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車輪不斷轉動所奏出的低沈音調,以及輾過軌道接縫時所發出咕咚,咕咚的單調節奏,
使人不知不覺地昏昏欲睡。
列車交錯帶來的衝擊力震動車窗,片山猛然醒來。才剛要看的推理小說還好端端地打開
著擺在床上。
「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片山自言自語地說。
因為睡在極為狹窄的上鋪,不得不彎曲身子仰著。看看手錶,已經快要半夜一點了。現
在到哪裡了?記得十一點多時在廣島站停過……。應該已過了岡山吧!
因為上鋪會搖晃,所以片山不歡歡。已是年近三十的男人,並且,在警視廳搜查課裡擔
任刑警一職,若是敏感得連在臥鋪車裡都不能入睡,實在不是可以誇耀的事。然而,本性這
種東西,並非光靠意志就可以控制得了的,所以片山常自認為身為刑警一職是錯誤的。
「乾脆睡了吧。」
片山哺喃自語地將枕頭邊的燈熄掉,彆扭地試著將腿伸直。臥鋪為什麼做得如此窄小
呢?片山身高將近一百八十公分,長得一副略帶女性溫和氣質的娃娃臉。
唉!平躺好,打算入睡時,卻全然一點睡意也沒有。看書的時侯,明明迷迷糊糊的想
睡……。或許是因為看書時沒注意到任何的搖晃或聲音,所以會打瞌睡;現在靜靜地閉上眼
睛,注意力反而強烈地集中在聲響上,頭腦也就愈發清醒起來。
「混蛋?」
片山又將燈捻亮,悄悄地把床旁邊的布幕拉開來看,似乎每個人都已安然入睡了。既然
怎麼樣都睡不著,就到走道上去眺望窗外吧。
片山抓件上衣,從床上起來,有些不放心地將腿伸向下床的梯子。因為有好幾次摔下去
的經驗,所以下梯子也就特別謹慎。平安無事下來之後,穿上鞋子,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兒
腳步聲地走到通道上,片山的下鋪,中層及下層都是空著的,早知道一路上都沒人來睡的
話,就搬到下面去……。
「唉,算了吧。」
回到公寓之後,再好好睡一覺。片山被車窗外的一片漆黑弄糊塗了,車到底走到哪兒了
呢?竟然連住家,城鎮之類的燈火都看不見。片山在通道上閒逛。
片山義太郎剛去長崎出差,現在在回家的電車上。由於東京發生神出鬼沒連牘殺人事
件,而此次事件中的三位被害人均為長崎地方的人,因此這想出差就是為了調查這三位被害
人之間是否有關連。
可是,當片山正要採取調查行動時,犯人就被逮捕了,被害人籍貫相同,完全只是巧
合;片山這想差算是白跑了,真是倒楣!一面如此發牢騷,另一方面心裡也著實鬆了一口
氣。因為和揮舞著凶器的犯人相互揪在一起的野蠻行為,和片山溫和的性情是不相稱的!
片山走到火車的盡頭,正想轉身回頭時,突然,眼前一閃,有個人往臥鋪的後面隱身而
去。因為一閃即逝,到底是男是女無法確定。人影好像就消失在自己臥鋪的附近。
片山稍微加快腳步回去看。臥鋪的下層,坐著一個女孩。
「晚安。」那女孩微笑地說。
「真,真是……。」片山不曉得說些什麼才好,慌慌張張地解釋。「你是現在才來的
嗎?」
「是的。」
女孩大約二十二,三歲,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身材勻稱,穿著一身樸素的深藍色洋
裝,膝上擺著一個小提包。
「您的位子在這裡?」女孩反問回來。
「在上層。」
「這位子啊。」
女孩似乎有點猶豫的樣子,最後好像下定決心似地抬頭望著片山,「如果,您不介意的
話……」
「什麼事?」
「如果方便的話,我的下鋪可以和您的上鋪交換嗎?」
「換床位?」
「是的,我喜歡上鋪。」
「那就換吧。唉呀,許多人都是因為討厭上鋪所以要換到下鋪來,你卻和別人相
反……」
「我比較喜歡高的地方。」女孩愉快地說:「您想要說只有傻瓜和貓才喜歡高的地方
吧!」
片山終於忍俊不住了。
「好啦,和你換吧。其實,我也想換到下鋪來,這樣剛好。」
「啊!太棒了,謝謝您。」
「請你等一下。」
片山爬梯子到上面,將自己的領帶,書等拿下來。
「好了,請便。要我幫你把行李放到上面嗎?」片山問道。
「不用了,我沒有行李。」女孩子搖搖頭說。
「一個也沒有?」
「是的,只有這個提包。」
「到東京嗎?」
「是的。」
「那麼……晚安。」
「晚安。」
女孩很有禮貌地點個頭,脫下鞋子爬上梯子。她身子輕巧得令片山瞠目驚視,覺得她上
梯子有如腳上裝了彈簧一般,到上鋪的動作也很快。不,那種動作簡直可用飛快來形容。
「啊!是身體輕的緣故吧!」片山不禁自語道。好像是,啊,對了,令人想到貓的動作
就是這樣。
躺在下鋪安靜下來之後,片山覺得很舒服,如此一來就可以入睡了。那個女孩,與其說
是個美人,不如說她實在是個很可愛的女孩。雖然只談了幾句話,但是,她一笑就出現酒
渦,大大的眼睛,蘊含著光輝。或許是因為年輕的緣故吧。
片山把燈熄掉,太費心去想她的事情,又會讓自己睡不著吧!果然,一閉上眼睛,便馬
上想到那女孩是從哪裡上來的?這班車理應一直到大阪都不停的……。
第二天早上,片山一醒來,車已快到豐橋站了。
「唉呀……」
雖說是睡眠不足,但在臥鋪車上可以睡得如此熟,這對片山來說是破天荒的事。
他想,換到下鋪來,對自己真是幫了個大忙,至於昨晚的那個女孩……當他向上一望
時,才發現上已不見她的蹤影,連她的鞋子也不見:是已經起床了呢?還是下車了?
片山有些失望地去洗把臉,回來時,恰巧遇見列車長。
「早安。」
真是少見而和藹可親的列車長。
「這臥鋪的女孩已經下車了吧?」
覺得什麼話都不講也不好,於是就如此說,列車長有點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個臥鋪嗎?不,這裡除了您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從長畸站開始就是如此。」
「那真奇怪呀,昨晚,半夜的時侯來了一位年輕的女孩耶。」
「大約是什麼時候?」
「我想大約……是一點鐘的時候。」
「那可奇怪啦,車子在這個時間哪裡也沒停,不可能有人上車。」
「可是,她確實上車了,她還說喜歡上鋪,和我換了床位呢。」
「那麼,八成是無票乘客吧。」列車長略微苦笑道。
「無票乘客?」
「可能是藏在廁所或哪裡,到了半夜才出來睡覺。因為下鋪容易被發現,所以就睡上鋪
嘛,八成是趁天還沒亮的時就起來溜掉了。」
那位可愛的女孩會是無票乘客嗎?片山著實無法相信。然而並不值得為這件事和列車長
爭論。
「你要當心點!就是因為有像這種可惡的傢伙,所以國鐵的赤字才不會減少。」
「是……。」
片山也身為公僕,不想對這個話題太過深入,到餐車衣吃早餐時,片山還是不知不覺地
將目光移向擦身而過的女孩,或是坐在別桌的女孩。
片山不認為那女孩是無票乘客。做這種事的女人,她會特意地向其他乘客打招呼嗎?而
且,若說她喜歡唾上鋪,其他空著的床位多得是,沒什麼必要特意到片山的臥鋪來,請求更
換。
片山想一定是列車長弄錯了。
火車按照預定的時問十一點半抵達東京車站,片山手拿著旅行提包走向出口處,方纔那
位列車長站在門口。
「謝謝。」
他很有禮貌地點點頭說:「啊,對了,剛才說的無票乘客……。」
「找到了嗎?」
「沒有,一直很留心去注意,但是還是沒找到。」他搖搖頭說:「八成是在名古屋附近
下車了。」
「或許吧,那麼,謝謝你。」
片山正要走時,列車長神情愉快地說:「不過,因為你的提醒,我找到了其他的無票乘
客。」
「啊,逮到了嗎?」
「沒有,門一開,他就奪門飛奔而去了。」列車長笑著說。
「你不去追他嗎?」片山覺得不可思議地問。
「抓不到的。」列車長說:「因為它是一隻貓。」
「貓?」
「對,是只雪白的貓,一定是一直躲在座位底下。」
片山突然想起昨晚曾因那女孩的身手輕巧而聯想到貓的事情。那麼,她是貓的化身嗎?
「絕不可能了!」
片山點點頭,走上月台,妹妹晴美說會來接他,所以他環視一下月台,視線止住了,他
戚覺到在擁向樓梯的人潮背影中,好像看見了那女孩深藍的洋裝。總覺得那忽隱忽現的身
影,就是那女孩沒錯,他凝神思索著,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嚇了一跳回頭望。
「哥,你回來了。」是晴美。「怎麼啦,這麼張惶失措的表情,連的臉都忘記了嗎?」
「不……。貓……。」
「什麼?」
「你想貓會穿洋裝嗎?不可能吧!」
片山一本正經地說。
第一章 白色貓
「確定是這個車站?」
出了剪票口,片山環顧車站說,晴美重看一次便條。
「我想是這裡沒錯……。」她很有自信地黠頭說。
「便條不會有錯嗎?」
「不會錯的。自己家的車站怎麼會弄錯呢。」
「石津這傢伙是很有可能發生這種事的。」
「哥哥你不是……。」
晴美儘管想露出生氣的樣子,瞪著的眼卻是在笑。「你若說他的壞話,可是會得到反效
果的喔?」
「什麼話嘛?」
「即使假裝不懂也不行。石津搬到大公寓來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吧。」
片山聳聳肩說:「他要搬到2DK的房子,或是凡爾賽宮,都是他的自由。可是,他是單
身,那故意想要付高額的房租,我看一定是想拐彎抹角表示要和你結婚的意思!」
「瞧,你還是心裡不痛抉嗎。」
「我可不是老頑固。可是……。」
「只是不許我和警察結婚,對不對。安心吧!我還沒有結婚的心情。」
「我並不是說一定要怎麼樣才可以……。」
片山一邊說,一邊放心地微笑環顧四周。「這個社區這麼大,到底是在那兒呢?」
「我也不知道呀。」
片山兄妹應目黑暑一位年輕刑警石津再三邀請而來這裡,而石津非常喜歡晴美。因為早
到的緣故,石津還未來接,並且連石津所說的「開發了西多摩一部分廣大綠地的中型現代化
都市」的新市區社區群,根本就沒看見。
車站前是一片可以郊遊的樹林及丘陵,前面有一條大馬路開得還挺寬開。因為來往車輛
的數目在見慣市區交速阻塞的人眼裡,這條馬路著實閒散得近乎寂寥。
「可是,空氣不是相當清新嗎。」
晴美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氣。「天空也沒被污染。」
「乾淨過頭得喉嚨都要痛起來。」
片山孩嗽地說。「反正已經習慣廢氣。」
「都市的人真是可憐。」
「說的也是,啊,已經一點鐘了。石津這傢伙,不是說要來接我們嗎?」
「是呀,我想他是不會弄錯的……。啊!那輛車是不是?」
晴美目光朝向遠方說著。一輛鮮紅的國產跑車,從丘陵問蜿蜒的馬路直驅而來。片山笑
道:「你啊,還是給我去檢查一下視力比較好,竟然能把一部新車看成石津的破車,實在太
誇張了!」
「他說過要換車呀。」
正說著的當兒,紅色跑車已繞到車站前,而且停在他們兩人的面前。
「唉呀!遲到了,對不起。」
從駕駛座上出現了石津和藹可親的笑容。
「瞧!果然!」晴美對片山說。
「你還選了一部相當鮮艷的車。」片山吃驚地說,「如果警察一職被開除,是不是打算
到消防署去呢?」
「不是啦,因為想請晴美坐,所以選了部適合晴美的車。」
「真漂亮!我們走吧。」
「是,請上車。請坐後座……。」
「哥,你坐後座。我要坐駕駛座旁。」
片山依言一個人坐後面,心裡卻老大不痛快。
「今天怎麼樣?福爾摩斯呢?」石津問道。
「放心,留它在家看家。」
「這樣啊。」
石津個兒雖大,卻有懼貓症。他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發動車子。
「大概要走很久吧?」
「不,五,六分鐘的路程。」
「哪裡有社區啊?什麼也沒看見嘛。」片山插嘴說。
「就要看見了,因為車站附近是未開發地。」
「我剛才還想是不是要坐登山鐵路呢。」
片山望著車窗外的風景,馬路是從丘陵問的溪谷穿越出來的,離馬路遠處的樹叢裡,有
幾問舊房子。
「那種地方也有房子呀。」
「什麼?啊,那裡嗎。小雖小,也是個村莊喔。」
「村莊?」
「是的。不過,我也不很清楚,好像本來要被開發,但是因為發生了什麼問題而被遺
忘。除了那幾問房子外,還有幾棟民宅及城鎮,也全部以社區建築用地被收購。」
「還有人住嗎?」
「那當然。」
片山再看一眼時,那幾問房屋已隱沒在交織的樹林中看不到了。然而,片山一時還是無
法將他的視線移開。在暖暖的春陽照射之下,樹木綠得非常美,可是:只有那一角落,不知
為何總有些幽暗,陰鬱的感覺,看起來連陽光似乎都無法照射進入。
片山想著,這裡可能是個滿有來歷的村莊。就在他重新坐好的當兒……「貓!」晴美大
叫。
緊急剎車及方向盤急轉下,車子隨看晴美的驚叫聲一起飛出馬路,衝進草叢中。「唉
呀?」
晴美又發出驚叫。車子好像在彈簧墊上快活地騰躍一般彈了起來。片山從座位上飛起
來,車頂低的緣故,片山的頭撞上了車頂。
「痛死啦。」
片山倒在座位上。同時,車子也終於停下來了。
「晴美,你不耍緊吧。」石津問說。
「是,是的……。不要緊,好像還活看。」晴美鐵青看臉點頭說。
「真好!只要晴美沒事的話……。」
「你是說不管我的死活。」片山好不容易從座位上起身,怒吼道。
石津慌忙地回頭說「啊,對了,片山也在這裡,不要緊吧。」
片山狠狠地瞪石津一眼,說「身為警官,怎麼這樣開車。」
「實在是沒辦法嘛。」
「因為剛才突然有只白色的貓從車前衝過來。」晴美幫腔道。
「貓?」
「對呀,如果不閃開的話,一定會輾死它的。」
片山因為喜歡貓,被這麼一說,也就不再發牢騷了,他半生氣似地蹶看嘴,安靜下來。
車子也平安無事,石津倒了車之後,再回到路上,這回速度減慢許多。
「貓很多嗎?」晴美問道。
石津搖頭說:「社區內是不准飼養狗貓的。因仳,八成是村子裡的貓。」
「哦。一定是人家養的貓。那麼雪自漂亮的貓。聽說若是黑貓從前面穿過的話,有好事
情:若是白貓的話,就不妙了。」
片山摸著還在隱隱作痛的頭,一邊說,「對了,如果你說的是白色貓的話……」
「怎麼了?」晴美回過頭來問。
「沒有,我想起在臥鋪車上遇見的女孩。」
「哦,是這樣呀。那時,你也說過是只白色貓!」晴美愉快地說。「她該不是心儀哥哥
才出現的吧?」
「得了吧。若是被一隻怪貓心儀,也沒什麼可高興的。而且,我又沒看見那隻貓呀。」
「請不要再談怪貓的事情。」石津青著臉說:「全身開始發抖了。」
「啊,對不起。」
晴美望著前方說:「還很遠嗎?」
「不,前面拐個彎就到了。」
跑車全然不像跑車,以低速度駛上被兩旁斜坡夾在中問的馬路,使勁地轉了個大彎。
「嘿……」
「嘩……」」晴美和片山同時脫口而出。好像變魔術一般,一望無際的社區在眼前看展
開來,很快的,車子便已開在當中了,說是在山路上,但是,轉個彎就突然開到整個祉區中
心的大街上了。
「覺得好像突燃開進電影銀幕般。」晴美覺得很稀奇地邊環視櫛比鱗次的大樓,邊說。
「以前就風聞了,真是了不得耶。」
大概是職業上的本能,對片山而言,有事件發生時,不管哪裡,一定非得到現場去不
可,所以雖然已經到過許多個祉區,可是,市中心社區的房屋就像一個接看一個的棋子,密
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而這裡有各式各樣形式及色彩的建築物,建築物間也保留著相當的空
問,每一棟都給人很好的感覺。
「相當寬闊吧?」石津有如在做宣傳廣告地說。
「真的耶,綠色也多……。」晴美一副完全贊成的樣子。
「對,這裡到處是公園,是培養小孩的好環境喔。」石津愉快地說,好像就是他自己蓋
的。
「明明是光棍一個,究竟在說些什麼。」
片山嘲弄地說,這八成又是石津拐彎抹角的求婚把戲。雖是一個極有威嚴的男人,一碰
上這種事就意志不堅。
石津在漆了嫩綠色油漆的十一層漂亮大樓前,將車子停住。
「就是這裡,請。」
「非常時髦的建築物。」晴每讚歎地向上瞧。
「是嗎,有很多新婚夫婦住在這裡喔。」
片山聽了石津的話,不禁苦笑。
建築物是嶄新的,瞧說只是2DK,卻建得相當寬敝舒適,陽台的日照也很充足。
「真舒服!」
晴美走到陽台往下看,石津的房子在最上層的十一樓。
「風雖大,但日照及景致卻是好極了。」
石津的口氣就像房屋推銷員。片山有些驚訝地瀏覽整個房子。
「你花錢不量力啊。」
「也沒有啦。我去泡個茶請沙發坐。」
「我來吧!我想看看廚房怎麼樣。」
石津得意洋洋地笑著說:「那真是不好意思,廚房非常方便,而且抽風機也大。」
片山看看晴美,想跟她說:不要把他寵上天了。但是,他猛皺眉向晴每示意,晴美卻不
知所以然地問:「怎麼了?又神經痛了嗎?」
片山失望地坐在沙發伸腿向後仰。
「你一個人租這麼大的房子。」晴美放下紅茶的杯子說。「房租費也很貴吧。」
「是呀,的確不便宜。不過,娶老婆的時候,沒有這麼大的房子不行啊。」
「設想周到。」
片山佯裝不懂地:「那……可有結婚的對象?」
「這,這……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晴美忍不住地笑出來。
「好啦,好啦,又不是那麼急的事情,慢慢地考慮,好好交往一段時問之後再決定比較
好。這可是一輩子的問題。」
「對,我就是這麼想的!」
石津鬆了一口氣說。
「按時打掃嗎?」
「是的,我想一個月打掃個兩,三次。」
「一個人住太大了。」
「真的是如此,要是兩個人的話,就剛好。」
「你是怎麼申請進來的!」
「這……,提出結婚證書就可以了,並且寫上雙方的名字……。」
「嘿,騙人的東西!」
「說得直接一點就是這樣。」
片山怏怏不樂的對石津說:「喂,你是個警官吧,怎麼好做這種事情?」
晴美從旁調停,對石津說:「好了,這是為了生存下去的權宜之計吧,不是嗎?」
「那,對方的名字你是怎麼弄的?憑空捏造一個嗎?」
「是……突然從腦海中浮現一個名字……,然後我就把它……動手寫……。」
片山看石津口齒不清,吞吞吐吐的樣子,愈來愈發火。
「喂!你把晴美的名字……。」
「片山晴美嗎?你這麼一說,好像就是這個名字吧……。」
片山正想站起來,被晴美慌忙制止了。
「哥,好了啦,又不是要我頂替債務,沒有關係啦。」
片山心有未甘地坐回沙發,晴美對石津說:「石津,你應該事先和我說一聲。你這樣
做,難怪哥哥要生氣。」
「對不起。」
石津直冒冷汗。片山則很不舒服,竟然如此不尊重我!母親很早便過世了,而有鬼刑警
之稱的父親殉職以後,兄妹兩人相依為命,片山對晴美而言既是哥哥,也兼父職。石津雖然
不是個不好的人,但是缺少了那麼一點體貼,片山承認石津是個直率,有真情的人。不過,
刑事警官這種職務……。如果可以的話,片山希望晴美和刑事警察以外職業的男人結
婚……。
「唉呀,警笛。」
晴美說。片山也側耳傾聽。
「是巡邏車。發生了什麼事?」
他站起來。
「好像是往這邊來。」
「去看看吧,」石津起身走到陽台,「怎麼了!」片山走到陽台的玻璃窗邊問。
「就在下面的公園。好像出了什麼車,聚集了一堆人。--啊,救護車也來了。」
「咱們去看看吧。」
晴美皺著眉頭抱怨地說:「算了吧,好不容易才休班的。」
可是,看到片山和石津急急忙忙地往大門衝去,自己也無可奈何地起身。她不禁苦笑,
哥哥雖然對刑警的工作十分抱怨,但是卻具備了刑事警察的脾氣。
電梯來到一樓。三人以石津為首,急忙趕到巡邏車及救護車所停的公園。
公園中心只設滑梯和砂坑,有名無實的公園,不同的是這裡有步道環繞水池,並且旁邊
又有草坪及樹木,是一個正式的公園。若非周圍看得見高起的社區樓房,幾乎令人產生錯
覺,以為這是個有名的公園。
「附近的派出所有認識的警員。」石津說:「問問他出了什麼事吧。喂,林田。」
回頭過來的是一位大約只有二十三,四歲的年輕警察,「啊,石津先生。」那個年輕警
察特意地敬個禮。
「發生了什麼事?聽見了警笛,所以趕過來看看。」
「有個小孩掉進池子裡。」
「落水?找到沒?」
「找到了。救護人員正在為他作人工呼吸。不曉得有救嗎……。」
「是因為池子的欄杆太低吧。」石津說。
林田搖頭說:「不是意外事故。」
「不是意外事故?」
「是有人把小孩推下的。」
「那真是可惡。」
在一邊聽的片山問:「有沒人看見呢!」
石津向林田介紹片山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資深刑警」,林田正式地再敬一次禮!
「有目擊者吧?」片山這下舒爽得連口氣都變了,「不,沒有。」
「那麼,為什麼知道是被推下去的?」
「因為犯人打過電話給警察。」
「犯人?」
」是的,據說犯人打電話說:「我在北公園把一個小孩推到水池裡了,」「太過分
了!」晴美不禁叫道。
石津又向林田介耜了晴美,林田第三次行禮。
「一定是心理變態的。」晴美說,片山邊思索,邊說:「怎麼辦呢。若是精神失常者的
話,不是就要放他一馬了嗎?他又一五一十地通知警方!可能是自我表現欲太強的人,沒有
查到那犯人的線索嗎?」
「聽說他的聲音是喃喃低沈……」
「這個線索有用嗎!」
林田望向池邊的人群。
「這……因為費了一番工夫才發現的……」
「為什麼呢?你們不是知道是這個公園的嗎?」
「犯人只說出「北公園」,而這裡是「泉丘北公園」。在這個新社區中,其他叫「北公
園」的地方還有三個呢。」
原來如此,片山仔細一看,公園入口的板子上寫著「泉丘北公園」--。
「原來是這樣,犯人只念到「北公園」。」
「從這點判斷,他可能不是社區裡的人。」
「可能吧。」
片山像名偵探般點頭表示同意。偶爾充當一下名偵探也不壞。
這時,池邊的人群忽地讓開來,穿白衣的救護人員把擔架運來了,跟在這之後是一位嗚
咽哭泣的女人。大概是那孩子的母親吧。
「有救了!真是奇跡!」救護人員喘著氣說。
「那真是太好了。」
林田在協助擔架運入救護車的時侯,片山和石津稍微後退一點看著。
「喂,雖然住的環境很好,但是依然還有犯罪案吧?」
「是呀!不過,一點犯罪案也沒有的話,我們就失業了。」
「別胡說八道了。」
片山笑著回過頭:「咦,晴美呢?」
石津也慌慌張張瞪著眼尋找。
「不在。真奇怪,剛才明明還在旁邊……。」石津轉過頭來說。
「她會去哪裡呢?」片山自言自語地說。
「是那傢伙……。」
聲音來自晴美的正後方。「一定是那依伙幹的……。」
晴美從片山,石津的旁邊再退一步,看著擔架運過來時,那聲音掠過她耳際。
回頭一看,有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人,抱著胳膊走過,他穿著一件略微陳舊的羊毛上衣
及長褲,還有一雙涼鞋。
他是誰呢?從打扮看來,應是這附近的居民,而「那傢伙幹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只
能推斷他知道犯人是誰。如果那樣的話,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警方呢?
剎那間晴美迷惑了,但馬上就決定跟蹤那老人。這完全是一時衝動的舉動,自然也就沒
有特別的企圖要跟蹤那老人做什麼,只是當她察覺的時候,腳已經在移動了。晴美或許也受
了福爾摩斯及哥哥的一些影響。
老人不曉得在沈思著些什麼。他走出公園,穿過房子之間的馬路,再走一點路,進了一
棟五層樓的建築。沒有電梯,老人開始走上階梯,晴美發現他有點瘸。大概是神經痛,風濕
痛之類的緣故吧。
晴美也慢慢地跟上樓,聽到說話聲時,便停下腳步。
「那麼,是葉山的小孩羅?」
問話的是一位年輕女孩的聲音。
「是的,那個--叫什麼的!」老人急著要說。
「阿秀是吧。」
「對!是那個小孩。」
「救活了嗎?」
「嗯,但是,險些就沒命。」
「謝天謝地!」
「可是,下一次還不曉得呢,我想總得趁現在採取一些行動……。」
「爸,你可以不必操那個心,不是有警察可以做嗎?」
「哼!警察!現在的警察根本靠不住!」老人忿然地說:「緊要開頭的時候,一黠用處
也沒有!」
「爸,你也是一籌莫展啊,不是嗎?」
女兒的口氣也變得不悅。
「我知道,可是已經三個人了,到現在……」
「是。我知道您擔心,可是……不管怎麼樣,先進屋裡吧。」
在女兒的催促之下,老人走上剩餘的階梯,打開左邊的門,又關上。
晴美躡手躡腳地上樓梯,站在門前,門牌上寫著:「」0六.上野」。
晴美回到公園。片山問:「你去哪裡了?我一直擔心你!」
「唉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必為我擔那個心。」
「你說的什麼話!」片山生氣的說,石津從遠處跑來,「晴美!--唉呀,我在找你
叫。我想你應駭不會先回去了。」
「對不起,我是沒有這樣打算……。」
「那你究竟去哪裡了?」
「有件奇怪的事耶?」晴美說。
「奇怪的事?」
晴美把剛才老人的事說出來,片山和石津兩人對著一眼。
「「已經三個人」是什麼意思呢?是不是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兩次了?」片山問。
石津想了裡,說:「呀……搞不清楚,如果必要的話,我們去問問剛才那位林田如
何?」
「是呀,若是晴美聽到的沒錯的話,說不定那位上野老先生有犯人的線索。」
三個人往位在超級市場和商店街一角的派出所走去。林田正傾聽附近一位太太樣子的女
人說話,看到他們三個人走來便說:「今天之內我會和你連絡。」
林田匆匆結束和女人的談話,對他們三人說:「對不起,剛才……」
「不不,真不好意思,打斷你們的談話。」片山望著那位穿著寬鬆長褲女人的背影說,
「唉,老套的抱怨,因為樓上住戶養小鳥,鳥糞常常弄髒她家曬的衣服,所以希望我能幫她
處理。」
「這樣的小事難道不能自己和那家人商量一下自行解決嗎?」晴美覺得不可理解地說。
「現代人,幾乎很少和附近的鄰居打交道。搬來已經一年,連鄰居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
道的人多得是。所以……有什麼事?」
「嗯,是這樣的……」
石津把晴美的話再重複一遍。
「這又是……說不定是條線索。」
「聽說他曾說:「到目前已三個人」,是不是在此之前曾經發生兩次同樣的事件?」
「沒有,沒有這回事啊。」
「可是,那位老先生說了「到目前已經三個人」這樣的話呀。」
林田略微沈思一下,便說:「或許是--」「什麼呢!」
「不,如果是意外事故的話,大約曾經發生過兩起,老人指的或許是這個。」
「意外事故?」
「是。一次是莊十一層樓的大廈裡,電梯半途故障不動,當時小孩被困在裡面,還驚動
了消防車,救護車趕來。」
「獲救了嗎?」
「那當然羅。還有一次,是小孩掉進工地的坑裡,將近半天的光景才被發現。雖說只是
擦破皮沒什麼大礙。不過,是個深兩公尺半的坑,萬一下個雨,水一積起來的話,那就危險
了。」
「確定是意外事故嗎?有沒有人在電梯上動手腳之類的……片山插嘴道。
「嗯……,那時也沒考慮到這點。因為這裡是個單純的社區,而且電梯發生故障是常有
的事,所以我就沒想到要做嚴密調查。」
「說得也是?掉到坑裡的那個小孩呢?」
「是一個大約一歲半喲孩子,因為連話都不會說,所以即使問他怎麼掉下去的,也問不
出所以然來。」
「那麼說,也可以說是人為的意外事故羅?……」
「是的,去問那位老人看看吧!那位老先生姓什麼?」
「上野,大樓是三-二-五。」
林田一聽晴美的話,有點吃驚的樣子。
「是206號上野嗎?」
「是。你認識?」
「是,是的……。我對那家非常熟悉。」
林田格外地忐忑不安。
「那位老先生,是不是有什麼寄怪的地方?」石津問。
「不,他以前是刑事警察。」林田搖頭說。
「警察?」
「對,退休之後,現在和女兒兩個人一塊過日子,聽說他以前是個能幹的警察。」「既
然如此,他的話也許可以當做參考什麼的。」
「是呀,我去問問,實在麻煩諸位了。」林田說。
「林田。」
一位年輕的小姐叫喚林田,片山他們趕忙點頭說:「啊,對不起。」
那女孩大約二十二,三歲吧,頗有日本味,氣質沈靜的美女」「絹子……。」林田慌忙
地說。「其實,這……。」
「就是這個人。」晴美說。
「什麼?」片山忙問。
「是我剛才聽到的聲音。你是上野的女兒吧!」
少女呆然瞠目地說:「是。我姓上野。」
林田咳了一聲說:「其實……這位是我的……朋友。」
一看到林田脹紅臉的樣子,誰都會想那不只是個「朋友」。上野絹子什麼都不明白地眨
眨眼。
「是這樣嗎?」上野絹子聽了林田的話,點頭說。「其實,我也是為了此事想和你商量
而來的。」
「怎麼說呢?」
絹子目光移向片山,「家父以前是位幹練的警察,可是現在已經……神經痛惡化,而且
也不像以前那麼健康。所以……」
她有點吞吞吐吐地說:「最近,他覺得有些奇怪。得知小孩的意外事故碰巧連續發生
後,就一直說這不是意外事故。」
「有沒有什麼直接的線索?」片山問。
「沒有。只是一種直覺,可是家父堅持說:「我幾十年來就是想這種直覺而逮到犯人
的,我的直覺是不會錯的。」」「這是以前舊式的警察。」
「是的,明明什麼證據都沒有,就說這樣的話,若傳到對方的耳朵裡,他們會說,這太
厲害了。可是,我們就是沒聽過:「我知道犯人是誰。」的話。」
「因此,令尊有沒有說誰是犯人!」
「這……。」
絹子猶豫一下。片山催促她說:「在這裡說話沒關係。請放心地儘管說。」
「是……。那個「貓屋」的兒子……。」
「貓屋!」
片山和晴美不覺互看一眼,石津插嘴道:「對了,剛才不是有隻貓跑出來的地方嗎?貓
屋是那個村子裡最大的一戶。」
「為什麼叫做「躺屋」呢?」
「那裡的老婆婆養了將近二十隻貓。」林田說。「因為大都是在我的管區,所以偶爾去
那裡。她屋子裡滿是貓的毛。」
「她兒子……。」
「那戶人家是那村子一帶土地的地主,老婆婆叫做石澤常代,她兒子叫石澤常夫,和媳
婦三個人住在一起,石澤常夫這個人有點問題,從來沒有過一個正當的職業,因為光靠地租
就可以過得舒舒服服,所以鎮日遊蕩,曾經引起傷害事件,也曾聽說他加入過某個暴力團
體。」
「原來如此。」片山點頭!」那麼,他應該有嫌疑。」
「不僅如此。」絹子說。
「還有什麼嗎?」
「家父討厭貓,之所以搬到這個社區來的理由之一,便是不想看見貓啊狗的。但是有」
天,他非常珍貴的一件陶器擺飾被摔壞了--。」
「是貓弄的嗎?」
「不太清楚,父親說在那之前不久,他曾看見一隻白色的貓從陽台上逃走,所以一定是
那隻貓沒錯。」
「他指的是那家貓屋的貓嗎?」
「是的。家父到過那裡抗議,結果人家板起臉問有沒有什麼證據啊,最後不得不作罷,
這也是原因之一,他對那裡的住戶一直沒有好印象,因此,這回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的確,所以,令尊並沒特別握有具體的證據說石澤常夫有嫌疑。」
「是的,只是直覺而已。」
「那就沒法子啦。」
「不要擔心,你父親的個姓就是這樣,想得很多……。」林田拍拍絹子的肩說。
「如果只是想想,那還好,但是……」
「你是什麼意思?」
「我總覺得他非常鑽半角尖,現在甚至連看到報紙上殺人事件之類的新聞,就會說:
「若是我,就把這像伙抓起來,掐死他!」這回可是切身的事啊!而且,他喜歡小孩,為了
保護附近的小孩,他決心要採取行動。」
「不管他說要如何,令尊已不是警察了,不要擔心,有什麼的話,我去和他說說著。」
「可是,他會對你大吼起來。」
「沒關係的,如果我好好地問他,讓他把心中的不快發洩一下,心情就會好起來。」
片山非常佩服林田,多麼體貼的一個年輕人。
回石津住處的途中,晴美說:「原來是貓屋啊,好像有些什麼鬼怪之類的事要發生
喲。」
「別說啦。」石津的臉已發青。「什麼怪貓,光是想像,我就毛骨悚然。」
「你呀!幸好你不是這裡的管區警察。」
片山愉快地說,「如果要你去一家有二十隻貓的住戶調查,一定會馬上昏倒。」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一定先保個壽險之後,才去調查。」
石津一本正經地說。「我指定晴美是受益人。」
到了傍晚,片山和晴美起身告辭,「請送我們到車站吧。」
石津拿了車的鑰匙。
「拜託你小心駕駛。」
「只要貓不出來,保證沒問題。」石津說。
紅色的跑車駛出社區,又開上穿梭在溪谷的那條人煙稀少的馬路。太陽快要下山,樹林
裡已完全暗下來。
「這裡就是貓跑出來的地方。」
「唉啊?」看著外面的晴美突然大聲叫道。「有個人在那兒--。」
石津減低車速一看,馬路旁有一位穿和服的女人……。
「那就是貓屋的老婆婆。」石津說。「她在幹什麼呢?」
「她一直往這邊看,是不是有什麼事?」
「停下來看看吧。」
石津停下車,稍微往後退一點,老婆婆吃力地走近車子這邊來。
「啊!是那隻貓。」晴美說。
先前在車前橫過的白色貓,繞著老婆婆的腳邊跟著過來。
「搞不好要抱怨什麼吧。」
石津怏怏不樂地拉下車窗。
「有什麼事嗎?」
老婆婆站在車旁,片山看到她之後,不禁一驚。這位白髮的婦人有地主般高傲氣質的風
采!他原以為鎮日和二十隻貓生活在一起的,一定是髒兮兮的怪人。
「我叫石澤常代。」
看樣子她已經七十歲了,她以非常有精神,而且清晰的聲音說出,並點頭示意。「聽說
剛才我家的貓胡亂闖到馬路上來,給你們惹麻煩了,非常抱歉。」
「啊,不不,沒什麼關係……。」
石津被她謙虛和藹的態度弄得手足無措。
「平常的話,貓大概早就被撞得彈出去了,而您冒著危險救了這隻貓,真不知該如何向
您道謝才好。」
「不……以後請多加小心。」
「是的,我會好好告訴它的。」
「不過,您好像很清楚這件事啊。」石津說。
「是貓告訴我的。」
石澤常代看著腳邊的白貓。
「它告訴你的?」石津瞪大眼問。
「是的。我和這孩子出來散步,看見您這部車,這孩子便告訴我就是剛才那部車,我想
至少也該道個歉。」
「原來如此……。」
石津為此傻了眼。晴美從車內露出臉來,問說:「好漂亮的貓呀,它叫什麼名字!」
石澤常代愉快地微笑說:「它叫琴。」
「是樂器的那個琴嗎?真是漂亮的名字。」
「謝樹。那麼--不打擾你們了。」
老婆婆的身影穿過草叢消失了。白貓也豎看尾巴,跟著主人後面走去。
三人總覺得好似做了一場白日夢,楞了好一會兒。不久,石津吁吐了一口氣說:「覺得
頭有點怪怪的!」然後發動車子上路。
「我覺得她是位相當高尚而有氣質的老婆婆。」
片山也同意晴美的話。
「的確,可是,那老婆婆真的懂貓說的話嗎?」
「也不見得沒有那樣的人。我們家就有一隻比人還聰明的貓。」
「說的也是。」
片山笑著坐好身子。剛才那位老婆婆腳邊的白貓讓片山忽然聯想起在臥鋪車的那位女
孩。只有傻瓜和貓喜歡高處嗎……。
「喂,石津。」片山叫道,「住十一樓是你自己的意願嗎?」
「是啊,因為我喜歡高的地方。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只是問問看而已。」
片山忍住笑,看向窗外。
車站月台的日光燈,勾繪出漂充的平行線。
「是誰?」
片山回問電話總機小姐,「是一位叫林田的。」
「林田,林田是誰?」
「據說是負責新市區勤務的--」「哦,我曉得了!」片山想起那個派出所的警員,
「他找我有事!」
「一小時以前,他來過這裡拜訪您,您不在,所以……」
「嗯,那他回去了嗎?」
「他就大約一小時後會再來找您。」
「知道了,來的話詩通知我。」
片山放下聽筒,心想那位警員到底有什麼事呢?前一陣子小孩被推落池中的事件大概解
決了吧!報紙上並沒有刊載這件事。或許石津知道。片山想到了,便打電話到目黑署給石
津。
「石津今天休假,您有緊急的事情嗎?」
「沒有。那就算了,謝謝。」
片山邊放下聽筒邊搖頭。真是奇怪,晴美也說今天要請假,問她要去哪裡?她說:「去
朋友那裡一下。」
或許和石津這傢伙約會去了。嘖!若是那樣的話,和我明說就好了。沒有必要這樣做。
片山歎了一口氣,晴美以往的戀愛一直都是以悲劇做為結局,又因為年齡的關係,她和男性
也不太容易交往,曾經有一段日子沒有男朋友,和石津倒是相處得很愉快。那種年齡的女
性,到那種程度也是應該的吧!最後還是得看晴美的意思,不是做哥哥的人能插得上手的
事。
因為昨晚幾乎通宵工作,片山不由得打個大哈欠。此時電話鈴響。
「有客人。」總機小姐通報說。
「知道了,我這就去。」片山放下電話走出去,林田穿西裝打著領帶,在走廊上踱步。
「歡迎,歡迎。」
聽到片山的聲音,林田馬上一板一眼地敬個禮。片山笑道:「看你這身打扮,今天大概
是輪休吧?」
「不,不是,實際是……」林田吞吞吐吐地:「唔……非常冒昧。實在很抱歉……有點
事想和你談談。」
「好啊!到附近的咖叫館吧。」
「你這麼忙,我還來打擾,真是對不起。」
林田頻頻過意不去地說。
「什麼?你辭職了?」片山不覺地放下正要喝的咖叫問道。
「是的。」
林田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儘管已經辭職了,還是老毛病,不知不覺敬了
禮。」
「但是……從我上回到你那裡至今,也不過才兩個星期,不是嗎?」
「是的。」
「本來就想辭職的嗎?」
「不,不是的。是臨時決定的。」
「有什麼特殊的緣故嗎?」
「實際上是那位上野……」
「啊,以前是刑警的那一位?」
「我和他吵架,而且還打了一架。」
「究竟是怎麼回事?對了,是為了他女兒的事嗎?他反對你們交往……。」
「不是的,不管怎麼樣他也曾是位警官,所以,他認為可能的話,絹子結婚對象也要是
一位警官。
因此,我和絹子的來往,他並沒特別贊成,也沒有特別反對的意思。」
「那是為什麼?」
「是上個禮拜六的事情。他帶了幾位喝酒的朋友闖到貓屋。」
「是叫石澤常代那人的家?」
「是。您還記得前幾天小孩被推落池子裡的事情嗎?」
「嗯,已經知道犯人了嗎?」
「不,還是不知道,不僅如此,在那之後的一個禮拜內,又發生了四起小孩意外事
故。」
「是什麼類型的意外?」
「一次是小孩們跑進施工中的區域玩耍時,推土機突然啟動了。」
「工人呢?」
「午休中。所以沒有人在現場,因為當時發出很大的聲響,孩子們都嚇跑了,所以沒發
生任何傷害,另外一件是在小學發生的。最後一堂課結束時,三樓斑級的學生蜂擁衝下樓,
在樓梯半途中,有條細蠅橫綁著,使跑第一個的小孩絆倒線才拉斷。所幸沒怎麼樣,如果是
根鐵絲什麼的,那就槽了。」
「這很明顯是有人在搞鬼。」
「是的。可是,就是沒人看見搞鬼的人。還有一件,是一位七歲的小女孩被人惡作劇,
這可能是心理變態者,因為小女孩大聲喊叫,犯人就逃掉了。但是,小女孩是突然被人由背
後抱住,蒙了眼睛,所以沒看見對方到底是誰。」
「唔……最後一件呢?」
「是離社區相當遠的地方--靠近貓屋,那裡有個野外健身公園。」
「唔……那裡裡生了什麼事嗎?」
「是。不過,因為沒有專人特別看管,所以只設置了一些不具危險性的玩具。其中,有
個相當大的木馬,小學生常常騎在上面,或爬到馬的頭上玩。有個小孩一爬到木馬的頭上,
馬頭便折斷了,小孩因而飛出三,四公尺外,幸好掉進砂坑裡,沒什麼大礙。事後調查,木
馬頭的頸部早已被人用鋸子鋸斷!
三分之二。」
「真是壤透的惡作劇!」片山不禁皺著眉說。
「從社區大樓過來,公園剛好位在死角,就地形上而言,那裡很容易是犯罪的地點,而
且,因為夜間不會有人經過,所以根本不容易發現任何線索。」
「那麼,上野自然更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抓犯人了。」
「是呀!而且,被惡作劇的女孩,剛好是上野要好棋友的孫女,倘若就這樣放過的話,
說不定那天又有孩子被害,他們都知道上野以前是刑警,所以都相信上野的說法不會錯,認
定石澤常夫就是嫌犯。
因此全體五個人,人手一根球棒,或是施工現揚撿到的鐵管,拿著就去。」
「那傢伙真是危險。」
「絹子通知我情況不對,我趕緊追去。當我到達貓屋時,上野他們在門口正和老婆婆爭
吵,那家的老婆婆,是一位沈著,冷靜,而且度量很大的人,一點都不為上野他們殺氣騰騰
的樣子所動,她兒子不在,也拒絕和他們會面。我躲在門後,看上野他們會不會嚴斥一番後
就撤離。身為一個警官,是不可以這樣做的,我只是希望盡量不要和上野起衝突。」
「這我瞭解。」片山點頭。
「一下子,他們便懾於老婆婆的威嚴,正要打道回府,但上野不想輕易就退回。他大吼
說:「袒護犯人,與犯人同罪!」手上拿著球棒就要打下去。此時我再也不能沈默地旁觀下
去,便衝了出來,擋在上野的面前。我對他說:「你以前也是警官,應該很清楚這種私刑是
違法的。」但是他一點也聽不進去地說:「少嚕囌,我連你也一塊修理!」他一副說得到做
得到氣勢,我也管不了許多了,雖然不想和他對立,可是事已至此,總不能讓上野一個人胡
來吧。實在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林田慢慢地搖頭說,「所以就揍了上野。」片山打斷他
的話說。「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呀!你是正確的!」
「謝謝。總之,當時我總算把場面壓制住,第二天我便提出辭呈。」
「上野那邊有沒有……」
「當然。他就禁止絹子和我交往?而絹子和父親相依為命,她不能丟下父親不管。我自
己呢,反正也早已不想待在那個派出所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調個單位不也可以。」
林田淒然地一笑。道:「因為,我認為如果我不是警官的話,就不會演變到今天這種地
步。想到這,我實在無法再工作下去。」
片山點頭,這就是身為警察的難處,片山也曾體驗過那種滋味,所以非常能瞭解林田的
心情。換成是片山也會提出辭呈,自己的辭呈在粟原警視的桌子裡,一定是沾染灰塵了吧!
不,豈止如此,搞不好被當做便條紙來用,老早丟進字紙簍裡去了。
「所以,今天我想請教您的是……」林田說:「總覺得非常擔心,我不認為上野會就此
罷休,好像還會發生什麼意外。」
「所以想和我商量?」
「是。我從石津那覺得知片山先生是位非常能幹的名刑警。」
「他是這樣說的嗎?」
雖然想,他拍什麼馬屁?可是心裡還是挺舒服。林田點頭說:「是的,石津說:「實際
上的片山先生和外表全然不同。」」「合你的胃口嗎?」
晴美問。石津心滿意足的吁了一口氣說:「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飯!」
「太誇張了。」晴美笑了出來!」雖然知道是恭維的話,但是,被讚美了,心裡總是很
高興。」
「真的啦!不是恭維你!」石津認真地說。
「知道了,那我就好好謹記在心。」
晴美正要開始收拾碗筷時,突然想起在餐廳一角和他們一樣在進食的福爾摩斯。
「頂爾摩斯,你吃完了嗎?」晴美叫喚。
福爾摩斯蹲在空碟子後面一副吃飽的樣子,舔舔前肢,然後來回不斷刷刷臉。「嘿,吃
得還真乾淨,好吃嗎?」
福爾摩斯看著晴美,舔舔嘴,表示很滿足的樣子。
「好孩子,我去拿半奶來給你喝。」
忽然嘩啦一聲巨響,晴美嚇了一大跳,回頭看,石津站在那兒,搔搔頭,腳前儘是粉碎
了的盤子。
「對不起……手一滑就……。」
「我來收拾就好!,你去拿掃把和畚箕來吧。」
「對不起。」
「沒關係,你怕福爾摩斯?」
「也,也不是……。」
石津小生怕怕地望望福爾摩斯,福爾摩斯一點也不把討厭貓的人放在眼中,逕自從微開
的玻璃窗縫溜到陽台上,找一塊曬得到太陽的地方,蜷縮成一團。
福爾摩斯是只雌的花貓,它擁有一身光澤亮麗的毛,以及纖細優美的身軀。一般在貓身
上的毛以白色佔大部份,而福爾摩斯則以茶色和黑色居多,尤其是正面的臉都,白色,黑
色,茶色各佔了三分之一,前腳右邊全黑,左邊全白,非常獨特。而切這隻貓的頭腦也是與
眾不同的。
晴美收拾完殘破的碎片後,很快地將其他餐具洗淨,再泡個茶。
「請用茶。」
「謝謝!真不好意思。」
「別這麼客氣。」
「是,真是抱歉。」石津還是很緊張。
「那位叫林田的警察真可憐。」
晴美也從石津這兒聽到有關上野的事情。
「是啊,勸他再怎麼樣也不必辭職,可是他心意已決,一點都聽不進去,最後,還是真
的辭了。」
「自那之後一直都沒事嗎?」
「對。到目前為止都很平靜。雖說如此,我們也不可能特別一直去注意他們,說不定暗
地裡搞……。」
「小孩的意外事故呢?」
「林田辭職之後,一件也沒發生過。」
「哦,不過,有的話就傷腦筋啦……。」
「他不會知道陷害孩子那個傢伙的意圖。」石津生氣地說:「那要是我的轄區,管他做
什麼的,先把犯人抓來,好好修理一頓再說。」
「你喜歡小孩嗎?」
「嗯。是的,我喜歡,不過也有很煩人的小孩。」
「你會疼愛自己的小孩嗎!」
「那當然!」石津臉上洋溢著光輝說:「不僅小孩子,我連老婆也會很疼的!」石津好
似「只此一家喔!」似地推銷他自己。
「這我很清楚。」晴美喝口茶,「你真是個好人。」
石津不知是否因為太感激之故,一副很激動的樣子,為了讓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他一
口氣把茶喝了,結果卻嗆到,咳個不停。
「沒關係吧?」
「沒,沒關係……。」
石津正痛苦地翻白眼時,門鈴響了。
「啊!有客人來,我幫你出去看一下。」
晴美起身走向門口,隔著門問:「誰呀!」
「上野,石津先生在嗎?」
是上野絹子的聲音,晴美取下門鎖,打開大門。
「石津先生呢?」
「他在,發生什麼事了?」
晴美看絹子非常慌張的樣子,有點糊塗了。
「唉呀,什麼事啊?」
石津出來了。
「石津!糟了,我父親他……」
「你父親怎麼了,好好說,別急。」
「他好像又去那裡了。」
「那裡是哪裡……貓屋?」
「是的。」
「這回又帶了幾個人去?」
「不。是他一個人,所以我才特別擔心……」
「他為什麼又去呢?」
「剛才,有個小孩在騎腳踏車,斜坡上差點撞上車子,車倒了,還好小孩只受點傷。後
來檢查腳踏車,才知道煞車線壞掉。」
「因此,你父親……」
「對。而且他為了慎重起見,親自到那小孩原先放車子的地方,將放在那裡的車子全部
檢查一遍,竟然全部的煞車都被人破壞了。」
「啊,好可怕。」晴美不覺叫道。
「我爸他好像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一點也不聽我勸,石津先生,請你無論如何一定要
阻止他!」
「我瞭解,我馬上就去看看。」
石津知道情形後,急忙到屋裡拿車子杓鑰匙出來。「開車比較快,說不定會比他先
到。」
「我也去。」
晴美說,腳旁的福爾摩斯叫了一聲:「喵喵--。」
「啊,福爾摩斯你也要去?那麼,就一塊走吧。」
絹子看見福爾摩斯,有點吃驚:「這隻貓?」
「是她養的貓,名字叫做名偵探福爾摩斯。咱們走吧。」
三個人和一隻貓坐電梯下到一樓,立刻跑向停車場。
「你父親多久以前出門的?」石津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
「十分鐘……還是十五分以前。我當時一下子慌得也不知如何是好……」
「希望來得及。」
社區內的時速限制是三十公里。不管怎樣,總之馬路開得很寬闊,交通量也少。有緊急
狀況的時侯,車子可以開到快八十公里的速度。
「不能直接開近村子裡。」石津向晴美說,「因為沒有汽車能走的路。」
「這底偏僻的地方?」
」不,是非常常見的田園景致,只不過四周圍沒有大的馬路……啊,從那頭進去吧。」
車子這時已來到上回石澤常代站的地方,石津把車靠邊停了。
「下車吧,從這裡開始只能用走的。」
車子裡的人一個個下來,突然福爾摩斯壓低身子,採取警戒的姿勢,尖叫一聲。晴美回
頭看。
「唉呀,你們看!」晴美叫道。
有隻貓從草叢裡走出來,然而……多麼奇怪啊,竟是一隻紅色的貓,那顏色好像是染
的,詭異的紅色……。
「那種顏色的貓……」絹子不覺叫道。「老婆婆那兒也沒有那種貓。」
晴美用手摀住口,抑制住要脫口的驚呼:「不對……那是……白色的貓呀!是琴!石
津,你知道吧?那不是紅色貓!那是因為它渾身沾了血的緣故?」
三個人宛如全身都結了冰一般呆立不動,目不轉睛地盯看那只可怕的貓。福爾摩斯忽然
解除原先緊張的態勢,慢慢地走近那隻貓--琴。滿身是血的琴,豎起尾巴,發出低沈的吼
聲,露出尖銳的牙齒,顯露出敵意。
「它很激憤,不過,那一定不是它自己的血,如果受了很重的傷,是絕不可能那樣
的。」
「這麼說來……」
石津舐舐嘴唇,絹子臉上全無血色。
「啊!怎麼辦!好像發生了什麼事!」絹子顫抖的聲音叫著。
「不菅怎樣,我們趕快去貓屋!」
晴美回過神來說,她的沈著和哥哥比起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穿過這個草地的路是捷徑,走吧!」
石津領頭,飛決走進草叢裡,絹子隨後。
「福爾摩斯,走啦!」
晴美也隨兩人後頭追去。
穿遇樹林子走去,不一會兒便來到村子馬路的中問,晴美驟然停住腳步……原來如此,
只是名為村子,實際上是在滿是碎石子的馬路兩旁,零零落落地並排著幾間舊房子,石津和
絹子繼續快跑去,晴美也急忙追趕,福爾摩斯一眨眼的功夫就趕過晴美,一溜煙地跑走了。
「等等呀!福爾摩斯,別丟下我啊?」
晴美穿高跟鞋,走在凹凹凸凸的石子路上,太急的話,就會重心不穩而跌倒。她邊喘看
氣邊跑,路上一個鬼影子都看不見,許多人家的門窗緊閉,好像幽靈城一般。
離村子最遠的竹林那邊,有間很大的房子,那裡似乎就是石澤常代的貓屋。石津和福爾
摩斯幾乎是同時跑進圍牆的大門,絹子稍慢一點也進去了。晴美到得很晚,總算沒有跌倒安
然無恙地到達了。
那是一幢非常寬敞的平房?他們穿過比一棟普通房子還大的前院,進入大門開敝的屋子
裡。
「石津!你在哪裡?」
晴美脫下鞋走上去,那是個非常寬的走廊,往左右延伸出去,環繞看這幢房子。實在搞
不清楚石津他們到底在哪裡。正猶豫不決時,絹子從左邊走廊的轉角,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怎麼了?」
晴美跑上前去,絹子臉色鐵青,「裡面……」
絹子話沒說完就跌靠在牆壁上。晴美繼續前進。在一個紙格子門倒在地的半路上,石津
探出頭來,「晴美,你還是別來看的好。」他邊說邊擦額頭:「很恐怖的。」
「我沒關係的啦,又不是第一次。」
「可是……。」
不聽石津的勸阻,晴美探頭往那房間裡看,然後不禁停止呼吸。
約有八個榻榻米大的寬大舊房間裡,壁龕前,石澤血淋淋地倒臥在地上,想必流了不少
血,血噴得附近都是!一看就知道沒氣了,然而,那情景之淒慘,還不在人的屍體。貓--
至少死了十隻貓,每一隻都是被銳利刀刃所砍而死,渾身都是血。
「多麼殘忍……」
晴美聞到滿屋的血腥味,胃裡一陣翻騰,不禁往後退。
「實在太過分了。」
連石津也面無血色,「凶器是刀,可能是日本刀,只有刀鞘掉落在壁龕。」
「有人掄著刀子……」
「可能是殺了老婆婆之後,凶性大發,老婆婆平日身邊養了二十隻貓,也跟著遭殃。」
「兇手拿著刀走了?」
「可能吧!不趕快採取緊急措施的話……」
石津到前門去找電話,晴美稍事閉目,一動也不動。雖然並非第一次看到殺人現場,但
是卻從未碰過如此淒慘的場面。
福爾摩斯一邊靈巧地避開機血的地方,一邊嗅看一隻隻同胞「?」的屍體。最後,在石
滓常代屍體周圍慢慢繞一圈。再回到晴美身邊。
「看見同伴的屍體,卻無動於衷。」
晴美帶點責備的口吻說。福爾摩斯那仍然無動於衷,走到走廊坐下不動。
石津回來。說:「我剛剛已經打電話回局裡了,對絹子是不太好,不過,上野這個人真
是個怪人,大概是脾氣暴躁那種類型的人吧。」
「脾氣暴躁的人,會變得這麼殘酷嗎!」
晴美對福爾摩斯說:「喂,我不想待在這令人不舒服的地方,咱們到那邊去吧。」於
是,又回到大門口。
出了外面,絹子在大門旁縮成一團蹲著。好像嘔吐過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只要沒有當
場昏倒,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你不要緊嗎?」
晴美彎著腰探視絹子,絹子慢慢地站起來。
「是。……有點不太舒服……。」
「你還是回家好了……待會見警察來了,這裡更會一片混亂。」
「可是……」
「我不會把不好的事情說出來。就這麼辦吧。」
絹子坦率地點頭。晴美對絹子擔心父親的事--坦白地說她雖瞭解絹子非常擔憂父親是
否為殺人犯的心情,但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能不能麻煩你,如果林出來的話,轉告他打個電話給我。」
「我一定把話帶到。」晴美點頭說。
絹子一走出門,晴美便對坐在一旁的福爾摩斯說道:「喂,真是個令人髮指的案件,好
殘酷……你不認為嗎?」
福爾摩斯依然動都不動地閉著眼,有如老儈入定一般。
晴美忽然皺眉自言自語道:「那只叫琴的貓不知怎樣了?而且,這裡明明有二十隻貓,
被殺了十隻左右,剩下的都到哪裡去了呢?」
一會兒,太陽被雲遮住了,突來一陣風,晴美不禁打個寒顫。儘管一個現代化的大社區
就近在咫尺.可是晴美卻感覺彷彿被遺棄在人煙荒蕪的山裡般那樣的可怕,孤單。
片山和林田道別之後,回到辨公桌的位子,隔壁坐的根本刑警問道:「喂!你又去相親
啦?」
「又」這個字眼,聽起來有點刺耳。
「沒有,最近沒有。」片山回答。「有什麼指教嗎?」
「沒事。」
根本又回頭做他的事。片山一頭霧水地著手整理檔案,才過五分鐘,根本又抬頭說:
「喂,片山。」
「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中午休息時,我在外面被徵信社的傢伙纏住。」
「徵信社?」
「對?是認識的,他來問我有關你的事情。」
「問我的事情?」
「是的,上班態度如何啦,喝不喝酒,有沒有女朋友,未來發展的潛力等等,看起來好
像是做結婚對象的身家調查。」
片山聽得目瞪口呆。
「這……,真是莫名其妙嘛。」
片山有個嬸嬸,就像遞送定期那件一般,常常對他提相親的事。現在是她休假的時期,
所以親事也沒再提起。總之,目前是毫無音訊……。
「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片山問。
「照實說呀!不是該這樣嗎?」
根本吃吃地笑,又回去做事。片山苦笑搖搖頭,工作吧!片山也坐直身體,就在此
時……「喂,片山!」
粟原課長叫片山,敦厚的娃娃臉此時卻是嚴肅的,好像有案子發生。
「發生狀況了嗎?」
「嗯,你去這個地方。」
栗原課長邊說邊將紙條遞過來。「不如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當地警察署指定要你去處
理。」
片山看了被害者的名字,不免瞪大了眼,「石澤常代」--。不就是那位氣質高尚的老
婦人嗎!
「你認識她嗎?」
「是的,見過一次面……是前幾天的事。」
「那麼無論如何你是該過去一想,狀況如何,再打電話告訴我。看情況:或許我也會
去。」
「是的!」
片山趕忙衝出搜查一課的辦公室,栗原在後面喊:「喂!」
但是片山已不見踩影,粟原聳聳肩想:唉?算了。片山有一看到血就會昏倒的老毛病,
本想提醒他一聲小心點的。
「也許他已經成長了一些吧。」
栗原自言自語道。
「不要緊嗎?」
晴美瞧著長吁短歎的哥哥。
「埃!」……,那,那個……不算什麼啦。」
「我看可不是不算什麼。看到現場的那一剎那,整個人都要倒下來了……」
「只是腳底有點滑嘛。」
片山強做解釋,好不容易才從沙發站了起來。
「看!還搖搖晃晃站不穩,你還是好好給我休息一下。」
「你說什麼麻?搜證最重要的關鍵就是最初的幾個小時。」
一到現揚就差點昏倒的片山,正在石澤家客廳的沙發上休息。這時候,門開了,石津進
來。
「片山,你已經醒來了?」
「笨蛋,我剛才又不是在午睡。」片山咳了一下,青青喉嚨說:「我只是在整理我的思
緒。」
「老套。」晴美輕輕的嘟囔道。
「屍體全都運走了,扣共是貓十一人,人一隻。」
石津似乎不如外表看的那麼鎮定。
「那個叫上野的前任警官呢?」
「還沒找到。這附近及社區內都正搜索當中,可是因為範圍實在很大……」
「喂,你?」
片山覺得莫名其妙,問道:「你明明是屬於目黑署的,怎麼剛才說起話來倒像搜查課的
人?」
「特別准許編入的。」
石津得意洋洋地說:「嘿!我是案子的發現人,而且根據到現場的情況……」
他說著,還往晴美這邊看,彷弗表示只要能在晴美身旁,就心滿意足了。
「唔……確定兇手就是上野絹子的父親嗎?」
「很難說……因為沒有現場目擊者。」
「如此說來,這個村子是沒人在的羅?馬路上,屋子裡也好,全不見一個人影。」
「啊,對了。」石津對著晴美說:「村裡的居民全去參加土地業者說明會。」
」說明會?」……。
「對。剛才碰巧有位太太提早回來,我問過她了,據說是房地產公司要收購這個村子的
土地,興建住宅來賣。」
「咦,有這種事。」
「不過,這一帶的土地不就是那位被殺的老婆婆所有的嗎!」
「的確是。」
「那為什麼最重要的土地所有人卻留在家裡呢?」
「我說哥哥呀!這種事石津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說的也是。」
片山停了一會兒,說「村裡其他人呢?」
「我想說明會已經拮束,快回來了吧。」
「啊,我想起來了。」
晴美突然想到什麼事情。「可以連絡到林田嗎?」
「林田?那位警員,今天他才來見過我呢。」
片山把從林田那兒聽來的事重複一遍,晴美著急地說:「我也聽石津說過了,是絹子想
見他。無法取得連絡嗎!」
「嗯……對了,他要回去的時候,好像說過因為有些手續的關係,要順便去日野署。」
「那麼,我先傳話給日野署,如果他去了的話,叫他繞到這裡一想。」
「謝謝,石津。你屍好!」
「那裡,只要晴美吩咐一聲的話。我這就去。」
石津趕忙走出房間,晴美背後喊他:「叫他到絹子家裡去啊!」
晴美對片山說:「石津的脾氣真好。」
「你今天去過他的公寓了!」片山瞪著妹妹!」為什麼不和我說?」
「唉呀,我事先也不知石津今天有沒有休假嘛。」
「那傢伙啊,為了你,把逮捕犯人的日期延後一天,才取得休假的。」
「真的嗎!」
晴美不倪笑了。馬上正色說:「--不過,這實在是件棘手的案子。」
「一點也不錯,竟然連十一隻貓也殺了,不知兇手居心何在?」
「真是今人想不透,雖說它們是目擊者,但是根本不可能作證說話,實在沒有必要把貓
都殺了吧。而且,其他的貓又到那裡去了呢?」
「八成躲在地板下面,或逃到樹林子裡。對了,叫福爾摩斯找找看不就得了。」片山說
著,看一下屋子裡:「咦?福爾摩斯呢?」
「它跑去邸兒了?」
晴美也整個房間找了一遍:「剛才,它還明明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的。」
「該不會是逃跑了吧。」
「你說福爾摩斯嗎?」
「因為它是只自視甚高的貓,要它代替做警犬的工作,它才不願意,所以就跑了。一定
是這樣。」
「是嗎?」
「一定是。可是,傷腦筋啊,它們是貓耶,要誰去找呢?叫警犬搜索的話,反而會嚇跑
它們。」
「如果是跑到哪兒去的話,還是會回來的,只是,我擔心的是……」
晴美打住了。
「什麼?」
「萬一……其他的貓也在某個地方被殺的話……」晴美近乎自言自語喃喃地說。
此時,福爾摩斯正在茂密的樹林間,以輕巧的腳步前進,不需要片山說,它已經在追查
其他貓的蹤跡了。不過,儘管有非常敏銳的鼻子,因為到處都有貓的味道,所以要分辨清楚
哪一個是新的味道,並非易事。
福爾摩斯突然停下來,味道又中斷了,到此已經是第五隻了。循著從那棟貓屋散發出來
的貓味追查出來,因為是一隻一隻你東我西地四散逃逸,所以只得耐著性子一次一隻地找,
可是,到目前為止,聞出來的五隻全在半路失踩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好像全都憑空消失了……福爾摩斯正要打道回府時,突然發覺
空氣中微微飄著一種味道,是一種微風也吹不散的輕微味道,雖只在一剎那之間刺激了福爾
摩斯的鼻子粘膜,但這已非常足夠了。對貓來說,這是最迷人的味道,而且,是危險的,有
時甚至是表示領受死亡的味道。
是木天的味道。
「啊!實在令人想不到……」
天氣一點也不熱,石澤常夫卻不斷地用手帕擦著額頭。
四十來歲的他,應該不至於如此衰老。或許是生活散漫,臉上沒有了光澤,虛胖的體
型,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厭惡感。
「聽說你今天參加了房地產公司的說明會!」片山拿著筆記本問。
「是的,很早以前就決定的事,村子裡的人都去,想好好弄清對方的意圖……。」
「但是石澤常代並未出席,為什麼呢?」
石擇聳聳肩說:「她說好像身體有些不舒服,要我好好聽回來告訴她。」
「不過,這村子的土地全是常代的吧!」
「說全部是誇張了點,不過,大部分是。」
「當事人不去,你們能商議些什麼嗎?」
「說是商議,其實簡單地說,也不過是要瞭解我們賣了地,拿到錢之後他們要如何處理
這裡。」
「常代也是這麼考慮的嗎?」
石澤一時答不上來。
「當然啦。你為什麼問這種事呢?」石澤面露不悅之色:「犯人以前是刑警,現在成了
瘋子,不是嗎?請務必早日將他逮捕歸案,否則我們實在無法安心睡覺。」
他嘟著嘴不太高興。片山微微嘲笑地說:「尤其是閣下,對吧?」
「什麼意思?」
「最近,社區發生了加害小孩的惡劣行徑,你知道上野認為是你做的好事吧?」
「大略聽說了,他叫我小心點。」
「怎麼樣?是你做的嗎?」
「無聊!簡直是藉機中傷。」石澤氣急敗壞地:「你究竟想幹什麼?你是來調查我母親
被谷的事情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趕快去把上野那傢伙逮捕好嗎?你竟然有時問和我說
這些令人厭煩的事。」
「你放心,我們正在搜查。」
片山冷靜地說。不管對方想要怎麼樣,還是依然不動怒,片山似乎也成熟了,「凶器像
是日本刀,但只有刀鞘留在現場,是你家的東西嗎?」
片山指著刀鞘,石澤用有點驚懼的眼神瞥了一下,點頭說:「是放在壁龕的東西,雖是
代代相傳下來的,可是我連碰都沒碰過。」
「是嗎?」
這麼說,犯人也許本來沒有打算要殺石澤常代,因為發生了口角,勃然大怒之下,就拿
壁龕的日本刀……「不過,常代死了之後,財產,包括土地,全部就由你繼承,對嗎?」
「這個嘛……因為家父老早就死了,而且只有我一個孩子。不過還有一個侄女。」
「侄女?」
「是,我老媽非常喜歡她,雖然是侄女,年齡卻只有孫子那麼大,好像是二十二吧?還
是多少?我想充其量不超過二十三歲吧!」
「叫什麼名字?」
「刈谷立子。」
「可以找到她嗎?」
「可以,和我內人說,叫她來這裡好了。」
「就這麼辦吧。喂,石津。」
片山把在一旁做筆錄的石津叫來。
「你去。」
「是的。」
石津走出客鹿。方才片山休息的房間,現在當做辦案筆錄的地方。
「常代沒有留下遺書之類的東西嗎!」
「遺囑嗎?在律師那裡吧?」
片山把律師的名字記下,石澤有點不耐煩的樣子說:「你調查這個做什麼?明明已經知
道兇手了?」
「那只是嫌疑犯,不一定就是兇手。」
「不是一樣嗎?」
「不,這可不一定,隨著案情發展,可能也有其他的嫌疑犯。」
「如此說來……是前些日子闖到我家的那群傢伙中的一個嗎?」
「不,或許另有人完全是為了別的動機,而想殺常代也說不定。」
石津以試探的眼神看著片山,說:「我不清楚你說的,例如是什麼樣的動機?」「例
如……為了這塊土地。」片山說。「這是一筆非常龐大的財產啊。房地產公司收購的金額,
恐怕不在少數吧。」
「你想說的是:我打這筆土地的主意,而殺我母親?真是愚蠢!橫豎老媽已經一把年紀
了,財產的繼承人一定就是我呀!何必做這種危險的舉動,多等幾年也無所謂吧。」
片山看出石澤的笑容很勉強。
「可是,如果常代反對賣土地,該怎麼辦呢?你將眼看著大筆大筆的鈔票泡湯?」
「老媽也同意賣土地啊。」
「是嗎?她一直不同意?不,應該說是她一直堅持絕對不賣。我得到了這個線索喔。石
澤。」
石澤忙著用手帕擦額頭。
「騙人!這--。」
「向村子的人一個個探問,馬上便知,石澤,如果待會知道你說謊,這對你是非常不利
的喔。」
片山故意不看石澤,把目光移向筆記上,邊說著。當然,這是片山故弄玄虛。石澤兩手
直搓著手怕沈默下來,久久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啦!」石澤說。「我老媽的確反對賣土地。簡直是頑固得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要她決定的事,別人怎麼說都不會聽的。」
「你想賣?」
「那當然啊!不是嗎?而且,對方又提出極優厚的倏件。雖然沒有那些錢也不愁每個月
的生活,但有一大筆鈔票到手的機會那很難再有。」
石澤臉有點發熱地說:「我都已經四十七了,不得不開始打算以後的事。附近興建社區
之後,地價飛漲,房地產公司就來遊說了。」
「所以好運上門啦?」
「對呀,可是,對方說一定要現在,以後就不行了,因為這一帶現今正是新區開發的第
一線,如果在這另興建住宅的話,一定馬上就能銷售一空,若錯過這個時機的話,價值將減
半。」
「那不會是對方要你賣地所使用的一種手段吧?」
「可是,條件就是條件,他們保證願以特別便宜的價錢將住宅賣給村子裡的人,大夥都
心動了。」
「原來如此。所以,全村的人都出席參加說明會。」
「沒錯,你明白了吧,雖然不是他們自己的土地,卻很熱中這件事的原因了吧。」
「那麼村裡的人都希望賣土地羅?」
「是的。面對眼前便利的現代化生活,誰也不願被留在原地,能夠住進全新的文明住
宅,是令人雀躍的事。」
片山心想這真是個難題?在都市裡,高喊著:「回歸自然。」在鄉村裡卻殘存著對都市
的僮憬。
「大家都知道常代不願賣土地嗎?」
「是的。村子的代表好幾次來遊說我媽。總之,雖說是農家,但年輕人一個個地離開,
留下來的幾乎是老人,農事對他們而言已經是件吃力的工作。」
「賣了地,往後要以何維生呢?」
「到商店裡去啊。這點房地產公司也替我們考慮到了。售貨員那樣的工作,即使老人也
可做。」
「原來如此。那……大家一定很傷腦筋吧。」
「最近,村子每天都有集會,商量有沒好方法。」
「常代說過她為何不賣地的原因嗎?」
「有。她說過。」
石澤苦笑地點頭,「說些什麼?」
「她的理由非常可笑,她說這裡一開發成住宅區之後,貓們就無容身之處了?」
片山瞪大了眼,不發一言記下來。
「我已經非常嘹解了。今天就到此為止。」
「刑警先生,請你不要誤會我才好……」
石澤挨近身子說:「母親死了,我可是很悲傷的,恨不得親手把兇手掐死,希望你明白
這點。」
「是,我知道。」
「不過,這塊地的事,我媽一直是錯的,她不能不考庶村民的處境,我想你明白吧?」
「是的。我很瞭解?」
片山含糊其詞,他已有點厭煩了。
「一個地主還是要負起責任才行,我老媽一直不瞭解這點。」
石澤嘮嘮明明繼續說個不停,大概是沒有比被別人看出自己曾有弒母動機更可怕的事。
片山正想請石澤的太太來問話時,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恬不知恥?」
大家大吃一驚,全往門口瞧,那兒站著一位年輕女孩,手還握著門把,「立子?」石澤
瞪大了眼,「你來啦!」
「剛來的。在街上聽說伯母被谷了,嘿!你可稱心如意了吧!」
「喂,你說什麼話?」
「你心知肚明。四處借錢,弄得債台高築,這會兒正好。」
「你不要胡說八道。」
石澤臉色大裡,刈谷立子卻冷靜得很:「你說我胡說八道?警察調查之後,馬上便如分
曉啦。是你殺了伯母!」
「沒這回事,已經知道兇手了。」
「請你冷靜。」片山說:「石澤,你可以走了,我要請墊這位小姐,請你到那邊去。」
石澤瞪著立子,說:「夠了嗎?刑警先生,這位小姐說的話不牢靠的,請不要相信,她
是不良少年,曾進過少年感化院,是個說謊的傢伙!」
「請你到那邊去。」片山稍帶強硬的口吻說。
「好,你不要被她騙了喔……」
石澤放心不下地說,走出客廳,換石津進來,說:「沒聯絡上名叫刈谷立子的女人。」
「已經來這裡了。」
「哦!」
石津目瞪口呆地看著沙發上坐著的小姐。
「刑警先生,剛才他說的是真的嗎?」刈谷立子問。「已經知道犯人了嗎?」
「有嫌疑犯。」片山回答,並注視著她。
「是這樣嗎?可是我一直認為殺死伯母的就是他。」
「你……果然就是!」片山說。「什麼?」
「你曾在臥鋪車上說你喜歡上鋪吧。」
刈谷立子望著片山一會兒,才說:「啊!你是那時的……唉呀!真是碰巧。你是刑警
嗎?那時看不出來呀,真是失禮了。」
「不,沒關係。托你的福,我在下鋪睡得很好。」
片山微笑地說完後,看看記錄簿,正臉色的說:「在這種情況之下見面,真是遺憾。」
「是的……伯母死得好慘……」立子低下頭,強忍看眼淚,不過,只是一瞬問,她馬上
抬頭正眼看著片山:「有什麼問題請盡菅問。我會回答的。」她斬釘截鐵地說。
「是。……你名叫刈谷立子,年齡?」
!」十三。」
片山記下她的住址。
「是公寓嗎?」
「獨居。」
「原來如此,你和常代很親近嘛?」
「她比父母親還疼我,雙親已經去世了。我的確在中學,高中時,曾誤入歧途,也進過
少年感化院。
但是,不論我做什麼事,她從不責備我……只是,她會這麼說:「你本來就是好孩子,
所以一直用不著我擔心。」--這麼一來,我就漸漸改過來了。」
「說得是。」
「伯母真是個好人。」
「今天,來這裡是為了……?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片山說。
「是伯母叫我來的。」
「石澤常代?」
「是的。」
「為了什麼事?」
「不清楚,她只說對我非常重要,一定要來。」
「對你非常重要的事……你猜得到是什麼事嗎?」
立子搖搖頭。說:「一點也不知道。因為最近都沒有見面……而且來這裡一看到他我就
不愉快。」
「石澤常未?」
「對!討厭得渾身都發抖。」立子皺著眉說。「自己不勤勞地工作,只會靠伯母吃飯,
竟然還說這種任性話!」
「你知道土地要賣的事情嗎?」
「知道,偶爾在電話中伯母會和我說。」
「她怎麼說呢?」
「她說只要自己還活著就絕對不賣。」
「你認為如何?」
「因為是伯母的土地,她要怎樣是她的自由,而且她知道賣了錢,兒子只會更變本加厲
地荒唐下去,那對他本身反而不好。」
「原來如此。」
片山想或許就是這樣。
「今天就到此為止,如果你還想到其他事,請通知我。」
「明白了。請問你是……」
「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片山。」
「是片山先生。」
立子邊說,邊微笑地走出屋子。片山喘了口大氣,靠在沙發上。
「怎麼了?累了嗎?」石津問,「不,稍徵休息一下。」
片山覺得腦筋有點遲鈍,所以靜靜地閉上眼。只要在美女或有魅力的女性面前,他就會
因過度緊張,而感到疲倦。
「請你去叫石澤太太來。」片山說。
石澤太太名叫牧子,和立子截然不同,是個讓人感覺精神不振,身材矮小,其貌不揚的
女人,眼睛總是露出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游移不定的神色,牧子的年紀比丈夫小很多,據
說是三十四歲,但若要說她已經四十了,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因此你今天十點半左右就出門了?」片山說。
「是。」
「到達說明會場的時問?」
「十一點……差五分。」
「說明會開到幾點?」
「本來預計到一點半,結果將近兩點才結束。」
「來回都和先生一起嗎?」
「是,當然。」
「在會場時也一直在一起?」
「是的。」
「村子裡的人都在一個房子裡嗎?」
「是的。」
片山點點頭。如此一來,要認定石澤是兇手似乎太勉強了。難道真是上野嗎?片山總覺
得事情有些蹊蹺,倘若上野就是兇手,那麼他來的時問也未免太巧了,因為當時村裡空無一
人,只剩下目標常代。
不過,根據絹子的話,上野似乎只是突發性的想要犯罪,如果是這樣的話,不是太過巧
合嗎?
「中午的時侯是分開的。」
石澤牧子一點一點的說。
「什麼?」
片山不覺反問。
「中午時,對方給我們每人一千圓,說是午餐費。」
「那麼就是中途到外面去了!」
「是。從十二點到一點,大夥都到社區那邊的餐廳,各自吃各自的。」
「你到那裡呢?」
「我到麵店吃,因為吃不下油膩的東西。」
「你和先生各吃各的?」
「是。他說要吃中國菜……所以,一進社區就分開了。」
「你先生有沒有和別人在一塊呢!」
「和我分開時是一個人,以後我就不知道啦。」
「我知道了,謝謝你了。」
片山等石澤牧子一出去,就對石津得意地說:「有一個小時的話,就足夠他去做案了
吧?」
「是啊。若是那傢伙的話就幹得出來。」
「不看驗屍報告,真是一點辨法也沒有,不過至少在動機這點上,石澤是相當可疑
的。」
「不過……上野在哪裡呢?」
「不知道……。」
「他躲起來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他自己是兇手?那倒不見得。而且,倘若他不是自己躲起來的話呢?」
「什麼意思?」
「如果兇手綁架啦,殺掉之類……」
片山考慮要請夏洛克.福爾摩斯幫忙。這時晴美闖進來。
「哥!」
「什麼事?」
「剛才我站在前門,福爾摩斯叼了這個東西回來。」
晴美拿出來的是條縐得亂七八糟的手怕--攤開來看,約有三分之一沾了血。
「這是……」
「說不定是兇手的。」
「福爾摩斯呢?」
「在前門等著。」
「好,咱們走吧!」
三個人趕忙跑出去,福爾摩斯坐在前院,一副想說你們讓我久等啦的樣子。
上野死在樹林子裡。若不是福爾摩斯帶路,一時恐怕還不容易找到。因為屍體離村子有
點距離,在山裡面的樹叢中。
上野好像是抓著日本刀刀刃的中問部分,往自己腹都插進去。腹部當然都是血,除此之
外,其他身上各處的血,大概是砍殺石津常代的貓濺到的,福爾摩斯叼回來的,或許是抓刀
身時,用來包裡刀子的手帕吧。總之,情況一目瞭然,不容置疑。
「大概上野就是兇手吧。」片山喃喃道。
「好可憐……絹子。」晴美把臉別過去說。
「喂,石津,馬上去通知她。」
「是的。」
石津點頭,一副就包在我身上的樣子。片山想:石津真是不可思議的傢伙,看到死屍倒
還很冷靜,要是這是個貓的話,一定嚇得臉色發青,落荒而逃。
「唉!就此解決了。」
片山才一說完,走在前面的福爾摩斯忽然回頭看他,那眼神好像在說:「你是如此認為
嗎?華生?」
「怎麼,我說錯了嗎?」
「對啊,哥。」晴望說。「就算兇手是上野,但是其他的貓到哪兒去了呢?還有,社區
內企圖謀害小孩的案子呢?」
「那不是我的轄區嘛。」
「是嗎?我總覺得得……」
「什麼?」
「直覺上,我認為這件殺人案子,和對小孩行兇的事件似乎有某些相關。」
「直覺是沒有用的啦。」
「唉呀,就聽一聽女人的直覺嘛!你說對不對?福爾摩斯?」
第二章 紅色貓
福爾摩斯短短地喵了一聲,好像在回應晴美的話。
春眠不覺曉……片山打了個大哈欠,要是能到戶外走走的話就好了,坐在書桌前,面對
一堆文件,不知不覺地腦筋便模糊起來,就像眼前降下一層薄紗般……「如果能響個電話什
麼的,也能使人清醒些。」他望著電話自言自語道。心裡想著:「至少我可以打個電話出
去。」
此時電話卻發出尖銳的鈴聲,片山嚇了一跳,「果真就響啦。」
會不會是聽錯或是在做夢,片山瞪著電話。
隔壁的根本刑警莫名其妙的問道:「喂,片山,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呢?」
看來,真的是電話在各。片山一楞一楞地說:「你沒看今天早上的報紙嗎?」
「怎麼了!」
「聽說電話一響,馬上就接的人,很容易得癌症。」片山說完才拿起電話筒:「喂,我
是片山。」
「片山刑警先生嗎?」
是年輕女孩的聲音,感覺上好像聽過,不過,年輕女孩的聲音幾乎都很相似。
「是。我就是。」
「啊,片山先生,我是刈谷立子。」
那個臥鋪車上的白色貓。
「唉呀,上回真是不好意思。」
片山很流暢地說出應酬話,雖然對方是位美女,但在電話裡談話,自己就可以比較不緊
張。
「有一件糟糕的事。」
「什麼意思?」
「我想見你一面。」
「哦!」
殺石澤常代的上野已經自殺,整個案子理應結束了。常代的葬禮已過了一個禮拜。
「唔……是不是你對常代的命案有新的發現?」片山問。
「咦?是……嗯……和案子似乎有關,又好像無關。」對方的話有些含糊。「有件很奇
特的事情,在電話中不便說。」
「我懂了。」
片山邊說邊偷偷瞄著粟原,因為理應結束的案子又翻案,他是不會有好臉色的。因為人
手不夠,會使他覺得很為難,不過,只是去聽聽對方的新發現,大概沒關係吧。
「那麼,我現在馬上就去拜訪你。」
「不,請你不必那麼急。」刈谷立子趕快說。「今晚你有空嗎?」
「啊?瑰上嗎!」
「是的,如果方便的話,七點在T飯店的大廳見。可以嗎!」
「這個……可以吧!」
「誚你務必要來,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明白了,一定到。」
「老實說,被女性邀請到那個地方去,真覺得有些小生怕怕。因為,到目前為止這種邀
約一直都沒什麼好事」「真好。我一直擔心你很忙,不知道有沒有時問。」立子以一種鬆了
口氣的口吻說。
「不要緊的。那……時問和地點呢?」
「七點在?飯店的大廳。」
「啊,我問過了嘛,七點,T飯店,大廳。」片山還是怯場的樣子。
好不容易放下電話,根本壓低聲音問道:「片山,到底在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
「課長不知為什麼一直往你這邊看。」
「沒有呀!」
說時遲那時快,栗原課長的聲音響起。
「喂,片山!來這裡一下!」
「什麼事?」
「這個……」
粟原表情複雜,吞吞吐吐地。片山覺得似乎和平常要和他說悄悄話的樣子不太一樣。
「怎麼說才好呢……剛才,四谷署來電。」
「什麼事!」
「你認識一個叫市村幸子的女人嗎?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片山想了想,聳聳肩說:「不認識啊,那女人有什麼……。」
粟原抬頭看著片山說:「她控訴你施加暴行。」
片山搖搖頭,是不是瞌睡蟲還沒醒啊!搖了頭之後,覺得有點頭昏眼花,東搖西晃,便
趕緊用手扶著粟原的桌子,支撐身體。
「剛才你說什麼?」
「我說啊,你對這個叫村幸子的女人施加暴行。明確地說,就是強姦。」
「有此理!」片山大吃一驚的喊出。他瞪著眼說:「絕對沒這回事!」
「是嘛!我也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粟原點點頭道:「不過若是你被施以暴行的話,我還覺得比較可能。」
片山失望地說:「課長!」
他正要抗議,但為粟原所殂止。
「四谷署那邊也因女人的供詞曖昧含糊,而覺得可疑。不管是不是強姦,你和這女人一
點關係都沒:有嗎?」
「完全沒有關係!」
「我瞭解,我瞭解。或許是有人假冒你的名字,或許是那女人信口開河……不過,為何
對方知道你的名字?」
「這……。」
「據說她斬釘截鐵地指明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片山義太郎。」
片山一邊覺得困惑,也很生氣。別說恨女人,他也沒做過被女人懷恨的事!.「也許那
女人和被你捉過的犯人有關係也說不定。總之,你就先和四谷署這麼回答,對方大概會再調
查一下吧!或許也會傳喚你,不要外出。」
「是……」
到底什麼是什麼?真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片山回到座位上,一直豎著耳朵聽的根
本說:「片山,是不是你和旅館小姐或是土耳其浴的女人要好過,對方認真了,而你卻冷淡
人家,所以對方將你懷恨在心……」
「根本!」片山忿然地雙手抱胸,「你認為我會做這種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喲。」根本幸災樂禍地笑著,別人的事你說得倒輕鬆。片山神色不悅
地回頭看自己的文件,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大約過了三十分鐘,粟原又把片山叫去。這回是打電話耍他到會客室。
片山想大概是四谷署的刑警來了。進了會客室,栗原說:「坐吧!這位是池袋署的籐
田。」
籐田是個約三十五,六歲模樣的刑警。
「你好。」
籐田簡慢地點個頭,片山邊回禮,邊想四谷和池袋距離相當遠啊!
「籐田說……」粟原看著片山,「有位小姐控告你騙婚。」
片山一下子呆住了。
「是剛才的……」
「不。是另一件,這次的女人……叫什麼來著?」
「阪下久仁子,三十二歲。」
「喚!年紀大的女人。」
「課長!別開玩笑了。這名字我連聽都沒聽過呀!」
「她說已經和片山先生訂了婚,而且她還拿出三百萬日幣的所有積蓄。」
「豈有此理!胡說八道!她撒謊!存心找碴!」
片山雖然還想在罵,但是所知罵人詞彙有限,便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喂,冷靜點。」栗原說:「籐田,這個叫阪下的女子,難道沒有可疑之處嗎?」
「這個嘛……因為是個老處女,所以多少有點歇斯底里,除此之外……」
「她說我拿了三百萬?你可以去調查,我那裡有這筆錢?我根本沒有那樣的存款,而且
我也不賭博,薪水的話,也不可能……」
「薪水少那是廢話。」栗原苦笑道。「總之,你是不知道此事羅。」
「當然!」
「傷腦筋呀。」籐田搔搔頭。既然對方提出告訴,我們不能不調查。」
「調查是應該的,沒有關係。」粟原說:「不過,請你也同時調查那個女人,我總覺得
怪怪的。剛才說強暴案,這回又有騙婚,這都不像是片山會做的事。」
「當然,這些都是冤枉的。」
「我知道。」籐田點點頭:「我會好好調查那女人。但是,我也會查一下片山的家,那
時請多指教。」
籐田鞠躬行禮離去。
「我受不了啦!」片山抱著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是奇怪的事情。」粟原點頭說:「兩件事同時發生……似乎是有人要陷害你……你
有沒有線索?」
「什麼線索?我根本想不透。」
片山左思右想,百思不解。
「唔……不管如何,你回家吧。」
「課長!」
「你在這裡,一定會被記者們纏住。刑警強暴婦女及騙婚,是絕好的新聞題材啊!」
說的也是。片山勉勉強強地歎了口氣後說:「我瞭解。」
片山回到位子上,開始整理桌子。根本問:「喂,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惡劣到極點!」
片山無力地說。什麼強暴婦女,騙婚?這種事竟會落到自己頭上。究竟怎麼回事?
「唔……」
根本聽了一本正經的說:「這可不是普通的事,或許你自己不知道,一定是被某人陷害
的。」
「傷腦筋,簡直是莫名其妙……」
這種事情辯解起來非常困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很難客觀地斷定誰是誰非,真
是棘手呵!
即使因證據不足無罪開釋,搞不好也會有人認為你確實做了這件事。難怪你心情不
好。」
「不管了,我現在就回家去,讓頭腦冷靜些。」「唉,如果沒發生什麼事就好了。」
「我先走了。」
片山向根本打個招呼,打開門正要走出搜查一課的辦公室的當而,差點和一位年輕的女
郎撞個滿懷。
「啊!對不起。」片山慌忙地閃到一旁。請問……你找誰?」
女郎只有二十二,三歲吧!端正,微胖,像個運動選手。她瞪著眼慌慌張張地環視辦公
室。
「那一位是片山?」她問道,片山嚇了一跳。
「我就是,你--?」片山問。
女孩突然發出一種奇怪的尖叫聲,之後,便向片山飛撲過來。即使是大個子的片山,結
結實實挨了女人撞過來的體重之後,也會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地退了兩,三步。片山就這樣地
砰一聲跌倒在地上。
「你,你想幹什麼!」
女人的臉進逼過來,片山靈光一閃,會不會想掐死我?」不要!救命啊!」片山正想叫
出來,但是那女人突然把自己的嘴唇緊黏在片山的嘴唇上,片山大吃一驚,卻因嘴巴被堵住
了,而叫不出聲音來。
「嗯……嗯嗯……。」
片山只能邊用鼻子哼著,就像四腳朝天的鳥龜,手腳向空中用力掙扎揮動。
在千鈞一髮之際,辦公室裡的刑警們終於趕過來,把女郎拉開,片山搖搖晃晃地爬起
來。
「你究竟想幹什麼!你是誰?」片山怒吼道。
女孩哀憐地說:「片山!你怎麼說不認識我呢?我是夏子啊!和你訂有婚約的……」
片山嘴大大地張著,直盯著連見都沒見過的女郎。
「我……我不認識你!你……你打算怎麼樣?」
「你……竟然說出這種冷酪無情的話……你太無情了!以前那麼地深愛著我……」
「不要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你。」
片山此話一出,女郎便放聲大哭起來。哭聲的種類有各式各樣,可是,這種哭聲卻哪種
都不像,總之,就好像把獅子的咆哮聲提高八度音之後,再由增加輸出功率的超大型擴音器
播放出來的那種音且,連用文字都無法形容其可怖。屋子裡的刑警不得不把耳朵塞住。
但是片山驚訝得連耳朵都忘了塞,只是目瞪口呆地站著。他的頭髮胤七八糟,領帶也歪
七扭八,襯衫領口的鈕扣已脫落,乍看之下,真像個流浪漢。
此時,因為女郎的尖叫聲,許多人從其他房間聞風蜂擁而來,片山祈禱著:如果這是夢
的話,就讓我早點醒吧……「哥哥不履行婚約?」
晴美聽了片山的說明之後,瞪大了眼,訝異的說。
「是的,她揚言要告我。」
「可是……你不認識這個人呀!」
「那當然?她一進到屋之先問「片山是那一位?」然後,知道是我之後,就開始嚷起來
了。如果是真的訂了婚,怎麼可能會不知對方的長相呢。」
「當時如果你這麼說就好了。」
「我當然說啦。」
「然後呢?」
「她硬不承認進來時說的話,而且也沒有一個人把我的話聽進去,所以我怎麼說,還是
吵得沒完沒了。」
「那要怎麼辦呢?」
片山一肚子氣,轉身便躺下來。
下班回到公司的晴美,看見哥哥竟然先回來了,先是大吃一驚,問他是不是被炒魷魚
了。片山回答原因時,把頂序顛倒過來,先講第三件,晴美受到的打擊可能會比較小吧。
「那個人該不是腦筋有間題吧?查查就如道啦。八成是慣犯。」
「可是,她的哭聲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一定是哪所戲劇學校裡特別教授的哭法。」
「你在說什麼麻。所以,中午你就提早回來了。」
「是啊。老那樣接連不斷地來……」
「接連不斷?」晴美詰問,「還有其他什麼麻煩事嗎?」
「唔,唔……」
片山都搞不清楚應該先說哪一個,是騙婚那件呢?還是強暴婦女?不過,一開始就說強
暴婦女的事,晴美會昏倒吧!唉!她比較堅強,應該沒關係。
「你怎麼了嘛?」
晴美坐在片山旁。
「啊!總而言之呀,是件很詭異的事情……」
片山正要說時,門鈴響了。
「來啦。」晴美起身去開門。「誰?」
「石津。」
是石津愉悅的聲音,晴美趕忙打開門。
「石津?怎麼突然地……」
「對不起。我聽說了片山的事,心裡擔心。」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特意跑來。」晴美微笑地,「不過,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不要
緊的啦。你先進來再說。」
「嗯!但是……片山的事引起很大的騷動喔!說什麼現任刑警……」
「喂,石津:別再說下去啦!」
片山想制止石津說下去,可是為時已遲。
「強暴婦女,騙婚,不履行婚約,同時被三個女人控告,這是前所未聞的大新聞!
片山歎口氣,臉轉向一旁。晴美目瞪口呆地說:「強--強暴--婦女?」
「咦,你難道不曉得嗎?」
「騙婚?」
「對!還有不履行婚約。」
「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怎麼會知道!那些女人沒有一個我認識的!到底是誰的陰謀?是誰想要搶奪我的位
子?」
雖然沒有人會去覬覦一個普通刑警的位子,但是因為電視劇中常出現這樣的台詞,所以
片山就順口說出來了。片山唉地歎了口氣。說:「想想看吧!三個女人同一天提出控訴,實
在並非偶然。」
「說的也是。」晴美也漸漸平靜些,她雙手抱胸說:「不過,你一件都沒做過嗎?」
「喂!你不相信老哥哥嗎!」
「好啦,好啦。」石津插嘴道:「晴美,你冷靜地想想就會瞭解片山不是這種人吧。」
「對嘛,對嘛。」
片山點頭說。嗯,話說得還真不錯。
「對吧?」石津繼續道。「而且也不可能有女人會被片山所騙呀。」
「喵。」
片山握拳正想揍石津時,福爾摩斯出現了。
福爾摩斯用前爪輕輕地戳片山的手,向手錶的方向點頭。
「怎麼啦?要吃晚飯的話,去找晴美呀。」
片山說著,無意中看了下表。六點二十分,唔……六點,還是七點好像有事?
「對了!完蛋了!我竟然忘得一乾二淨!」
片山站起來。想起和刈谷立子的約會。
「怎麼啦!」晴美詫異地問。
「我想起有個約會,去去就回。」
「好啊……你要去哪裡?」
「飯店。」
「飯店?和誰見面?」
「唔……是刈谷立子。」
「刈谷?」晴美皺眉。
「是那個……那個女孩子嘛!聽說是石澤常代的侄女。」石津想起來說道。
「對啦。我去去就回。」
「不吃晚飯了嗎?」
晴美叫道,可是,此時片山已經快步衝下樓梯了,「他不喜歡人家說這說那,所以才溜
掉。」晴美嘟囔地說。」石津,一塊吃個晚飯嗎!」
石津欣然地說:「方……方便嗎?」
「沒關係。我也想順便買哥哥的份回來,你還有其他的事嗎?」
「不,沒有,沒有其他的事。」他搓著手。「讓你請客,真是不好意思。」
「不要客氣,請稍等一會兒。」
「是?」
比時福爾摩斯尖聲地叫著,石津嚇得躲到屋角。
「啊,福爾摩斯,我知道,一定會先做你的晚餐。別嚇他嘛!好可憐喔。」
福爾摩斯好像瞭解似地,若無其事坐下來。石津悄悄地擦去額上的汗珠……。
片山急促地走進T飯店的大廳時已經七點十五分了。連找都不必找,刈谷立子自動從沙
發站起來打招呼。
「片山先生。」
「唉呀,對不起,遲到了。」
「沒關係,你這麼忙,還找你出來,真不好意……」
到這裡為止一切都很順暢。可是片山「老毛病」又開始發作,喉嚨似乎被東西梗住,話
都快說不出來,尤其--刈谷立子穿著一身淡藍,漂亮的套裝,把年輕的氣息和女人味得宜
地表規出來,令人乍見,就無法再將眼光移開。
「我們邊吃飯邊談好嗎?」立子微笑地說。
「好,好……是的。」
「我已經訂了這飯店地下褸的餐廳座位。可以的話……」
「好的。」片山說。
這會兒,他恨不得將所有聽過的美麗台詞全部用上,可是片山既不是風流倜儻的唐璜,
也不是卡查諾巴。「註:義大利文人,著有「回想錄」--。」
走進寧靜的英國式西餐廳,兩人在僻靜的一角坐下,片山嗯哼地咳嗽一聲,「嗯--你
好嗎?」
沒說「拜啟」已經還算有救了。
「還好,伯母死後,曾有茫然若失的感覺,不過,現在好多了。」
「那就好。」
「片山先生也好吧?」
「啊!托福。」
交談無聊地進行著,侍者拿著菜單來,商量片刻後,兩人終於點好了菜。片山因此也感
覺輕鬆多了。
「今天真是倒楣。」
「怎麼了?」
片山把接連被三個女人控訴的經過說一遍。然後解釋:「不用說,我一倡也沒見過!」
「我瞭解。不過這可真是件怪事。」
「我受不了啦!我明明未曾興人結怨。」
他歎了口氣,立子突然說:「對了,我想到,搞不好……」
「咦?什麼!」片山問。
「這……說不定是他搞的鬼……」
「誰?」
「石澤常夫。」
「你的堂兄?」
「對。」
「不過……他為什麼恨我?做這種事有什麼企圖?」
「一定是想破壞我們結婚。」
「原來如此。」
片山點頭,「你說結婚?誰的!」
「我們的呀。」
「你和……誰?」
「當然是我和你啊。」
立子很乾脆地說。
「之後?社區都沒出過事?」
晴美泡著茶問。
「你的意思是!」
「唉呀,就是小孩有沒有再遭到意外嘛。」
「啊!這個嘛……好像沒有再發生什麼事了。」
「那……上野的女兒,就是絹子,她怎麼樣了?」
「因為父親殺人,她在原地待不下去,聽說要搬到別地方。現在是還沒搬,可是白天也
將房間的窗廉子緊閉……」
「好可憐。」
「林田常常去看她。」
「是那位已經辭職的警察嗎?兩個人都還年輕,從此以後到別的地方,一切從頭開始不
也很好嗎?」
「是啊。」
「再吃一碗好嗎?」晴美微笑地問。
「不,我已經飽了,非常謝謝你的招待。」
「味道如何呢?」
「沒吃過此這更好吃的!」
晴美笑著,「你過獎啦。」
「確實是最好的東西。」石津堅持說。
「那我就只好接受誇獎了。」
晴美說著,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說:「對了,那些貓找到了嗎?」
「啊貓……」
一聽到貓,石津便發抖得縮成一團。
「唉呀,對不起。你覺得不太舒服嗎?」
「現在已經習慣,不過突然聽到的話,還是有些受不了……」他大吹大擂地說,「你說
那些貓……是石澤常代養的貓嗎?」
「十隻矢蹤的貓,找著了嗎?」
「這……沒聽說找到了。不過我也沒有特意去問這件事。」
「不是一隻兩隻的事情,所以一定會引起人注意。」
「說得是。下回我問問派出所的警察。」
晴美垂視地上說:「我永遠無法忘懷……「琴」沾滿鮮血,衝到馬路上來時的恐怖情
景。白色的貓變成紅色的,眼睛閃閃發光……也不知道琴的去向吧?是隨著主人死去了?還
是在社區附近的林子裡徘徊流浪?想到就令人害怕,喂,福爾摩斯,你認為呢?」
福爾摩斯蜷縮著,好像在睡覺,可是聽見晴美的聲音,就睜開眼。而且不慌不忙地站起
來,走到晴美的面前坐下,抬頭直盯若晴美,「吃飽了吧?不過,這不是吃飽的表情。福爾
摩斯察覺到什麼嗎?有關那些貓的事情?」
福爾摩斯輕巧地眨眨眼,這可以說是點頭同意的意思,「果然不錯,我也是一樣。貓屋
的老婆婆被殺,十一隻貓也一起被殺……然後,剩下的貓行蹤不明,犯人雖死了,可是他果
真是真正的兇手嗎?我總覺得這件事還未了結,並且,陷害孩子們的兇手也沒有查出……。
福爾摩斯你也這麼認為媽?」
福爾摩斯眨眨眼。
「是這樣嗎?你和我想的一樣。假使那位上野先生不是兇手的話……知道真正兇手的,
就是逃走的貓!貓們說不定會找兇手報仇,搞不好就是死了的貓,也會化成鬼出現,十一隻
鬼貓……」
突然,福爾摩斯轉向大門的方向,尖聲地叫,瞬問,似乎有群柔軟的物體穿過房間,向
大門這裡靠近,晴美也覺得氣氛非比尋常。
「怎麼回事!」
福爾摩斯隔著門高聲尖叫好幾次,晴美跑到大門。
「有人嗎?」
晴美大聲叫喚著,打開門。
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福爾摩斯跑到走廊,可是卻沒有再往前走,只是在門前慢慢地來
回踱步,好像在找什麼似的。
「福爾摩斯,有沒有什麼……」
「唉呀。」彎下腰去,晴美提高聲音,「這是什麼?遣裡太暗了,看不清楚。」
走廊上殘留看像是腳印的東西,可是太暗了,分辨不出是什麼東西。晴美對著房門內
叫:「石津,麻煩你把掛在廚房上的手電筒拿來好嗎?」
「石津……。」
因為沒有回應。晴美便探頭進去,瞪眼一看,石津已經擺平在榻榻米上。
「怎麼了?」
晴美趕忙進屋裡,猛搖石津,叫著石津的名字。
「唔……」
石津呻吟著張開眼,在晴美攙扶之下,總算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不要緊嗎?」
「是……好像還活著。」
石津的聲音讓人覺得不太放心。
「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不是……晴美……你剛才說鬼貓……那時福爾摩斯突然尖叫一聲……然後我就什麼都
不知道了。」
晴美又是鬆了口氣又是驚訝,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可不是開玩笑的呀。」
石津抱怨地看著晴美。
「對不起!我和福爾摩斯談著談著就忘了,你忌諱談鬼貓的事情。請放心,我不會再
說。」
「不……我只是隨便說說的……。」
石津無精打采的說。「希望晴美不要因此討厭我才好。」
「你在說些什麼呀,喂,打起精神,走廊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耶,你幫我拿手電筒來,就
掛在廚房裡。」
「好,好的。」
石津有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依照吩咐去拿手電筒。
「在那裡?」石津問。
「這兒,你瞧,好像是腳印吧。」
「哦?」
手電筒照近。「這不是人的腳印,可能是狗的吧?」
真不愧是當刑警的。
「喂,你看,這裡的灰塵上有福爾摩斯的腳印,那腳印和福爾摩斯一模一樣,一定是貓
的腳印。」
「啊,是貓嗎?」
石津臉又變慘白。
「你不要緊吧?」
「沒關係。這只是腳印而已。」
「它們上了樓梯,又下去了。」
「似乎是如此。大概是哪裡的野貓吧。」
「所以福爾摩斯才叫的嗎?呼!赫我一跳。」
「真是的。」石津終於恢復了笑容。
「剛好就選在我談那種事情的時候來……。」
晴美邊用手電筒照著足跡,邊下樓梯,可是,一到外頭,地面的足跡便混淆不清,而且
一下子就中斷了,只得關上門,回到屋裡。
「真是個詭異的夜晚。」
石津雖是如此說,心裡卻大大鬆了口氣。
晴美坐定之後說:「咦?福爾摩斯呢?」
晴美環視屋內,福爾摩斯已經蜷縮在房間裡的角落。
「把我們弄得人仰馬翻……」
晴美苦笑著說。這時電話響起。
「也許是哥哥。」
晴美拿起聽筒時,邊向石津說:「如果我說你還在這兒,他一定要吃醋。--喂。這裡
是片山家。」
「喂,片山先生……」
「哥哥出去了。」
「啊,你是他妹妹嗎?我是林田,以前見過面。」
「啊!你有什麼事嗎?我哥哥恐怕不會馬上就回來。」
「這樣嗎?我有件事一定要和他商量……」
「不過,石津先生在這裡喔。」
「那真是謝天謝地!麻煩你叫石津來聽電話!」
林田說得很快。石津接過電話。
「唔?你說什麼?嗯!然後呢!」
石津傾聽的當而,表情愈來愈凝重。「好,我馬上回去……」
石津放下聽筒。
「怎麼了?」
「她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她?是絹子嗎?」
「對。林田和她在外面吃過飯回來之後,絹子說有點事情,要到附近一處人家,結果一
去超過一個小時,到規在還沒回來。」
「希望沒事才好。」
「說不定只是聊得正起勁。你們女孩子不是常常這樣嗎?」
「是嗎?這是你的經驗談嗎?」晴美微笑地說。「不過,讓男朋友在家裡等那麼久,不
是很奇怪嗎。」
「對呀,這麼說的話……」
石津歪著頭想。「不管怎樣,我也孩走了。」
「那麼,麻煩你順道到絹子住的地方看一看。」
「好的。謝謝你今晚的豐盛招待。」
「不客氣。」
晴美走出大門。「我送你到馬路上。」
「我車就停在這裡。」
「那輛跑車?」
「是的,因為被同事嘲弄……」
石津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然後突然「哇?」的驚叫一聲跳了起來。原來是福爾摩斯穿過
石津的腳,跑下樓去了。
「福爾摩斯!你要去哪裡!」
晴美也快步跑下樓,這個時侯它要去哪裡呢?奇怪。」
走上馬路一看,石津的跑車就在稍微前面一點的地方。
「唉呀,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坐在車旁擺出一副:「快點上車!」的模樣。
「怎麼了嘛?你要上車嗎?」
福爾摩斯喵--的叫一長聲,並用前腳的爪子抓晴美的裙子。
「不要這樣!這件裙子很貴的耶。」晴美趕忙向後退。「你是說我也去嗎?」
福爾摩斯短短應了一聲:喵。
「似乎有什麼事情……橫豎哥哥大概很晚才回來。--石津!」
「有!」
石津也走過來,一看到福爾摩斯就馬上停止前進。
「福爾摩斯的樣子很奇怪,一定有什麼事,讓我坐你的車去一趟好嗎?說不定要發生案
子了。」
「到新社區嗎?」
「對。不要緊吧?」
「嗯!好是好,但……」石津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待會片山要是揍我,你可要好好
解釋一下。」
「那麼……請徵信社調查我的是你去世的伯母嗎?」片山大吃一驚反問。
「是的。片山,在事情發生以前,你曾見過伯母吧?」
「對,是見過……。」
那是在第一次到石津家的歸途上,從車裡看過她一眼。片山把這件事說一遍。「有這回
事呀!好像是老姐母的故事。」立子微笑。「我想就是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片山先生。」
「那……是我的榮幸。不過,我們並沒有交談,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可是石津是住那個祉區的吧?我想一定是從他那兒調查的。」
「啊……。」
雖然這麼一說,片山還是覺得事情實在太突然了。
「看過徵信祉的報告後,她便說要你和我結婚?」
「是的。她被殺的那天叫我去,也是為了這件事。她打算和我談你的事。」
「可是……真沒想到,簡直不可思議!」
對片山來說,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
「因為伯母留了一卻信給我。」
「信?可是,她不是打算叫你去,當面告訴你的嗎!」
「這一點連我也不太能理解,或許伯母自己感覺到會有意外發生在她身上也說不定吧!
寫治我的那封信,是在保險櫃找到的。」
「保險櫃!」片山反問。「好奇怪。」
「對啊,大概是不想讓別人看見吧。」
立子似乎不大放在心上,而片山卻有點不能理解。就算再怎麼不願讓別人看的信,也不
會將它放進保險櫃裡。片山想不通這點是因為:石澤常感覺到白日有被殺的危險,才會留下
信,而上野卻是臨時起意闖到貓屋,然後殺了石澤常代。那麼,常代的危機意識,和上野臨
時起意的行為便相互矛盾……。
「可以讓我看那封信嗎!」片山問。
「當然可以。信我帶來了,我本來也想請你看看……。」
立子打開皮包找,「唉呀,奇怪……」她皺著眉。
「怎麼啦?」
「不見了……我明明放在裡面。」立子歪著頭想半天。真的是放進去了。
「你有沒有拿錯皮包呢?我也常常在換西裝時,把定期車票套子或其他什麼東西放在前
一套西裝裡。」
片山似乎不管談到什麼衣著,就會拿西裝來說。
「唔……出門時是換了皮包,因為覺得和這件衣服不相配的緣故。不過,也應該已經將
裡面的東西都放進這個皮包裡呀。」
「一定還放在前一個皮包裡。」
「萬一……有人偷去了……」
立子凝視片山說,眼睛閃耀光輝,是頗具魅力的。不曾被女孩子盯著看的片山,不覺緊
張得身體都發抖。
「不,不會有這種事吧。」
他極力裝作鎮靜地說。而立子似乎並未注意片山心中的激湯。
「要出門時照了鏡子……覺得這樣子的話顏色不相配……就拿出這個皮包……對了,我
想把這個皮包在亮的地方擦一擦,就到內廳……那段時問……大約有五分鐘左右,東西都還
好好地擺在前一個皮包裡……」
「這麼放心不下嗎!」
「嗯,片山……」
片山又是緊張得全身一震,那是因為很少被女孩子用嚴肅的語調叫喚名字。
「啊!什,什麼事!」
「我覺得好害怕。」
立子目光垂視桌面說,剛才一直洋溢著開朗活潑的聲調的立子,頓時陰沈憂鬱起來。
「害怕什麼?我嗎?」
立子張大眼睛,「不是!我當然喜歡你。」
轟然一聲,霎時天旋地轉,片山覺得眼前的影像就如焦距不對的鏡頭,模糊了。好不容
易回過神來,立子的話已經講到一半。
「我想如果你能的話。」
究竟在說些什麼,片山一頭霧水,他清清喉嚨正想說:「對不起,我方才沒聽清楚。」
可是當要張口時,立子卻不慌不忙地握起他的手,這回又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拜託你!好嗎?」
立子緊緊地盯著他……片山已經愈來愈無法說:「請你再說一次。」讓對方知道沒有認
真地在聽對方說話是很傷腦筋的事。可是,明明什麼都不知道,那就不能隨便說好或不好。
立子一直用哀求的眼光注視著片山。好吧!片山下定決心,大概不可能是要我借她一百
萬,或和她一塊殉情吧。
「我瞭解了。」
他一點頭,立子臉上馬上洋溢著光輝。
「太棒了!這種事我一直非常困擾,不知方不方便拜託你。」
片山擔心起來,她或許知道有什麼很糟糕的事情,可是現在不可能再請她說一次。沒辦
法。
「沒什麼……」
片山只能吞吞吐吐地自言自語,曖昧地微笑著,這時,菜送來了,片山如獲大赦。
「我們吃了之後再繼績談吧。」片山說,「嗯!一放下心,突然肚子就餓起來了。」
立子發出宛如小學生欣喜雀躍的聲音。這個模樣是多麼天真無邪可愛,令人無法想像她
曾誤入歧途,還曾進少年感化院。
「真好喝!」立子啜著熟清湯說。
她和片山對看一眼之後,噗哧地一笑。片山也竭盡全力,以連臉都快抽筋的微笑來回
應……夜晚的新社區宛如無人的遊樂園,街燈依舊明亮,就是看不見一個人影。
「才九點多。」晴美在車裡向左右張望說道。「這裡實在太淒涼了。」
「這裡的商店很早就打烊了,抱歉。」
「不必道歉呀!好靜喔。」
「是啊。夜晚的寂靜比沙漠的中央還淒涼。」
「連沙漠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還瞎扯。」
「我去過鳥取的砂丘。」
石津把車開入大樓之間的巷道。「好,到了。」
車停定,晴美先下車,扳下車背,坐在後座的福爾摩斯一骨碌地溜下車,一點聲響也沒
有。
「二樓吧。」
「206室,最那邊的樓梯。」
兩個人,一隻貓急忙上樓,206的大門就在右手邊。按了電鈴,卻遲遲沒有人來應門。
「大概不在吧……」
石津執拗地按著電鈴的當兒,晴美下意識的看看門牌。
「唉呀!」晴美嚷出來。「弄錯啦!」
「什麼!」
「你瞧,門牌寫的是「濱井」。」
「我怎麼這麼笨。可是明明是206……」石津向晴美說:「啊,完蛋!弄錯楝了!」
此時從門的裡頭傳出狐疑的男人聲音。
「誰?」
晴美和石津一聽聲音便慌慌張張下樓。
「討厭,請你搞清楚嘛!」
「對不起,方向弄反了……忘記看大樓的編號。」
「幾乎都蓋得一模一樣,也難怪會弄錯。」
晴美抬頭望望大樓。
「請再上車,這回不會弄錯。」
他們確定是寫著3-2-5棟之後,才把車停下。
「好,就是這裡。」
「看了門牌再按電鈴吧。」
這回的確是「上野」,屋裡門鈴一響,「來了。」
馬上就有聲音,「啊,石津。」門開了,林田說。「這位是片山的姊妹嗎?」
「是,一起來打擾了。方便嗎?」
「沒關係!請進。」
「啊!貓也可以進來吧?」
「唉呀!是叫福爾摩斯的貓嗎?聽絹子說過。」
「絹子呢!」石津問。
「還沒回來,已經超過兩小時,究竟怎麼回事……」
林田憂心如焚地說,晴美因為只見過林田穿警官制服的模樣,所以一直盯著他一身毛衣
和半仔褲的打扮。
「不會是順道去哪裡嗎?」
「她說馬上就回來才出去的……」
「的確很奇怪,你沒想到打個電話看看?」
「最近她幾乎都不再和別人來往。那件事情之後吧,大家都不和她講話。」
「真可憐。」
「雖然其中也有人對她很親切,可是她說那樣反而會連累別人也受到孤立,所以乾脆自
己避免去和他們接觸。她是個剛強的人,真可憐。」
「如果她不是順道去哪裡的話……」
「會不會是遭到意外呢?」
「我打遇電話問了,附近沒有發生過任何意外。」
「唔……真令人擔心。」
「是呀。」
林田陷入沈思,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晴美腦中突然一個靈感浮現,便開口說:「林
田,你不是說過絹子想要自殺,而你擔心得不得了嗎!」
林田嚇了一跳,看著晴美。
「有這件事嗎?」
被石津一問,林田略遲疑了一下,然而也終於慢慢地點點頭。
「事實是如此。最近,她有點怪怪的……她父親死亡的打擊,好像出現在她身上了。」
「這是很可能的。神經緊張還沒啥要緊,就怕一放下心來就……」
「是呀!所以,我這三天都留在這裡。」林田一說完,又忙著加上一句:「可不是什麼
同居之類的意思。」
「也沒人這麼說呀。」
「是,是的……?我是為了慎重起見。近來,她常常被可怕的夢魘驚嚇。」
「夢?」
「是的,我想一定是看到案子現場,受到驚嚇的後遺症。」
「她做的是怎麼樣的夢!」晴美問。
「她自己說不記得了。只是,一睡著時……就會一直叫著:「紅色貓,紅色貓。」!
「紅色貓?」
晴美不由得反問,和石津互看了一眼。絹子在去現場的途中,看見了渾身沾滿鮮血的
琴,所以那種強烈的印象一直無法抹去吧。
「因此,我實在很擔心。」林田說。「而且,我一出去找的話,這屋子裡就沒人在家
了。」
「不過,這種情況之下,不去找也不對。」
「絹子帶鑰匙出去嗎!」
「沒有。」
「哦……可是,這會兒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萬一絹子出了什麼事的話……」
「晴美你留在這裡……」
石津一開口說,晴美就瞪大眼:「你忍為我就沒有用處?」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石津趕忙搖搖頭。「那……還是大家一塊去找吧。」
「謝天謝地!」
林田終於開朗許多。
「但是,說要找……范固這麼大……」石津說。
「就先分頭在這附近找好了。」
「對呀,我們先到有水池的那座公園附近找。」
林田正說的時候,福爾摩斯突然對著大門口「喵」的叫了一聲。
「是誰?」晴美站起來,馬上快步走向大門,打開門。
「絹子!」
絹子跌跌撞撞就快倒下來,晴美只能趕快扶住她:「快點!石津!」
絹子,就像是在山中流浪了好幾天一般,頭髮散亂,上身只剩下襯衫,鈕扣也被扯得七
零八落,胸部袒裸,裙子被泥土弄髒了,旁邊的拉鏈被拉開,「怎麼了?絹子!」林田抱著
絹子大叫,可是,絹子卻宛如失了魂似地,只是茫然望著空中。
「來吧,上來,快躺下。」
林田正要摟絹子的肩時,突然絹子大叫:「不要!不要碰我!不要!不要?」
絹子的手胡亂地揮舞。
「你要振作啊!」
林田搖了搖絹子的身體,絹子猛然清醒過來,環視四周,然後突然咚的一聲,就昏倒在
榻榻米上。
晴美急忙把床鋪好,林田和石津兩人合力把絹子抬上床,讓她睡下。
「這究竟……」
林田閉口不再說下去。看了凌亂不堪的衣服和裙子都沾著的泥土,實在無法做其他想
法。
「她被人……。」
林田到嘴邊的話,又像剛才一樣吞了下去,他用力咬著嘴唇。晴美和石津互相看了一
眼:然後拍拍林田的肩膀。
「來吧,就交給我。我替她把衣服換下,你用臉盆裝熟水來,用毛巾幫她擦擦臉。」
「好的。」
林田想要站起身來時,卻踉蹌了一下,幾乎摔倒了。
「不要緊吧?」
石津抓著林田的手腕。
「……不要緊。」林田的臉已失去了血色。林田一去浴室,石津在絹子的身旁跪坐下
來。
「好像是被強暴了。真可憐。」
「怎麼辦,這種情況?」
「雖然很可憐,可是還是就這個樣子去警察局比較好。因為若不保持這種遇襲狀態的
話,以後就無法留下證據?」
「可是,她已經昏遇去了。」
「叫救護車吧!這樣的話,就可以早點辦完手續。」石津如此說著。
「等一等。」林田緊繃蒼白的臉,已經走到面前。「請不要那麼做。」
「林田……」
「我曉得,也不同意忍氣吞聲,就此作罷。可是,叫了救護車,弄得天翻地覆的話,這
件事一下子就會傳了開來,甚至平白地背後被人造謠中傷,她卻什麼也不能說,那實在太可
憐了。至少……我想幫她換了衣服之後,再送去醫院。」
林田的一番話,充滿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氣魄,語調平靜,令晴美十分感動。
「是啊!石津,有我們作證的話,就沒關係了吧?而且林田已經不是警官了,照他說的
去效吧。」
石津顯得非常困擾:他抓抓頭。他是很想照晴美說的做,不過,他也很明白,調查強暴
案子有多麼的困難。女方提出控訴被強姦,即使知道對方是誰,若男方強調是兩廂情願的
話,就成了抬死,因此最好是被強暴的痕跡還保留之際,提出告訴。
「那麼……有沒有照相機呢?」石津問。
「嗯,有。」
「先拍成照片吧!或許以後可以當作證據。」
「我懂了。」
林田急忙拿來一個內附閃光燈的小型相機。
「只有這個。」
「這個就可以,裝底片了嗎?」
「應該還有十張左右。」
「好。閃光燈會亮吧?這樣夠了。」
當石津以好幾個角度,拍下昏厥的絹子時,晴美把臉別過去。為了要找出可惡的犯人,
而拍被強暴昏厥過去的女性,是多麼殘酷的事情,「這樣就可以了。」
石津擦擦額頭的汗,「以後的事,就拜託晴美啦。換好衣服之後,用我的車送她到醫
院。」
「知道了,林田,她的內衣放在哪裡!」
「唔……我想是在衣櫃的下層。」
「知道了。請你出去一下。」
等石津和林田走出房門後,晴美替絹子脫下衣服。乳房上好像有用指甲抓過的痕跡,也
有咬過的傷。
究竟是誰做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晴美不覺胸中有把怒火在燃燒。
換完衣服,絹子稍微呻吟著搖搖頭。晴美探試著叫:「絹子。」可是絹子又失去了知
覺。
晴美打開門,叫喚石津他們。
「已經好了。不過,她又失去知覺了。」
「我背她下樓吧。」林田進去。
石津輕輕地對晴美說:「總算稍微鎮靜點了。」
「自己的女友被人強暴,會是什麼樣的心情……。」.「若是知道兇手的話,大概會想
一手宰了他吧。」
「唉呀,福爾摩斯呢?」
晴美突然想起,便環視一下屋裡,然後往腳下一看,「怎麼,在這裡呀!害我找了大半
天!喂!你在幹什麼呢?」
福爾摩斯叼著絹子脫下來丟在一邊的涼鞋晃來晃去,而且用爪子想要把裡面黏著的東西
鉤出來。它抬頭看看晴美,短促地喵了一聲。
「什麼!」
晴美彎下身子,翻過涼鞋來看看。
「這是竹葉子嘛。」
「真的,可是這附近並沒有竹子呀。」
石津思忖,便問背著不省人事的絹子往門口走來的林田。
「喂,這附近有沒有竹林?」
「唔?啊!那是竹葉子。」
「是的。」
「這附近……竹林……。」林田說著說著,忽然揚起臉。「對了,在那裡……」
「哪裡!」
「貓屋。那房子的後面就是竹林子。那麼……她是在那裡……「可是,她為什麼去那種
地方呢?」
「等她醒過來就知道啦,不管如何先送她到醫院去。」
石津一催促,林田逕自穿上鞋,一聲不響地下樓去。石津將車掉頭之後,打開車門,
「講坐前座。」
「石津。」林田揚起臉說:「絹子就拜託你了。」
「你想幹什麼?喂!林田!」
由於林田出其不意地跑走了,石津大聲叫喚他。
「林田!」
晴美也叫了,可是林田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大樓後面,看不見了。
「他……」
「林田一個人自言自語道。
「一定是去貓屋,怎麼辦呢?」
「能怎麼辦?」石津為難地吐了口氣:「不先把她送到醫院不行呀。」
「唉呀,你看!」
晴美大聲叫出來,原來福爾摩斯朝著林田消失的方向跑去。「他一定是去追林田。」
「那樣的話……」」「就交給福爾摩斯吧!走吧,趕快到醫院去!」
石津坐進車子:「唔?晴美,你要去哪裡?」
「我留在林田的房間裡。我要打個電話回公寓,如果哥哥回來的話,叫他過來一下。」
「的確。也許這會比較好。」
「那就拜託你。」
「知道了。」
石津的車一籬去,晴美看了一下林田和福爾摩斯跑去的方向,然後走上樓,回到上野絹
子的房間。
「哥哥大概回來了吧……。」
已經十點,不管怎樣,先撥了電話再說。可是只聽見鈴聲一直響著,並沒有人來接。
「到底跑去邸裡?」晴美嘀咕著,「不可能第一次約會就到飯店吧!哥哥不是這麼大膽
的人呀。」
片山在計程車上猛打噴嚏。
「唉呀,你感冒了?」
立子擔心地注視片山,「不,不是的。」片山搖頭,「八成是妹妹在說我的壤話啦。」
立子看看手錶,「已經十點了,對不起,這麼晚。」
「不,沒關係……。」
片山看著馬路前方說:「這麼晚去,方便嗎?」
「嗯。那個男人經常是不到這個時候。不會回來的。」
那男人,就是指石澤常夫。
「可是,並沒有證據……」片山不太願意去的樣子。
「這麼卑劣的事情,一定就是他做的。」
立子斷然說道。所謂卑劣的事情,是指三個女人檢舉片山那件事而言。
「可是,又沒有證據……」片山重複地說。
「你只要稍微嚇唬他。那個沒出息的傢伙,馬上就招供。」
立子反倒樂觀。可是,片山那頗不以為然。雖熱很想洗清自己的冤屈,不過為了這而不
講理硬逼,萬一又被粟原課長……計程車穿過熟悉的道路進入新祉區。車到中途,立子突然
說:「請停這裡。」
「這裡就好了嗎?」
司機發出疑問的語氣。是進村子的地方。也是琴滿身鮮血衝出來的地方。琴究竟怎麼樣
了?找到了嗎?還是已經死了呢?
一回過神來,立子正在付計程車費。
「啊,我--。」
他趕忙要付,立子攔住說:「好了,今晚是我請客。來吧,咱們下車。」
片山沒辦法,只好先下車,無論怎麼說,連飯店的晚餐費也讓立子付,讓片山覺得自己
沒出息。
「因為你能答應我的請求,就請讓我付吧。」
「晴美這丫頭,每次看到我的錢包,就說剛好可以給她貼補一些,那從未曾拿走錢之後
再添回去的。」片山嘀嘀咕咕道。
「你一個人在說些什麼!」立子挽著片山的手臂。「來,走吧。」
「好,好的。」
片山心頭小鹿亂撞,看一下周圍,在這種路旁,應該不會有人在看,可是終究還是在乎
別人的看法,或許是自己才年近三十的人吧。再過十年後,或許會成為那種下流的中年人,
會隨便摸女人的屁股「啊!」
片山瞪大眼。沿著馬路快步跑向這裡的是……「不就是福爾摩斯嗎!福爾摩斯?」
立子茫然地看著片。
「它應該在家裡的,為什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福爾摩斯在片山和立子稍前的地方停下腳步,一直盯著立子看。
「怎麼回事?福爾摩斯。」
片山叫喚,但福爾摩斯卻充耳不聞,一動也不動地注視立子。
「不放心我是嗎?」
立子有些手足無措地說。
「喂,福爾摩斯!」
片山大聲地叫喚,福爾摩斯總算才醒過來似地,走到片山的腳旁,朝草叢的方向喵了幾
聲。
「有東西是嗎?裡頭?這麼說是那間貓屋羅?好,咱們走吧。」
立子大吃一驚說:「你懂貓說的話?」
「嘿!」片山有點得意洋洋。「因為這隻貓有些特別,貓屋那邊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走吧。」
片山和福爾摩斯在一起,就突然變得很有氣魄,領頭衝進草叢裡去了,村子和以前來的
時候一樣,靜悄悄的,還帶著一點恐怖的氣氛。時候也已經很晚了。
「喂,福爾摩斯,別那樣快麻。」
片山喘著氣,放慢腳步,「這可是違反速度的!」
福爾摩斯停下來,以一種你在搞什麼鬼的表情回頭看片山,「雖然很急……可是有女孩
子同行……」
片山邊說著。真的,自己已經快不行了。福爾摩斯似乎很著急的樣子,一直「喵,喵-
-」地高聲叫著,突然,四周圍的住家咕咚咕咚地發出東西碰撞的聲音,大門一個接著一個
地打開,裡面衝出人來,片山嚇了一跳:「怎,怎麼回事?」
片山驚慌地環顧四周,天色雖然很暗,可是由打開的門所傾射出來的光,照在村民的臉
上,使他們的臉色看起來好恐怖,而且僵硬。
「這只是誰的:」一位村民聲音有些發抖地叫嚷。
「這是我的貓,我是警視廳來的。」
「警察嗎?警察現在來做什麼?案子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不,是別的事……」
片山正要解釋時,立子站到片山的前面,「各位請等等,這個人是我的朋友,不是什麼
特別可疑的人。」
「咦,你是……」
有位似乎見過立子的村民說:「是貓屋那家人的侄女。」
「是的。因為有點事要去貓屋。」
「這樣的話,就沒什麼關係,不過,剛才被貓的叫聲嚇了一跳……」
片山覺得有些奇怪,不管怎樣,以前貓屋也養了二十隻以上的貓,不是早該已經習慣於
貓的叫聲及樣子嗎?為什麼顯示出如此膽怯的樣子?
可是,就在片山尚未開口的當兒,「好吧,咱們回去了。」
村民們都走回自己的家。片山和立子互望一眼……兩個似乎都在思索同樣的一件事。
「總之,我們走吧。」
片山對福爾摩斯叫:「喂,走羅。」
立子打開貓屋的大門,一走進去,就聽到裡頭傳來的怒罵聲,是女人的聲音,言詞卻非
常激烈,「你這小子!開什麼玩笑!」
「你看我們好欺負是嗎?」
「欠揍嗎?」
就是這種情況!有兩,三個女人的聲音,立子嚇了一跳,便對著裡面高聲叫:「晚
安!」
從裡頭跑出來的是石澤常夫的妻子牧子。
「啊!是立子。你來得正好。」
「怎麼了?那麼吵。」
「不曉得怎麼回事……忽然來了三個女人,把家裡吵得難犬不寧……」
「放心,這兒有刑警在。」
「啊,曾經受您照顧……」牧子客氣的打招呼。
「啊,上回非常謝謝你。」
這種場合,打什麼樣的招呼都好。打完招呼便走進屋裡。
「拜託您,再這樣下去,我先生恐怕都會被谷掉……」
片山隨著石澤太太,趕到房間裡,那時突然想起一個似曾廳過,淒厲的女人聲音,「你
不管怎樣就是不付錢對不對?」
「話也不是這麼說。」說話聲音顫抖的是石澤常夫。「一定會付的啦,只是--」「你
開什麼玩笑!你想半年才付嗎?」
「是你們要讓我去湊足一百萬的呀……」
「這,因為……原先的約定……現在情況不同了……」
「那是你們的事呀!」
「是嗎?我們已照你所托,冒險辦好事情,不論如何,你不是應該要把錢交出來嗎!」
「大概你猜對了。」片山對杏眼圓瞪的立子說。
「你應該說推理。」立子微笑著說。
片山吸了一口氣,走進屋裡。
「到此為止吧。」
三叩女人--其中的一位,自然是白天抱住片山,自稱和他有婚約的女人。石澤目瞪口
呆地看著宛如幽靈一般,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片山。
「你們這些人將會以偽證罪和其他罪名,被嚴加訓誡。石澤,你很明顯地做了無聊的勾
當。」
「我不曉得!這些女人胡亂--」「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片山對立子說:「對不起,請你打110,叫巡邏車來。」
「槽了!快跑!」一個女人叫囔起來。
「你省省吧。」
「哼!我會輸給你這乳其未干的小子嗎?」
自稱有婚約的女人一說完,便從半仔褲的口袋裡拿出刀子,另外兩人也拿起手邊的煙灰
缸、花瓶,擺好架勢,片山有些招架不住了,三對一的話,即使是女人也敵不過。
「喂!再加上這個,罪將更重喔!」
「哼,橫豎公家飯已經吃習慣啦,你給我閃到那遑去,如果不閃開的話……」
她掄起刀子。這時,福爾摩斯鑽過片山的腳下,朝持刀女人的臉飛撲過去。
「唉呀!」
女人雙手蒙著臉慘叫。福爾摩斯腳一沾地,說時遲那時快,又豎起爪子,連續向另外兩
個女人撲上去。
「唉呀?」
「疼死了……救命!」
三人都沒有反抗的餘地。片山如獲大釋地喘了一口氣。
「福爾摩斯,辛苦你了!給她們點懲罰,她們以後就不敢了。」
「真想不到!」立子一副非常欽佩的表情,「好優秀的貓呀。」
「是嗎?和主人很像吧。」片山得意洋洋地說,「那麻煩你打110。」
「好。」
待立子快步走向電話,臉色蒼自全身發抖的石澤才慢吞吞地站起來。
「嗯……我突然想起件事情……」
「別想溜,你也想試試看嗎?」
片山一瞪眼,石澤又乖乖地生回椅子。片山說:「你這種人真是少有。拜託這樣的女
人,不是一定會把事情搞砸嗎?」
「我也這……這麼想了,可是……因為也沒有其他人肯做這種事,所以……」
「究竟是什麼原因?」
「這……嗯……那……有很多原因。」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
「所以……還是沒辦法……」
這時,立子回來了。
「110打過了。」
「謝謝。」
「有人打電話給他。」立子的下巴撇向石澤。
「電話?」
「是的,打完110,切斷之後,突然打進來的。」
「那,我得趕快去接……」
石澤想這下正好,但要起身時,片山不悅道:「真是沒法子,不過你若是想要溜掉的
話,那是白費心機的。」
「放心啦!我不會跑的。」
「好!你去接電話。」
石澤趕忙走出房間,朝走廊的電話走去。
「簡直是個沒出息的男人!」
「不過,你們為什麼要做這種勾當呢?」片山對掩面而泣的那些女人說,然後又轉首對
立子說:「不管他怎麼破壞我和你的婚姻,這種事一定馬上就會露出馬腳的。」
「他真是愚蠢。」立子一針見血,明快簡單地做回答:「至此你的嫌疑也洗刷
了……。」
「你說得是。」
「請你別用那麼客氣的口吻好不好?」
「可,可是,我從小學的時侯,就被教導對女性要恭敬有禮。」
「那也要因人而異吧。」
立子一說完,突然抱住片山親吻起來。和白天自稱有婚約的女人的吻比起來,這吻截然
不同。片山眼前瞬問暗了下來,雖然會以為是不是昏了過去,其實,只因為眼睛閉上的緣
故。
突然,有種爆炸似的聲響傳來。立子把片山推開,說道:「這個聲音!」
「會是什麼呢?」
難道……正要走去時,便聽到石澤太太的驚呼。「不得了!」
片山一到走廊,石澤太太便跑過來,抓著片山說:「我先生……我先生他……」」石澤
握著聽簡倒臥在地上,胸口汩汩地流出黑紫色的血。從走廓要出院子的玻璃門上,因子彈打
穿,而向四方龜裂,「是被槍擊中的!」
片山打開玻璃門,飛奔到院子裡。
「片山,危險啊?」
立子大聲嚷著。可是,片山身為一名刑警,不能因此就退縮下來。
可是,院子非常暗,而且這個院子和後面的樹林子相通,如果巡邏車早點來的話……。
「立子,你再打一次電話,叫救護車來。」
「好。」
此時,片山頭上傳來貓的叫聲。
「喵--。」
那不是福爾摩斯的聲音。
頭上?哪裡呢?片山跑到院子前面,回頭看屋頂,昏暗的月光下也能很清楚地看出,有
隻貓在屋頂上走著。是紅色的貓。似乎沾滿鮮血的紅色貓。
片山覺得從背脊涼了上來,一瞬間,貓從屋頂的那一側消失無蹤。
猛然回神,片山環伺院子四周,可是,天色太暗了,看不到究竟有沒有人躲藏著。
「喂!福爾摩斯!」片山叫喚,「福爾摩斯!你在哪兒?」
「喵--。」
腳邊有回聲。
「唉呀!嚇我一跳,搞什麼,在這裡就在這裡,可以說一聲嘛。」
即使可以說一聲,也只能:喵--一聲啊!福爾摩斯埋怨似地抬頭望片山。
「喂,草叢那邊有人躲著嗎?能不能出來呀?」一片寧睜。
「喂,你的眼睛在暗處也罩得住不是嗎,拜託拜託。」片山彎著腰對福爾摩斯說。
福爾摩斯覺得真煩,不高興地把臉扭向一旁,不加理睬。
「不要這樣嘛。我請你吃鱔魚。」
即使把福爾摩斯喜歡,而且又昂貴的東西拿出來和它交涉,福爾摩斯也只是勉強地伸伸
腰。
「拜託你羅!」片山再提醒福爾摩斯一次後,又回到屋裡。
「已經叫救護車了。」立子說。「不過……。」
一看就知道石澤已經沒氣了,石澤太太在一旁唏噓地哭著。
「為什麼……就這樣地……」
「好可憐。」
雖然不是一個值得讓人同情的男人,可是,竟然有人要殺他,這真是怪事,「有人在院
子裡嗎?」立子問,「太暗了,什麼也看不見……但……屋頂上……」
「屋頂?有人逃走嗎?」
「是貓。鮮紅的貓。」
立子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此時,從院子裡傳來福爾摩斯的叫聲。
「福爾摩斯大概發現了什麼。有沒有手電筒!」
「我去找來給你。」
立子小跑步進屋,很快的就拿來一個大的手電筒。
「啊,謝謝。」
片山走到院子裡,用手電筒朝聲音的來處搜索前進。
「福爾摩斯,你在哪裡?」
「喵……。」樹叢後面露出福爾摩斯的臉。
「那裡嗎?發生什麼事?」
片山拿著手電筒朝樹根照去。「喂!找到了!」片山不禁大聲叫出來,一把黑亮的手槍
掉落在那裡。片山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把槍抓起來,聞聞槍口的味道,微微有硝煙的臭味。
「這一定是凶器,您的功勞不小。」說了之後,無意間再看一次手槍:「這東西……糟
了呀!」
自言自語道,在槍把處垂下一條長約五公分的粗帶子,繩頂似乎被銳利的刀刃切過。
「怎麼一回事?這……這東西是警察的佩槍呀!」
片山擔心地思索。一定是搶來的槍,如此一來,不就是某個地方有警察被攻擊了嗎?
那三個女人和石澤自然是會被嚴加訓誡。可是,現在案子那擴大成殺人案,及偷襲警察
案。
「這真是多事之夜……。」
片山哺哺道。
打電話去搜查一課聯絡過後,片山低頭看屍體,歎了一口氣。電話響了。
「喂。」
拿起聽筒。是熟悉的聲音。
「喂,喂,你是哪一位呀?」對方問。
「是晴美嗎?」
「哥?」
兩人同時覺得訝異。這是不可能的呀,「你是從哪裡打的電話?聲音好像很近嘛。」
「公寓呀。」
「說謊!是這附近吧!石津住的地方對不對?」
「所以我說公寓,沒錯吧。」
「你別強詞奪理了!叫石津聽電話!我要狠狠揍他一頓!」
「電話裡怎麼揍!」
「你懂什麼?我可以說,這裡已經一拳揮過去了,你那邊給我倒下。」
「別說傻話啦,我現在在上野絹子的屋子裡。」
「上野?那個上野嗎?為什麼又……」
「發生了一些事,說來話長。哥,你為什麼在那裡呢?」
「因為石澤常夫被殺了。」
「你說什麼?」
「被槍打死,而且還是警察用的手槍。鬧得天翻地覆!」
「難道會是林田……」
「什麼?」
「你等等我,電話裡沒法說,我規在就去你那裡。」
「你說你要來……。」
「怎麼啦?你嫌我麻煩?」
「不,不是……總之,先說要點給我聽聽吧!」
「去了再說,我也要連絡石津,叫他去你那裡。」
「你們不在一起?」
「他送絹子到醫院去了。」
「醫院?」
「是,她被人強暴了。沒看見福爾摩斯嗎?」
「它在這裡。」
「唉呀!它去追林田了呀!究竟怎麼回事?」
「林田?」
「是,因為絹子夢見缸色貓而受到驚赫,林田就在這裡陪她。」
「你說紅色貓?那是……」
「總而言之,去了再和你說。大致的情形你已經明白了吧!再見。」
晴美很快地切斷電話。
「強暴……醫院……追蹤林田……紅色貓,到底是什麼麻?」
片山一臉狐疑地自言自語。
晴美想打電話到醫院,但是,石津把絹子送到哪家醫院,自己也不知道。
「問誰呢……」
如果等石津回來的話,大概要花很多時問。「對了!」
派出所。如果到派出所,問看看附近的急救醫院在哪裡,不就可以了嗎。這麼一來可馬
上取得聯絡,而且,順利的話,說不定有巡邏車送我到貓屋。
「腦筋怎麼這麼好呀。」
晴美稱讚了自己一番。好事說做就做,便走出公寓。因為是緊急情況,所以門也沒鎖。
到派出所應該不會很遠吧……。
晴美快步走在夜晚的馬路上,朝派出所前去。
五分鐘不到,便到了派出所。
「你好。」
晴美微喘看氣,往裡頭看卻不見有人。「唉呀!真討厭,跑去哪裡了麻?」
都跑到貓屋那兒去了嗎?就算是吧!也不可以一個人也不在……萬一小偷闖進來怎麼辦
呢?
「有人在嗎?」
裡面有一個房間,沒有回聲,大概不在吧!不過,或許打個瞌睡什麼的,也說不定……
想想,就悄悄地探頭一看。
「喂……。」
晴美正要再叫喚,但卻被眼前的情形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說不出話。地上倒著一位穿制
服的警察,帽子滾落一旁,頭上有傷,微微流看血。
「不得了!」晴美慌慌張張地,「警察先--生!」
大聲叫威之後,才發覺這位「警察先生」早就一動也不動,好像已經不行了。晴美彎下
腰,把把他的脈。還活音,只是昏了過去,一定是被狠狠地毆打過吧!
這時,晴美發現警察的配槍不見了,帶子被切斷,一定是為了奪槍而造成的吧。
「對了!剛才哥哥說的……」
他說石澤常夫被警察的佩槍打死。這麼說,一定就是這位警察的槍羅。晴美急忙跑向桌
子邊,拿起電話,但是……要打到哪裡呢?打去110雖然簡單,不過要說明這個複雜的案
件,卻是很麻煩的事。
那麼就打到貓屋去,請哥哥聯絡比較好。
「嗯……電話簿……這個嗎?貓……「貓」……「貓」……唉呀,不行!要用「石澤」
來查的!」
晴美有些慌亂。「有了,有了。」
拿起聽筒,撥一撥轉盤,馬上有一位女人來接。
「喂!這裡是石澤家。」
「麻煩請片山刑警聽電話。」
「您是哪一位呀?」
「我是他姝妹。」
「啊!是晴美嗎?我叫刈谷立子。」
「啊!你好,哥哥受你多方幫忙。」
雖然身旁躺著一個一動也不動的警察,晴美還是從容不迫地相互打招呼。
「不,我才是呢,日後也請你多多指教。」
「啊!」
「請稍等一會。」
日後?是什麼意思?
片山馬上就來接電話。
「什麼事?你在哪裡!」
「我在派出所啦!我想要問醫院的電話,結果沒想到……」
晴美把現場的情形述說了一遍。
「我懂了,我馬上去你那兒!你好好待在郡裡啊!」
「嗯!你快點來。」
「啊!是林田以前待的那個派出所吧?好的,你等我!」
唉呀呀!今天晚上真是忙啊。晴美喘口氣,坐在椅子上等。
唔……,是低沈的呻吟聲,回頭一看,那一動也不動的警察痛苦地站了起來了。
「啊!你清醒了?不要緊吧?」
晴美起身詢問時,警察突然用力地抓住晴美的手。
「你!給我老實點!」警察怒吼道。「我要逮捕你!」
一向極為沈著的晴美,此時也大吃一驚。
「你在說什麼!你清醒點啊!」
「少嚕囌!我以傷害罪的現行犯逮捕你!不要抵抗!」
那警察邊說邊用左手牢牢地握住晴美的手腕,右手則把手銬拿出來,晴美也著急了,
「不要開玩笑呀!我告訴你詳細情形……」
「你不要強辯!小子!」
「什麼小子!我是女的!」
一說完,晴美出其不意地,用膝蓋狠狠往上踢警察的胯下。
「唉喲!」警察哼了一聲又倒回地上,動也不動。
「喂,晴美……」
片山神色非常不悅地說。「我也瞭解你的立場,不過……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哥哥你是說,讓我乾脆就老老實實地讓他銬上手銬?那我才不幹。」晴美發火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不管怎麼樣,可以不必踢要害……」
「是他不好啊!隨隨便便就認定我是犯人,叫我怎麼辦嘛!」
「唉!他剛剛恢復知覺,還有些迷迷糊糊,如果你好好向他解釋的話,也就不會如此
了,不是嗎?」
站在片山的立場,他實在不能誇獎妹妹打倒了警察這件事。
「當時你不在場,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晴美咆哮道。
「我知道啦。」片山緊張地說:「和石津聯絡上了沒?」
「聯絡上了。但是絹子還沒醒過來。」
「唔……」
片山一邊思索著一邊在派出所裡踱方步。「真是奇怪呀?林田的女朋友被強暴,而石澤
又被殺……這麼說,是石澤強暴上野絹子嗎?」
「不知道,但是天下男人啊都是烏鴉一般黑。」
「還是……也許石澤被殺和強暴案件一點關係也沒有。不管怎樣,林田這小子究竟跑到
哪裡去了呢?」
「今天晚上是個很糟的夜晚。」
「我們到醫院去看看。」
「為什麼?」
「等上野絹子清醒,問她本人,犯人究竟是不是石澤。這是唯一的辦法。」「不過,假
設石澤就是那個犯人的話,林田他也不會知道啊。」
「嗯!可是從他看到竹葉子,就往那間貓屋跑去的情形看來,林田認為石澤便是犯
人。」
「說的也對。」
「醫院就在附近吧?坐巡邏車去……」
片山對孤零零坐在外頭的福爾摩斯說:「喂,走啦。!
「不過,福爾摩斯是去追趕林田的耶!究竟怎麼回事!追丟了嗎?」晴美說。
福爾摩斯似乎並未把晴美的質問聽進耳朵裡,它打了一個大哈欠。
「真討厭!」
「不行的啦,再怎麼逼問也是一樣。」片山笑著說:「它是名偵探,只有回答的時候,
才會回答。」
福爾摩斯也一塊兒坐上巡邏車,片山告訴開車的瞥察醫院的地點之後,便舒舒服服地靠
在位置上。
今天一整天,好像都一直馬不停蹄地在工作,真是累死了。
「不過,那三個女人的事情已經結束了,這不是很好嗎?」
「所有的巧合全聚在一起,倒省了不少時問。」
「石澤是什麼樣的動機呢?」
「嗯……不太清楚。他還沒說清楚,就死翹翹了。」
「哦!不過他做的事實在很詭異。」晴美說:「對了,剛才來接電話,那個叫刈谷立子
的「唔?」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你說的什麼關係是……?」
「她對我說「日後也請多多指教」,是什麼意思?」
這個嗎,或許是希望能和你時常往來的意思。」
「以後!一直?」
「好了,你不必想那麼多,那只是打個招呼而已。」
「我總覺得很奇怪哩。」晴美注視看片山。「她喜歡看哥哥吧?」
「你在說些什麼!那只是死去的石澤常代的意思……」
「這是怎麼回事?」
片山把原委述說一遍,晴美卻興致勃勃的說:「只見過一面,就那麼喜歡哥哥羅?」
「大概是吧。」
「她也是個好事者。」
晴美率直地說,「這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在醫院走廊上,石津邊聽片山述說,邊點頭。
「是啊!所有的事情弄得天翻地覆!上野絹子還沒清醒過來嗎?」
「好像還沒有,我吩咐過,只要醒過來,馬上通知我們!」
「哦。我最擔心的是林田行蹤不明,你有沒有想到他會去哪裡呢?」
「嗯……。」石津歪著頭想。
這時,穿看白色制服的醫師來通知絹子已經醒過來了。
「但是,她還在情緒激動的狀態下,請多加留意。」醫生邊打開病房的門,邊補充。
「覺得怎麼樣?絹子。」
晴美首先靠到床邊,輕聲地呼喚。絹子張開眼睛,微笑著看晴美。
「晴美……」
「已經不要緊了,你安心地休息。」
絹子的視線移向片山和石津。
「片山刑警……石津先生……」
「你覺得如何!」
「嗯……覺得……」她以微弱的聲音說。「嗯……林田他……」
「他就快來了。」晴美說。
「事出意外……我,我實在沒有臉見他……」
「什麼嘛,別說傻話了。」晴美安慰她。
「是啊!這種事最好把它忘得一乾二淨。」
石津有點不關痛癢地女慰,片山咳了一聲,走上前說:「此時請你多多包涵……你知道
侵犯你的是誰嗎?」
絹子眼睛閉了一會,然後平靜地說:「我想是石澤。」
「石澤常夫?」
「是的。」
「是什麼樣的緣由?」
「我實在很傻……他……以前就常常對我動手動腳的。然後……他打電話給我說,前一
陣子的兇殺案不是我父親所做的,而且他已經找到證據了,所以想避人耳目和我見面……」
「所以,你去了貓屋?」
「是的,但是因為擔心讓石澤太太看到,所以一開始就要我到後面的竹林子裡。當然,
我覺得很奇怪,可是一聽到有證據可以證明父親是冤枉的,便不顧一切地……」
「多麼卑鄙的手段!」晴美不自覺地說。
「一到那兒,哪裡有石澤的影子……我在竹林子裡癡癡地等,不料有人從背後襲
擊……」
絹子閉上眼,不再說下去,淚珠滴落下來。
「我瞭解。你清楚地知道就是石澤沒錯?」
絹子有點猶豫著。
「我想……是的。不過,當時非常漆黑,我的脖子又被掐著,所以有些神志不清……」
「看見臉了嗎?」
「不,沒看見。」
這麼說,犯人也有可能不是石澤。
「你確定打電話給你的是石澤?」
「這……」絹子一下子遲疑地無法固答。
「怎樣?」
「不太能確定,因為……」
「我瞭解。」
「你認為不是石澤嗎?」
「不,只是有可能不是他。」
「你讓石澤和我對質,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絹子噙著淚水的眼睛,又燃燒起激烈的忿恨之火。
「很可惜……」
「嗯……林田知道你去的地方嗎?」片山急忙要攔阻石津再繼綏說下去,便接口說。
「不知道!如果讓他知道了,一定會阻止我去的。」
「那,石澤打電話來的時侯呢?」
「他剛好出去買香煙。」
「原來如此。所以,你只說要出去,並沒有告訴林田要去那裡?」
「是的。石澤因為他在電話裡說,不要對任何人提,一個人來……」
「林田知道石澤一直對你有企圖嗎?」
我也不甚熟悉他的聲音,而且在電話裡他一直以非常低沈的聲音說話,」「知道。他非
常生氣。」
「哦。」
片山歎了口氣。
絹子從片山,晴美沈重的神色中,似乎察覺到些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嗎?林田還沒來是……他死了嗎?」
「不,沒有的事!」
片山否定說,但是石津卻接口答道:「死的是石澤啦!」
「石澤死了?」
絹子吸了一口氣,一瞬間,她瞭解了緣由。
「那……林田呢?」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現在,正到處在找他呢。」
「啊!竟然發生這麼多事……」
絹子兩手掩著臉。此時醫生進來,說:「今天就到此為止。」
「好的。」
「絹子,你放心。」晴美彎下腰,對絹子說:「明天我會再來看你的。」
絹子馬上把身子轉過去。
出了病房,石津說:「不管強暴犯人是誰,殺石澤的大概就是林田了。」
「似乎是……可是,總覺得事有蹊蹺。」
「什麼?你說事有蹊蹺!」晴美問。
「首先,林田以前是警官,不管他再怎麼認為石澤就是犯人,也不該會突然用手槍射殺
他,所以覺得有點奇怪。」
「唉呀!女朋友被侵犯了,當然就會勃然大怒啊。哥哥,你難道會不在乎嗎?實在是冷
酪無情。」
「別把話題岔開,總之,我認為他大概只會用手槍抵住石澤,要他招供。而且,毆打警
察,奪槍這種事,不像是林田的作為。你認為他會在憤怒地追出去之後,半途又折回,到派
出所擊昏警察,奪槍?」
「那……如果他想要殺了石澤的話……。」
「這個嘛……」片山抱著手臂說:「那個警察是冷不防被人從背後突擊而昏過去,也沒
看見犯人的臉,也許不是林田。」
「那……是誰幹的呢?」
「如果知道,不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嗎?」片山怏怏不樂地說。
「的確,我想這種情況下只有一個辦法可行。」石津說。
「什麼辦法!」
「直接問問林田。」
「虧你想出這個好主意。」片山諷刺地說。「林田在哪裡呢?」
「片山你是名偵探,應該知道吧?」
「你這傢伙,只會用激將法是不行的。」片山苦笑道。「對了,另外有件很奇怪的
事。」
「什麼!」
「紅色貓。那時它在屋頂上走著……那究竟是為什麼呢?」
「真的是紅色的嗎?」晴美以懷疑的口吻問,「還是只是看起來像紅色?」
「我確定是紅色的!再怎麼迷糊,我絕不會看錯的!」
「知道啦,別這麼認真。」
「唉呀……已徑半夜了,好累喔。」
「肚子餓不餓?」石津說。「在這附近有間叫做鄉野的餐廳,一直開到凌晨三點左
右。」
「就那間好了,我肚子雖然不餓,可是想休息一下。我先打個電話到貓屋。」
「喂,等等,那種場所福爾摩斯不能進去。」
「呀!真是沒辦法!嘿,你們瞧,它不是在打盹嗎!把它放在車裡就好了。」
福爾摩斯在走廊邊好端端地坐著,頭點呀點地打瞌睡。貓打瞌睡的樣子,比人類更傳神
地表達出「打盹兒」的真義,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姿勢穩如泰山,然後輕輕地左啊,右啊,
搖來搖去。
晴美終於忍不住笑了。
「好主意,貓很溫和的?」
福爾摩斯略微睜開眼睛,眼神彷彿在說:你們在說些什麼?連人的脾氣--不,連貓的
脾氣都摸不清楚?它看著晴美,之後,又把眼睛閉上。
雖然是深夜了,但國道沿線的餐館都擠了一堆出來兜風的人,熱鬧非凡。
「夜貓子真多呀。」
刈谷立子說完,晴美馬上甜甜地接口說:「完全是因為你願和我們交往,所以請你一塊
來喔。」
終於,片山和立子,石津和晴美兩對情侶圍桌而坐。
「我雖然不喜歡他,可是一旦他死了,我心情還是很沈重。」
立子述說石澤的事。
「他家後來怎樣?」晴美問。
「自然是只剩石澤太太一個人吧?」
「剛才,她還拜託我和她一塊兒住!……可是,伯母在那種地方被殺……總覺得有些不
太想待。」
「說的也是。」石津點頭道。
「他們夫婦沒有小孩嗎?」
「沒有,如果有個小孩的話,他或許就會稍微振作吧。」
片山慢慢地喝著咖啡,說:「總之,還是不知道林田的行蹤……」
「是的,真可憐,會不會畏罪四處躲藏起來了?」
「這……再怎麼說,他以前是警官,我想一定會潔身自愛,出面自首吧。」片山道,
「而且逃也逃不了,附近一帶,道路應該已經全部封鎖盤檢了。」
「這邊也缺少藏匿的地方。」
「可是,只要在這社區附近,遲早會被找到的,林田應該也很明白這一點。」
說著說著,他們便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看著國道的夜色。
「那是什麼?」
有幾十盞燈從遠處搖搖曳曳地靠近來,還發出類似野獸低吼的聲音……。
「是摩托車。」晴美說。
兩輛,三輛地。穿著黑亮皮衣的年輕小伙子,騎著大型摩托車,在窗戶外穿梭而過。一
眨眼之間,就增加到十輛,二十輛,噪音震耳欲聾。
「飛車黨!」立子說。
「真囂張!八成有好幾十輛吧?」
豈止幾十輛,簡直就像變魔術一般,一輛接著一輛從黑暗中飛奔出來。一百輛……不,
比一百輛還多。餐廳的客人也都站起來,為這壯觀的場面看得出神。
福爾摩斯老早就察覺摩托車的聲音。
雖在車子裡睡著,但有一雙非常敏銳耳朵的它,自然聽見了這些吵得不得了的聲音。
福爾摩斯起身,用前肢搭在窗子框上向外看。領頭的小組從眼前急駛而過。
福爾摩斯跑到駕駛座上,把控制窗子升降的按鈕按下。ㄅㄨ--地一聲馬達啟動,窗子
稍微開了。
福爾摩斯看那隙縫剛好可以讓自己的頭探出,便咻的一聲撲上去,一骨碌地鑽到外面。
著地之後,大隊摩托車就如萬馬奔騰般,從眼前飛駛而去。
人類這東西,就會把能源浪費在無聊的玩意上。
福爾摩斯走在人行道上。面向國道斜坡下,有一條小路。福爾摩斯走到此,便停住腳
步。
一輛摩托車緩緩地下坡,停住,注視著在國道上奔馳的飛車隊,並且在那車隊暫時停住
時加入車隊,旋即群車再度啟動,震耳的引擎低吼,車子飛馳而去。
那輛摩托車,不到幾秒間,就被幾百輛的摩托車所淹沒。
福爾摩斯一直目送他們遠去,不久便回到車子裡。
第三章 怪貓
「那麼一來,就讓林田那個傢伙給跑了嗎。」粟原狠狠地瞪了片山一眼。
「是,他多半是混進了正巧經過祉區的飛車黨裡,大約有三百多輛的機車,實在是無法
一一地盤問,因此,只好假裝不知道,放他們走了。」
「真是太散漫了。」粟原埋怨地說。「確定林田混在他們之間嗎。」
「不敢說是一定,不過社區的商店被偷走了一輛摩托車。本以為是飛車黨干的,可是,
有人看見了偷車時的情形,從那名偷車賊的身影看來,怎麼看都像是林田的樣子。而且,飛
車黨的那一群傢伙大致都有一定的裝扮。」
「是嗎,林田的女朋友叫什麼來著。」
「上野絹子。」
「啊!對。因為那名女子被強暴後殺害--」「課長!她沒被殺害啦!」片山急忙地打
斷粟原的話。
「這樣啊,只是被強暴而已嗎?」粟原以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說。
「嘿,總而言之他因為憎恨這件事的發生,而殺了石澤常夫。而且是利用襲擊派出所警
員所搶來的手槍。然後,用偷來的摩托車混進了飛車黨之中……」說到這,他看看片山的
臉,慎重地問著:「沒錯吧?」
「嗯,大概是如此吧。」片山微微曖昧地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不……只是覺得太過巧合了。」
「什麼意思!」粟原向後靠著椅背。
「上回石澤常代的命案,由於上野的自殺而結束。這次是林田的逃亡--我總覺得不是
那麼單純。」
粟原聳聳肩說:「這樣不好嗎?只要知道了兇手,我們就可以省去許多的麻煩。」
「話雖如此,不過……。」
「你有什麼意見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樣的話,就別把事情搞得複雜化,要不然可就有得忙了。」
「唔……」
片山回到位子後,感到相當地無趣。對片山來說,他也不想和兇殺案這類的事件有任何
的牽連。可能的話,只想將那些血腥的事件完全拋出腦海中,回家睡個大頭覺。但是,身為
片山,就無法和這件事情完全脫離干係。就因為如此,他相當地在意,如果能就這樣將林田
逮捕結案的話,是再好不過了,可是……。
當他正在沈思的時侯,電話鈴聲響起。
「喂,我是片山。」
「片山先生?是我啦。」
「啊,立子小姐。」
「喲,聲音怎麼好像很失望的樣子。是不是在等其他小姐的電話呀?」
「不,才不是呢。」
片山慌忙地說,雖然只是用較輕快的語調,這對片山來說卻是一種很大的變化,但是立
子卻無法理解。
事實上,將片山和石澤常代,石澤常夫兇殺案牽連在一起的就是由於立子的存在,「有
事嗎?」
片山的口氣就像是跟來借錢的人說話般地冷漠。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了嗎?」
「不!……沒那回事。電信局會很高興的,讓別人戚到快樂是件好事情。」
片山邊說邊訝異著,自已竟也會說出這種無聊的話來。
「知道了啦!」立子用氣憤的語調說:「本來想找你幫忙的,現在不必了!」
「立子小姐,那是--」鏗,話筒像被摔出般地掛上了。片山的耳朵嗡嗡作響,他搖搖
頭,這樣電話也許會壞掉。別說電信局會商興,搞不好還會來抱怨呢。
不過,片山就是這樣的老實,因為他全然不知立子有什麼打算,所以茫然不知該如何應
付。
在飯店用餐的時候,的確拜託過我幫忙某件事,不過那件事是在還沒搞清楚前就答應了
她,事後,也一直沒有確認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在石澤常夫被襲擊之前,立子親吻了片山,不論怎麼想,那像是對情人親吻般的感覺。
不過,由於片山並非是接吻的內行人,不知道究竟什麼樣的態度才算得上是情侶,可是,最
起碼他知道在日本,通常除了情侶或夫婦以外的人是不會接吻的!
另外似乎也有一些喜愛親吻寵物的人士,不過,怎麼瞧片山都是個人,因此,這絕對是
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不管往那一方面裡,立子是將片山當作情人般對待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片山左思右想著。由於他確信自己不是很有人緣的人,因此總認為這件事有內情。會這
樣想正是片山可悲的地方了。
既不是那樣,又不是這樣,當片山越來越弄不清什麼是什麼而想放棄的當兒,電話又響
了起來。
「喂,片山先生嗎?」
傳來石津很有朝氣的聲音。
「畏,打那兒來的?」
「署裡呀。」
「有公事嗎!」
「不,不是……。」
「那,什麼事啊!」
「剛剛刈谷立子打電話過來。」
「打給你?」片山驚訝地問著。
「是呀!到底怎麼了呀?」
「這正是我想問的。她說了些什麼?」
「這星期日幫她搬家……」
「搬家?」
「是啊。聽說是石澤牧子一個人在那兒住不下去,所以拜託她去一塊兒住……。」
什麼?想找我幫忙的事就是這種事情嗎?嗯,從石澤常代生前的願望來看,立子搬進貓
屋,也許是件好事,就是對石澤牧子來說,她也不願意一個人待在曾發生過兩次兇殺命案的
地方吧!而且,她的先生就在她的眼前被殺的屋子裡吧!
「而且她還說,本想拜託片山幫忙卻遭到他冷酷的拒絕。」
「什麼,她竟然那樣說?」
「嗯。還說你是冷酷無情,自私任性,螢橫不講理……」
「還說這些?」
「那些是我加的。」
「混蛋!怎麼隨便加油添酷!」
「嘿……」
石津笑著且得意洋洋地說:「可是,她這樣說了唷。如果是小姐的請求,石津先生是絕
對不會拒絕的,因為他是位既穩重又值得信賴的人。」
總而言之,這意思就是在煽動我,要我去做那些體力勞動的工作,不過,很慶幸地石津
並不瞭解這其中的微妙之處。
「無論如何,我也要去唷!」
「好啊。我就知道應該通知你的。」
「謝了。」
「嗯,還有……。」
「什麼事?」
「可能的話,希望晴美也能來。」
「她說的?」
「不,這是我說的。」
片山不覺地笑了出來。真是個令人無法憎惡的男人。
「好啦。就那麼辦了。」
「謝謝,謝謝。」
石津請求的表情就像在眼前似地。片山正要放下話筒時,石津又說了。
「啊!對了。忘了一件事。」
「又有什麼事?」
「今天晚飯要到外面吃。可能會晚點回家。」
「只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啊?」
「不,剛才的話是晴美交代的。」
「晴美說的?」
「嗯,剛剛她打電話來,說今天回去的時候,想去看看上野絹子。」
「嘿。可是,她為什麼跟你說這些呢?打給我不就好了嗎!」
「因為我也要一塊去。」
「汁個應該先說!」
「對不起。所以片山先生可以吃留給福爾摩斯剩下的……」
「你說什麼!」
「不,那是晴美說的。」
這傢伙,把她哥哥想成什麼了!
「那,我也去看看。」
「去那兒?」
「當然是去探望上野絹子羅!」
「這,這樣啊……好呀。」
想像石津失望的樣子,片山不由吃吃地笑了起來。
「沒那種事。」晴美橫眉豎眼地。
「對我發火也沒有用,」片山聳聳肩。「無論如何,要是能抓到林田的話,這件事就可
以解決。」
「是嗎……」晴美相當不同意的樣子。
兩個人並坐在石津所開紅色跑車的後座上。車子在夕陽殘照的道路上駛向上野絹子住的
醫院。
「可是,不是還有一些問題存在嗎?」
晴美說話的口氣就像是對物價波動大發牢駁的主婦。
「為什麼有許多貓被殺了呢!沒死的貓又都如何了?而且,對了,孩子們接連不斷發生
意外的事,都還是個未解的謎題唷!」
「那也許和事件沒有牽連。」
「沒那回事!」晴美堅決的口吻。「女人的直覺是不會有錯誤,偉大的人也這麼說
的。」
「誰啊?」
「我呀!」石津愉悅地說:「片山先生家是女性至上嗎?」
「當然囉!因為有我和福爾摩斯呀?」晴美說。
片山不想又惹起無謂的麻煩,假裝聽沒到,看著窗外。
「還要多久!」
「再十五分就到了。」
「她的情況如何?」
「嗯,本來外傷就沒什麼大礙,問題還是在精神上的驚嚇。」
「被人強暴,男朋友又因為殺人被通緝……」
「快到了。」石津說。
一到醫院,他們立刻向櫃台申請會面。
「會客時問已經過了。」
那個次毛求疵的護士毫不掩飾她那不耐煩的表情說著。
「不是還有十五分鐘嗎?」石津說。
「只剩十五分唷。」護士轉變語氣。「請你們在規定時問以前離開。」
「我們是--」石津火冒三丈地要取出警員證。
「只要看一下就好了。」片山移身到石津面前制止了他。
「這裡,名字……。」
他捫在登韶簿上寫下名字,走向病房的時侯,片山說:「拜託你好不好,再怎麼樣的刑
事案件,這也不是公務,不要隨意賣弄你的警員證。」
片山對石津提出這個意見。晴美一邊聽著一邊拚命地忍住不笑。哥哥竟然也會對人說
教。
「就是那間。」
「抱歉。」石津走向前去敲門。
「沒有回答耶,是不是睡了?」
「怎麼辦?」
「嗯,要是那樣就算了,只要偷偷看她一下就好了。」
「好。」
打閒門一進去。
「啊!」石津停下腳步。狹小的房間,一目瞭然,但是……床上空空的。
「上那兒去了?也許去廁所,等一下?」
「好吧!」
三個人在病房中晃來晃去,這時……「窗戶開著耶。這樣不冷嗎!」石津說,「真的。
奇怪了。護士應該會關好的呀?」
片山靠向窗邊,探出頭望望。醫院的二樓,就在下面,突出著一樓窗戶的窗簷,那上
面……。
「曖,那有只拖鞋。」
「什麼?」
三個人擠向狹窄的窗邊將頭伸出。窗簷上有一隻拖鞋。
「那是……」晴美低聲地說。
「大概是打蟑螂時扔下來的。」石津立刻說出他那樂天派的看法。
「幹什麼!」從背後傳來一聲叫聲。三個人擠來擠去好不容易才將頭縮進來,是剛才櫃
台的那名護士。
「時問已經到了?」她用著極為不悅的目光瞪著三個人。
「請趕快出去。」
「請等一下呀!」片山指著空空的床上說:「病人不在。」
「那真不巧。也許上廁所去了,好了,請你們快點回去吧。」
「可是,拖鞋……」
晴美閒口說話,可是對方並不理睬。
「好了,好了,快回去!這是醫院的規定。」
「可是,病人上那兒……」
「再嚕囌的話,我要叫醫生來了哦。」護士不容分說地將三人推出病房外。
「可是,不--」「請你們明天再來。」
在推拖之間,三個人已經被趕出醫院了。
「混帳!沒大腦的傢伙!」
「規則是不容通融的!知道嗎!」片山遷怒到石津身上。
晴美不安地說:「我很擔心那只拖鞋。」
「到那個窗子下看看?」
由於片山的提議,三個人繞過醫院的外圍走到上野絹子的病房下面。
「要是從窗戶跳到下面窗簷上的話,就能輕鬆地到達地上了。」
「是啊。因為這下面是花圃,土質很鬆軟。」
「片山先生,你看!」
石津叫著並且將腳踏進花圃之中。
「這裡……」
石津拾起的是另一隻拖鞋。和片山,晴美注視著。
「絹子小姐果然……」
「沒錯。她從窗戶出去了!到底上那兒去呢?」
「真令人擔心,她爸爸因為殺人而自殺,自己被強暴,男朋友又行蹤不明……」晴美搖
搖頭說:「要是我的話,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說什麼嘛!」石津突然地吼了起來。「不是有我跟著晴美小姐嗎!就算片山先生殉職
了……「誰都不准說那種話!而且,我也不會隨便讓別人殺死的!」片山勃然大怒地說。
「不管如何,是不是該做些什麼……。」
「好,那麼,分開來搜索。喂,石津,你對這一帶很熟吧?」
「是,嗯……」
「有沒有想出自殺的人會選擇的地點!」
「唔……」石津想著。「因為幾乎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所以……」
「離這祉區遠嗎?」
「不會,很近呀。到她家,就是走路也只要三十分鐘左右而已。」
「女人自殺大概都會留下遺書……說不定絹子小姐早已經回家去了。」
「好,坐車去看看。快點!」
三個人像參加百米賽跑似地一塊衝了出去。
石津的跑車,到達上野絹子家的時候,大約是七點鐘左右。四處可見到剛由公司下班回
來的人。
「是206號唷!」
晴美領頭先跑上樓梯。鑰匙插在門鎖上,晴美敵敲門,開口叫:「絹子小姐!你要是在
的話請回答我?」
「好像不在!」
「到外面去,看看她有沒有開燈。」
三個人跑下樓梯,繞過公寓的側面走到陽台的那一邊。
「是黑的。」
「這麼說,她是沒回來羅!」
「白跑一起。」
「那,她上那兒去了呢?」晴美微微喘著氣說。
「要是知道的話就省事啦!」片山稍微想了一會兒。「這樣的話,我們只好就動員這一
帶的警察來搜索。水池啦,樹林裡啦,做重點式的搜查。」
「這可不是簡單的事!」石津張大了雙眼。
「不能見死不救呀?」
「是啊。立刻去部署。」晴美說。
「知道了。」石津立刻附和晴美的話。
「那麼,石津,你開車到派出所去替我部署安排。我們再把這附近稍微搜查一番。也許
上野絹子等下會來。」
「好。」
片山突然對正要跑到車子那邊去的石津叫道:「喂!打電話給醫院告訴他們這些情況!
叫他們找找醫院的附近!」
「知道了!」
石津敬了個禮,急急忙忙地坐進車裡,車子引擎發出尖銳的聲音奔馳而去。片山苦笑地
說:「那傢伙,我真搞不懂他是真認真還是假認真。」
「他個性是很善良,老實的。」
「太單純。」
「那是哥哥。」晴美瞪了一眼,說:「他是很有誠意的人。」
「夠了。總之,上野絹子可能就回來過,然後又出去也說不定。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她
是什麼時侯跑出醫院的。」
「是啊。但是說不定已經寫好遺書……」
「那麼,就要快找到她可能自殺的地點……」
「上次小孩溺水的那個水池呢?」
「那兒嗎,可是,對大人而言,那裡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要是想死的話那可就不一定啦!」
「這倒是。好吧!總比傻等要好。」
「要不要留個人在這兒呢?」
「不用了,從這兒去很快吧?稍微看一下就知道了。」
兩個人走出住宅區,向渺無人煙的公園而去。夜晚的公園有許多為人所疏忽的暗處,明
亮的水銀燈以等距離的問隔並列著,其中有的相當光亮,照遍了池面。
「繞水池的周圍看看。你從另一個方向,要是有看到什麼的話就大叫。」
「知道了。」
兩人開始以反方向走去。
晴美沿著水池邊椽走著,聚精會神地注視水面,生怕會遺漏些什麼。雖然不希望會看到
什麼,但是,一將目光凝視在黑暗的水面上,就覺得絹子的屍體會突然露出臉來似地。
大約走到一半的時侯,晴美停下腳步,稍稍地喘口氣。這時,一個白影無聲無息地掠過
眼前。
「啊?」晴美不假思索地叫出聲。但是,那只是只白貓。或許是聽到晴美的尖叫聲,白
貓突然停了下來,以閃閃發亮的雙眼望著晴美。
「呼--嚇我一跳。」晴美輕撫自己的胸口。
「你是那來的貓咪呀?」
本打算一邊輕聲對貓咪說話一邊靠近它,但晴美才剛踏出腳步,白貓就像被彈到似地起
碎石跑了。
「不莒歡我呀……。」
晴美喃喃自語。可是,社區內是不准飼養貓狗的,剛才那隻貓是那兒來的呢?怎麼看也
不像是只野貓。
「喂,晴美!」片山叫著,快步地跑了過來。
「嘿,哥,怎麼樣了!」
「沒有可疑的跡象,什麼也沒發現。你剛剛說什麼啊?」
晴美提到貓的事,又附加了一句:「我想也許是從貓屋逃出來的貓咪吧!」
「原來如此。不過,我可沒辦法向貓進行詢問喔。」片山假正經地說著,「不管它了,
我們回去剛剛的地方吧。」
兩人才回到上野絹子家附近的時候,就看到了石津開車回來。靠過來後,石津由窗口伸
出頭。片山問道:「怎麼樣,安排好了嗎?」
石津抓抓頭說:「真是有夠丟臉的。」
「怎麼了?」
「我打電話到醫院,告訴他們上野絹子失蹤,要他們幫忙搜查。」
「然後呢?」
石津歎口氣說:「他們說,上野絹子好好地睡在病房裡。」
「是你們啊!」
剛剛攆他們出去的那個護士用懷疑的眼光盯著又回到醫院的三個人。
「就是你們信口胡謅什麼病人失蹤了。」
「可是,的確……」片山制止晴美說話,將剛剛拖鞋的情形說明一番。
「那種事啊!」護士冷漠地說著。「有些情緒不佳的病人會將拖鞋由窗口丟出去,根本
不足為奇嘛!而且,所謂的病人幾乎都是情緒不佳的人。」
「屋……」就連片山也火冒三丈,不想回話了。
「請讓我們看一下上野絹子。」晴美堅持地說。
「她現在在睡覺!」
「沒關係,只想用這雙眼睛確認一下就好。」
「好吧!請。」
護士竟一副認輸似的樣子。
「請跟我來,可是,請你們別把病人吵醒了唷!」護士令人厭煩地又叮囑一番。
悄悄打開上野絹子病房的門後,護士點點頭示意。片山一行人走進病房裡。
上野絹子靜靜地躺在床上睡覺。
「真是自尋煩惱耶!」晴美低語。
「嗯,沒事就好了。」片山點了點頭。
「安靜!」護土在門邊叫著。「好了吧?」
「知道了啦?」
片山老實地回答她,三個人正要走出病房的當兒,絹子突然地叫出:「貓……」
三個人吃驚地回過頭去。
「貓……紅色貓……」
「說夢話啦!」護士催促著。「好了,請快點出去!」
「等一下。」
晴美靠近床邊。
「哥,你看!」
晴美將絹子抓著毛毯的手指扳開。
「瞧,手上有泥土指甲縫裡也有。」
「真的耶!看看左手。」
「這邊也是。」
兩人互看了一眼,片山確定絹子仍在熟睡後,將她腳邊的毛毯捲起來。護士吃驚地叫了
出來:「幹什麼?」
「安靜!病人要被吵醒了。」片山反罵回去。
「只是看看腳掌而已。」
就像是剛剛赤足走在外面似的,絹子腳上也沾著泥污,腳趾及趾甲縫裡也都塞滿了泥
土。
「沒錯。她是去過外面又回來的。」片山肯定地說。護士也走進來,看到她的手腳後。
「啊!真的……」說到這竟忘了下面該說些什麼好。
「去了那兒呀?」
「嗯,只有問本人才會知道。等她醒了再問吧。」
「好。」
「明天早上再來這看看吧!」
絹子突然像胸口脹痛似地渾身扭動,「貓……紅色貓……」呻吟般地叫著。
晴美搖搖頭說:「真可憐!一定是在做惡夢!」
「嗯……」護士開口說:「這件事,可不可以請你們別對大夫說呢!」
護土的態度和先前迥然不同,低聲下氣地請求著。要是讓院方知道隨便讓病人跑出去的
話,也許會挨罵吧?
「知道了。那請你用熱水或什麼幫她把手腳擦拭乾淨。」
「馬上做。」護士飛奔出了病房,「真爽快啊!」石津對著門那一邊吐了吐舌頭。
「夠了!別那麼孩子氣。」
「可是,我真搞不懂耶!」
「什麼事!」
「只是跑到外面去的話,為什麼連手上都會有泥土呢?」
「那是……一定是跳到樓下的時候,手碰到了地面上的泥土吧。」
「這樣啊!」片山稍喘口氣後說。
「那我們回去吧!」
「是啊!總之,知道她平安無事就好了。」
「請醫院多注意,別再讓她跑出去。」
三人輕輕打開門,正要走出病房的時侯「唔……」絹子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又被夢魘纏住了!」晴美說。突然間……「喵--」一陣尖銳的貓叫聲。不,不是
貓。是絹子。突然由床上坐起,高亢地鳴叫。
「喵--」片山感到相當地恐怖,背脊上一陣涼意,絹子的眼睛,剎那間看起來就像是
貓眼般地閃閃發光。
然後絹子又突然像是被抽盡全身的力量般的,「砰!」地倒回床上。
一時問,好像每個人都僵住了。
「哥……」就連晴美的聲音也顫抖著。
「什,什麼!」片山的聲音顫抖得此晴美更厲害。
「絹子小姐的手弄髒是因為……」
「真,真的嗎?……你是說因為她是用四肢走路的緣故嗎!」
晴美沒有回答,但她很清楚她和片山想的是同一件事。剛才的呻吟聲像是虛幻的,絹子
現在靜靜地睡著。
片山悄悄地擦去冷汗。
「唉蚜?」
剛才的那名護土,站在那兒手裡拿著臉盆和洗臉巾。
「麻煩你,請幫她洗乾淨。我們要回去了。」
「那當然的,可是……」
「還有什麼事啊?」
「這位先生怎麼辦呢?」
一看,原來石津早已呈大字形昏倒在走廊上了。
雖沒什麼食慾,但也不能不吃晚飯,三個人走向郊外的一家餐廳。
「咳!真沒面子。」石津非常頹喪,「難怪呀!就連愛貓的我,一下子臉色都發白
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是做惡夢啦?」
「是嗎?」
「如果不是的話,又能說是什麼呢?」
「唔……真想不到,看來她是被那些死去貓咪的冤魂附了身……」
「夠了!這可不是什麼聊齋怪談。」片山臉色陰沈,不樂地說著。
「石津還昏倒了。」
「抱歉……不礙事了。」石津擠出一臉像抽筋似的笑容。
「不管是怎麼回事,總讓人覺得怕怕的。」晴美拿起裝著水的杯子。
「不會這樣就結束的,一定還有什麼事要發生。」
這回片山也感到無法去否定女人的直覺。上野絹子由病房的窗口跑出去再回來的事是可
以確定的。
但是,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她在外面又做了些什麼呢?還有,為何手上也沾著泥土
呢……點的食物雖然送來了,但是,不知怎麼地三個人就是不動它。
「得早點回去給福爾摩斯做晚飯了。」晴美邊切著漢堡邊說,目光不經意地投向地板
上。
「啊,貓?」
石津啊地大叫,跳了起來。
「沒關係啦!你看,只是只普通的貓。」
一隻相當常見的灰色日本貓,嘴饞地望著晴美他們。
「肚子餓了嗎?」
晴美試著丟一小片漢堡給它,不一會兒就吃得乾乾淨淨。
「果然。」
「是家貓吧?毛長得很整齊。」
「是啊!說不定是貓屋的……」
「嗯!我也是這麼想。」
晴美想再切一塊漢堡給貓咪的時候,一名服務小姐發現了貓,她喊著:「唉呀!不可以
進來!」便把貓趕出去。貓心有不甘似地走出店外。晴美叫住了那位小姐。
「剛剛那隻貓,常常來嗎?」
「不止它哦。每晚來個四,五隻。廚房那邊常給它們一些剩菜剩飯,可是,有時它們也
會跑進店裡來,真是抱歉。」
「不,沒關係啦。你知道是那裡的貓嗎?」
「不知道。」
「從什麼時侯開始來的呢?」
「就在最近呀嘛以前根本都看不到貓的。」
「這樣嗎?謝謝你。」片山點點頭。
「果然有此可能。」
「是貓屋的貓!可是她說是四,五隻,那其他的貓怎麼樣了呢?」
「說不定都死掉了。」
石津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說:「我去一下洗手問。」正要走開時,突然回過頭來,向片山
提心吊膽似地說「片山先生,一塊去吧?」
「對不起喔!福爾摩斯。好,好,現在就幫你做飯……」晴美說給繞在她腳旁的福爾摩
斯聽,然後又加了一句:「可是,等一下你也要讓我聽聽你的意見喔!」
「唉喲,我可累死了!」片山大大地伸個懶腰,解下領帶和外套一起丟在榻榻米上,坐
下來不動了。
「明天要去醫院吧?」晴美邊將魚放在鐵絲網上邊說。
「對。不過課長大概不會有好臉色。」
「管他的,反正也不會有出息的嘛!」晴美一如往常明明白白地說出令人難以入耳的
話。
「可是,我該問些什麼呢?總不能問她是不是認識什麼怪貓。」
「帶木天蓼去的話呢?」晴美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說。
在福爾摩斯一個勁兒吃魚的時侯,晴美走進浴室裡放水。出來就看到片山在聽電話,
「是……知道了……馬上去。」片山的表情十分地緊張。
「公事嗎?」
「嗯。」片山放下話筒問:「石津公寓的電話是幾號?」
「寫在電話簿上啊。到底什麼事?」
「命案!」片山說。
「那個村裡的村民被殺了。就在貓屋的附近。」
「這是第三次吧……」警車開向深夜中的新社區,片山喃喃自語的道。
「什麼?」坐在旁邊的晴美望著片山,「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這是第三次了,在晚上到那個村子去。」
「每次都有人被殺……」
「嗯。石澤常代,石澤常夫,再加上這次……」
「第三個人了。上野先生的自殺,絹子小姐怪異的情祝,紅貓……好像越來越像什麼怪
談似地。」
「會不會是貓在作祟呢?」片山剛說完,晴美的膝上便傳來喵的抗議聲。當然是福爾摩
斯發出的。
「你說什麼貓作祟,它生氣了唷!」
「那它就快一點揭露真相替我解除疑問呀!」對一名刑警來說,這可真是有點不負責任
的話。
「沒問題,只要福爾摩斯出馬,什麼懸案它都會替我們解決的!」
「貓也能說出馬嗎!」
「就是那兒。」開著車子的警員說,在平常進入村子溪谷間的道路旁,停列著數輛警
車,紅色警燈一明一滅地閃著。
「替我停在那邊。」
「哥,你看,石津先生……」
石津從警車後面露出身影,跑了過來。
「好快!」打開車門,一看到晴美,臉上便充滿了喜意。
「晴美小姐也一塊來啦!」
「嗯。福爾摩斯也來了。」福爾摩斯輕輕地跳到石津的腳旁,「啊!」石津一叫,往上
跳了三十公分左右。
「喂,別把福爾摩斯踩扁了。」片山苦笑地說。
「喔,不,要是事先告訴我它老人家要來的話……我就不會那麼吃驚了……」石津取出
手帕擦汗。
「好熱!」
「是嗎?有點冷吧!」
「是,是啊!這個春天還真冷。」
「相當冷啊!」片山笑著。
「現場情況怎麼樣了?」
「我接到你電話後,就立刻趕過來了,請跟我來。」
三個人和一隻貓撥開重重的草叢,進入村子的道路。
「被害人是誰!」
「叫做堀口安彥的人,年齡六十七歲。」
「做什麼的!」
「好像是賣雜貨兼種蔬菜的。不過,因為他們世代都住在村裡,好像是個頗有聲望的老
先生。」
「嗯……那到底是誰……」
「要是如道的話就簡單了。」
「那只是我的口頭禪而已。」村子靜悄無聲,除了急急忙忙四處奔走的警員及記者們之
外,幾乎是渺無人影了。
現場在離貓屋門口僅數公尺的正前方。
「來了啊!」回過頭來的是根本刑警。
「根本,這件案子是……」
「到底如何我不清楚,不過這是課長的命令。」
「屍體呢!」
「在那兒。」根本用下巴比了比以布覆蓋的屍體,「或許你還是別看的好。」
「為什麼?」
「因為致命傷口在喉嚨,出了相當大量的血!片山一看見血便會引起昏倒的老毛病是眾
所皆知的了。
「事先知道的話,就沒關係。」
片山鼓起勇氣走向屍體。
「喂,石津。」
「是。」
「掀起來。」
石津照片山所說將布掀起。果然喉嚨上開了個令人慘不忍睹的傷口,血潮由胸部覆蓋至
腹部。
「真殘忍耶!」石津以極為鎮靜的表情搖了搖頭。雖然他很怕貓,但面對屍體時卻全無
懼色!
「的確。」片山勉強睜著雙眼,而且還是拚命地睜開那雙不由自主使要闔上的眼皮。
「咳……」
連晴美也簌起雙肩。此外,福爾摩斯並未被嚇倒,反像是靠近正在午睡主人身邊一樣,
躡手躡腳地在屍體的周圍繞過一圈後,用鼻子靠近屍體的手腳開始了它的調查。
「怪異的傷口。」根本說。「不這麼覺得嗎?」
「是,是啊!」片山點點頭。老實說,他實在是無法那樣地正視屍體。
「就算是刀刃所傷,大概也不是很銳利的凶器。傷口相當的寬,好像是砍了好幾刀的樣
子。」
「是誰發現的?」
「被害人的太太。因為很晚還沒回家,出來尋找時才發現的。」
「兇手的特徵呢?」
「還未發現那傢伙。」
此時傳來一陣吆喝聲。
「請讓開點!」法醫甫出來了。他看到片山一夥人便閒扯了一番。
「哇,片山全家總動員了!請貓小姐先替我檢驗一番吧?」甫田是位性情有點古怪的
人,不過,他從事以屍體為對象的職業,性情若非如此的話,恐怕早已精神分裂了。
「喂!福爾摩斯,別搗蛋。」片山剛說完,甫田就接著說:「不妨事的,貓擁有此人類
更為敏銳的感覺,也許它能彌補我疏忽掉的地方哦!」甫田說完後,蹲靠在屍體旁。
片山安了點心,正要往後靠的時候,聽到有人叫他。
「片山先生。」
片山回頭一看,不禁睜大了雙眼。
「啊,這不是立子小姐嗎?」
「太棒了!你來了。」刈谷立子微笑地說。
「你怎麼會在這兒?」
「牧子請我來的呀!」
「你要搬來這兒?」
「是的。今晚又有命案發生了,是不是?她害怕得不得了,所以哭著請求我趕緊來。」
「那你是剛到羅?」
「是啊。看見牧子了沒?」
「沒有。我想她和這件事沒有關連的。」
「那就好。雖然我很討厭她先生,不過,牧子卻不是壞人。她大概精神受不了了。」
「也難怪。請你好好地陪她。」
「我會照做的。明天你會打電話給我嗎?」
「好。」
「再見。」立子說完便朝貓屋的門口走去,但是好似想起什麼了,又轉身回來,出其不
意地向片山的臉頰吻去。說聲「晚安」便轉身而去……片山則呆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悄悄
地拭去額頭上的冷汗,回頭一看,晴美和石津站在背後曖昧地笑著。片山乾咳聲問:「驗情
形如何?」
「哥,好熱耶!」
「片山先生,今晚好熱喔?」
「嚕嗦?」片山大吼了一聲。
甫田站起來,說:「真是奇怪,這個傷口,看起來像是被動物咬的。」
「不可能!」根本說。
「大白鯊不會出現在這一帶!」
「不是開玩笑的。」甫田極為不悅的樣子,「詳細情形要等解剖之後才會知道,不過,
我可以確定這不是普通刀刃所傷。」
「如道了,還有嗎?」
「這名被害不是在這兒被殺的。」
「什麼?」
「嘖!還沒發覺嗎?」甫田愉快地說,「地面上幾乎沒有什麼血跡,注意到的話就清楚
了呀!」
「的確,可惡!」根本表情痛苦地咂了下舌。
「這樣的話,首先要查出第一規場的所在。」
「被殺害之後才搬來的。」片山也加了句話。
「循血跡找回去的話……」
「這種黑夜裡根本看不清地面沾的是血還是什麼玩意。等明天天亮吧!」
「那,可以讓我回去了吧!」甫田說完,突然看著自己的腳邊。
「什麼事,貓小姐?」
福爾摩斯正用爪子抓著甫田的褲腳。
「好像有事想告訴你唷!」片山說。
「嗯。什麼呀?」甫田剛蹲下問時,福爾摩斯便走向屍體的右手旁,喵喵地叫了起來。
「手怎麼了呀?」
福爾摩斯將鼻子靠上鋪體的右手頻頻地嗅著,甫田不可思議地湊上前去。
「手上有味道嗎!」甫田拿起屍體的右手聞聞。「沒什麼味道嘛!」
福爾摩斯以高亢的聲音愈發地叫著,甫田只得點點頭。
「好。好。敏銳的貓鼻是人類所無法此擬的,我相信絕對有什麼味道。等一下我一定會
好好調查的!」
「該不會是魚腥味吧?」根本戲謔地說?接下來,福爾摩斯又繞到被害人的那邊短促地
鳴叫。
「再來是胴嗎?」甫田也跟著過去。
福爾摩斯將爪子伸在死者的鞋底輕輕地抓著,這時,突然掉了些東西下來。甫田拾起,
說:「小石子。」
「好像是夾在腳後跟上。」
「福爾摩斯特地挖出來的,一定是什麼特別的石頭?」片山說。
「嗯……。這是玉砂利「註:一種石名」。」
「玉砂利,那是鋪置在神社之類地區內的石子羅?」根本問。
「是的。看看地面,道路上是沒有這種石頭的,這名被害一定是從有玉砂利的地點被移
過來。」
片山由甫田那兒接過那又黑又小的石子,低喃地說著:「有玉砂利的地方嗎……」
堀口安彥的妻子敏子安心似地坐在自己的家裡。
「這麼說,你先生是在黃昏時出去的嗎?」根本問著敏子,但半天都沒得到任何反應。
根本剛要開口重新詢問時?她總算點點頭答道:「是的。」
敏子的口吻一直都是這樣。失去老伴不知是多大的衝擊,她不帶感情,振振有辭地說
著。
「為了什麼事呢?」
「不如道。」
「什麼都沒說嗎?臂如說,要去那兒,去幹嘛之類的話啊。」
「是的,什麼都沒說。」
「那有沒有說要去和誰碰面呢?」
「他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就出去了嗎?」
「只說馬上回來。」
!那大約是傍晚五點左右吧?」
「是的。」
「那麼,你出去找他時大約是幾點?」
「……我想是九點以後。」
「那你等了很久嘛。」
「什麼?」
「沒,換句話說,再早點之前你都不擔心嗎?」
「那是因為他和朋友喝酒,通常都是在八點左右才回來。」
「喔,原來如此。」
「而且,我也打過幾通電話給那幾個常和他一塊喝酒的朋友,可是他們都說今天沒看到
他。」
「你因此擔心才出去找他。」
「是的。」
「為什麼會找到貓屋那一帶呢?」
「因為出門前,曾說要經過那一帶。」
「原來如此。你先生有沒有和人爭吵或結怨過呢?」
「沒有。他是個善良的老好人。」
「完全沒有兇手的線索嗎?」
「沒有。他是很親切……和藹的人。」
「我知道。孩子呢?」
「兒子在名古屋。女兒已經嫁了,孫子都有三個了。」
「通知了沒?」
「沒有。我和我先生商量決定的,絕不去麻煩孩子們……。」
「可是,這次特別呀!該通知你女兒他們。」
「這樣嗎?……我和我先生先商量看看。」
「你說什麼?」
「我先生一回來,我就和他商量看看……。」
走出門外,根本歎了口氣。
「真受不了。」
「好可憐。」片山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喂,石津。」
「是。」
「查查她女兒的家,通知她。」
「知道了。」
突然,片山向四周張望著,「咦!」
不見福爾摩斯和晴美的蹤影,一定又單獨跑去調查了。真傷腦筋。這可是兇殺案的搜索
啊!
「是的,我偶爾會和堀口先生在一塊兒喝酒。」叫做關谷的村民說著。
「今天沒在一塊兒嗎?」片山問。他和根本正分頭進行調查。
「是的。今天我一次也沒遇到他唷!」
「堀口先生是怎麼樣的人呢?」
「這個……他是真正會為村子設想的人,常為人解決糾紛,很受大家歡迎。我實在不認
為殺他的凶是住在村裡的人。」
「原來如此,那麼,你也沒有任何兇手的線索羅?」
「幾乎沒有。」
「屍體是在貓屋前被發現的,堀口到那兒有什麼事嗎?」
關谷搖括頭。說:「嗯……那已經是村子外面了,什麼也沒有。和到社區或是去買東西
的地方都是相反的方向。為什麼會跑到那兒去呢,我也不明白。」
到此幾乎都還沒有任何線索。
「最近,堀口先生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呀?」
「沒什麼啊!」
「此如說害怕什麼,或是顯得很不穩定啦?」
「都沒有啊?」
「好好戚想。在喝酒聊天時或是其他交談之中,有沒有一些特別的事情!」片山緊追不
捨地問著,對方抱著胳膊沈思。要是在電視的刑警片裡,這種時候,對方一定會說出:
「啊,你這麼一說……」
告訴刑警重要的線索。這麼一來,聽到這線索的刑警們會互相注視著說:「握!」
「嗯!」
片山一動不動地等著。關谷在想了一會兒之後,開口說:「還是沒有耶!」
走到門外,片山打了個呵欠。又累又困。已經是半夜了。
不過,片山想著,這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村落。在村裡理應受到大家喜愛的老人究竟被誰
殘酷地殺害了呢?而他年邁的老妻從此將孤零地度過人生。雖說如此,村民也沒半個來此悼
念的。
村子宛如屏氣凝息的人,靜悄悄無絲毫的聲息。
咳,殺人這種不尋常的事件,在這小小的村落中,接二連三地發生了三起。也難怪村裡
的人會害怕躲在家裡不肯出來……片山又打個呵欠,揉揉眼睛。然後,若無其事地將頭轉向
一旁,然後,他突然嚇了一跳睜大雙眼。
貓--白貓坐在路的正中央,一動不動地盯著片山。
片山想,那不是琴嗎?不,只是只白貓,說不定是其他的貓,可是,實在是覺得很眼
熟。
絕對是短短的數秒之間,不知白貓是否感受到片山打算要靠近它,突然奔跑離去。
「喂,等會呀!」片山叫著,正要追出的時候……「啊!」一聲尖叫聲,穿越夜晚的靜
寂衝進耳裡。
那是……晴美!
片山向聲音的來處狂奔而去。
晴美和福爾摩斯正被幾個男人包圍住,片山邊吼邊走過去。
「喂!幹什麼!」
男人們嚇了一跳,呆呆地佇立原地,像是村裡的人,手上都握著棒子,菜刀。
「你們是什麼人?」片山為了,發揮出相當大的膽量。極為敏捷地擋在晴美的身前。
「你才是什麼人!」一名男子衝了上來。
「咨脫廈的人。」片山將警員證亮了出來。男人們面面對望著。
「那個女孩和貓呢?」
「她是……特別調查員。」片山胡亂編造個名詞。
「貓呢!」
「警貓。」
男人們睜大了雙眼。
「我只聽過警犬……」
「最近也使用貓了。」
男人們似乎相信了片山胡謅的解釋。
「因為有貓叫聲……。」
「這樣啊!你們可真是奇怪的人。」
「是因為兇殺案不斷地發生……」男人們異口同聲地辯解。
「等會兒。」片山打斷他們的話。這實在太奇怪了。不論你們有多麼擔心,這只不過是
貓叫聲,你們如此地騷動是幹嘛。」片山盯著每一個人,又說:「而且,還拿出了棒子和菜
刀,怎麼看總覺得沒這麼簡單。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你們這樣地駕慌害怕?告訴我吧!」
男人們突然問變得慌胤,互相嘰嘰喳喳地低語著!
「沒什麼呀……是不是?」
「得了吧,在石澤常代被殺以前,貓屋裡有二十隻以上的貓。當然它們也常會在村子裡
自由走動,對於貓及貓叫聲,你們應當早日習慣了吧?既然如此,為什麼今天貓叫聲會引起
你們如此大的騷動呢?
一定有什麼理由。如何!誰來告訴我?」
男人們靜默地不發一言,這時,有聲音向他們的方向傳來。
「片山先生!」石津跑了過來。
「喔,怎麼了?」
「是這兒怎麼了呀!大老遠聽到尖叫聲……急忙跑了過來。晴美小姐,你沒事吧?」
「是的,只是有點小誤會罷了。」晴美穩靜地說著,而石津卻轉身向著男人們說:「這
些傢伙想欺負你嗎?等一下。現在也要讓你們嘗嘗這種滋味。」
由於石津體型龐大,而且,眼中燃燒著怒光,那壓迫之感彷彿是大金剛似的。男人們慌
張大叫:「快跑啊!」便四散而去。
「哼!沒用的傢伙。」石津得意地說。
「片山先生,已經沒事了。」
「可是我還有話要問他們……白癡!」片山瞪著石津說。
「真不順利啊!」第二天,看到根本及片山報告的粟原警視,沈思了許久之後,這麼地
說。
「在一個幾乎快被人遺忘的小村落裡,接連的發生三件兇殺案,真今人厭煩。」
「可是,前面兩件已經破案了。」
根本才說完,粟原便看著片山說:「片山似乎不那麼認為。」說完又慎重地加了一句:
「對吧?」
「沒……那是,嗯……」片山文支吾吾的時候,粟原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這麼一來的話,關於前面的兩件命案也有重新衡量的必要。這次的命案看起來似乎和
前兩件沒有關係,不過,我總覺得不該將這次的事件認為是偶發的殺人事件。我們假設以前
兩次命案的結果,是造成這次命案發生的原因,來進行調查。」
「知道了。」根本點點頭回答。
「那麼目前……」剛說起話,栗原桌上的電話便響了。
「等會兒。我是粟原。……誰?……嗯,這樣啊。……好,帶他到會客室去。」栗原放
下話筒。
「有個叫下板的傢伙來了。」粟原說,「是誰呀?」
「搞不動產的。一直想把那個村子整個買下來的傢伙。一塊來,很有意思的。」粟原愉
快地說著,站起來,板張臉坐在會客室裡的人,乍看之下,頗有商店老闆的氣勢,是個五十
歲上下,禿頭的男子。
「下板先生吧!」粟原說。「有何貴幹?」
由於對方一下出來三個人,下板有些畏怯的樣子,他乾咳了一聲才開道:「嗯……是這
樣的,我們想早點收購石澤常代所有的土地。」
「這件事呀!」
「但是,關鍵人物常代太太卻被殺了。當然,我們認為她的兒子常夫先生是土地的繼承
者,卻沒料到連常夫先生也被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為了弄清這些事情,我們也正在調查。」
「聽說昨天那兒又發生了兇殺命案。在這種情形下,土地的價格會一直往下滑落的。希
望你們能早點抓到兇手。」
「關於這點我們也有同感。」粟原輕描淡寫地閃避過去,又說:「可是,我不太明白,
為什麼你要急著逮捕到兇手呢?你立刻和繼承土地所有權的人進行交涉不就好了嗎?」
「那是行不通的。」下板陰沈的表情,「土地現在在石澤常夫的未亡人以及另一個人的
共同名義下。」
「哦,是誰呢?」粟原的目光為之一亮。
「石澤常代的侄女,叫做刈谷立子。」
片山張大了嘴,立子是那塊土地的……「那位刈谷立子小姐說了,答應交涉的條件是要
等這伴事情解決之後,否則她絕不會將土地讓出的。」,「總而言之,沒抓到兇手之前,她
是不會和你交涉的羅?不過,這又為了什麼?」
「聽說是為了個叫做片山的刑警。」
片山緊閉雙唇,「我不知道是她的男朋友或未婚夫,總之是個叫做片山的傢伙。等事情
結束,她才會答應和我商量有關土地的買賣。在這之前連電話也下能打。就是這樣啦!」
粟原狼毒地瞪了片山一眼,片山縮著脖子。
「知道了。我們會盡力將你的話傳給那位片山刑警的。」
「萬事拜託。那塊土地現在可是大好的時機唷!一旦錯失良機,地價會一落千丈的。」
下板站了起來。「怎麼樣啊,等那邊的房子蓋好之後,你們要不要買一楝呀?」他老練地推
銷一番後才回去,「喂,片山。」粟原以寒水般的目光盯著片山說。
「你什麼時侯追到了個有土地的小富婆啊!」
「沒那回事!」片山慌忙地說。
「我和她……什麼也沒有,真的唷!」
「看來你是不指望警務工作了。」根本嘲弄地說。
「是啊!你不是還遞過辭呈嗎?」粟原拍著膝蓋說。
「辭呈跑到那兒去了呀?」
「課長……」片山啞然失聲,「以前也向您請示過好幾次!那實在是……」
「不,不。應該是不會丟掉的。嗯,等到年終大掃除的時候,我會替你找的。」
片山無言以對。會客室的電話饗了,根本就近拿起話筒。
「喂。嗯!他在。」
根本將話筒遞向片山。
「你的。」
「謝謝。」
根本對片山微微地使了個眼色。
「是刈谷立子小姐。」
怎麼打到這兒來,不過,規在也無可奈何了。
「我是片山。」
「啊!是我,立子啦。昨天調查到了很晚吧?」
「是,是的……」
「今天會來嗎?」
「你還在貓屋嗎?」
「是啊?」
「大概會去村子裡搜查。」
「太好了。你一定要順道來一下喔!」
「工作方便的話……」
「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來。」她任性地說著。
「那,我等你唷!」立子在另一頭將電話切斷了。
「喂,片山,那個叫刈谷立子的小姐是住在那間屋子裡嗎?」
「是的。」
片山將事情原委說明之後,粟原點點頭道:「那太好了。我們就把本部設在那兒。」
「可是,課長……」
「不好嗎!」根本愉快地說。
「你也可以常常在你未婚妻的身旁。」
片山放棄辯駁,歎了口氣說:「知道了。」沒有什麼人緣,卻會有桃花劫降臨,這到底
是怎麼回事啊?
回到辦公室裡,法醫甫田正無聊地等著。
「喔,跑到會客室去睡午覺啦?」
「你還是一樣,嘴巴那麼毒。」粟原苦笑。
「是不是發規了什麼?」
「大新聞。」
「啊?」
「昨天被殺的那個男人。」
「怎麼樣了!」
「今天早晨,睡醒回家去了。」
粟原以不悅的表情瞪著甫田。甫田吃吃地竊笑,「我只是閒玩笑啦!」
「真是無聊的笑話。你看,片山他們認真得臉色變成慘白了。」
「沒啦,那有……。只是因為這次的命案總是有聊齋怪談的感覺。」
「死因是什麼!」
「喉頭上的傷口。」
「凶器呢?」
「還沒確定。傷口像是被尖銳的牙齒或爪子抓裂的,不過那也許只是外表而已。」
「絕不會有老虎或獅子出現的可能。」
「會出現的只有貓吧!」
「什麼?」
「被害者的右手上.雖然非常的微小,卻的確有東西黏在上面。對了,就是你那只花貓
教給我的玩意。」
「是什麼?」
「木天蓼。」
「哼,這可麻煩了。」在開往新祉區的車子裡,聽了片山的話之後,粟原用為難的口吻
發牢騷。
「什麼事呢?」根本問。
「村民怕貓,被害者的手中握著木天蓼,還有傷是被動物撕裂之類的啦……這種事要是
被新聞界刺探到的話,會有大批記者蜂擁而來。目前,必須弄清楚這是強盜或因私人恩怨而
犯下的人為罪行。」
「知道了。不過,片山,你還記得昨天包圍你們的那一群傢伙的長相嗎?」
「嗯,當然記得。」
「是嗎!你倒是很有本事。」
片山清清喉嚨,咳了一聲,說:「我也看到……」片山的內心也十分迷惑。他還有話沒
對栗原說出。那就是上野絹子跑出醫院的事。
這實在是無法啟齒的事情,就算告訴他們,絹子由窗戶偷偷跑出去,像貓一般用四肢在
地上四處走動,大概也只會被嘲笑一番吧!更何況,她像被貓附身鳴叫的事情……一定是有
點神經不正常。這些不是能對栗原說的話。再說,晴美應該和石津一起去看絹子了,那邊會
有怎麼樣的情況呢?
「絹子小姐。」
聽到晴美的叫聲,呆呆望著天花板的絹子像剛甦醒般地回答「啊,晴美小姐。」
「石津先生也來了。」
「打擾你了。」石津竭盡全力地擺出一副可親的笑臉,將手中的花束送出去。
「哇!謝謝你,石津先生。」
「不,是晴美買的唷!」
晴美使勁地踩了石津一腳。
「疼……。」
「怎麼了!」
!沒事呀!有花瓶嗎?」
「有。那兒有個以前人家留下來的……,」「快拿來用吧!」晴美拿起花瓶。
「好髒耶!我去幫你洗。」
「晴美小姐……你對我那麼好,真是太謝謝你了。」
「說什麼嘛!你不久就可以出院了唷!」
「嗯。可是,出院以後,我也不如道該做什麼才好。」絹子以微弱的聲音說。
「別急麻。慢慢考慮呀!」
「是啊!」石津也鼓勵著絹子說:「而且我們都會在你身邊的。」
「絹子指了指擺在小櫥櫃上的陳舊花瓶。
晴美責問他說:「我們,是誰啊?」
「啊?總之有我,片山先生,和……因為都是住在東京內嘛!」
「您的身邊可真遙遠啊!」絹子微笑著說。
「是呀。從片山先生的公寓開始,乘噴射機的話就很快了。」
「胡說八道。」晴美笑笑地說。
「我瞧然一直睡著,可是很奇怪耶!手腳好痛,好像做過什麼運動似地。」絹子若無其
事地說著.晴美和石津卻不禁對看了一眼。
「就是一直睡,身體才會疼痛的呀!」晴美才說完,絹子便搖搖頭說:「是這樣嗎?可
是,我的手和膝蓋好像是擦破皮了耶!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當然囉!要是從窗戶進進出出的話……」正在說話的石津被晴美瞪了一眼,乖乖地閉
上了嘴。
「昨晚睡得好嗎?」晴美問。
「我……做夢了。」
「夢?什麼樣的夢?」
「昨天,我夢到自己在社區裡到處遊蕩。」
「因為漸漸恢復所以想回家了嘛!」
「可是……總覺得好恐怖,有一隻紅色的貓……眼裡還閃著綠光。」
「夢是彩色的話很好哦?」石津說著頗不合時宜的話。「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電視
機是黑白的,連做夢也都是黑白的耶!」
「該不是你沒付電費吧?」晴美嘲諷地說。
「好了,我去把花插好。石津先生,請你來幫我拿花瓶吧?」
「好啊!」
「絹子小姐,我們馬上回來。」
兩人走出病房,「石津先生,當我刻意問話的時候,請你別說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好
嗎?」
「對不起。」
「不過,絹子幾乎不記得昨天的事了,這點是可以確定的。」
「好像是耶!啊!前面就是供水室了。」
「總之,她就像是夢遊的人。」
「可是,所謂的夢遊症,不都是搖搖晃晃地走著嗎?從二樓的窗口跳下來……」
「話雖如此,不過,也許也有這樣的人啊!不查查看是不知道的。」
晴美將花擺在水槽裡。
「把花瓶放在這兒,我來冼。」
「是,是。」石津正要將花瓶放下時,手一滑……「啊!」
兩人同時叫了出來,不過,很可惜的那並沒止住墜落物體的力量。遵循重力加速度的原
理,花瓶一氣地落在地板上。隨著「砰」的一聲碎裂開來。
「啊?」
「真抱歉,手滑了……」石津感到十分頹喪。
「算了啦!再去買個來吧。不過,現在可得把碎片收拾掉。」
「我來弄?」
「請你先去和護士小姐說,再借個掃帚和畚箕來。」
「知道了。」
石津匆匆地跑出去,晴美想先把大塊的碎片撿起來,剛蹲下身去……晴美的手停住了。
花瓶裡並沒有放水,但是,由於瓶嘴很大,裡面竟擺了個圓形的劍山。劍山有釘子的那
一面朝下擱看……。
「萬一……」
晴美不由得自語著,輕輕用手拾起劍山,將有釘子的那一面朝上擺著。
「繼續昨晚還沒說完的話吧!」
片山站在昨天手持棒子,菜刀包圍住晴美和福爾摩斯一夥人中,叫做山本的男子面前,
說,「沒什麼好說的麻……」
「希望你別讓我太費事唷!」
片山有些威嚇地說。雖不是很懾人的力量,不過,大概由於對方早知道他是刑警,所以
似乎還頗有效。
「嗯……只是些不怎麼重要的話……」那個男人勉強地開了口。
「的確,貓屋在老太太還活的時候,貓是不怎麼稀奇的。」
「村裡的人討厭貓嗎?」
「不會。因為那些貓過得滿奢侈的,不會到人家家裡去偷魚,而且大家也喜愛它們。那
些貓就是不送到其他地方去,也不會帶來什麼麻煩。」
「然後呢?」
「可是,後來來了個說要買那棟屋子土地的人……。」
「是個叫下板的男人。」
「嗯,下板先生是個大方,說話又清楚的人。」
生意人大概都是那副樣子。可是,無法想像下板會被形容成傑出的人物。
「還說買了土地,要讓我們優先選擇店或住宅,這種事求都求不來的呢!但是……」
「石澤常代拒絕了。」
「是的,因為她的理由是貓會沒地方住,竟然絲毫不顧及我們。」
「果然如此,這就是你們討厭貓的原因羅?」
「不,那也不是什麼特殊的原因。只是……看到貓時的眼神就是變得不一樣了。不是
嗎?只要它們不在就好了,會這麼想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片山無奈地苦笑著。
「我總覺得太過單純了吧!不管這些,再說下去。」
「是。孩子們因為聽到大人說的話,在那段期問變得會去虐待貓。一看到它們,不是用
石頭丟,就是將它們追得四處亂跑。要是以前,因為是地主家的貓,大人們還會去制止,不
過由於情勢改變,就是看到了也裝作沒看見。」
「這麼一來的話,常代老太太也就愈發固執己見吧。」
「可不是嗎!」叫山本的男子點點頭。
「老太太也生氣了,說她絕不賣土地,也絕不見那個搞房地產的人……」
「然後呢?」
「然後,老太太就被殺了……唉,我們內心的感覺也是很複雜,土地的事情上,她雖然
不肯讓步,但她不是個壞人,而且,就算地租遲交,也不會催促我們……她這麼一死,也讓
我們覺得很難過……。」
山本費盡心機不使人家有他會因為石澤常代的死亡,而感到高興的印象。
「這我明白。」
片山點點頭,他安心似地說了下去。
「她兒子常夫先生常說,那塊土地老早就該賣了。因此,我們也期待著他母親的喪事告
個段落後,能夠盡早和那位搞不動產的先生進行交涉。可是……」說到一半,山本稍稍停頓
猶豫了一下。
「怎麼了?」
「喔……老太太一死,大概有一半的貓也跟著死了。剩下的貓,嗯……也不知道是不是
變成了野貓。下過,就在喪事辦完,第三天的晚上開始,貓的叫聲竟然充斥了整個村子。」
「這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呀!或許是跑掉的貓咪回來了。」
「一開始大家是這麼想,讓它們餓死也是太可憐,因此,就在院子裡準備了一些吃的東
西。可是,隔天大家發現,那些食物竟然一口也沒動。然後,一到夜晚,又聽到它們到處喵
喵地叫。」
「會不會存有戒心呢?因為以前受過你們的虐待。」
「就算如此,可是到半夜還是沒來吃。而且,白天幾乎看不到它們的蹤影,也聽不到叫
聲,怪吧!
要是是在這附近的話,最起碼也該看到個兩,三隻啊!」
「的確是。」
「然後,一到半夜,又是喵喵……真讓人毛骨悚然。也許是因為在那種氣氛下聽到,那
叫聲,像是空著肚子,要不然,就像是懷著怨恨般的聲音……」這大男人畏怯般地述說。
「因此,貓的聲音使你們神經緊張羅?」
「是的,而且,常夫先生被殺,還有這次村裡的堀口先生……」說完後,山本以刺探似
的目光看著片山。
「廳說堀口先生的傷是被貓咬的,是真的嗎?」
「誰說的?」
「大家都這樣說啊!說是貓屋的貓在作祟。」
「這個時代還相信作祟?」
「這似乎是很愚蠢……不過,恐怖的事還是恐怖呀!」
「確實,掘口先生的傷是什麼造成的還不肯定。可是,我沒聽說過什麼貓襲擊殺人的事
情。」
這麼一說之後,片山突然想到,問:「堀口先生有沒有被貓特別憎恨的理由呢!」
山本慌忙的向下張望。
到底是不善於隱瞞事情及說假話的人。
「你可別隱瞞唷!」
「是……」
山本死了心,點點頭。
「掘口先生是被選上的。」
「選上什麼?」
「擔任說服老太太的任務。」
「原來如此,說服她把土地賣掉的事!」
「是的。村子的人集合在一起討論,要委託誰去說服老太太?太年輕的,或是剛到村子
的,都和老太太不熟,因此,決定無論如何只能選派村裡的老面孔去……」
「這樣的話,除了堀口先生以外,其他的呢?」
「連堀口先生,全部共選了十位。拜託他們去了好幾次……」
「當然是徒勞無功羅!」
「是的。」
「堀口先生是那群人之中的代表嗎?」
「並非刻意挑選出來的,但是,不管在什麼地方,那個人就是有那種成為領導人物的魅
力,自然而然地他就成為代表!」
「原來如此,因此他就受到了貓的怨恨?」
「嗯,聽我這些話也許您會覺得我很愚蠢,不過,這實在是讓人心裡發毛的事唷!」
「這我知道……堀口先生以外的九個人是誰?」
片山將山本舉出的名字記入小冊子裡。
「那,今天就此先告辭了。」片山正要走出山本家的時候,回過頭來,慎重地囑咐:
「也請你多跟其他的人說說,就說,看到貓別再隨便拿著棒子或菜刀到處揮了。」
決定要回到貓屋去。敗在粟原的厚臉皮之下,石澤牧子已經答應將貓屋暫時充當搜查的
總部了。
「啊,片山先生!正好。」
片山正在玄關脫鞋時,刈谷立子跑了出來。
「晴美小姐打電話來。」
「謝謝。」片山匆匆地走進屋裡,跑向電話機。
「喂,晴美嗎?」
「哥,那邊怎麼樣了!」
「才剛開始調查,上野絹子的情況呢?」
「唔,唔……還不錯啦!」
「昨晚的事兒?」
「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樣嗎?那件事,我還沒跟課長說……」
「和兇殺案沒有關係吧!」
「希望如此。我這邊還沒掌握到兇手的線索耶,你工作怎麼辦啊?」
「現在要去了呀!就是請不了假。石津的車子要去那兒,我和福爾摩斯搭他的便車!」
「知道了。今晚大概會晚點回去。」
「嗯,早如道了。」
掛上電話,片山微微地歪著頭。晴美說話的語氣,和平常不同,顯得有些笨拙,好像有
什麼東西梗在胸口似地。
「那傢伙,是不是吃太多了……」
「片山先生。」立子走向前來。
「還沒吃午飯吧?」
「是啊!給你這麼一說,肚子都叫了起來。」
「來廚房,我做了午飯。」
「太謝謝你了。課長他們人呢?已經吃過了嗎?」
「我給其他人吃麵。」
「吃麵?」
「嗯,給他們吃籠屜麵條太浪費了,所以我給他們吃竹屜麵條。等下再把帳單送到警視
廳去。」立子一本正經地說著。
「這麼說,憎恨那個叫堀口的男人的是貓了?」粟原說。
「好像是。」
「混帳!我能逮捕貓嗎?」
「手銬會從貓手上掉下來唷!」根本邊笑邊說。
「可是,也不能說和貓完全沒有關係。」片山說。
「因為被害人的手上沾有木天蓼。」
「這真是不可思議。」栗原也點了點頭。
「如果說,殺害石澤常代的不是上野,殺害常夫的不是林田的話「難道,真會是……」
根本搖搖頭。
「上野確實已經自殺了呀!」
「也可能是他殺。」
栗原淡淡地說。栗原從不會對已經解決完了的事件,說過這樣的話。片山和根本驚訝地
望著他。
「這麼說有三個人……不,應該是四個人被谷了?」根本說。
「你們想想看,石澤常代,常夫是由於不同的動機而被殺害。可是,兇手都像是自動認
罪似的,一個自殺身亡,另一個則在繼續逃亡之中。你們不覺得這太過巧合了嗎?」
唉呀,這不是我對課長說過的話嗎,那時候,完全不當作一回事。真是狡猾!片山這麼
想。
「有道理,給您這麼一分析……」
根本感到很佩服。相同的見解,由不同的人說出,似乎造成共鳴的程度也會大不相同。
「喂,片山。」栗原看著片山,「夾在被害人鞋跟上的玉砂利,查出來是那裡的嗎?」
「沒,還沒有。」
「趕緊查。應該離這兒不會很遠。」
「知道了。」
課長這個人,把別人的看法當作是自己的發現,竟然還揚揚得意,片山一邊嘟嚷,一邊
走出大門。
正好望見石津走向前來,片山揮揮手。
「正好,片山先生,福爾摩斯拜託給你。」
石津指指後面,福爾摩斯正以悠閒的步伐跟上來。
「晴美呢?」
「去上班了。她說電車會比較快,所以我只送她到車站。」
「好。石津,你知不知道這一帶那裡會有玉砂利!」
「喔,昨晚的命案這個麻……」
「像是神社,公園啦……」
這附近幾乎沒有耶?」
「死者是個老人,去的地方應該不會很遠才對。」
「的確。」
當石津抱著胳膊想的時侯,福爾摩斯夫步地走進了玄關。
「福爾摩斯,不要隨便進去!要先說一聲。」
片山正說著不合理的話,福爾摩斯銜了只女用涼鞋出來。
「喂,又不是狗,不能不咬那種東西嗎?」
片山蹲下身伸手拿起掠鞋,鞋跟上夾著玉砂利。
「是的,這是我的涼鞋。」石澤牧子不可思議地說。
「這只鞋跟上夾著玉砂利。這一帶好像是沒有,知道是在那兒夾到的嗎?」
「嗯,神社吧!」
「神社?」
「是的,就在這附近。」
片山暗暗地瞧了石津一眼,石津搔著頭說:「唉喲,我不如道還有神社耶!」
「住在社區的人大概不會知道吧!」牧子點點頭。
「沿若前面樹林的道路走,在很高的地方。有石階,一看就會知道了。」
「村裡的人常去嗎?」
「不,幾乎都已經不去了。是一個小神社,規在已經沒有人了。」
「很冒昧,請問你去那兒做什麼呢!」
「自從我先生去世以後,當我想獨處的時候,就會到那兒去。可是,很快就會回來的。
那間神社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
片山拉著石津,一走出門外就開口說:「喂,到那間神社瞧醮吧!」
「好是好……」
「怎麼了?」
「我是目黑分局的刑警唷?」
「唉呀!不是特別允許你加入了嗎?」」興其說是林中小道,還不如說是夾在蔓草叢生
中的小路,這是一條既窄小又彎彎曲曲的小徑,對於像片山這種毫無方位感的人來說,幾乎
已經分不清該往那個方向去了。
不過,確實是不遠,大約五分鐘後,來到一處大約有三十級雜草蔓延的石階下。
「是這兒吧!」
「這種地方竟然會有神社。」石津戚到相當地訝異。
「上去看看吧!」
「好。不過,有電梯的話,就更好了。」
兩個人開始走上石階,福爾摩斯輕巧快速地趕過他們,一下子就到了上邊。
「貓真是身輕如燕!」片山才說完,石津就接著說:「我的身體也很輕,因為還單身
炕!」
那是間陳舊,荒涼的神社。牌坊的顏色已徑脫落殆盡,看似柵欄的木樁,要是沒有玉砂
利的話,根本不像神社,而像是臨時搭建起的小屋。
「那,我們要查什麼啊?」
「我要知道就好了!」這是片山的口頭禪。「只能仰賴福爾摩斯的鼻子了。」片山望著
在神社四周嗅來嗅去的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鑽進地板下不見了,過了一會兒,銜著個像是棒子的東西跑出來。
「什麼東西!」
片山跑過去,拾起福爾摩斯扔在地上的東西。
「這是……」
「刷子嘛!不是用來塗油漆的嗎?」
「是啊!紅色的油漆吧,已經風乾凝固了。」「對了!紅色貓!那是……被塗上了紅色
油漆的貓啊!」片山突然想到。
「那,不是怪貓羅?」
「還不肯定麻!有人故意把貓塗成紅色的。可是,他的目的何在呢?」
片山努力地思索。福爾摩斯喵地叫了一聲,將目光投向神社的地板下方。
「還有什麼嗎?喂,石津。」一回過頭去,石津便慌慌張張地搖頭說:「我不行啦?」
「為什麼?」
這套西裝的分期付款還沒付完呢!」
「說什麼麻,快點進去看看!」
「可是……我身體龐大,不容易進去耶!片山先生比較苗條……」
「別廢話了,絕對夠你進去的。」
比起互相禮讓,互相推托實在是不怎麼好看的畫面。福爾摩斯發楞似地打了個大呵欠,
然後發出了些威嚇似的叫聲,好像在說:「快點呀?」
「那,我進去了唷……」石津勉強地答應。
「要是西裝破損的話,要請警視廳賠償喔!」石津拖拖拉拉,像爬行似地鑽進了地板下
面。
大約五分鐘後,石津出來,他的頭髮因沾滿了灰塵及蜘蛛絲而顯得花白。宛如由龍宮回
來的浦島太郎。
「沒事吧?」
「還好……咳……」嗆到了。「這樣要是被晴美小姐討厭的話,我會恨你的!」
「手上拿著什麼?」
「就只有這個。」那是個大的金屬容器。其中還殘留著魚骨,剩飯之類的東西。
「這還不舊,也還沒腐蝕?」片山聞著味道說。
「片山先生,吃看看吧?」
石津邊去西裝上的灰塵邊說。
「我剛吃過午飯了,這一定是貓吃的,而且,份量相當地多,不光是一,兩隻。」
「這麼說,貓屋剩下的貓在這兒羅?」
「多半是。」
石津臉色發白的向四處張望。
「那些貓現在……會在那……那兒呢?」
「嗯,大概還沒從公司下班吧!」片山故作正經地說。
「晚上一定會來吃的。」
「一定的。」
「好,就待在這兒監視吧!」
「監視貓回來嗎?」
「白癡,是監視來這食的人!」
「喔,原來如此。」石津理解似地點點頭。
「不把這器皿放回原來的地方,可能會引起懷疑。」
「是啊!」說完之後,石津一臉轉變為索然無味的表情,「那我先走了。」
晴美進入電梯,從工作地點--位於新都心教養中心的四十八樓坐到一樓。
為了處理一些未完的工怍,到了快六點了才下班。找個地方吃過晚飯再回去吧!
片山打過電話,說今晚要埋伏監視不回家了。福爾摩斯也一塊兒。晴美信步,走進了常
和朋友一起去的義大利面專賣店。
平時的話,三兩下就會把面吃光光,甚至會補叫一份點心,但是,今晚卻沒有食慾。心
情太沈重了。
而心情沉重的原因,就放在晴美皮包裡,用手帕包著的圓形劍山。晴美並不懷疑沾在針
尖上的黑色物體是血滴的凝結。劍山有相當的重量。
據說那個叫堀口的男子喉頭上的傷痕,是動物撕裂的。也許是這個劍山造成的傷口吧?
或者,在用刀刀殺害之後,再以劍山將傷口割得面目全非也說不定……這個劍山擺在上野絹
子病房的花瓶中,這意味著什麼呢?兇手是絹子嗎?
但是,如果是絹子干的話,又怎麼會毫不在乎看著晴美將花瓶拿開呢?打破花瓶的事,
絹子也知道,而且並不曾顯得特別慌張。
晴美歸納出兩點可能,一個當然是,將劍仙放入花瓶裡的不是絹子,另一個則是,絹子
自己放進去的,不過卻無絲毫記憶了。
會是那一個呢?
晴美雖然吃著義大利面,那完全食不知味。連經常會加的起士粉都給忘了。
晴美不禁自問,為什麼要對哥哥隱瞞這劍山的事呢?那時一種不可抑止的衝動,使她在
石津還未發現之前用手帕包住這個劍山,雖然原本打算用電話告訴片山,但終究是沒有說出
口。
那是對失去父親及未婚夫的絹子所產生的同情也說不定。因為,晴美本身也體會過自己
心愛的男人自殺所帶來的痛苦及悲傷。可是,就這麼隱瞞下去絕不是件好事,這點晴美也相
當地瞭解。真相不公開是不行的。
晴美看看手錶。然後,留下只吃了一半的義大利面站起身來。現在去的話,或許還來得
及。
相繼搭乘電車及計程草,晴美在快八點的時侯抵達了醫院。
要是被平日那位挑剔的護士看見就麻煩了,因此,她在醫院的大門前下計程車後,便以
急促的腳步走近。
和昨天一樣,繞過醫院大樓的旁邊,走到可以看見絹子病房窗戶的地方。窗戶仍然關
著。
會怎麼樣呢?今晚也會出來吧?晴美將自己偷偷地藏身在就近的樹叢暗處,可以清楚看
到絹子病房窗戶的位置。
或許護土注意著她,所以跑不出來也說不定。無論如何,等一會看看吧!晴美這麼地
想。
八點半,九點,時問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白等了啊!」晴美嘀咕著。
不能徹夜就這麼地等著。好,再等一個小時,要是沒任何事的話就回去吧,晴美下定了
主意。耐心苦候的本領也許是繼承父親的遺傳。比起晴美,這種遺傳給哥哥的話會更好。
但是,就在這麼決定不到十五分鐘之後。她聽到嘎的一聲,抬頭一看,正是絹子病房窗
戶被打開的當兒。
晴美緊張地低下頭,屏住氣息。事實上距離十分遙遠,無須擔心會被看到,但是,心臟
還是突然加速地跳動起來。
絹子的頭由窗戶向外偷窺,她很快地左右掃瞄一番,然後,穿著睡衣的身體跨過笛台,
跳至一樓的窗簷上。晴美不由自主地瞠目直視,那靈巧的身軀,毫不費力地跳落在地面上,
那幾乎是--今人想到宛如貓一般的動作。
怎麼看,她都不像個夢遊病患。晴美越發地緊張,絹子稍稍窺視了四周的情況,不久今
晚穿著拖鞋--走了出去。
晴美保持相當的距離,尾隨在絹子的後面……「好了,走吧!」片山催促石津出發。
「啊,上那兒去?」
「說什麼呀,當然是那間神社呀!」
「我也要去嗎?」
「當然。已經向課長報備過了,不用擔心。」
「不,我不是擔心這個……」
「那是什麼呢?」
「不是會聚來一群貓嗎?」
「說不定,不過這是任務,死心了吧!」
「知道了。」石津深深歎了口氣,嘟嚷地說。「但是,要看到晴美小姐一面後,才會死
得甘心。」
片山和石津,還有福爾摩斯吃過刈谷立子為他們做的晚飯後,正在貓屋的內廳裡稍做休
息。福爾摩斯愉快安靜地熟睡著。
「喂,福爾摩斯,出發羅?」
片山用指頭突然戳了它一下,福爾摩斯發出很不高興似的叫聲,一副要撲上來咬人的樣子。
「喂?別偷睡了,是我唷!工作時問。」
片山慌忙將手收回來的同時,福爾摩斯大大地打了個呵欠,以疲累的姿態爬了起來,前
腳盡情地伸展,舒爽地伸個懶腰。
立子走進內廳問:「片山先生,要不要來點咖啡?」
「不用,已經很晚了,不出門可不行了。」
「喔,要去了啊?」立子不滿意地說,「工作嘛!」
「那,等我一下。」
立子轉身進去,不久便拎了個大紙袋出現。
「唔……這個……」
「什麼東西?」
「消夜。」
「消夜?」
「熬夜肚子會餓吧,你看,這個壺裡是味噌湯,這個三層式的是便當,上兩層是菜,下
一層是飯,這個小盒子裡的是水果,這一壺是茶。」
「喔……」
「你要小心點喔!」
「謝謝……」」.「一走出大門,立子便揮手叫道:「再見。」
石津邊走邊說:「片山先生。」
「嗯?」
「好像是遠足耶!」
「可不是。喂,你來拿,好重拿不動。」
「好啊!不過可得分一半給我。」
「在監視的時候,能這麼吃嗎!」
「可是,辜負人家的好意不好唷!」
「大概我晚飯吃太多了。」
「是嗎?我則剛剛好。」
「吃得越飽會越想睡。埋伏監視的時候,肚子空點比較好。」
「的確如此。」石津點點頭。
「不過,您不用擔心。再過一個小時,肚子就會空了。」
片山驚訝地望著石津。
一片寂靜。唯有片山手中電筒的亮光在樹林的昏中舞動和兩人的腳步聲--因為福爾摩
斯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到了呀!」
片山將亮光照向石階。石津一下子跳了起來,有一隻貓正躺在石階上。亮光照到之後,
被打擾似地抬起頭,但很快便跑開了。
「呼,嚇我一跳。」
「振作點。叫那麼大聲,就算有人來都給跑掉了。」
「對不起。」
「上去吧!」
上面沒有貓。或者是聽到腳步聲都跑掉了也說不定。
「那,我們就藏在那邊的草叢裡吧。」
「不會有貓嗎?」
「我不知道呀?福爾摩斯,怎麼樣啊?」
福爾摩斯很難得地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鬼鬼祟祟地爬進草叢後,微微地露出臉,好
像在說:「沒問題啦!」喵地短鳴一聲。
「好,大概沒問題了。進去吧!」
兩人撥開草叢走了進去,「嗯,會出現什麼呢……」
「除了貓以外,其他我都歡迎。」石津說。
「現在幾點了?」
「你沒戴表嗎?」
「戴是戴了,不過壞掉了。」
「九點剛過?」
無風,四周寂靜得宛如一聲咳嗽聲都能響徹雲霄般。而在這個時候,上野絹子已經由醫
院的窗戶偷跑出來了。
第四章 美人貓
晴美雖不是馬拉松賽跑的選手,但是,在運動神經方面絕不遜於同輩。不過,要跟蹤上
野絹子,而且不跟丟不是件容易的事。
深夜,在黑暗的樹林及草叢問的小路上跟蹤,當然是很困難的事,而且,絹子的速度又
是駕人地快,晴美跟蹤得非常辛苦。
絹子的動作如此敏捷與靈巧,可說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她那俐落的樣子,和平日穩
定,謹慎的印象,根本無法聯想到一塊。
「裡邊到底有什麼啊?」
晴美放慢追蹤的腳步,低聲自言自語地說。
絹子到底要上那見去呢?晴美沒有絲毫的頭緒。只察覺到她避開社區,似乎想穿越過周
遭尚未開發的雜樹林。由於道路彎彎曲曲,晴美雖不像哥哥那樣沒有方位感,但還是搞不清
她究竟是要往那一個方向去。
只能仰賴由樹梢問出的微微月光,因此不能有片刻的疏忽。晴美專心一意地跟在絹子的
身後。然而絹子突然失去了蹤影。
晴美急忙地在樹叢問的小路上向前走,已經失去絹子的身影了。晴美停下腳步,一動不
動地注意傾聽,那聽不到絲毫走動的聲音。
跑那兒去了?晴美環視四周,但在暗夜的幽中,瞧然是近距離,也無法看穿。
確實是跟到這兒的……真是可惜,似乎是得放棄了。或者,就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看看呢?
雖然不知道該往那兒走,但這又不是亞馬遜流域的叢林,難道還會迷路不成。晴美這麼
想後便邁出步子。
突然,腳踩在半空中。
「呵--」連慘叫都還未成形,晴美就已經跌落在一個幽暗的洞穴中了。
「片山先生。」
石津以低沈的聲音說。
「幹嘛!」
在深夜的寂靜之中,為了警戒任何事物,片山始終全神貫注看。說:「你聽到了什麼嗎?」
「不,不是啦……」
「那,什麼事啊?」
「便當要涼了唷!」
片山瞪了石津一眼,「我們不是來賞花的。」
「我知道呀……可是人家特地為我們做的,這樣子不好吧!」
「夠了沒有,這個便當是為我做的。想吃,吃啊!」
「喔。」
石津還是不死心的樣子。
不久就要九點半了。在荒廢的神社裡,別說是人,就連貓都不見蹤影。當然,監視埋伏
可不是三十分鐘或一個小時就可以放棄的差事,因此,再怎麼不適合刑警工怍的片山仍然會
堅持下去的。
「不知道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石津問。
「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在這兒監視啊。」
「說得也是。」
兩個人都沈默下來。風刮起,樹枝沙沙作響。
「片山先生。」石津的聲音,微微地顫抖。
「什麼事啊!」
「鬼,鬼出來的話,怎麼辦?」
「不是那種季節吧。現在是春天。」
「可是……最近水果和蔬菜也可以用溫室栽培,一整年都可以上市耶!」
「有把鬼和蔬菜擺在一塊兒的嗎!」
片山說出這樣的話,心情感到相當不悅。不過,身為老前輩的尊嚴,好不容易才使他保
持住毫不在意的樣子。
「喵!」福爾摩斯輕輕地叫。好像在說:「噓!安靜。」
「喂,福爾摩斯好像聽到了什麼?」
片山壓低聲音說。在草叢中一動不動地壓低身軀,屏氣凝息注意傾聽,「腳步聲。」
「有人上石階……」
「嗯!」
「爬石階的腳步聲。」石津低聲地說。
「有腳的話,就不是鬼啦!」
那不是刻意要掩人耳目的腳步聲。
答,答,相當平常的步調,不急不緩。那極為普通的步調,反而讓人覺得毛毛地。
月光下,人影浮現在石階的盡頭上。
「啊……」石津不由得說出口。「是誰啊?好像在那兒看過……」
是個年輕的小姐。半仔褲,毛衣,一身很廉價的裝扮。的確,就連片山也覺得是似曾相
識的面孔。
不過,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怎麼樣?」石津低聲地問。
「好像在那兒看過。」
「是啊!到底是誰呢?不是晴美小姐。」
「當燃不是!」
那名年輕的女孩,抱著一個大塑膠袋。來到神社前面後,把袋子放在地上,隨即由口袋
中取出條圍巾包在頭上。然後戴上手套。
「要大掃除啊!」
對於石津的話,片山只是默默地搖頭。在那兒見過的面孔……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再一
看,那女孩手裡拿著塑膠袋,鑽到地板下去了。
「要去貓吃飯。」
「好像是。她也不怕弄髒,是有備而來的。」
「那個袋子裡……」
「大概是剩菜剩飯吧。」
「那樣的話,可真多耶!要不是餐廳或者……」
「對了!」片山想起來了。
「想到了。那個女孩……你看她,就是在郊外餐廳我們問她有關貓的事情的那名女服務生。」
「嗯,你這麼一說……」
「想到了?」
「沒有。」
過了不久,女孩由地板下爬出來,呼地吐了口氣,脫下圍巾及手套,拍拍膝蓋和手臂上
的灰塵。接下來,踏著玉砂利,往片山他們藏身之處相反方向的草叢走去,然後在那兒的大
石頭邊蹲了下來。
「她在做什麼啊!」
「我沒有理由知道吧。」
女孩很快便站了起來,不過卻以疑惑的表情向四周張望,然後看看手錶。不久,輕輕地
聳聳肩,向石階走回去。這時,福爾摩斯由草叢中跳到她的面前,一副擋住女孩去路的架勢。
「啊?」
突發的情況,使女孩發出慘叫一聲,隨之拍拍自己的胸口說:「別嚇我呀!吃的東西已
經放在地板下了,可是,今天卻沒有放錢……」
片山站起來說:「誰拜託你的?」
「啊!」女孩這回又尖叫一聲?跳了起來。
片山和石津拿出警員證。
「你是郊外那家餐廳的服務生?」
「是,是的。」女孩還是把手放在胸口上說。
「你是來貓吃飯的?」
「嗯……不可以嗎!」
「不,不是不行。只是,你為什麼會帶剩菜剩飯到這兒來呢?」
「受人之托的。」
「受人之托?誰?」
「我不知道。」
「可不可以從頭說給我聽聽?」
「其實也沒什麼。大概在一個星期以前,我工作到晚上九點,從店裡出來正準備要回去
的時侯,有三隻不知從那兒來的貓,好像空著肚子在打轉。」
「是家貓嗎?」
「嗯。要是野貓的話,見到人就會跑掉。它們叫聲嗲嗲的,還靠上前來。我以前也養過
貓,而且也很喜歡貓,所以不忍心放著它們不管,才從廚房裡拿了些剩菜剩飯給它們吃。它
們一下子就吃光光了。」
「然後呢?」
「那一天就那樣回去了,到了第二天,有人打電話到店裡。」
「誰打的?」「我不知道。指名道姓地找哦。婀!我叫池村史子。」
「喔。」
片山急忙地記下。也沒請斂人家的姓名真是失禮。
「指名道姓地找你……」
「那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她說:「謝謝你昨晚飯給貓吃。」然後又說:「我知道很麻
煩你,不過,另外還有好幾隻挨餓的貓咪,可不可以請你每天晚上幫我放些吃的到神社的地板下?」
「你怎麼回答呢?」
「我本來打算拒絕她,但是她又說了:「你的酬勞,每天晚上會放在玉砂利路旁的大石
下」……她說一次要給我一萬圓。」
「貓就給一萬圓?」
「太好賺了。」聽到這的石津歎口氣說。「我替你來貓吧!」
「嗯,我……瞧然不太願意,可是,一天一萬圓,實在沒有此這更好賺的。而且,只要
帶些剩菜剩飯去就行了,連資金都不需要……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啊?」池村史子不
安地望著片山。
「不,沒有啦!」
餐廳的服務生是相當勞累的職業。若是有人表示願意付出此薪水更好的價銓時,受誘惑
也是難免的。當然這也不是什麼觸及法律的事情。
「那,打電話的人一直沒說出自己的名字嗎?」
「是的。只告訴我時問和地點。」
「錢有照約定付嗎?」
「嗯到昨天為止。今天晚上沒有放。」
「只有今晚?」
「是的,第一次羅!」
「或許時問還,你今天來早了嗎?」
「沒有,而且此平常晚了。」
這麼說,那位神的貓代理人,就只有今晚沒送錢過來。會不會是,發現片山他們正在監
視而折回去了呢?
「片,片山先生……」石津發出顛抖的聲音。
「怎麼了?」
「貓……」
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有四,五隻貓以警戒的眼神盯著片山三人,然後,鑽進了地板下去。
「快到集會的時問了。」片山說。
「貓大概有在那個地方舉行類似集會的習性吧!雖然沒有時鐘,那很不可思議能在大約
的時問內到達相同的場所。這裡大概就是貓屋的貓集會的場所吧。」
「貓屋,那是……」
池村史子睜大了雙眼。
「是發生兇殺案的地方嗎?廳說有好多貓一塊被殺了……」
「是呀。就在這附近。那些貓大概是剩下來的。」
「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啊!」池村史子臉色發白,顫抖的說:「再也不來了!」
「沒關係啦!貓又沒殺人,人才是恐怖的動物。」片山微微笑著說。
「我……先告辭了。」說完,池村史子便走下石階匆匆離去了。
「我好像讓她害怕了。」
「我也怕啊……」石津邊擦去冷汗邊說。
「還不回去嗎?」
「那可不行。也許那個打電話的女人晚點會帶錢過來。」
「可,可能嗎?」
「再等等看。」
「喔……」
石津要哭出來似地點點頭。此時,又有兩,三隻貓鑽到地板下去了,「晚餐會啊!」
「正是時侯。」
「在聊些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片山突然想起來似的說:「對了。我們也來吃消夜。」
「好啊。」石津的臉總算恢復了生氣。
「我可吃不下那麼多。」
「別擔心,有我在。」
「一下又有精神啦。現實的傢伙。」片山苦笑。「回到剛剛的地方吧。」
他們向草叢走去。突然,由草叢中跳出兩,三隻貓。
「哇!」石津嚇了一跳心「這個地方也有嗎?」
「喂……」片山望著草叢中說:「完了!」
立子做的便當被吃得到處都是,味噌場了滿地,一副慘不忍睹的景象。
「唉呀!你們回來了。」立子打開大門說。
「辛苦了。」
「謝謝上片山和石津一走進大門,便精力竭池坐了下來。唯有福爾摩斯還精神抖擻地跳
進屋裡去。
「已經過了十二點耶!」
「刑警工作是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
「有什麼收穫?」
「可以說是沒有,課長他們已經走了嗎?」
「那個叫根本的刑警還在,他已經睡了。反正房子很大,房間也很多。」
「喔。把你吵起來真是不好意思。」
「我準備的便當,吃了沒?」
這麼一問,片山和石津匆匆地瞥了一眼。總不能告訴她,貓說很好吃吧。
「嗯,很好吃。我和石津兩人吃了。喔,石津?」
「是啊,光是便當就很棒了。」如往常般,石津拉開著臻門說。「尤其是那個炸豬排,
真有說不出的美味叫?」
立子不可思議,歪著頭想,說:「我有放炸豬排嗎!」
片山急忙拍拍石津的肩膀說:「喂,石津,你該回去了。辛苦了。」
「喔,謝謝……片山先生怎麼辦呢?」
「你有沒有開車來?」
「停在社區那追的路上。」
「可不可以送我到車站?」
「當然好啊。」
聽著兩人一來一往對話的立子,插了句話。
「片山先生可以住在這兒嘛。」
「這兒?可是,那怎麼……」
「已經沒有電車了,就是去車站也是白費啊!」
「那也可以坐計程車……」
「那要花多少錢啊?別浪費了?這兒住宿是免費的喔!」
「可是……晴美這丫頭會擔心……」
「又不是孩子了,打通電話不就好了嗎?好不好?」
「那實在……可是……」
「石津先生辛苦了。小心點回去吧。」
立子一邊將石津推出門外,邊故做正經狀地加了句:「聽說這一帶會有狐狸出現,小心
別被迷走了唷!好了,再見。」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然後對著片山說:「這下就只有我們
兩個人啦。」
立子快樂池微笑,「洗澡水已經熱了。要不要去洗?」
「謝,謝謝……」
片山不明就裡地被帶到走廊。
「這裡是浴室--好大喔!舊式房子的緣故,所以帶點溫泉的盛覺吧。」
「溫泉也好,可是再不打電話給晴美……」
「啊,對了。那就用走廊的電話。」
「好!
「洗完澡,要不要來點冰啤酒?」
「我對酒一點也不行。」
「這樣的話……冰半奶呢?」
「我又不是福爾摩斯。」片山苦笑地說,片山在走廊打電話回公寓去,可是半天都沒人
來接。
「奇怪呀……」
「是不是出去了?」
「這麼晚應該不會……」
「雖是妹妹可也成年了呀!一定是住在某個朋友家裡啦!」
知道片山要外宿或出差的時候,晴美偶爾也會留在女友家裡過夜。可是,這種時侯,事
先一定會和片山連絡。也許片山有著父親般的威嚴吧。
「沒事啦!必要的話,等會再打打看。」
「就這麼辦不過,我待在這兒真的沒關係嗎?」
「會有關係嗎?」
立子的眼裡流出脈脈含情的神色,雙手在片山的面前晃動。
「保證你會睡得很甜喔!」
這真是有些怪怪的,片山聽著胸口微微悸動的心跳聲邊想。
舌頭乾澀的感覺及手肘的痛楚使晴美恢復了意識。
奇妙的是,她竟能立即想到自己是掉在洞裡,而失去了知覺。不過,為什麼伸手不見五指呢?
或者我還是在昏迷中?
對了。在洞裡,又是深夜,什麼都看不見是理所當然的心這麼一想,反而放下心,穩定
不少。掉下來的時候,嘴巴好像吃到了泥土,用袖子擦擦舌頭,拭去沾在舌上的泥沙。
在這種時候仍能保持冷靜,或許是因為至今已擁有多次置身險境的經驗使然吧。
首先,得檢查看看受傷到什麼樣的程度。小心翼翼地擺動身體。似乎沒什麼特別嚴重的
傷口或骨折。而手及手肘,膝蓋的擦傷則是無可避免的。額頭好像被刮破了般隱隱作痛!
「沒毀容吧!」
喃喃自語著……這可是為自己提神的小笑話。
首先,她瞭解到,這些傷沒有多大的阻礙。其次,她必須知道瘴大概是個多深的洞。但
是,頭頂上太黑了,甚至連洞的周圍都看不到。
失去知覺多久了呢?摸摸手腕上的表,才知道玻璃已經破裂,時針分針也都掉了。這下
根本就無法知道時問。
在醫院等候絹子出來的時候是九點左右,跟蹤絹子到這兒,因此,掉進洞裡的時刻是九
點半吧,或是更晚一點。問題是……過了幾個小時呢?一小時?兩小時?
雖無法很朋確知道,不過,大概有三個小時以上吧,晴美以自豪的直覺這麼地想。如此
一來的話,現在大概是十二點前後。外面距離天亮還有五個小時吧。
在天亮之前,只好乖乖地待在這黑暗的洞中。晴美聳聳肩。這種時候,慌張著急也是無
濟於事,只好拿出膽量,坐在地上,用雙手抱住了膝蓋。
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洞穴呢?不是自然形成的洞穴。雖然不很清楚,不過感覺到這
是個相當大的洞。而且,地面好像被反覆挖掘般地柔軟,看起來雖很平坦,但絕對是被人挖過的。
是誰呢?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樹林中挖洞呢?如果說是陷阱,那就奇怪了,需要用到這麼
大陷阱的動物,這一帶應該是沒有。不過,前提是除了人……這並非是以晴美為目標而設計
的。今晚是跟蹤絹子而來。這麼說--這時,黑暗之中有東西動了一下。晴美留意到了,剎
那間有如心臟停止跳動般地驚恐起來。突如奇來的震驚,使晴美的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置身於黑暗之中一段時間後,晴美的眼睛漸漸習慣,此時她隱約可以辨別出黑暗中有一
個隆起的物體,正發出低微的呻吟聲。那是女人的聲音。
「絹子小姐!」
晴美不假思索地叫了出來。絹子突然失去蹤影就是因為掉進了這個洞穴中。
「絹子小姐。我是晴美呀!你沒事吧?」
晴美試著叫了幾聲,那無任何回音。
「絹子小姐。」
晴美摸索著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前進。不久,手摸到柔軟的布。弄清倒著的身體輪廓後,
便輕輕地往頭部的方向蹲下。
她聽到短促,喘息般的呼吸。
「絹子小姐!」
依舊沒有回答。而那痛苦的呻吟聲……似乎受了極為嚴重的創傷。
「真糟糕……」
晴美抬起頭嘟嚷。依然未變的昏暗籠罩在頭的上方。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雖然覺得是白費工夫,但還是盡全力叫喊著。
「有沒有人啊?聽到了沒?」
寂靜。只有微微的蟲鳴聲傳入耳中。
晴美站起來,提心吊膾地將手伸直,觸碰到粗糙的泥土壁後,沿著壁緩慢地將洞穴走了
一圈。由圓形,及浮現在昏暗中的洞穴底部看來,估計出這大約是個直徑三公尺的洞穴。但
是,最重要的高度卻無法測知,由跌落時的感覺來說,應該是有相當的高度,自己毫無骨
折,可以說是運氣好,不過,這也表示高度沒有自己想像的高也說不定。
要是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等到天亮,不過絹子好像受了重傷,可就不能這麼地苦等。這
或許是件蠢事,但晴美還是蹲下身來,大叫一聲,奮力地向上跳去。當然,盡力伸展的雙手
只是徒勞無功地抓在!
壁上,吧噠吧噠地傳出!砂落下的聲音,使晴美停止再跳動。土質相當柔軟,縱然想礬
登上去,也只會造成土砂崩落而已吧。
晴姜急急地喘著氣。雖然同情正在受苦的絹子,但除了等待天亮似乎別無他法了。摸索
找到仍在呻吟的絹子後,晴美在她的身遑坐了下來。
「要是石津在這個時候來救我,我就答應嫁給他……」自言自語。
:這時,沙沙的聲音傳來,土砂叉落了下來,晴美急忙將身體縮成一團。細小的土砂及
石頭落在腳旁伸手一摸,比想像中多的土砂已堆積成一座小丘。
這種土質是很容易崩塌的。但……瞬問,晴美打了個寒顫--該不會被活埋在此吧!
「雖然想變得很苗條,可是,成了木乃伊可就太過火了。」以可憐無奈的聲音說。
片山泡在木質的大澡盆中,緩緩地將手腳伸開。
「大澡盆真舒服!」
習慣了公寓裡得縮著手腳才能容納人的搪瓷澡盆之後,這種舊式的澡盆,便覺得真是太
大了。不過能這樣地享受真是太棒了。這麼想著,不知不覺中也哼出歌來……,「好棒的
水。」剛閉上眼睛,腿舒服地泡一下時,洗澡問的門便被打開。
「冼澡水如何啊?」
立子露出臉來,片山大吃一驚。
「別,別嚇人啊!」
片山急忙地縮成只有雙眼露出澡盆的姿勢。立子頑皮地笑著說:「好棒的水?」
「嗯,相當好……」
「那,我也一塊冼吧?」
「不,我,我要,要出來了!」
5驚嚇之餘,片山只說出這句話,而立子笑笑地說:「開玩笑啦!請慢慢享受。」
關上門。片山鬆了口氣。
「真嚇了我一跳!」
走出澡盆後,片山邊沖洗身體邊想著:剛才要是我說「請」的話,她會進來嗎?
說不定會進來,因為對現在的年輕女孩來說,和男人睡覺的事就是在電視上也看得到-
-不,洗澡和睡覺是不同的,可是……說起立子,真是個奇妙的女孩。從在火車上相遇時便
充滿了謎,而且在命案發生後她叉突然地出現,說出要和片山結婚之類的話。不論怎麼想都
不像是真實的。
想到這,片山突然想起,在旅館的餐廳,立子曾拜託他什麼事,那時沒有聽到,而後來
也沒有下文,今晚是個機會。可以問問她……由澡盆出來後,片山穿上立子事先準備好的浴
衣。誰也不會想到要帶換洗的衣服來吧!
「這下子真像在旅館。」片山苦笑地說。
「啊!洗好了?」立子走了過來。
「剛才我說?等你洗好澡來點冰啤酒,可是你不會喝酒,那來點冰果汁好不好?」
「不了,真的不用了。」
「請來這兒?」立子說完便帶頭走出去。不得已,片山只好跟著她。
繞過走廊,是間相當裡面的房間。一進去片山吃了一驚。在大約十個榻榻米大的房間
裡,有兩個睡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塊。而且,旁邊還準備了啤酒及果汁……「實在不,不用
這麼大的房間。」片山結巴地說。
「唉呀,好了啦!反正房間多得是。啊!先喝一杯吧,我喝啤酒,你喝果汁。」立子敏
捷地拔起瓶塞,將果汁倒入杯子。
「睡一個就夠了。」片山說。
「可是,會很無聊喔!」立子微微地對著片山笑。
「不會,我經常都是這樣。」
「經常?」
「福爾摩斯睡在座墊之類的就可以了,」立子不悅地瞪著片山。
「不是福爾摩斯,是我要睡的啦?」
片山雖然還不至於遲鈍到什麼都不明白的地步,但是,他下定決心,要假裝不懂直到她
生氣為止。
「喔,原來如此。可是,我的睡相很難看,可能會又踢又的,可能的話,把睡移開十公
尺比較好……」
「我也許會咬人握!」
立子悄悄地貼近片山。
「我都是骨頭,不好吃。」片山慌忙地向後退去。
「怎麼會,不吃吃看怎麼知道呢?」
「可,可是,小骨頭很多。」
「那,你吃吃看我如何呀?」
立子緊緊地貼上前來,片山真是要昏倒了。
「我是……素食主義……」
「我可沒聽過還有出家的刑警唷!」
立子低語的聲音在耳畔……是夢的話請快點醒來吧!片山祈求著,要是一般的男人,這
時候都是祈求別醒過來,「福爾摩斯在那裡!」
「正舒服地睡著。」立子這麼一說完,雙唇便壓上了片山的唇,片山不假思索地想抽身
而去,但是立子卻愈發壓上前來,兩人在榻榻米上重疊成一體了。
想怎麼樣呢?畜生!片山感到目眩,不禁這麼地想。「這是場夢。我是被狐狸迷住了。
不,也許是貓。無論如何這都不是真實的。這雙唇的溫柔,壓在胸口上膨脹的感覺……這全都是錯覺。」
但是,在另一邊又有聲音出現。「現在品嚐這種快樂.也不會引起任何抱怨。拒絕女性
主動的要求,反而會刺傷她唷。」
「那是男人不負責任的說法。一定會後悔的……」
「要有自信!對方正愛慕著你。」
「不可能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陰謀。」
「有也罷!陰謀歸陰謀,樂趣歸樂趣。」
「不,身為刑警,若是和案件的關係人產生這種交情的話,會妨礙搜查的公正性。」
「只會說這些話,所以你才那麼沒有人緣。」
「有沒有人緣並不是問題,這是職業意識的問題……」
心中有多重的聲音起伏交錯著,而立子則已緊緊地挽住了片山,意圖將他拖到睡上,
「我特地鋪了睡,別睡在榻榻米上啊。」
片山的雙唇好不容易被解放,他說:「是啊,那麼,晚安啦!」
「今晚是我們兩人的夜晚喔!」
立子的嘴唇緊緊地封住了片山的話。剎那間,片山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種想法,這是
不是用接吻使對方窒息而死的殺人新招術呢?
在窒息而死之前,呼吸越來越困難那是事實。那是因為立子的體重,抑或是自己激動的
緣故呢,實在分不清楚。片山想,這樣的話,無論如何得下定決心。最近的男性總是得下定決心。
好吧!豁出去了這麼想的時侯,傳來砰的聲音及震動。
立子抬起頭。
「怎麼了啊?」
「好像是什麼碰撞的聲音。」
真幸運,片山急忙地由立子的懷抱中逃了出來。
「好像由大門那兒傳來的。」
「去看看吧。」剛爬起來,走廊上便傳來吧噠吧噠的跑步聲,「立子小姐!立子小姐!」
「是牧子?」
立子打開房門:「怎麼回事啊?」
石澤牧子將雙手抱在睡袍前,以發抖的聲音說:「大門那兒有好可怕的聲音……」「沒
關係,請刑警先生幫我們去看一下。」
「請待在這兒?」
穿著浴衣,真有點冷,雖這麼覺得,可是現在不是說冷的時侯。片山從走廊走近玄關,
看到只穿著長褲和襯衫的根本,正拎著涼鞋要走出去。
「根本,有什麼……」
「我現在不是要去調查了嗎!」說完之後,以銳利的目光看著片山的穿著。
「你這是什麼樣子啊?」
「啊!遣是比較寬鬆的衣服啦。」
「太醜了點。」
片山急忙地拉好浴衣的前襟。
跟著根本,穿好鞋子走出大門後,片山睜大了雙眼。難怪會發出那麼大的聲音,一輛小
型的汽車撞到門柱,車前面凹了一大塊,擋風玻璃被撞得粉碎,門柱則被撞歪,圍牆上也出
現了裂痕。
「這傢伙真是要命!」根本搖搖頭說。
「有人坐在裡面嗎?」
「嗯,有個男的,是村裡的人吧!快叫救護車。」
「是。」片山匆奴地返回屋裡,用電話連絡後便朝裡面的房間走去。
石澤牧子和立子互相握著手坐在一塊。立子似乎在妥慰驚魂未定的牧子。
「什麼事啊?」立子問。
「有輛車撞在門上。」
「啊!搞什麼嘛!」牧子叫出。
「開車的人呢?」
「我想是這個村裡的人……不過,沒有危險。等下救護車和警車要來,會吵吵鬧鬧的,
我想你們還是待在屋子裡比較好。」
「就這麼辦吧!」
牧子轉向立子,以哀求的口吻說:「立子,今天晚上請陪著我。」
「嗯,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真太謝謝你了!」牧子安心地微笑。
「你要是不在的話,我就會心神不寧……」
「好了,在你變得多話之前回你的房間吧!」
立子摟著牧子的肩膀催促她。而且在要走出房間的當兒,向片山微微地回過頭來使了個
眼色才轉身離去。
片山一動不動地閉上雙眼,深呼吸了數次,壓抑住剛剛那些蜂擁而至的混亂。
「唉呀呀……」歎了口氣後想到:命案雖然也不容易處理,不過,比起女人,屍體還是
要強得多。
因為屍體不會抱著你,更不會吻著你不放……。
「糟了!」
片山拍著自己的頭。衣服!忘了問立子衣服弄到那兒去了。
好不容易換回衣服走出大門一看,救護人員已經到了。
「如何?」
對站在撞壞了的車旁的根本打聲招呼後,根本臉色陰沈地轉過頭來。
「事情麻煩了。」
「怎麼了?」
「這男的死了。名字……好像是叫戶田安夫?」
「村裡的人嗎?」
「嗯。過來看看他的臉,看你有沒有印象。」根本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用白布覆蓋著的屍體。
「規在正在連絡他的家屬。等會來了又是一片愁雲慘霧?」
「嗯……」
雖然並不情願,但片山仍靜靜地靠到屍體的旁邊,蹲下去。通常看屍體的時候便是片山
感到厭惡的時刻。片山提心吊膽地伸出手,正要輕輕抓起白布的時候……「哇!」
片山發出5驚叫聲,跳起來。根本吃驚地跑過來。
「怎麼了啊!」
「動,動了……布……」
「胡說八道!神經過敏。」
「可是你看。」
白布確實鼓起來,正緩緩地動著。根本迅速地將布掀開--福爾摩斯抬頭望著兩人,喵
地叫了出來。
「喂,別嚇人啊!福爾摩斯。」片山邊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邊說。
「人家說,被自己養的狗咬到手「註:日本成語恩將仇報之意」,你是被自己養的貓嚇到了!」
根本邊憋住笑邊說。
「別取笑我啦!」
「不過,這個男人,臨死前……」
「怎麼樣?」
「像說夢囈地嘟嚷著。」
根本表情詔真地俯視著屍體說,「貓。好像是說,紅色貓……」
「片山先生?」
片山向聲音的來處回過頭去,看見了石津。
「啊,到底有什麼事?」
石津在回話之前,注意到撞在門柱上的車子,以及用布蓋著的屍體而大吃一驚,「又有
事啊?」
「可不是。」片山邊吐口氣邊點頭。
「你當然不是專程來問這個的吧。」
「嗯,事實上是晴美的事情……」
「晴美?晴美怎麼了?」
「她不在公寓裡。」
「喔,我剛剛也打過電話。大概是留在朋友家過夜吧。」
「不,不可能。」
片山盯著石津看。
「你太肯定了吧。」
「不……事實上約好今晚要打電話的。」
「她要等你的電話?」
「是的。她說,想知道調查的情況,而且有話要告訴我,說是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片山皴起雙眉。為什麼「重要的事」會告訴石津,卻不對我說呢?
「猜測得出她要說什麼嗎?」
「嗯……大概是愛我之類話……」
「別胡說了。晴美說一定會等你的電話嗎?」
「是啊,她說,什麼時候都沒關係,叫我一定要打到公寓去。」
怪了,片山想。對於約定好的事,晴美可是一絲不苟的,根本無須考慮到她會因疏忽而忘掉。
「我一回到家就立刻打電話給她,因為沒有人接,所以每隔十五分鐘我就再撥一次,可
是,就是沒人來接……」
「知道了。可是,她不在我也沒辦法呀!說不定早已睡了。」
「喔……不過,要是有萬一的話。」
「萬一?不可能會發生什麼吧?」
片山以強硬的口吻說。
「可是,年輕女孩一個人耶,要是強盜,闖空門的,小偷,殺人犯……這種傢伙闖進屋
裡的話呢。」
「那丫頭很壯的。沒事啦!」
「她可和片山先生不同呀。」
「嗯,和我……。」片山不知該說些什麼,而石津仍毫無忌諱地說下去:「就是啊,身
為刑警的妹,要是被人懷恨在心的話可就危險了。任何意想不到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
這麼一說,片山也開始擔心了。
「我和局裡連絡一下,請巡邏的警員順道去看看。」
「那樣的話,我去!」石津以堅持的口氣說。
「你?好是好,很遠喔!」
「無所謂。只要能確定晴美小姐平安無事就好了。」
「那,隨你吧!」說完之後,又追加了一句:「到了以後,要是晴美在的話,打通電話
通知我。」
「知道了!」
石津精神百倍地離去後,片山不知不覺地苦笑著。這傢伙找去看晴美的藉口,這可是十
分充足的理由。
不過,晴美這丫頭,到底搞什麼鬼啊……一個穿著睡衣的婦人由警員伴隨和石津擦身而
過,匆促地走了過來。根本迎上前去。
「你是戶田安夫的太太吧?」
「是的,我叫戶田幸子。」
婦人臉色蒼白,眼看就要昏倒似地。
「我先生他……」
根本微微地轉移視線說:「真不幸!希望你來確認一下。」
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根本將婦人帶往旁旁,問:「怎麼樣?是你先生沒錯吧?」
戶田幸子呆然若失,緩緩點點頭。然後,體內緊繃的神經像突然被切斷似的在屍體前撲
咚地坐了下來,哇地放聲大哭。而根本只要屍體被確認就好了,任由戶田幸子在那兒嚎啕大哭。
「片山,這也可以說是件命案,「紅色貓」出現的事件多少和這件事有關連吧。」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紅色貓片山也越來越相信怪談了。不過,就算貓化為鬼魅出現,對於沒有仇恨的人理應
不會做祟才是。這個叫戶田的男子在臨死之際說著「紅色貓」,難道說他做了什麼讓貓怨恨
的虧心事嗎……。
上衣口袋一下子突然被往下拉,這使片山嚇了一跳,福爾摩斯用前爪鉤在口袋上吊著。
「喂,別胡鬧了!這是我唯一像樣的衣服啊!」
片山剛說完,福爾摩斯便颼地跳回地上,但仍舊一副.要撲上來的姿態。
「夠了吧?沒放你喜歡的東西啦--別鬧了,裡面只有記事本。」
福爾摩斯終於坐定下來,喵地叫了一聲。
「嗯!記事本?這有什麼不對勁嗎?你要我看一下嗎?」
片山取出記事本,翻開其中的內容。
「……也沒寫什麼特別的--啊,忘記替晴美買塑膠袋了。」
竟記著這不相干的事來,「然後是這件案子的記錄……」
片山翻看紙張的手停了下來。
「對了。差點給忘了。」
「到底是什麼?」
根本湊上前來偷瞄本子裡的記事。
「在這些名字裡……你看,有叫戶田的。」片山指著說。
「這個傢伙是什麼人啊?」
「你瞧,和被殺的堀口都是一塊去請求石澤常代賣出土地的人喔。」
「原來如此。這麼說,他當然做了對不起貓的事羅。」
「不過,光是這一點,並不能說明……」片山正在發表意見的時候,「哇!」的一陣淒
厲的叫聲,把片山嚇了一大跳。剛剛仍在哭泣的戶田幸子,突然大吼大叫,眼珠上翻,神情
淒厲地要向片山一夥人襲擊而來片山這麼想的時候,她卻撲向待在片山旁邊的福爾摩斯。
「兇手!這只殺人貓?」
戶田幸子伸手想抓住福爾摩斯,不過她的動作當然是遠不及福爾摩斯敏捷,一瞬問福爾
摩斯便已跳到十公尺以外了。
「太太!鎮靜點!」片山按住戶田幸子的肩部。
「貓殺了我先生!為什麼不把貓殺了,快打死它呀!」
就在片山無法應付歇斯底里叫著的戶田幸子時,根本很不客氣地靠上前,對戶田幸子的
臉頰上揮了一巴掌。戶田幸子便突然甦醒過來。
「對不起……」
她微弱地道聲歉後,低下頭。「不知不覺……激動起來……」
片山放心吐了口氣,心想這種猛烈的治療方式也是很有效果的,不過,這到底是我做不
來的。
「到裡面去,有話請問你。」根本說。
「這麼說,你先生一直都是神經兮兮的?」
「是。這些天吧!我想他幾乎都沒有睡。」
「因為貓的叫聲嗎?」
「就是啊。」
戶田幸子坐在石澤府邸的西式房間裡,立子為根本及片山,還有戶田幸子倒好茶,和福
爾摩斯並列站在房間的角落送。
「他原本就討厭貓嗎?」根本問完後,戶田幸子便搖搖頭說:「不。我先生以前也養過
貓,而且,這裡的貓有時也會跑進我們家。」
「從什麼時侯開始變得會怕貓呢?」
「自從常代太太被殺以後,到了晚上一聽到貓的聲音,就臉色發白,相當地害怕。」
「害怕?」
「對--要是問他怎麼了,他總是強顏歡笑地說沒什麼,可是,從他的聲音我相當清楚他很害怕。」
「嗯。然後呢?」
「前一陣子,他甚至連故作鎮定的精神都沒有了。附近一有聲音,他就拿著棒子衝到外面去,「畜生,躲在那裡!」亂嚷亂跑的。」
「一直延續到今晚。」
「是的。」
「那是你們的車子嗎?」
「是的。」
「我以為沒有路可以讓車子開進村裡。」
「從反方向那邊有一條小路,只有那樣的小型車才開得過。」
「這樣嗎……那,今天晚上也是有貓叫的聲音?」
「對。不過,今天晚上一直很安靜,半夜以前都沒有貓叫聲。我先生也很安心,難得睡了個好覺,所以我也就安心地睡了。但是夜深後……就在屋子的大門前傳來貓叫聲,他立刻
跳了起來。一跑到外面,就看到紅色貓正朝這屋子的方向跑來,他說了句:「用車子輾死你!」就開著車子出去了……」
「然後就很劇烈地撞上門柱了!」
根本搖著頭說:「太太,你先生本來很喜歡貓的,為什麼後來變得那麼怕貓,你一點都不清楚嗎?」戶田幸子困戚地搖搖頭。
「我不知道……只是……聽過他嘀嘀咕咕地說什麼「貓來報仇」的話。」
「報仇?」
「嗯。可是,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我也不知道。」
片山找了位警員,派遣他送戶田幸子回去之後,根本嘟嘍地念著:「畜生!」
「這件案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喂,片山,幫我問問你家的貓偵探吧。同類呀!」
「福爾摩斯不相信貓作祟之類的事唷。」
「連我都不想相信。」
「不過,從戶田的話和行為,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一定是做過昧著良心的事。」
「你說他會做了什麼事呢?」
「也許……他殺了這兒的貓。」
「你說什麼?」
根本有如瞪著片山似地看片山。
「那麼,殺死石澤常代的也可以說是戶田羅?」
「那我就不知道了。」
片山不太有自信地說。
「而且,殺死石澤常代和貓的兇手未必是同一個人啊。不是嗎?」
「這,這樣,嗯……也許吧。」
根本有些心虛的樣子,「可是,凶器是那把日本武士刀。」
「所有的傷口不一定都是那樣呀。因為在現場有那柄刀的刀鞘,我們才認定是刀傷的吧。」
「這樣啊……結果就以上野自殺終結了這件案子。」
「也許那就是兇手的目的。」
「嗯,我也不是不知道。」根本點點頭。
「而且……石澤常代和貓也不一定是同時被殺的。」
「您也是越來越有名偵探的氣勢了--。」根本苦笑,冷嘲地說:「請你說說看會變成什麼樣的結局呢?名偵探先生。」
「總之……從戶田安夫所說「貓回來報仇」的這句話來看,我認為,最起碼殺死貓的是戶田本人。」
「他為什麼要殺死貓呢?」
「因為那些貓使石澤常代拒絕將土地買出!」
「是嗎?等一下……原本打算只是去殺貓,不料卻被石澤常代撞見,不得已的清況下才了她也說不定,可是,這麼一來上野的自殺又怎麼解釋呢?」
「也許是他殺呀!」
「戶田為了嫁禍給上野?原來如此,這樣的話我就明白了。」
片山並不覺得將所有罪都歸咎於戶田名下,就可以結案。便說:「但是,果真是戶田一個人幹的嗎!」
「怎麼說?」
「是代表村民去請求石澤常代賣出土地的所有人呢?還是當中的幾個人呢……」
「你是說這十個人殺死了貓嗎?一個人對付一隻就十隻。死掉的有十一隻吧。」
「嗯,那十個人,加上殺死石澤常代的兇手的話,就正好有十一個人呀!」
「這麼巧啊!」
走廊的電話響了起來。立子正要去接的時候,片山叫住了她。
「我去接。也許是晴美。」
快步地跑到走廊上,拿起話筒。
「我是石津,請找片山先生。」
「啊,我就是。怎麼樣?」
「我現在在公寓的前面,屋裡黑漆漆的,叫也沒有人回答。」
「這樣啊。」
片山也微微不安地說,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辦?破門而入吧?」
「喂,住手!」片山緊張地說。「也許她只是留在別的地方。別做什麼破門而入的事。」
「喔……」石津發出不甚服氣的聲音。「片山先生可真是出人意外的冷漠啊!」
「什麼意思?」
「晴美小姐和門,那一個重要?」
「那,那是……」片山張惶失措。
「喂,你冷靜點。」
「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我一定要進屋子裡去,萬一,晴美小姐受了重傷的話……」
「你好好考慮看看。怎麼把門打……」
「你不用擔心。我會賠償門的費用。」說完之後,石津又加了一句:「請讓我長期分期付款。」
「喂,等一下?喂!」
電話已經切斷了。一想像到公寓的門被破壤的慘狀,片山就覺得毛骨悚然。要光是門還好,那間破舊的公寓,要是連牆壁和地板都被弄壞的話,那可怎麼辦?
「都是晴美這丫頭惹的,跑到那兒去了?」不知不覺發著牢騷的時候,電話響了。
「是晴美嗎?喂,喂。」
「片山嗎!」
「喔,課長!」
「正好,聽說那邊又有事發生了。」
「就是呀。一大堆的事和那個……這個那個,發生了好多事。」
「鎮靜些。詳細情況等我到了那邊以後再問你。」
「這樣比較好。」
「我打電話給你,是因為醫院打電話到局裡來。」
「醫院?」片山吃了一驚。
「我妹出了什麼事?」
「你妹妹?唉呀,不是啦?」
「這樣嗎?」片山放下心,拍拍自己的胸口。
「那麼,是什麼事呢?」
「嗯,是上野絹子住的那家醫院打來的。」
「上野絹子……」
「聽說她在醫院失蹤了。」栗原說。
「會客記錄裡有你的名字,所以才打到局裡來。」
「這,這樣啊!」
上野絹子不見了。晴美也還沒回家……這是巧合嗎?
「怎麼了啊?」立子站在身旁問道。
片山緩緩地放下話筒,告訴她電話的內容。
「真讓人擔心耶……」
「晴美很健壯,我還不拒心。可是,和上野絹子兩個人同時失蹤,可就有點麻煩。」
「你妹不會有事的啦,一定只是晚點回家而已。」
片山點點頭,但是表情中那隱藏不住不安的樣子。
「從醫院裡偷跑出來,這不是很奇怪嗎?」聽完話的根本說。
「是去付貓的飯錢吧。」
「那是什麼意思啊?」
片山將神社裡貓的事情說完之後,根本以不悅的表情咋舌說:「這不是越來越像聊齋怪談了嗎?畜生?」
「可是,想想看,每天要付一萬圓,上野絹子應該沒有那麼多的錢呀!」
「對了。這麼說……喂!」根本突然很興奮,「林田,一定是和林田見面了。」
「可是……林田不是逃雖社區了嗎?」
「我知道呀,或許他擔心上野絹子,又轉回來也說不定。」
這只是推測的情況,片山想。自從林田混進飛車黨逃走以後,祉區附近的搜查就已經停止了。要是他潛回那兒藏身的話,可以說反而安全。
而晴美萬一……片山走到福爾摩斯身邊蹲下來。
「喂,你認為如何?晴美這丫頭,該不會是監視到上野絹子從醫院裡偷溜出來,然後跟蹤她去了吧。」
片山的推理也有命中的情況,福爾摩斯同意似地眨了下眼睛。
「但是,到這個時候上野絹子還沒回去醫院,可就奇怪了。怎麼回事啊?說不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上野絹子要是出事的話,那晴美不也……該怎麼辦呀?」
福爾摩斯突然站起來--當然是四隻腳羅--將鼻子在地板上用力地摩擦,然後對著片山抬起頭。
「啊?有什麼東西發臭嗎?--臭--對了!」片山拍了下手。
「用警犬去追蹤上野絹子的下落就好了!」
「喂,喂。」根本一副呆呆的神態。「自言自語說些什麼啊?」
「警犬!立刻帶來吧!」
「喂,這得事先經過課長的許可才可以握!」
「警急狀況。根本,拜託你。」
「好,知道了。要他們到醫院吧。」
「拜託你了,我先到醫院待命。」
片山衝出!大門。
晴美不知不覺中好像昏昏沈沈地睡著了。
頭往前用力地點了一下,突然清醒過來,倚靠著的泥土觸感,落在手中的砂粒……「對了……是在洞裡。」
晴美搖搖頭。在這種地方也能睡得著,想著想著苦笑了出來。然後,注意到仍橫臥在眼前的絹子。
「絹子小姐……。」
晴美試著叫看看,但絹子依然在昏迷的狀態下。晴美按住她手腕上的脈,感覺心跳非常微弱。
「真糟糕……」
這麼嘟嚷時晴美發覺洞裡終於漸漸地轉亮。
「天亮了。」
晴美抬頭一望,由洞口看見尚只微微發白的天空和突出在洞口上的樹枝。將近三公尺深的洞穴,根本無法攀登。
看天色,終於過了五點吧。都沒有人經過這附近嗎?
「有人嗎?」
晴美將兩手圈成擴音器的形狀,用盡全力地叫喊。
「救命啊!有人嗎?」
回答只是一片靜寂而已。
「啊,終於來了!。」
片山由醫院大門跑了出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
牽著警犬由車上下來的人,是和片山同期進入警視廳的金井,由於生性喜愛動物,所以被派遣去飼養,訓練警犬。
「啊,是你呀。正等著你呢!」
「我剛剛繞到其他規場去了。行蹤不明的是病人嗎?」
「和我。」
「你妹?真傷腦筋。好吧,先帶我到那個病人的床位去。」
由醫師帶路,金井匆匆地趕向上野絹子的病房去。他讓狗仔細地嗅嗅上床罩和毛毯的味道,並輕輕地拍著狗的脖子,「好,靠你羅!」
「我想她是由那個窗戶跑出去的。從那個窗戶下面開始吧。」
「oK。那下去吧。」
很快地走出大門,繞到窗子的正下方,警犬激動地嗅著味道,使勁地拉動金井握著的帶子向前衝。
「好好嗅吧!」
片山跟在警犬的後方。可能的話也想跑出去,不過,跑超過了狗也沒任何用處,「乖,乖,就是這樣。」金井說著話,將臉仰向天空。
「槽糕。下雨了!」
感到有冰冷的東西落在臉上,晴美往上瞧。雨水稀稀落落地滴在臉上。
「別下呀!」
晴美臉色轉白。要是下大雨的話……這鬆軟的泥土也許會崩塌下來,就算沒有崩塌下來,要是水積在這個洞裡的話呢?
「有沒有人啊?救命?」晴美站起來,竭盡全力地大叫,但是雨勢腳越來越強了。
「不行了!」金井搖搖頭。」這場大雨,會把味道沖掉的。」
「可惡。」片山生氣地說。
「沒辦法,先回莒院吧。」
片山卻沒料到這場大雨正威脅著晴美她們的生命。
一回到醫院,巡邏車停著,栗原正好由車上下來。
「怎麼樣了!」
「雨把味道……。」
「這樣嗎……還是不知道你妹的去向嗎?」
亡逼還不太確定。如果是留在朋友家的話,事後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頓。」片山說。
「讓他們搜查這附近吧。」栗原說,「不過,就算這麼做,這附近這麼廣闊,可能也沒有太大的效果……。」
「雖然如此,可以的話還是請搜查一下吧。」
「好,我會告訴日野分局的。」
「謝謝!」
「對了,命案方面如何呢?」
片山說明了昨夜發生的事情。「因此,那份名單上的十個人已經死了兩個人,還有八個人,集中那些傢伙調查一下……」
「好。根本在貓屋那兒嗎?」
「是。」
「你先到那兒部署,我拿到搜索狀後就過去。」
「知道了。」
片山跳上警車,向貓屋的方向前進。看看手錶凌晨六點。九點的時侯,打通電話到公司問問晴美有沒有去上班。在的話當然好,萬一……,片山將不安的目光投向車外。警車奔它在煙雨迷濛的社區裡。擦身而過的吧!載著要去上班的人,「出來得真早耶!」片山說完,開著車的警官便接口道:「因為到市中心還要一段時問。」
「這場雨還不停。」
片山這麼說完,將身體倚靠在椅背上--福爾摩斯怎麼樣了呢?去醫院的時侯沒跟過來……「我來把上衣烘乾。」
立子接過片山的上衣。
「還是沒查出來晴美小姐在那兒嗎?」
「就是,真是個煩人的丫頭。」
「不會有事的啦。」
「謝謝!」
片山微微地笑了。根本在客廳裡,看到他,便出聲問:!喂,片山,還好吧?」
「嗯。」
「出去查訪名單上的傢伙吧。」
「如道了。」
「呀……」立子有些不悅地說:「上衣還濕著,先喝杯熱茶吧。」
「回來再喝。」片山穿上濕濡的上衣說:「請借把傘給我。」
「好。」
片山和根本撐起借來的傘,向雨中走去。
立子站在玄關上,仰望著毫無停止下雨意思的灰色天空。
「離這裡最近的是叫做「大江」的傢伙。」根本邊看手冊邊說。
「一個人一個人查嗎?」片山問,「我想他們可能都套好詞了,所以一個人一個人查,不是比較會說老實話嗎?」
「說得也是。可是,這麼早……。」
「就是要在他個睡覺的時侯敲醒他們呀!」
根本詭異地笑了。
「在他們腦筋還遲鈍轉不過來的時侯,才會露出馬腳呀。啊!好像是這家。」
走向寫有「大江」門牌的大門,正要按門鈴的剎那,聽到「喵」的一聲貓叫。片山看見福爾摩斯就坐在腳邊而吃了一驚,「喂,福爾摩斯,怎麼搞的?全濕了!不會感冒啊?」
片山一蹲下去,福爾摩斯便走開,而且還回過頭來好像在說:跟我來?
「好像發現了什麼唷,根本先生。」
「好,跟在貓小姐後面看看。」
從一家經過一家,福爾摩斯不避雨滴及積水地跑著。片山他們也匆匆地跳過積水追趕,在一家的門口前,福爾摩斯停下了腳步。
「這裡是……。」
根本看看門牌,點點頭。
「「泉」吧。這也是名單上的一份子。」
「根本先生,福爾摩斯它……」片山說。福爾摩斯正要繞過房子的側邊。片山他們也跟在後面,繞過那個姓泉的房子側面,走到後門。
「說話聲……」
「噓。」根本壓低嗓門說。
「好,我們偷看一下裡邊吧。」
兩個人躲在微微突出的窗戶下。窗子微微地開著,說話聲便由其中露出來,不止一,兩個人的樣子。由於雨聲的干擾很難聽清楚,不過在全神貫注當中,那些人講話的聲音好像愈來愈清晰。
「結果,表決。」這是一個相當年輕的聲音。「方法只有兩種。不是嗎?」
以苛刻口吻說著話的人,好像是個年輕男子,「是一直這樣絕口不提呢?或是老實的招供!二選一呀。」
「那早就知道了。」又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問題是我們必須討論比較兩方面的利弊。」
「我不忙什麼利弊,反正這件事怎麼都行。」
「不行!如果說了,我們會變成怎樣呢?這事可不能不預先考慮。」
「被逮捕嗎?」
「可能就是這樣。」
「說我們做了什麼事嗎?我們只殺了貓而已呀。」
「是啊。有性命之虞的是我們啊。」
「雖是那麼說,但問題是:也許我們會變成殺人的共犯。」
「可是殺死石澤的又不是我們。」
「是啊。不過,知情不報就是共犯吧。」
「有這種事嗎?」
「這……」
「是啊,而且……我們也都在那兒。」
「那還是不要說。」
「對,殺人罪可就麻煩了。」
「可是,隱瞞和被殺那一個好呢?」
持續了好一段沈默。片山和根本互望著,根本點點頭,愉快地使了個眼色。真是高興,因為他們漸漸供出了罪狀。
「所以兩方面的利弊……」
「別再提了?」
「你說什麼?」
「唉!鎮靜點,這可不是起內鬨的時侯。」
「是啊,崛口顯然是被殺了。」
「是被貓咬死的。」
「那又如何?總之,他被般了是事實。然後這次是戶田……」
「不過,那是意外事故。」
「聽到他太太說的話了吧!是去追貓才死掉的。」
「那可能還是被殺羅!」
「可是,或許到此就結束了也說不定。」
「要是沒結束呢?下次又會輪到誰?」
「夠了。真不吉利。」
「總之,決定一下要怎麼做吧。」
「殺人罪是很麻煩,但是,更不願意被殺啊……」
「如果把剩餘的貓都谷掉的話呢?」
「那只有加深它們的詛咒。」
「那到底該如何呢?」
「說好了。」
「大家要堅決表示,我們殺了貓,但是絕對沒有殺害老太太。」
「警察可沒那麼好說話唷!」
「對了!這樣吧!」
「怎樣?」
「如果警方將殺死堀口和戶田的兇手抓到的話,那我們不就安心了嗎!」
「要是抓不到呢?」
「所以我們要協助警方。」
「為什麼要協助警方呢?反而會被人懷疑是和石澤老太太的命案有關係。」
「是的……。」
「總而言之,這是機率問題。」
「怎麼說?」
「出去自首的話,絕對會成為殺人的共犯,而隱瞞的話也許會被殺害,但卻不是百分之百。」
「嗯。」
「可是,被殺死的話就全完了。就算以殺人罪名被問罪,也並不一定就是有罪,而且,自首的話會給警方較好的印象。」
「那,你們覺得那一個好呢?」
「涑定哪一邊?」
「怎麼,還沒下定決心啊?」
「現在就決定,或許太勉強了。」
「可是,一直拖下去,說不定又有人要犧牲了。」
「白天沒關係啦。怎麼樣?今晚再在這兒集合一次……」
「就這麼辦吧。」
「好好研究一下兩方面的利弊……」
根本將嘴湊近片山的耳旁,低聲說:「我繞到前面去,你守在這兒。」
片山點點頭。
根本潛進後院,片山由暗處悄悄偷窺著敝開的房間。一數有八個人,一定是名單上的人。一定是聽到戶田的死才集合的吧。
「那麼,先回去吧。」當大家站起來的時侯,從大門外響起了根本的聲音,「警察,快開門!」
「糟了!」
「快跑啊!」
那些人正要跑往後院的時侯,躲在那兒的福爾摩斯一躍而出,「喵」的叫出連片山都不曾聽過的淒厲聲音,八個人嚇得腿軟,乖乖走回了原位,片山也現身出來。
「你們的話我們都聽到了,就算逃走也是白費。」根本很威風似地衝了進來,盯著八個人的面孔瞧,八個人死了心的樣子,垂頭喪氣地互望著,「那殺死石澤常代的是……」
「堀口。」泉說。他是八個人中的年輕一輩,這個房子的主人。
「真的嗎?死人可是不會張嘴的,栽贓的話……」
「沒,沒那回事!是真的唷。哦!」
泉望著其他的面孔,大家默默地點了頭。
「嗯。好,暫時先相信你。」根本說。
「總之,你把那時的情形說給我聽。」
「唔……我們實在是束手無策了。抱負著村裡大夥的期望,卻怎麼做就是無法說動那個老太婆不,石澤太太。我們商量的結果,決定要用強硬的手段,讓她答應我們的請求。」
「這不是太過份了嗎?」
「可是,錯過這次機會,一輩子就得這麼貧窮地過下去了,一想到這兒,做什麼都不會在意……」
「即使殺人也不在意?」
「我們可沒想過那種事。真的!那一天有說明會,村子裡正好都沒人。我們當然也會出席說明會,不過,因為以前參加過,所以我們知道中午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問。我們決定就在那個時候在貓屋前面集合。既不會讓其他人知道,而且,石澤太太也只會是一個人。」
「打算讓她知道你們要做什麼嗎?」
「嗯,堀口帶木天蓼的粉未,打算將貓麻醉騙走……」
「騙走?」
「總之,就是梆架啦。然後通知她,要是不答應,貓就會沒命。」
「想得真惡毒。」片山憤概地說。
「不,我們並不想真的殺害它們呀。我們認為,那麼一說,她一定會讓步的。」
「可是--」「先聽他說。」根本制止住片山。
「到了中午休息時問,我們各自分散,然後到貓屋的前面集合。因為分開行動才不會引人注目。可是,最重要的堀口卻沒到。」
「然後呢?」
「我們不能一直等下去,所以就進了貓屋。試者在玄關前叫叫,劫沒人回答。當我們上去搜索屋裡的時侯,在那裡面的房間……」泉全身發抖。「堀口手裡握著武士刀站在那兒,還有石澤太太的屍體。
貓也死了兩隻,另外還有九隻被木天蓼迷得搖搖晃晃。而另外的貓都跑掉了吧。」
「堀口說什麼呢?」
「他先到,想要看看木天蓼對貓的效果,就在他倫偷撒木天蓼粉未的時侯,石澤太太出現了,兩人發生口角,他才生氣的做了那些事。」
「他是那麼易怒的人嗎?」
「不,那真是不可思議的事,平常他是個相當穩重的人,」「嗯。接下來呢?」
「大家一塊兒商量,決定了不能讓堀口一個人擔這個罪名,因此,我們互相發警絕不對外露,而且為了不讓任何人反悔,正好有九貓,就一人一隻……。」
「殺了它們?你們做了什麼事呀?」
泉表情冷漠的說:「當時氣氛使然。而且,屍體就在眼前,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呀。」
「然後呢?」
「回去了呀。也不太有時問了。」
「對了,上野是後來才到的嗎?」
「嗯。他沒看到我們。」
「真是的。」片山說,「到貓屋的時候,石澤常代已經被殺了嗎?」
「是的。」
「那麼,你們當然沒看到堀口動手殺石澤常代羅。」
「是呀。可是,堀口說是他幹的……」
「那,上野為什麼自殺了呢?」根本說,「這點我們也覺得奇怪。」
「不管了,先聽你說吧。後來呢?」
「就是這些啊。之後,他們聽到貓叫聲便會害怕。」
「自作自受。」片山說。
「其他的命案呢?石澤常夫的案子呢?」
「這,這和我們無關。」泉臉色發白的說。
「我們只有殺貓,真的!」
「總之,我要逮捕你們所有的人。」根本環視他們,八個人都垂頭喪氣的樣子。
「喂!」片山說。「上野的女兒失蹤了。你們知道些什麼嗎?」
但是,這八個人只是困惑地對看著。片山放棄了,將視線轉向屋外。雨仍強勁地下著。
泥土已經蓋過了晴美的膝蓋。雨,不光是下著,更在洞頂的邊緣形成小小的水柱流進洞裡,並且,將泥土衝落下來,在洞底漸漸沈積。
「救命啊。」
晴美的聲音早已沙啞。而且由於背負著失去神智的絹子,更是系毫動彈不得,手碗及肩膀已徑麻木了,隨時都有倒入泥中的可能,「就這樣被活埋嗎!」晴美無奈的說出不吉利的話來,而且抱怨的調侃自己。「泥土再多都沒用系,可以全身美容,不過,窒息就糟糕了。」
大土塊落下,激起水花,沈積的泥水淹至晴美的大腿,整雙腳埋在泥土中,根本無法動彈,「紅顏薄命啊……哥哥,石津,還有福爾摩斯搞什麼鬼呀!死了做鬼都要去找你們。」
流進的泥水,仍在不斷地升高。
「已經完了嗎……」
就在要死心的當兒,頭上傳來聲晉。
「喵。」
猛地抬頭一看,一隻貓正在洞穴邊窺視著,晴美覺得似乎曾在那兒看過這隻貓,「你是……琴啊!琴啊!」晴美叫了出來,「請幫我找人來!拜託!人或福爾摩斯都好。快!快點唷!」
貓的蹤影消失了……那真的是琴吧?就算它是,它會為我去搬救兵嗎?
不過,規在也唯有指望它了。
「拜託呀……貓的神是什麼啊?」
泥水一點一點地增加著。
片山和根本帶著那八個人回到貓屋,栗原和石津正等著。
「啊,石津,怎麼樣?」
「我進去屋裡看過,沒有回來過的樣子。」
石津表情沈重。片山也不想問他們變成什麼樣了。
「我這邊也沒找到。」
「怎,怎麼辦呢!」
「聽說日野分局會幫我們搜索。」粟原說。
「可是,只有少數幾個人。」
「沒有一點頭緒,也無從搜查起。」片山歎了口氣。
「怎麼辦?動員社區所有的人……」
「別胡說了。」
「總之,我們開始審問那八個人吧。」粟原說。
「石澤常代的命案,是那夥人幹的嗎?」
「好像是。」
在客廳的沙發上,八個人緊緊倚靠地坐著。粟原自我介紹後說「要是還有隱瞞什麼事的話,現在就說。不論隱瞞什麼事,我們都能使你們招供。」
用語雖客氣,但震撼的壓迫感卻較斥責強上數倍,坐在入口的福爾摩斯突然叫了起來。白貓跳進屋裡。
「哇!」八個人發出驚叫聲。
「你不是琴嗎!」片山不假思索地跑向前去。
「你的腳怎麼沾滿了泥土?」
這時一名警員出現。
「對不起!它一下子就跑了進來。」
琴和福爾摩斯頻頻地看著斤山,不停的叫聲聽起來像是在催促什麼。
「喂,這隻貓是打那兒來的?」向警員盤問。
「從樹林裡跳出來的。」
「如果它是從絹子和晴美那兒來的話……」
福爾摩斯用前爪拉拉片山的褲子。
「好像沒錯。石津,去看看看吧!」
「好!」石津鼓起了精神回答。
這時,八個人中的一個人說:「難道是那個洞……」
「洞?什麼洞!」
「喔……森林裡有條岔路,以前那些逃掉的貓會在那兒出沒,為了抓住它們,所以我們三個人在那兒挖了個洞。」
「多大的洞?」
「喔……很大,挖了大約有三公尺深吧。」
「要是掉進去的話就……糟了!」
片山臉色發青。
「雨水積在洞裡,會淹死人啊!」
「片山先生?」
石津的臉色已經不是發青而是慘白了。
「快去救她們……。」
「需要繩索。繩索,有沒有啊?」
「在車上……」
「快去拿!喂,帶路吧!」
琴和福爾摩斯飛奔而去。片山和石津也跟在後面跑了出去。
「振作……。」
晴美拚命地抱住不時要往下滑落的絹子的身體。手臂麻木,漸漸失去力量了。
「人類的身體真是重呀!」晴美歎口氣,泥水已經漲到腰部,而流進的水量依舊不減,土塊已經開始崩落。
活埋和溺死那一樣痛苦啊?晴美無奈而認真地想著。
如果只是積水的話還可以游泳,可是,雙腳連膝蓋都陷在泥土中,幾乎無法移動「好苦啊!水逐漸漲到嘴邊!……這泥水可真不好喝,比咖啡差多了……」
這樣的話,該如何處置絹子呢?絕不能放進泥巴水裡的。
晴美用盡力氣地叫:「救命啊!」
突然,頭頂上方看見了福爾摩斯的臉。是幻覺嗎?
「福爾摩斯。」
「喵。」福爾摩斯應聲,晴美的臉不禁顯出光采,「你為我來了呀!」
「喂!晴美!」
「晴姜小姐?」
片山和石津依次地露了臉,晴美瞪著兩人,「還發什麼呆!快救我呀!」
「不要慌,丟繩子下去羅。」
「絹子受傷,已經昏迷了。」
「把繩子打個圈,套在她的身上。」
「絹子小姐先上去。」
「知道了。不用擔心。」
「當然要擔心,因為只有你們兩個人。」
「這丫頭。」
片山苦笑。晴美還有精神覺笑就沒事了。
「晴美小姐!」石津叫,「你說什麼?」
「萬一有緊急狀況,我會跳進去救你出來的。」
「免了吧!石津先生跳進來的話,泥巴水就淹過頭了呀!」晴美慌張地說。
好不容易被拉出洞穴後,晴美低頭看看滿是泥巴的身體:「破壞我美女的一世英名啊。」
「你還是很漂亮唷。」石津安慰她說。
「真的嗎?謝謝。」
「要是參加泥巴女王還美大會,你一定會得獎的。」
「真奇怪的讚美方式。」晴美不覺地笑了出來。
目送警察用擔架抬走絹子之後,片山說:「全靠琴的幫助喔。非得請它吃些大餐不可。」但是,環視四周,已看不見琴的影子。在雨水滴不到的大樹下,唯有福爾摩斯孤零零地坐著。
「還是回去吧。大家都濕透了,再下去會著涼的。」片山催促著大家。
這時,傳來沙沙的聲音,回頭一看,那洞穴邊椽的泥土已被削去大半,崩進洞裡了,「再晚十分鐘就被活埋了。」
晴美顫動了一下。
「啊,對了!」
「怎麼了?」
「皮包在泥土裡呀!」
「好了啦,別管它了。」
「但……」
在皮包裡,還有那沾滿血跡的劍山,三個人和福爾摩斯在不停的雨中,向貓屋走去。
第二天,是睛空萬里的好天氣。
片山和晴美在醫院前面剛下計程車,石津便走過來迎接。
「晴美小姐,沒事了吧!」
「是啊。就是這個樣呀!」
「還是沒有泥土比較漂亮唷。」
石津正要靠上前去,卻踢到了東西。福爾摩斯生氣似地發出叫聲。石津跳了閒,並行禮說「真卻不起!」
「她的病情如何?」片山邊走在醫院的走廊上邊問。
「那實在是……」石津面帶愁容地說。「掉進洞裡的時侯,好像折斷了肋骨。詳情我雖然不知道可是,有併發症肺炎。」
「那是因為一直泡在泥巴水裡的緣故啊。」
「有危險嗎?」
「好像是一半一半。」
晴美感到胸口鬱悶,什麼都說不出來,那留有血跡的劍山,至今還未告訴哥哥。該怎麼做才好!是說出來呢,遠是!」….醫生正好由掛著「謝絕會客」牌子的病房裡出來,「我們是警視廳的人。」片山讓醫師看了證件後說:「可以進去看她嗎?」
「片山先生嗎?」醫生問。
「是的。」
「請等一下。」
醫生走進病房,不一會走出來後便說:「片山晴美小姐是那一位?」
「是我。」
「她說只想見你。啊!還有只叫什麼三毛貓的。」
「福爾摩斯啦。」
「對,對。本來規定是不准進入病房的,不過,聽說它是只很特別的貓。」
「嗯,是這樣沒錯。」
「那麼,請進。」
晴美對片山和石津說:「有沒有要我轉達的事情?」
「全委託你了。」片山向晴美點了點頭。
晴美和福爾摩斯走進病房。橫躺在床上的上野絹子閉著眼睛。她的臉色蒼白,面容也毫無生氣。
是不是在睡覺呀?晴美悄悄靠近她時,絹子睜開雙眼。
「晴美小阻。」絹子微笑著說。
「太好了,你好像好多了。」
晴美往床旁邊的椅子坐下。
「我會在外面。要是有什麼事,立刻叫我。」醫師說完後便走了出去。
「害你擔了不少心……」
「別說那些啦,你趕緊恢復才是呀。」
「這回好像已經不行了。」
「別說那麼沒用的話!」晴美叱責地說。「好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
「殺死石澤常代的並不是你父親唷。」
「真的嗎!」絹子盯著晴美,用低語般的聲音問。晴美將以泉為首的那八個人的事說給絹子聽後,絹子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太好了!這樣我死也無憾。」
「別亂說。你不在乎林田先生了嗎?」
晴美慌亂說出,本來是希望提起她的精神才說的,沒想到卻遭來反效果而感到因窘。
「唉!有件事我只想跟你說。你要和我約定不要告訴任何人喔?」
「任何人!」
「嗯!包括你哥哥和男朋友。」
晴美猶豫一會兒之後答應。
「知道了。我答應你。」
「謝謝!」
絹子注視著天花板,用力地吸了幾口氣後,張開嘴…………晴美走出病房。
「好了嗎?」正和片山站著說話的醫生走了過來。
「嗯,她說想睡一下。」
「這樣啊。」
「醫生,她有救吧?」
「這……她實在是太虛弱了。」
「唔……」
「如果有情況的話,我會通知你們的。」
醫生一走進病房,片山便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棣了?」
「唔……她好像很虛弱的棣子。我把上野先生的事情告訴她後,她相當高興。」
「那太好了。那……有沒有問出什麼來呀?」
「我想不適合讓她太過於激動。」
「這樣就沒法子了,走吧。」
逞走向大門,石津邊說:「不順道到我家去嗎?反正中午以後出來就好了。」
「嗯,就上你那兒去吧,晴美休假嗎?」
「對,對呀!」晴美曖昧地點點頭。
由石津的十一樓陽台,可以清楚地望見那座公園。
「就從那兒開始的。」
「你說什麼?啊!下面的公園呀。」片山也走到陽台上。
「來這兒玩的時侯,聽到警車和救護車開到公園才跑去看的。」
「是呀。那時,如果沒有特別留意的話,大概也不會想到和這次的案子有如此密切的關係,而會草草結束案子也說不定。」
「請來喝茶。」
因為石津的招喚,片山和晴美走回室內。
「哥,你還記得嗎?」喝口茶後,晴美說。「那時侯,向警方通報把小孩子推進池裡的嫌犯,說那個公園的時候只說了「北公園」。」
「嗯。所以,我才說他不是社區裡的人。」
「可不可能相反了呢?」
「相反?」
「對。對住在這一帶的居民來說,就算不加上「泉丘」只說「北公園」的話,也都應該知道吧。因此,我認為嫌犯有省略說「泉丘」的習慣。」
「你是說犯人是社區裡的居民嗎!」
「你不這麼認為嗎?」
「嗯……。給你這麼一說,我也有那種感覺了。」
「當然,我想這當中也有真的意外。可是,如果是故意設計的呢?」
「設計?」這太過於巧合了嗎?」
「嗯,我也是那麼想。真的喔。」
「那這就不是胡謅的。」
「是啊。這麼說,犯人是算準了那個時侯,在孩子們的車子動手腳……可是,那沒什麼道理呀?」
「為什麼?」
「因為犯人應該不會知道上野先生發現車子被動手腳的事情……慢著,慢著,喂,兇手是那個叫堀口的……」
「可是,他殺人的時候誰也沒看見呀!」
「嗯。不過,不論誰是兇手,認為為了嫁禍給上野而在腳踏車上動手腳,這實在是太莫名的推理了。而且,出席說明會的人,應該是沒有那個時問的。」
「對。可是,上野先生確實發現了那個意外……」.「什麼?」
「如果是上野先生自己在腳踏車上動了手腳呢?」
「你說什麼。」
片山和石津聽得目瞧口呆,片山盯著晴美瞧了好一會兒之後,總算開了口說:「你從上野絹子那兒聽到了什麼嗎?」
晴美深深吐了口氣,慢慢地說:「對,絹子小姐知道那一連串的意外,都是她父親做的。」
「為什麼會做那種……」
「當然不是全部啦。騷擾女孩子的事情,是精神異常者做的吧。可是,你們想想看,那個時候連續不斷發生的意外事故中,並沒有人真正遇害。唯獨小孩掉進池裡的時候,不知不覺以平常的習慣只說出了「北公園」,因此才使救援晚到而差點發生卮險。總之,上野先生設計的,都是絕不讓孩子會受到太大傷害程度的意外呀。」
「為了什麼?」
「對上野先生而言,石澤常夫看起來就像是社會害蟲般的存在。他認為消除那種害蟲是自己的使命。因此費盡心機的設計意外,就是要讓社區裡的人們討厭石澤常夫。」
「要是目的正確的話,咳……」
「有一回他很巧妙地唆使大家衝進貓屋去,但是因為常代老太太頑強不肯讓步,再加上林田先生的介入而告失敗,但是,上野先生認為自己一個人也要做,便對那些車子動了手腳……來自正義感萌生的憤怒而驅使的行為,使他認為就算自己被逮捕了也會引起社會的同情吧,同時絹子小姐也不會被週遭的人冷眼看待。」
「後來,他雖然去了,可是石澤常夫卻不在。於是和常代老太太發生口角……這麼說來,果然是上野做的羅!」
「不是這樣的話,大概也推測不出上野先生自殺的理由吧?由於錯殺了對象才自我結束的……」
「從上野絹子那兒聽來的嗎?」
「不。絹子小姐大概不會知道那時發生過什麼事情。」
「嗯。她還說了什麼嗎?」
「沒有。」晴美毫不遲疑地回答。
片山歎口氣說:「真麻煩的案子啊。」
「殺死石澤常代的是上野,還是堀口呢?上野是自殺或他殺?襲擊石澤常夫的是林田嗎!林田人又在那兒呢?殺害堀口的是貓嗎?全都是解不開的謎。」
「沒有解決的線索嗎!」石津難得地說出了正經的話。
「哥。」晴美說。「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在電話機的旁邊,穩穩地坐著。
「什麼事?電話怎丟了?」
福爾摩斯走向片山,將前腳伸進片山上衣的內側,碰碰掛在肩膀下方的手愴。
「手槍?電話和手槍?」
「真是神經耶!」
「可以想到什麼嗎?」
片山皺起眉頭,苦苦地思索著。
「說到手槍的話……只想起林田射殺石澤常夫的事情。電話……對了,那個時候,石澤去接電話片山突然想通了。「是那通電話!」
「怎麼了?」
「石澤要是不接電話的話,應該就不會被射殺。那具電話在走廊的正中央,由院子能夠直接看到。
石澤是被人引誘到那兒去的……」
正說著的時候,片山停下話來。
「被誰騙去的呢?」
「那個時侯……說有人打電話給石澤……。被擊中的時候,:石澤仍然握著話筒,而我衝到院子去……她去叫救護車……」
「她!刈谷立子嗎?」
「打給石澤的電話是怎麼一回事呢?幾乎都沒聽過這件事!」
「林田沒法同時做那樣的事。除非有共犯去打電話,否則,他不可能有那個時問呀!」片山嘟嗄地說。
「什麼電話?根本沒有人打來。」
「什麼?」
「不覺得奇怪嗎?如果真的有人打電話來,那麼石澤被射中倒地的時候,另一端說話的對方一定會相當地震驚,還會再打來詢問一番的。」
「立子小姐沒有對你說過嗎?」
「沒有,如果對方有電話來她應該會告訴我,但是,她什麼也沒說。」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難道立子撒了謊嗎……。
「能在白天看到你,實在太高興了。」
立子滿面笑容地坐到片山對面的位子上。
「把你叫到這裡來,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唔,你要跟我說什麼啊?」
這是社區裡唯一的一家咖啡店。由於不是假日,所以客人中以帶著孩子的家庭主婦居多。實在是沒有談論嚴肅話題的氣氛。
「總之呢……那個……這次的案子一直都很複雜。」
「是呀。」
「事實上是很簡單的。」
「怎麼說呢?」
「總之,那個……暫且不論掘口的死,石澤常代和石澤常夫母子倆被殺害後,獲得利益的會是誰呢?」
「總而言之這就是動機羅。」
「對,對的。想得很平常就好了。」
「我贊成,什麼怪貓之類的都是多餘的喔。」「的確如此。這麼一來,得到好處的就是……牧子小姐和……」
「我呀。」
片山點點頭。並說:「我注意到了那通電話的事情。」
「電話?」
片山將應該會有人打電話給石澤常夫的事情說出來了。
「實際上根本沒有人打電話來。而你告訴他有「電話」,就是要誘他走到由院子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去。」
「很有趣的看法,可是,並不是那樣的。」立子微微地笑著說。
「嗯?」
「真的是有電話唷。」
「誰打來的?」
「不知道,因為不是我去接的。」
「這麼說……」
「接電話的是牧子小姐。」立子說。「那時被你一說,我就去打110,正要走開的時侯電話響了起來。正好經過旁邊的牧子小姐立刻拿起了話筒,說了一會兒之後,就說是「打給我先生的」,才要我去叫他來。」
「那麼,電話是真的有響嗎?」
「嗯。是呀。」
片山抱住頭,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推理竟然不成立,「太貿然斷言了。」片山雙臂交叉地說。
「別說得那麼嚴重。」晴美說。
「是呀,片山先生的話,也有弄錯的時侯。」
坐在駕駛位上的石津一說完,片山便接著說;「「片山先生的話」是什麼意思?」
「啊,說錯了。是「片山先生」才對。」
「訂正得太晚了。」
石津的車子穿過社區正要開往車站,車子不久就到了那個村落的附近。
「琴就是從那一帶出來的。」片山說,看看窗戶的外面。
「喂,那個……」
福爾摩斯也往窗外看,尖聲叫了出來。
「是琴呀?」
草叢中有一隻白貓跳了出來?石津緊急踩住煞車器停下車子,像是琴的白貓,就那樣又轉身走進草叢去了,「什麼事啊?」
「許是叫我們去。福爾摩斯,你認為如何?」
「喵。」表示同意「?」的回答。
「好,下車瞧瞧吧。」片山說,村子裡比以前更加地寂靜,幾乎像個無人居住的村落.這也難怪會這樣,因為有八個村民被逮捕了。
到達貓屋前,一名警員正閒得無聊,在壞掉的大門前晃來晃去。
「片山刑警嗎?」
「是的。」
「根本先生留了紙條給你。」
看看留苜,片山叫著:「這什麼玩意嘛?」
「怎麼了?」
「因為已動員全力逮捕到那八個人,所以,這裡的搜查本部要撤掉了。」
「那麼,搜查要結束了嗎?」
「那怎麼行?特地來這兒……去看看石澤牧子吧。」
「要做什麼呢?」
「確定那通電話的事。」
他們走上玄關出聲叫牧子,卻沒有回答,「不在嗎?」
他們走進屋裡,再走上走廊。
「她不在,我們這樣隨便進來不太好吧。」
「是呀。」石津也附和著。
「萬一被巡邏的人看到了,怎麼辦?」
走到裡面的房間後,還是不見半個人影。
「沒辦法啦,回去吧。」
片山走回走廊。
「福爾摩斯呢?」
「不是沒跟來嗎?」
「是嗎!可是我好像看見它進來了。」
這時,正好來到可以看見電話的地方--電話響了,「啊,有電話耶。」
「我去接。」
片山跑過去,拿起話筒。
「喂,喂,喂」「怎麼樣?」
片山將話筒交給晴美,電話還在響著未打通前的聲音。
「不是有電話打進來嗎?」
「可是,電話鈴還在響……」
這時,福爾摩斯由電話機的後面走了出來。
「喂!福爾摩斯,是你弄的嗎?」
片山,前去探視,並由那兒抓了樣東西出來。
「這不是鐘嗎?」
「這是鬧鐘。」
「啊?」
「聽聽看!」
片山將鐘的鬧鈴在電話機旁邊弄響,隨之便按住了,「好像電話在響一樣。」
「這是很簡單的事情。經常在睡懶覺的時侯,鬧鐘響了卻會伸手去拿電話。和這個一樣。在手裡把鈴聲弄響再立刻拿起話筒喂喂兩聲,任何人都會以為真的是電話在響。」
「那麼……是牧子殺了她先生嗎!」
「大概石澤常代也是。找她問個明白吧!」
片山這樣說的時侯,玄關那兒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怎麼了?」
「去看看!」
三人剛跑出,石澤牧子便由玄關衝了進來。臉上,手腳滿是傷痕。
「快救我!」隨即便倒在房門口。
片山等三人訝異地目瞪口呆,玄關的前面,十幾隻貓並列地排了一排,「救命呀!把貓……趕走!」牧子歇斯底里地叫著。
「到底怎麼回事啊?」
「被找出去……到那個神社……」
「被誰?」
「不,不知道……到那兒之後,貓突然……襲擊過來……」
貓跳上玄關來,牧子再度發出尖叫,全身緊縮著。
「快想辦法對付貓呀!」
晴美看不下去了。
「哥!」
被這麼一催促,片山說了:「沒事的。」
「貓會襲擊你,該不是因為你殺了那些貓吧?」
「什麼,你說什麼?」
「找人殺死石澤常代的是你吧?你先生也是。對了!如果連上野先生也是被假裝成自殺的話。」
「請你別亂說話!快點把貓……」
「是嗎……?」
片山的腦海中靈光一閃。這雖是罕有的情形,但是,千鈞一髮之際,人常會產生突然而來的靈戚。
「是掘口。對你而冒,砍殺常代老太太,射殺你先生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你找堀口去做。不是嗎!」
「唉呀,你在說些什麼啊……。」
「常代太太和你先生一死的話,這塊土地就會成為你的。你以色慾誘惑堀口,唆使他殺了這兩個人。而上野先生正好在你跟堀口殺死常代太太的時候來到。大家都知道上野先生和常代太太經常發生爭執,所以,你們就殺死上野先生,還將他偽裝成自殺的棣子以嫁禍給他。」
「不知道!那種事情……」
「接著,堀口以你先生之名將絹子小姐叫到這來,加以強暴。這麼一來,大家便會認為是林田殺了你先生。你又弄響鬧鐘的鈴聲,假裝是有電話打進來,以誘使你先生走到從院子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
堀口則以從警察那兒搶來的手槍由院子……」
「那,那有這種事……」
「是嗎?」
「你有證據嗎?」
「有呀。此如玉砂利……夾在掘口的鞋子和你的涼鞋上。那是因為你和掘口在神社會面的緣故。而掘口殺死了三個人越來越感到害怕,甚至對於貓的叫聲都會畏怯。因此,你對堀口不存指望,而將他殺了。」
「不知道啦!那些事我都不知道!」
「這樣的話……」片山看著晴美和石津說:「走吧。」
「走!」
晴美表情轉為不可思議的樣子。
「上那兒去?」
「外面呀。然後,任憑這些貓去殺人吧。」
「怎麼可以?」牧子睜大了雙眼說。「別那麼做啊!不要丟下我!」
「我們到外面去等吧。」
「就這麼辦。」石津也竊笑地點點頭,片山和晴美,石津三個人由玄關走到外面,關上了門。
「這麼做,不會有問題吧?」
「有福爾摩斯跟著,而且,抓傷也死不了人的。」
不久,屋內傳來了四處跑動的聲音,及喵的貓叫聲,混難著牧子尖叫的聲音。
「救命!」牧子終於發出求救的叫聲。「我承認啦!是我做的!就是那樣!我什麼都說,快救我呀!」
「好像神經搭錯線了。」栗原愉快地說。
「她很痛快地招供了唷。」
「這樣啊。」
「原本和她先生,婆婆就相處不好。在知道土地可以高價賣出的同時,便下定決心要殺死他們兩個人。並且,以女色誘惑堀口,直到受她控制為止。」
「那麼,還是讓堀口去殺的羅?」
「但是,這必須要有人來背負罪名。他們之所以找上上野先生,是因為以前也曾發生過爭執。只是在堀口殺死石澤常代的時侯,上野湊巧來到,因此兩人便順勢殺死了上野。」
「而其他人並不知道。」
「當然,為了表示心意不變,牧子自己也殺了隻貓,而且唆使堀口也殺了隻貓。並且在其他人到達之前,先行離去。」
「所以有十一隻貓嗎……」
「正是如此。」
「殺死堀口的也是牧子嗎?」
「對。好像是以切肉刀割開堀口的喉龐而致死的。」
「可是那個傷痕……。」粟原搖搖頭。
「那傷痕連牧子也說不知道。而且,她是將屍體丟棄在神社一帶,因此在貓屋前看到堀口的屍體時,差點沒嚇破了膽。」
「那到底是誰搬來的呢?難道是貓……」
「就算集合幾十隻貓,那也是不可能的吧。」
片山深深地吐了口氣。
「不過,這麼一來倒是知道林田是無辜的了。」
這件事見報之後,他會出現吧。」
「而且上野絹子也脫離了險境……對了,林田一定還在社區附近。」
「為什麼?」
「只有如此,絹子小姐才會在半夜從醫院裡偷跑出去。我認為他一定是先讓人們看見他逃離了社區,之後,再回來潛藏。他不是那種會從深受傷害女友身邊離去的男人。他們以某種方法取得聯絡,告知絹子他的所在。絹子小姐也是位意志堅定的女孩,因此才會籍種種機會到他藏匿的地方去吧。」
「嗯。你很聰明喔!」
雖然不確定這是讚美的話,但是,片山仍很坦率地道聲謝。
「謝謝。」
對了。絹子發出宛如貓叫般的聲音,還有那被泥土沾污的手腳,這些令人感到詭異玄奇的事情,都是唯恐林田被人發現而在剎那之間模仿偽裝出來的肥,真是個聰慧的女孩。」「還弄不清楚的就是貓的行為了。」
片山說完,立子頗不可思議地問:「你指的是什麼?」
「總之……那些宛如劫後餘生的貓咪,看起來好像是團結一致,為主人復仇。還有,是誰托人去貓呢?我想這個人一定還躲在暗處。」
「會是誰呢?」
在這有點自問自答似的說話當中,片山盯著立子瞧。
「是你做的嗎?」
「是。我利用木天蓼的味道,將那些行蹤不明的貓咪集合到神社去,但是,我實在是不可能天天去飯給它們,所以,才拜託那位餐廳的小姐啊。」
這樣呀。對了,那天晚上,你知道我們要去埋伏,所以才沒去放錢?」
「正是。」
「那麼找牧子出來,搬運堀口的屍體到這房子前面的人……」
「是我。發現堀口被殺之後,我將屍體的傷口弄成像是被動物咬死的樣子,然後找牧子來搬體。」
「怎麼弄的?」
「利用插花用的劍山。在我去探望絹子小姐的時侯,把它放進病房的花瓶裡了。應該還在那兒吧。」
當然,片山和立子都不可能知道劍山已經和晴美的皮包一塊兒埋在那個洞穴裡了。
貓屋靜悄悄的。只有片山和立子兩個人,片山緩緩地靠在椅背上。
「但是,你怎麼會知道堀口就是兇手呢?」
「如果說是看到的話呢?」
「看到了?」
「那一天,我很早就到了貓屋。正巧是掘口唆使其他村民代表殺死貓的時侯……我躲在暗處,目睹了一切。」
「所以,妨要報仇?」
「是的。但是,在堀口的背後,應該是有主使的人。大概是牧子吧,我雖然這麼想,卻無法確定,而且!也非得讓堀口和其他的人嘗嘗苦頭不可。」
「那麼,把白貓塗成紅色的也是你嗎?」
「你自己去想像吧。不過,善後是很麻煩的。」立子拍拍身上的灰塵說。
「所以,你讓他們聽到貓叫聲以嚇唬他們。這樣卻害死了一個人唷。」
「嗯,我是有那個責任的。但是呢,我並不後悔。自作自受呀。這裡是伯母的土地。而且我也不能忍受貓咪們失去居住的地方。」立子盯著片山說:「唉!不覺得很奇妙嗎?人雖是動物,卻不斷地在破壞同是動物的貓,狗居住的地方……對人類而言,這真的是種幸福嗎?」
片山什麼也說不出口。的確,一個看不見任何貓,狗的城鎮中,一定會讓人感到不對勁。
立子由沙發上站起來。
「再來杯茶?」
「不,不用,夠了。」
「別客氣。我馬上來。」
立子露出不可思議般的笑容,走出了客廳,然後……再也沒有回來了。
尾聲「立子小姐到那兒去了呀?」晴美說,「這」片山將燒酒不,熱紅茶一飲而盡。
「啊,燙燙--。」
「當然呀,熱的。」
「嗯,嗯……。」
「又被拒絕……。」
「別說得那麼明白呀。反正,結婚的話只是隨便說說的。」
「啊--為什麼?」
「她早就決定那麼做的。只是要利用我去搜查兇手。」
「說不定是這樣……不過,就只是這樣嗎?」
「這麼想比較好過呀。」
「是啊……振作點。絹子小姐和林田能幸福地在一塊兒,不是也很好嗎。」
「你和石津呢?」
「唉呀!」
晴美好似被日曬過,臉紅了起來。
「和他們不同的啦。」
片山突然歎口氣。
「那只叫琴的貓也不見了。」
「是啊。其他的貓也是。都跑到那兒去了呀!」
「我怎麼知道。」
「哥……」
「什麼事?」
「立子小姐……該不會是琴的化身吧!」
「胡說八道!怪談已經夠多了。」片山睜大了雙眼。
「可是……你想想看,我們從來不曾看過立子和琴同時出現呀。」
「是,是喔……」
「對啦!因此不一……」
「夠了!那種胡說八道的事情。啊!福爾摩斯呢?」
立子……在火車上遇到她的時侯,便驚訝於她那宛如貓一般的身軀動作,難道,她真的是貓……」
定是某種原因,在和琴一塊兒旅行而要返家的時刻搭霸王車雖然不知道她們是不是要回去,不過,先讓琴走掉,然後在車掌不注意的時侯,她才很迅速地跳了車,一定是這樣的。
過世伯母的信,反正也是為了接近自己所編出來的話吧……電話響了,靠近它的片山拿起話筒。
「喂,片山。」
「是我。」
「立子小姐,你在那兒?」
「不說這個,我要拜託你上次約定的事。」
「約定?」
「在飯店,我拜託你的呀!」
「喔,喔,那個啊。」
就是上次挪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約定。
「大家拜託你了。」
「大家?」
「請你好好愛護它們喔。我已經不能再和你見面了,再見。」
「請等一下,那個……」
電話切斷了。片山盯著福爾摩斯說:「喂,你認為如何?她真的是貓的化身嗎?」
福爾摩斯抬起頭來代替回答,望著門的方向。門那邊傳來嗒,嗒,嗒跑步的聲音。
「是石津先生喔。」
晴美站起身來,打開門,石津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要命了!那,那,那裡……」
「喂,鎮靜點!到底在說什麼啊?」
「哥!」晴美高聲地叫。
片山張大了雙眼。玄關前面,將近有十隻貓並列地排了一排。
照顧它們?這麼看來,立子那個時侯所說的,就是要我照料這些劫後餘生的貓咪嗎?
貓咪們好像在說:「請多指教!」一塊兒齊聲地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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