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你在這裡。」倉田說著,走進了女兒的房間。
「有什麼不對了?」
莉嘉倒臥住榻榻米上面,闔著眼睛,但卻沒有睡著。
「我沒說不對呀。」倉田聳了聳肩道。「吃過東西了嗎?」
「爸爸你呢?」
「在車站前的飯檔吃了。我還要出去。」
「還要出外?」莉嘉看了看鐘道:「已經十時了。」
「工作嘛,有什麼辦法。」
倉田走進廚房,大口大口地喝起水來。
「你喝醉了。和誰一起喝酒?」莉嘉輕著腳走進廚房。
「不認識的。」倉田說道。「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堆出來。「很臭吧。」
「臭?我患了大傷風,聞不到。」莉嘉繼續追問道:「去見誰?」
「和你沒關係。快吃飯去吧。」
「我不想吃!」
莉嘉索性檸轉椅子,胸口壓著椅背坐了下來。
「是找洪中去吧?」
「稱呼人家做洪中先生好嗎?他常關照我們的。」倉田說著,往屋裡走去。
「哼!他的關照?領教過了。」
莉嘉說話的聲音很小,好像沒有傳到父親的耳朵裡。
莉嘉偷看了在房內的倉田,見他正從抽屜拔出一條領吠來。
「哪一條是新的?」
「全部都是舊的。只有黑領吠才是新的。」莉嘉諷刺道。
「又不是去參加喪禮,戴什麼黑領吠了!」倉田苦笑道。
「就結這條去吧!……二莉嘉看看父親一個動地在選擇領吠,問道:「又商量敲詐的事?」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好嗎?不是敲詐,我們是收取調停費而已,沒有敲詐任何人。」
倉田好不容易才結好領吠。
「為什麼這樣問?」
「你們幹什麼,我是知道的。」莉嘉抱著胳膊道。
「知道?…….知道什麼?」
「今天的喪禮上,你對孩子的爸爸說了些什麼?」
「呀!…….給他忠告呀。」
「您患他控告醫院,然後由你們勒索醫院吧!是嗎?爸,這勾當不可以做啊!」
倉田轉過頭,望著莉嘉,「不可以做?」
「利用死人去賺錢,是最不道德的。」莉嘉淡淡地說。
「為什麼突然討厭起我的工作來了?」
「我並不是說勒索不好。因為被勒索方面也會有不是之處。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利用小孩子,我覺得很厭惡。」
「人死了便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聽不到,是吧!有什麼關係?」
「不要說下去了!」莉嘉緊緊地盯著父親道:「我們也要尊重死了的人的。」
「喂!你這話是認真的?」倉田有點意外。「你神經錯亂了麼?」
莉嘉緊皺著眉頭道:「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真的。我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會發生。」
「預感?你不如去做天文臺,做天氣預報吧。」倉田輕視地笑了一聲.「夜了,自己睡去吧。」說完,便逕往人門走上。
莉嘉留心地聽著父親的腳步聲,由大門開始一直遠去為止……
父親是不會聽自己的勸告的。莉嘉明知是白費唇舌。然而,她的心裡卻好像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只是惶惑和不安。莉嘉甚至有點害怕起來,一股莫名的恐懼感龔心而來。
莉嘉也曾見過那小女孩。小孩和家人-道時,是不會理會莉嘉的,但在沒有家人陪同的時候。對莉嘉卻顯得頗為親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孩子。
可是,小孩突然死了。在完全沒有先兆的情況下……
莉嘉很想阻止父親利用小孩子的死去斂財,然而,父親從來就不曾認真地轉她說話.這,怎麼辦好?
莉嘉很瞭解平素表現得和藹可親的父親,一旦發起怒來,是不可收拾的。以前。
她也曾有過被爸爸打得兩頰紅踵,上不了學的紀錄,自從那一次開始,她再也不敢惹怒爸爸,改用冷漠的態度對待自己的父親。
但是這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
莉嘉緊咬著嘴裡在沉思。想得幾乎連呼吸也忘掉了。
裕果在等。
睡魔並沒有襲來。兩眼瞪得大大的。
時間已超越了深夜的時分。
今晚不來了吧?愈想它,它就愈是不來?
還是……裕果正等待著那扇白色的門再度敞開。
時針指著一時。裕果下了床.但就在這時,衣櫃的白色櫃門發出丁碇微的聲音。
開了。
「呀……那是我從洗衣剛拿來的。」
少女聽見裕果這樣說,滿面歉意地看了看自己身穿的那套屬於裕果的套裝。
「算了吧,算了吧,不打緊的。」裕果連忙道。「哎,你出來吧。」
少女戰戰兢兢地出現在裕果跟前,然後一飄-飄地在屋內橫過。
「好合襯妮!」裕果道。
「是嗎?我……我媽喜歡樸實的,所以一向以來沒有讓我穿過這麼可愛的衣」少女羞怯地說道。
「你喜歡的話,哪一件部隨便穿好了。」
太奇妙了,我竟然和幽靈談起話來。
「又有人死了。這次是我爸的部下。只是偶然嗎?」裕果問道。
少女歪了歪腦袋道:「我不知道。但是,你家的人都在呼喚著死神的降臨。」
「呼喚著死神的降臨?這是什麼意思了?我會死嗎?」
「我不知道未來的事,但它卻明顯地出現了。我以前也是這樣的。」少女道。
「出現了?…….什麼出現了?」
「什麼人會病死,什麼人還精神抖擻的,但死亡已在眼前等的事情……我邵可以看到。」少女道。
裕果緊握著拳頭,手心在不知不覺中已沾滿了汗水。
「你會沒事的。」少女道,「但是,要小心,盡早離開這裡吧。」
「是這間屋有問題,還是」「這……我無法告訴你。」少女傷感地搖了搖頭道。「我要走了,再見。謝謝你經常讓我穿你的衣服。」
少女說完便消失了,白色的衣櫃門重新關上。
裕果呼了一口氣。心臟「坪坪」地跳得響亮。
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太興奮之故。
我們在呼喚著死神的降臨,那麼,下一個要死的人會是誰?會是在我身邊的人嘛?
裕果把燈熄了,再躺回床上,然而卻無法再入睡。
下一個會是誰?
田川帶著沉重的心情上了香之後,走出外面。
也有好幾位公司的同事出席了喪禮,然而,田川的身份不同他是死者的直屬上司。
「喂。」
拍了田川的肩膊一下的是山口。他是和田川同一年進入公司的。
「什麼事?」田川道。
對方本來是田川不屑一顯的人。
山口和田川一樣。曾經一度是營業工程師田川的信念是以專業的知識工作,但山口卻不然,他純粹以交際手腕去攏絡客人。
起初山口的成績很好,很突出。然而夜夜笙歌和每週假日的哥爾夫球應酬,令他不但沒有時間休息,甚至連汲取技術上的新知識的時間也沒有。漸漸。他的工作表現愈來愈差勁,在客人上中失去了信用,大宗的生意被被別的公叫搶去了。
山口與田川,就像水和油一樣,無法合拍得來。
「太可惜了,今野還這麼年青便死了。」山口道。
「唉,是呀。」田川點「黜頤道。
「好難得的一個人才。工作都可以獨當一面,怎知道他……」山口苦笑著,繼續道:
「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了?」田川愕然迫。
「水原惠子呀,和今野有了關係。」
周圍還有很多公司的職員,但山口並沒有壓低嗓子說話,山川不禁大吃一驚。
「我也聽說過。別這麼大聲說嘛!」
「大家都知道了。你看她,「哇」、「哇」她哭個不停,任誰看了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有哈關係?傷心便哭,有什麼奇怪。」田川道。
「啊。是嗎?由她哭算了。喂,田川。」
「什麼了?」
山口突然態度一轉,背著面輕佻地對田川說:「人家正在悲傷失意的時候呀,去安慰安慰她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幾句好話,她一定會跟你到酒店去。」
本來應該很憤怒的田川,一下子呆住了。這種人實在太過分了!在別人的喪禮上竟然說出這些話來。
「你別胡說八道!」
「胡說?嘿,說真的,我也很喜歡她。」山口陰險地笑道:「還回味著和她那一宵的風流妮。」
「什麼?」
「是忘年會那一晚,她醉了,我送她回家,順水推舟的……她一點也沒有表現得不願意啊。」
水原惠子從靈堂出來了。面上已不見淚痕。
田川憤然離開山口的身邊,往水原惠子走去。他太氣憤了,氣得幾乎要動手打那山口一頓。
「田川先生……要你擔心,對不起……」水原惠子站在田川跟前說。
「不,沒有的事…………可以支持得住吧?」
「可以。」
「和他的父母說了嗎?……」「不,反正這件事已結束了。」
「是嗎?明天休息一日吧,公司方面沒有問題的。」
惠子聽了田川這話,稍為躊躇了一會,但接著說:「是嗎?那麼我就休息一天吧。」
「嗯。不知說什麼安慰你,總之別灰心,要振作啊!」
在這種場合,只能夠說出這幾句話來安慰她,田川心裡一陣無奈。
這一天天氣很好,喪禮照原來的安排順利結束,惠子沒有跟往火葬場,只雙手合什,目送汽車離去。
「回家去?我送你吧。」
田川不想和公司其他同事一道,遂趨前對惠子說。
「不……我想一個人回去。」
「是嗎?那麼,再見吧!……:」惠子加快了腳步,獨自離去。
田川目送著惠子的背影,正想邁開腳步……
但,突然,田川的心裡好像被猛撞了一記似的,再往惠子望過去,心裡暗駭道惠子!不要死啊!
田川知道水原惠子在想什麼,她想死!
不要死!不要死!
田川跟著惠子後面,慌忙追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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