻轉個身,野口吞吐著香煙說:「對方不好惹.別再白費工夫了。」
  「我絕不死心!」
  阿部百合生氣地把茶水一飲而盡:「是什麼茶,難喝死了!」
  「別發火,」
  野口笑著說,「大老遠來到這種地方,至少交通費得幫我們出吧!」
  「你怎麼那麼沒志氣!」
  阿部百合也點了根香煙。一屁股坐到靠窗的椅子上,眺望外邊的風景。
  兩人落腳處是一家傳統式的日式旅館,才剛洗完澡回到房間。
  「喔!」
  百合向野口說,「睡前別抽煙,不小心燒到棉被可是要賠錢呀!」
  「哦。」
  野口起身把香煙擰熄在煙灰缸內。他知道當百合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忌諱違逆她的意見。
  「真的是加奈子嗎?那個教祖?」
  「我是她娘啊!
  百合略微不悅,「就算做母親的非常差勁,但總不會認不出自己女兒的長相吧?才一年不見而已。」
  「可是對方說」
  「它是被人唆使的,她看起來雖然瘦了點,但的確是加奈子沒錯。」
  野口聳聳肩「就算是吧,她不承認,你也沒轍。」
  「我會想辦法的。」百合顯得焦躁不安,「你也幫忙出個主意啊!」
  她似乎對野口無所事事極度不滿。
  唉!實在受不了,野口偷偷在心歎起氣來。
  野口是百合的情夫,今年三十一歲,百合則已屆不惑之年,兩人交往快兩年,始終是百合掌握控制權,野口就像是個附庸。
  野口本來就是個游手好閒之徒,從一個女人的懷抱遊走到另一個女人的懷抱,居無定所。乍看之下頗像個帥哥,剛好對了百合的胃口。
  由於百合在酒廊上班供養得起,野口也就樂得吃軟飯.顧不得廉恥了。
  可是約莫兩、三個月以前的某一天,百合呆呆地在看電視節目,突然間跳了起來。
  「是加奈子!」瘋狂地大叫。
  野日和加奈子曾經同住過一段時間,對她多少也殘留有模糊的印象。那時電視上放映的,是有關近年來信徒急劇增加的某新興宗教的報導,副標題是足以吸引人的「教祖竟是十八歲的少女!」
  的確,野口也承認螢光幕前出現的人很像加奈子,可是真的是同一個人嗎?……,百合斬釘截鐵斷定絕對是加奈子。既然生母都這麼說,應該沒有懷疑的理由吧,而且加奈子離家出走,下落無從得知的時候,剛巧也是該名少女川教祖身份出現在眾人之前的時間。
  所以是加奈子的可能性非常高。
  於是百合拋下酒廊的工作,展開對這個新興宗教的調查。
  結果查到,這個教團約有力信徒多由大企業的領導階層組成,由於他們的支持.這個宗教籌募到龐大的資金,在深山之中建構了一座超大型的聖地,而教祖便住在那。
  野口得知消息並不覺沾光,反倒是百合相當得意,由於女兒變偉大了,連自己也都自然而然地提高了地位。
  當初女兒失蹤也不報警,現在卻前後判若兩人,積極想攀附女兒,對於這種母親,野口也只有苦笑的份。
  然後百合突然提議去旅行,而且把工作辭掉。我們去找加奈子!女兒住在堆積著數億元的金堡內,擔任首席職務,做母親的還需要客氣什麼!。這是百合慣常一廂情願的想法。
  於是昨天風塵僕僕住進這家旅館,百合便坐了三十分鐘的巴士迫不及待趕到教團的基地。
  結果嘛,各位都已經知道了。
  「有啤酒嗎?」
  「這沒有冰箱,哪來的啤酒?旅館那些傢伙不是說樓下有自動販賣機,想喝的話可以去買罐裝的嗎?」
  「有嗎?那麼我去買。要不要喝?」
  「不,洗過澡了。」
  百合出去之後,野口代替她坐上窗側的椅子。
  該是結束和百合關係的時候了吧?野口想。
  當然,如果那個「教祖」真的是加奈子,而且百合能夠從她那挖一點錢的話,或許還有在一起的價值。
  可是這次的對手勢力太過龐大,想要從中獲得好處恐怕並非易事。這可是和強迫推銷或詐欺契約的情況相差十萬八千里。
  曾經出入暴力組織的野口深諳集團力量的可怕,因此本能地盡量避免和實力堅強的對手正面衝突。而這種保身哲學已不只一次救了野口的小命。
  「聰明的話,應該撒手不管。」
  反正說了也沒人會聽見.野口放膽地自言自語,對方實在太強了,太強了……野口望著遠方山頂誇張的照明之下,閃閃發光的教團總部的圓形屋頂。從這麼破舊的地方竟然也看得到。
  好壯觀哪!野口不禁歎道。
  簡直是拿雞蛋碰石頭,算了,還是早點跟百合分手……野口、心盤算著。
  百合牙下到一樓,身子便瑟縮起來。玄關入口台來一陣刺骨的冷風。
  啤酒的自動販賣機在玄關正面的大廳,想喝的話只有忍耐。
  幾乎是小跑步地衝到機器前面,投入硬幣,按下兩罐生啤酒,把酒抱在懷又再衝回走廊,想早一點回房,鑽進溫暖的被窩。
  最近這一陣子野口嫌麻煩不肯跟百合親熱,頗令百合不滿,所以脾氣暴躁多少與此有關。
  本來以為今天旅遊散心,會增添浪漫情趣,誰想到加奈子的態度以及負責接待的女人近乎趕出門的粗魯行為,使百合氣得半死。
  「找野口出氣也不是辦法。等一下回房間,同他道個歉吧!『對不起,亂發脾氣……』只要撒撒嬌,那個人很容易取悅。畢竟我的身體仍舊魅力十足……」
  「哎呀!」
  「哎,抱歉抱歉!」
  在走廊轉角處和人撞個正著。
  那個人拍拍胸口若無其事地離去,可是……
  「百合!」
  突然回頭,「這不是百合嗎?」
  百合在轉身之際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真是料想不到,早已從記億中消失的臉孔竟然會在此相遇……
  「你怎麼會在這?」
  「過去」的丈夫,阿部哲夫。哦不,現在在法律上它是百合唯一的枕邊人,「你也……沒什麼,世界真是小啊!」
  兩人四目相視,對於這次不期而遇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彼此似乎有些生疏。
  「你在這做什麼?」百合重複剛剛的疑問。
  「嗯……我下來買啤酒。」
  完全牛頭不對馬嘴,避重就輕。「你也是?」
  「對。還是一個人?」
  阿部點點頭。「你?」
  看到百合抱著兩罐啤酒,「兩個人?」
  「兩個人沒錯,不過這些是我一個人要喝的。」
  這算什麼對話?啤酒以外可談的事俯拾皆是。
  「要不要一罐?」百合問道。
  「可以嗎?」
  看到對方立刻伸手取走啤酒,百合瞭解到丈夫手頭並不松。
  「你有話跟我講是不?」
  百合說,「你的房間在哪?」
  「最面,像壁櫥般寬的小房間。」阿部苦笑地說。
  「到房間再談吧!」百合道。
  進入房間,的確是個狹窄的「壁櫥」,兩人面對面坐著,膝蓋緊挨。
  「拋下你們,真害苦你們了!」
  阿部拉開拉環,說道:「我一直想找個機會道歉。」
  「別提陳年往事。」百合皺起眉頭。「我也到處找男人,彼此彼此。我並不怪你。」
  「樣我就放心了!」阿部好像頗為洩氣,「加奈子好嗎?」
  百合大口灌下啤酒。喘了口氣問:「你是不是在電視上看到加奈子才來的?」
  「真的是加奈子嗎?」
  阿部眼睛瞪得好大,「太像了……我原本想親自看看本人確認一下。」
  「自從你離家之後,加奈子失蹤了一陣子,音訊全無,害我好擔心。」百合平穩地說。「看到電視嚇了一跳,的確是加奈子啊!」
  「可是我不懂,加奈子怎麼會去做那種事?」
  「為了錢或是為了男人。總之女兒現在是一副公主派頭,我已經見過她了。」
  「你見過她了?見到加奈子了?」阿部猛然逼近百合。
  「喂。你快撞到我了。可是她不認我。或許是恨我的緣故吧!」
  「也難怪她會這樣,只要女兒過得幸福就好。」阿部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就不必特地去找加奈子。住在這多浪費.明天我就回東京。」
  百合笑了趕來:「你可不能搶先一步喲!」
  「搶先什麼?」
  「我知道你的企圖。你想找你女兒要點錢花……」
  「喂!」阿部有些不悅,「少損人,我可沒有。」
  說著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際:「你……要錢?」
  「不好嗎?那是座金礦呢!」
  「那又不是加奈子的錢。」
  「但它是教祖呀,就算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傀儡,地位還是最高。教祖的父母要點零錢應急應急,他們應該通融,否則就是對教主祖不敬。違逆教義!」
  阿部苦笑:「你還是老樣子,總有一套歪理。可是對方翻臉不認帳,你又能如何?」
  「你見加奈子的目的不是為錢,那是為什麼?」
  「我只是想向她道歉。問她過得好不好。而且最重要的是想確認到底是不是加奈子本人。」
  「哦……」百合若有所思地說,「你單槍匹馬去,他們不會讓你見它的。」
  「或許吧,教祖不比凡人,週遭一定戒備森嚴。」
  「現今搞個像那樣的宗教都賺錢,真讓人羨慕。」
  百合話題一轉,「若是你的話……對了,加奈子或許願意見你!」
  「為什麼?」
  「那孩子從小就黏父親,你知道的嘛!」
  「可是……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總是比帶男人回家留宿的母親強吧試試看嘛。」
  「唔……」
  「幫我個忙。假如能夠成功,少不了你一份的」
  阿部嗅到金錢的味道,似乎頗為心動。
  「目標多少錢?」
  「今天我是說兩千萬,可是換作你出馬,有了!」百合揚聲高喊。「就這麼辦……」
  聽了百合的話,阿部皺起眉頭:「行嗎?這樣一來不是蓄意欺騙加奈子嗎?」
  「算什麼,比起他們欺騙數萬、數十萬信徒,我們算是小巫見大巫。放心,即使觸法.罪也不重。」
  百合總是能找到對自己最有利的護衛方法。
  「我還是認為不妥。」
  「大不了失敗,要是成功的話報酬不菲,夠用上一陣子呢。反正又沒有多大損失!」
  「好吧!」
  阿部點頭.「你朋友怎麼辦?」
  「他對我百依百順,不用擔心。」百合自信滿滿地說。
  「啤酒真的要請我?」
  「是的。才幾塊錢。.」
  「謝了。」
  阿部說:「我想睡了。唉!這麼狹窄的空間!」
  百合詭譎她笑了起來:
  「你不想讓它更窄一些嗎?
  「咦?」
  百合解開腰帶。把楞住的阿部壓倒在榻榻米上。
  不久,紙門被戳破了兩個洞。兩個人擠在這一小間確實是人小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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