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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候補生

  原田做了個深呼吸。而我好不容易才只吃了一半。
  「啊,宇野兄,你慢吃。」原田看看我的盤子說道。
  說句老實話,不是我吃得大慢,實在是他吃得太快了。
  「啊……啊!」
  原田往後一靠伸了個大懶腰,椅子發出陣陣哀鳴,太拚命吃的結果,肚子又餓了起來真是受不了!
  「字野兄,外面好像很冷的樣子,二月天就是這樣嘛!」
  「過些時候,應該會溫暖些吧!
  「那當然,氣溫升高的話,當然會溫暖些。
  「哦,原來如此」原田竟認真地點點頭。我都快昏倒了。
  話題一中斷,眼光很自然地移向店裡的電視機上。剛好是中午的新聞報導時間。
  「呀!」
  原田看到畫面上出現的字幕:自用汽車摔落湖中。兩名大學生死亡」亂說道:這麼冷的天氣,莫非是要冬泳?
  自用汽車摔落長野縣中部的k湖,乘坐的兩名大學生不幸死亡播報員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真令人厭惡,下一個畫面是被雪覆蓋的森林和清冷的湖水。
  「據長野縣警察局的消息說:在湖邊小屋度假的遊客到派出所報案說,今天凌晨時分,一輛自用轎車衝出路面摔落湖底,當地的警察和消防人員都迅速趕往現場搶救,但是由於水深超過十公尺,央y上湖底淤泥沈積過厚,搶救極為困難。結果起用吊車及潛水夫多人,經過三個鐘頭之後才將車體撈起。」
  起重機將車子從水中吊起,那可憐的車子還不時吐出一大灘一大灘水。
  「哎呀呀……原田搖搖頭說道:真可惜!
  這種感歎真叫人不敢苟同。
  我把心思再集中於盤子。剛把一塊肉放進嘴巴裡,就聽到原田狂叫:
  宇野兄!」
  你,你幹什麼?不要嚇我!你要讓我噎死嗎?
  你……看嘛,那個……
  他指著電視,像是看到了飛碟什麼似的。
  嗯?……
  轉頭看畫面的那一瞬間,彷彿天旋地轉,兩張臉並排著,都是黑白照片,一張是蓄長髮的年輕男子,另一張是……
  「……調查的結果,死者鈴木雅文和永井夕子兩人都是東京t大四年級學生,車子吊起來時,車門已經打開,死者並不在車內,沒有自救逃生的跡象,可能已罹難,s市督察分局長室津先生說:
  水溫非常低,潛水夫也沒有辦法待很醜y,搜索工作極為困難。
  接下來報告……
  永井夕子死了。
  才二十二歲,馬上就要大學畢業就這樣死了,怎麼會這樣呢!我四十歲的人了都還活得好好的,她才活了我的一半大而已卻死了……
  夕子死了。
  她是個凶婆娘,不認輸,就像一匹標悍的野馬,任性好冒險,且愛諷刺人。也是一個以敏銳?y察力和第六感向許多無頭公案挑戰的名偵探,是我的最佳搭檔……
  夕子死了。
  那次的幽靈列車事件從富有鄉土氣息的溫泉鎮開出的火車上,發生了一件前所未聞的事車上乘客全部失蹤。我奉令前往調查時,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幫我破了案,然後溜到我床上去睡覺的怪女孩……。
  夕子死了。
  就在一次沒什麼意義的車禍中一命歸天!
  在我倆碰到的事件裡搏命,從千鈞一髮的危險中脫逃。而如今夕子卻死於車禍,這是多麼大的諷刺……
  她為什麼會喜歡我,喜歡一個沒出息又死了老婆的男人?我常問自己到底那一點值得她喜歡如今再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夕子……
  又是一件極為普通的殺人案件。發現丈夫有外遇的太太,闖進那個女人的公寓,拿出預藏的水果刀將那個女人殺掉。如果告訴她,就是殺了那個女的,丈夫也不會回來的話,我看這種鑽牛角尖的女人是聽不進去這一番大道理的。
  「你先生很喜歡照相嘛!原田說道。
  原來壁櫥上擺了近十冊的相簿。
  恐怕是那個女的要他照的吧?
  我拿下最新的一本,很快地翻了一下。女人啊,總是希望能把回憶留下來。
  或許吧。」
  這時我才驀然發現不曾和夕子照過相。這跟旅行不帶相機有關,再說這種年齡了還跟女朋友手挽著手總覺得不好意思。可是現在想起來,如果當初能多拍幾張就好了。至少可以做個紀念。
  我向窗外眺望,這是一間只有大張榻榻米大而且又悶熱的公寓,梅雨季已過,夏日的陽光照在眼睛上睜都睜不開。已是七月天。
  夕子死亡至今已五個月。屍體到現在還沒有撈起來。說不定還活著的那麼一點希望,就隨著一百五十個日子的流逝而化為烏有。在車禍發生之後,我隨即拜訪了k湖,也仔細問過當地的警察分局長和目擊者,每個人都認為已無生還的可能。夕子是否真的在車內呢,由於他們兩人在車禍發生之前還向附近農家的婦人問過路,所以答案是肯定的,而且一個星期之後,還在湖邊發現一隻皮包。那確是夕子的,因為那是我買給她的.現在那皮包還在我手邊。是夕子的叔叔永井敏之拿給我的。
  在事情發生後一個月我才和永井敏之碰到面,他是個頗具學者風範的紳士,也是夕子的監護人。
  永井敏之親切地握住我的手說道:「我常聽夕子提起你。我們不辦葬禮,那孩子絕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掉的,說不定這幾天就回來。
  他的口氣不像絕望,悲傷所生的自我安慰,因而顯得極有自信,輕鬆愉快。我不由得笑了起來,覺得於我心有慼慼焉……。
  但是,已經四個月了。該是覺悟的時候了。
  「組長,可以把屍體抬出去嗎?」
  聽到部屬的閒話,我才驚醒。
  哦,好的咦,工作,工作。想把相簿放回活y上,不小心手一滑,相簿掉在地上。
  「您中風了嗎?」
  原田一臉正經地吐出了這幾個字。我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突然間,我的眼光給打開的相簿吸引住了。好像是死者去旅行時照的相。背景好像在那裡見過,看看照片底下的說明文字之後,終於想起來了「k湖」對了,就是那個湖。
  我把連續幾頁有k湖的照片統統看了一遍……
  宇野兄,走囉原田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說道:早知道開冷氣就好了,反正不用白不用。
  不過,電費誰付呢?宇野兄,怎麼了?」
  我盯著一張照片,彷彿要把它看穿似的,在k湖湖畔的林中,死者微笑地倚在樹旁,大概是近距離的相機,就連死者背後幾名?y光客的臉也照得很清楚。而其中一個……
  你看這個嗯?
  原田朝我手中的相簿瞧了一瞧。
  「咦,那不是夕子嗎?」
  「你也這樣認為嗎?
  「對啊!原田不可思議地搔了搔頭:「好像是車禍前拍的。「大概是用附日期的相機拍的,照片的下方有日期。
  「不是,我搖搖頭說道:今年六月三十日那到底是原田這才開口,眼睛突然張得大大的,眼珠子好像就要跳出來一樣,幽靈!
  夕子的幽靈出現在照片上……
  我要休假一陣子!
  我把那張照片從相簿上取下來放進口袋。走吧!喂,你怎麼了,怎麼坐在那裡呢?
  我,我……原田的臉色慘白。
  夕子還活著!
  我確信那照片裡的女人就是夕子沒錯。如果是巧合,也未免太過相像了。但是,如果真是夕子的話,為什麼這五個月來都沒有出現呢?話又說回來,在知道她還活著的驚喜之前。
  怎麼沒想到這個問題呢?
  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一刻也浪費不得,馬上驅車前往k湖。通宵駕駛的話,明天一早應該可以到?
  我打電話給本間課長報備一下。
  「哦,宇野啊,什麼事?
  夕子還活著,我想休幾天假,拜託,拜託。
  我本想說這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但對方似乎不這麼認為。
  哎,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就是夕子還活著嘛我聽到對方的歎氣聲:
  宇野,你的心情我不是不知道,但是啊,你要面對現實才行啊!
  怎麼了?他該不是以為我精神錯亂產生幻覺吧?
  我就是看清了事實才這麼做的。我不示弱地回了他一句:那就拜託您啦!
  喂!
  再勸我也沒用了,我掛上電話,覺得全身輕鬆了起來。如果要炒魷魚的話你就炒吧,如果要把我降成交通警察那也沒關係,整天都站得直直的,肚子也會有縮下來的時候吧!
  向朋友強借了一部車子後就出發。
  夕子還活著!
  沒錯!」我告訴自己:「她不是個會被殺死的女孩!
  深夜兩點半,透過樹與樹之間的隙縫,可以看到映著自光的湖面,上一次是以沈重的心情來到這裡的,而這次卻迥然不同甚至想來個大遊行!
  我一邊開著車,一邊大聲唱著歌,唱的是「瑪麗的小羊,這首歌並不是很輕快的曲子,只要心情好,管他什麼曲子都可以。
  不過,我發覺也不能太高興,於是閉上嘴巴。即使那照片上的女子確是夕子,現在也不一定就在這裡。
  從照片上的日期來看,已是半個月前的事了,到底要到那裡去找她才好呢?真叫人束手無策,再說,照片上的背景也是個大問題,是在k湖的那一邊呢,有樹,可以看到湖……
  哎!每個地方看起來都很像。
  有了!明天,花一天的工夫繞著湖走它一圈,一定可以找到照片上的那個地點!
  還有一個可怕的問題,我一直都裝作不知道。那就是為什麼到目前為止她都沒有告訴別人她還活著?
  或許發生了什麼事,但至少也要告訴我啊!
  說來說去,這也不是空想就會明白的事,直接問問夕子不就結了嗎?
  我減慢了車速。黑夜裡看不太清楚,不過這裡應該是夕子車子翻落的地方沒錯……。
  沒錯,那時侯光禿禿的樹枝現在都已長滿綠葉,印象有些不一樣,但我能確定是這裡,不會錯的。
  我停好車向外走。好靜的夜。月光將四周染成一片銀白色。我站在了無一絲痕跡的湖畔,凝視著湖面。
  儘管掉進那麼嚴寒的湖裡,還是活得好好的,同車的男學生鈴木又如何了呢?他和夕子好像只是同一個討論小組的同學罷了,那一天討論會的結業紀念會在這附近的a湖畔舉行,兩人有事耽擱,後來開車來趕上聚會。
  那時侯,也不知寒風有多刺骨,只是靜靜地站在這裡,眺望著灰色的湖面……?
  我倚著樹幹,落人回憶的網中。
  就像中午的電視連績劇常出現的鏡頭。
  湖面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到底什麼東西呢,我揉了揉眼睛。湖面起了波浪,越來越近。
  沒聽說這湖有怪獸出現啊哦,不,這裡的怪獸應該叫k獸才對。
  定睛看看那「東西,如果說它是恐龍嘛,脖子太矩,頭又大小,好像是個人。
  就算是夏日的夜晚,會在這種時間來游泳,還真算得上是個奇怪的傢伙。
  那傢伙游到離我很近的岸邊,看到他上岸的背影,我不禁吞了一口口水,是個年輕的女孩。
  不,既然知道是人,不是男就是女,沒什麼好驚訝的。
  問題是她不是穿著泳衣,當然,也不是穿洋裝或睡衣。換句話說,她是赤裸著的。經過湖水滋潤的白晰胴體,在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長長的頭髮貼在背上。
  那女子往林中茂密處走去,大概是在那兒放了衣服什麼的。等一下……
  那背影……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我還是要說,好像很面善,莫非……
  繞過樹蔭,想悄悄地靠近那女子,沒想到竟然踢到樹根。
  那女人聽到聲音,猛回頭。
  明亮的月光照在她臉上,一點都沒錯,是夕子。
  但是,我才一出聲,她便拚命地跑了起來,一絲不掛地飛奔至湖邊。
  夕子!我叫道。但是,她好像沒聽到,迅速離開岸邊,我彷彿中了邪,沒有任何考慮的餘地,跟著她縱身躍入湖中。
  也不知道第幾次了,旅館老闆夫婦總是互使眼色,然後用懷疑的眼光瞧我直看。
  這也不能怪他們。半夜三點鐘,一個全身濕透了的男人,前來要求住店休息……。
  他沒立刻報警,我就應該好好感謝他們了。
  為了解除他們夫婦倆的疑惑,只好亮出警員證。誰知道如此一來,他倆的態度大為轉變。說道:
  三樓有一間最好的房間……
  什麼時候都可以洗澡哦!」
  我幫你提行李……」
  大概以為一個刑事警察局的刑警,特地從東京趕來,一定是要進行什麼秘密調查。
  「您是追捕兇嫌才跳進湖裡的吧?」
  老闆娘認真地問了起來。我心裡有點慌,只說是腳底滑不小心掉下去的。不知她是不是相信……
  我把濕衣服拿到陽台掠干,然後洗一個熱水澡。特地來找她的,卻又叫她逃掉了,真是可惜。
  不過,也沒關係,至少知道她還在這附近。
  我跳到湖裡去追她,她竟然潛到水裡,看到她潛水我也跟進,可是在漆黑的水中,就一像閉著眼睛尋找一樣,胡亂地游了一會兒,只好死心回到岸上?
  再找找附近林葉茂密處。也不見有衣服的蹤影,大概是我在水裡打轉時,她上岸離開的吧!
  如果她知道追她的人是我的話,應該不會逃走啊……。
  為什麼夕子會往夜晚到湖裡游泳,而且還是一絲不掛?我應該能想像出一些情況來。
  那裡是她車子翻落的地方,一定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吧,說不定和她生還而不為人知有關……。
  我不斷地思索,自從洋人克麗斯蒂發明坐在澡盆思考法之後,曾風行一時,但是坐在日本式熱氣騰騰的浴缸裡,好像什麼也想不起來。左思右想,左擺右擺,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趕緊起身,這時就像一隻蒸熱的蝦子一樣,滿身通紅,頭昏腦脹,走到房間便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翌日醒來,已經九點半。連忙衝到樓下,嚼著冷冷的早餐。刮過鬍子後爽快多了,腦子才開始運作。
  嗯,接下來要採取什麼行動呢?先把那張夕子的照片給附近旅館的人看看,確定一下是否有人見過她。
  當然第一個要找的是這一家旅館的老闆夫婦。而昨夜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幸好一大早就是強烈的陽光。昨晚涼在陽台上的衣服都已干了。穿好衣服走到樓下的大廳,那裡已經有幾位客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或電視。
  老闆和老闆娘不在櫃台,我只好找個位子坐下來,拿了身邊的一份報紙瀏覽,但是沒什麼有意思的新聞。
  真無聊,只好隨意看看大廳裡客人們的長相,忽然間,我的眼光停留在其中一張臉上。
  他是個個子小而顯得落魄的中年男子。好像是個小推銷員,頭有些禿,還戴著深度的近視眼鏡好像在那兒見過,卻好面熟哦!
  一定見過,可是在那裡見過呢……。他的職業和臉都還記得很清楚.看看其它比較沒印象的地方之後,更可確定我們曾見過一兩次面。
  那名男子之所以會吸引我,不只是因為他很面熟,還有他那慌張的樣子也是原因之一。
  他一直注意著大門,一有人進來就立刻起身,然後又很失望地坐下。好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這時,我看到老闆娘在櫃台,便起身。
  您早啊!老闆娘極為親切地問道:「睡得好嗎?
  「托您的福,還不錯我咳了一下說道:有件事想要請教一下。
  「什麼事?」
  這張照片裡的女人您見過嗎?我掏出照片問道。
  這個女人嗎?嗯……」
  「不是,不是中間這個,是後面那一個,只看到側面的。
  哦,這個啊!老闆娘突然眼晴一亮,說道:當然知道!
  哦!真的嗎?你認識?
  「對啊!可是你為什麼要找她呢?
  這,這是因為……我……
  「她應該是不會做什麼壞事的。
  「嗯,我知道,不是這樣啦。
  「好,那我告訴你,她鬆了口氣似地說道:「她是內籐先生的太太。
  我感到血沖腦門。
  「太太?」
  「是啊,內籐先生公子的太太啊!」
  我拚命想裝成很平靜的樣子,可是聲音卻顫抖不已那,那,在那裡我可以見到那位夫人?
  這……
  她猶豫地扭動著脖子,就在這時侯,她看了看大門說道:「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來了。」
  轉頭一看,永井夕子打開玻璃門走了進來。
  夕子!
  哎呀!是您!」
  你還活著!
  好想您!」
  下一幕應該是彼此跑向對方,然後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可是,事實卻完全相反,我還沒來得及出聲。穿著運動衫和牛仔褲的夕子不客氣地向櫃台走來,好像沒看到我似的對老闆娘微笑說道:早啊!
  「早,夫人,您真是稀客啊。您先生怎麼樣?
  謝謝,他很好。屋頂修好了嗎?
  木匠今天要來哦,剛好今天是個好天氣。
  「是啊,哦,夫人,這位先生要找您……
  「我?
  「是的夕子轉向我:「有什麼貴幹?
  我不知該說什麼,呆若木雞。站在面前的這個人,就足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是水井夕子,可是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
  t我叫內籐京子?您是?她說道。
  「哦,我……敝姓宇野」「宇野……先生?
  「是刑事警察局的刑警先生哦!老闆娘插嘴道。
  「哦!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這……其實,我……我努力地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您認識永井夕子嗎?」
  「永井夕子?……
  永丑y的永」,夕陽的「夕」。
  「嗯……」她思索了一下說道:「真抱歉,我不認識。」
  「哦?
  那位小姐怎麼了?
  哦……。行蹤不明。
  哎呀,真可憐。可是,你為什麼找我呢?
  這,這……
  正考慮如何措詞才好時夫人!
  從門口傳來淒涼的叫聲,原來是一個個兒大得出奇的男子站在那兒,身子把門塞得滿滿的。
  大概有兩百公分高吧?不但高,身體還寬人家兩倍,看起來像是個力大無窮的鐵金剛。
  身體大是大,好像還滿年輕的。大概三十歲左右。
  什麼?夕子轉頭說道。
  如果不快一點的話……
  好,馬上來。夕子又回過頭來說道:「我還有工作要做,先失陪了。哎……啊,叫宇野先生對吧?
  是……」
  那再見了。
  夕子點了點頭立刻走了出去,而我只能呆呆地目送她離去……。
  這時,奇怪的事發生了。剛剛在大廳猛往門口瞧的那名中年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已走出大門,和一個大概是司機的男人跑向走到車旁的夕子,熱絡地攀談起來,由於玻璃門擋住的關係,卻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倒是夕子一副迷惑的樣子。這時那個男人插了進來,只用一根指頭推了推那個戴眼鏡的男子,戴眼鏡的男子就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似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坐倒在地上。
  那男子開了車門讓夕子坐進去,他也手腳俐落地跳上司機的位子,發動車子。
  那個戴眼鏡的男子到底找夕子做什麼呢?好像沒幫上你什麼忙?
  聽到老闆娘的聲音,我才回復神智。
  嗯,……啊,不要這樣說我故作平靜地說道:她好迷人是啊!
  他是做什麼的呢?
  內籐先生在這附近經營了很多旅館,這裡也是其中的一間。我們都是他僱用來的。
  哦,原來如此少奶奶常常到所有的旅館巡視,傳達內籐先生的指示,或是聽聽員工的希望,反應。
  本來這是少爺雄一郎的工作,但是因為他身子弱,少奶奶才替他來的……
  那位少奶奶是本地人嗎?」
  不是,是內籐先生帶回來給兒子當媳婦的。
  「什麼時候的事?
  「嗯……好像就是最近……今年的,對!三月初的時候。
  聽說這世上有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所以有人長得很像夕子,也沒什麼奇怪的。
  問題是其中一人發生車禍行蹤不明之後不醜y,另外一人出現在同一個地點,真是令人想不通。
  內籐京子一定就是永井夕子,我確信。但是她為什麼裝作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呢?為什麼這四個月來,她要當內籐雄一郎的妻子呢?看起來也不像是受監視的樣子,為什麼都不和我連絡呢?
  答案只有一個,我終於想通了。那就是喪失記憶了和昨晚一樣,今天是個美麗的月夜,掠過湖面的風吹來陣陣涼爽,白天的熾熱盡散。
  我坐在樹後,看了一下表。凌晨兩點。昨天晚上就是在兩點半左右看到夕子游泳的,不過,我昨天追過她,說不定今天不出現了。儘管如此,我還足決定賭一下運氣看看,如果不這樣的話,不能和她單獨談話。
  我從旅館老闆娘那兒知道有關內籐家的詳細資料。內籐家是這一帶的大地主,也是地方上的望族,現在當家的是內籐雄造,年高德邵,頗得地方人士的敬重,絕不會擺出一副大地主的嘴臉,反而很謙虛,為地方的發展貢獻卓著,這樣的人受尊敬應是理所當然的。
  可惜的是以媽媽的生命換來的獨子雄一郎,身體薄弱,已經二十四歲,大學中途休學,在家過著與病榻為伍的日子。突然之間,父親雄造為兒子帶回來一位貌美的新娘,鎮上的人都大感驚訝。
  在大家的眼裡,雄一郎的健康情況並不能成為不舉行婚禮和不宴客的理由,那是當然的,如果舉行婚禮和大宴賓客的話,那女方的家長,親朋好友都得出席才行,這樣一來雄造不是糟了嗎?
  夕子遭遇車禍,又變成了內籐雄一郎的妻子,這來龍去脈如何呢?而夕子真的是喪失記憶了嗎?……
  為了確定這件事,絕對有必要和她單獨談談,於是整天跟蹤她,但是始終找不到機會。
  都是因為那個大個子內籐家的司機,叫大塚老是跟在旁邊,寸步不離。如果一不小心弄出了什麼聲音,一定會立刻讓他丟到十里之外,所以只好半夜埋伏在這裡。
  兩點十分左右,我看到一條白色的人影穿過林子往這兒走來,於是趕緊躲到樹幹後面。
  又是夕子。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袍,從容毫無顧忌地走著,穿過林子來到湖邊,緩緩地脫掉身上的睡衣。
  在月光下的美麗恫體,滑入湖中消失了蹤影。
  我這次可不隨後跟進了。儘管是夏天的夜晚,我也沒辦法在那麼冷的水裡待太醜y?
  我只要在她解衣的地方等地,她一定會上來的。那時再跟她說話還不晚。
  我從樹後走了出來,慢慢地走向她脫下睡衣的地方。
  突然後面傳來腳踩樹枝的聲音,正想回頭看,領子和腰上的皮帶已經被抓住,身體被舉到半空中。
  喂!你幹什麼!」
  我不由得叫出聲,揮動雙手和雙腿,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他媽的!
  這樣的蠻力!
  「放我下來!喂!
  被高高舉在空中的我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拚命掙扎,萬一把我抓去撞樹幹的話,那我的脖子一定保不住,全身非成肉醬不可。
  住手!放我下來!
  那傢伙的確聽到我說話,把我放了下來。用盡了他吃奶的力氣,把我丟到十幾公尺外的地上。
  受到這樣大的震撼,全身上下都像要散了一樣,當然,我暈了過去。
  「我還活著嗎……
  好不容易醒來。
  全身像是碎成了一塊一塊的,腰也是,背也是,還有手和腳反正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
  「他媽的!
  就是再罵他,也於事無補了。沒有夕子的睡衣,當然也失去了夕子的蹤影。四周大亮。
  看了看手錶,停在兩點十六分,大概是撞壞了。這可是瑞士名表呀,分期付款都還沒付清呢!
  真想哭。去找那個大白癡算帳!
  往旅館方向前進時,在一幢出租別墅前,有十個男女學生在那兒做體操。運動衫,緊身褲和露出大腿的短褲,個個打扮皆不相同,配合著收音機播出的音樂擺動著身子,我一邊揉著腰,一腐一腐地向前走,而大家卻張著嘴巴看著我,體操也不做了。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用力擺著腰,快步通過,可是身後的竊竊私語仍然傳進我的耳朵裡。
  那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
  沒錯,一定是昨天和她大幹了一場。
  在樹林裡?
  哎呀,真噁心!
  聽到這些話,真令我氣憤但也無可奈何。
  回到旅館之後,準備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上樓梯,腰就痛了起來,爬上樓梯就像烏龜一樣慢。
  慢是慢,總算還是到了二樓,打開門……。
  「怎麼會這樣呢?
  我暫時忘了腰酸背痛,直挺挺地站在那兒。帶來的手提袋被翻得亂七八糟,裡面的東西散了一屋子。
  「到底為什麼……
  是誰來調查我的,又是來找什麼東西的呢,我把散了一地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此刻才真正嗅到犯罪的味道。
  他搜過了也不整理一下,反而像是故意似的弄得亂七八糟,說不定是要暗示我,要我早點離開這裡……。
  終於收拾完畢,有些捆了,伸了伸還在酸痛的腰,翻開被子準備呼呼大睡一番。
  有個男人躺著。就是那個矮個子,戴眼鏡的男子,才喊住夕子就被丟出去的男子。
  胸前染成一片血紅,眼鏡底下是一雙圓睜睜的眼睛他死了。
  這麼說你一點都不知道有人在你房間被殺囉?」
  木戶分局長滿臉嫌惡地說道。
  「是啊,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曾在大廳看過他,不過沒和他說過話那為什麼會死在你的被子裡呢?」
  「我怎麼知道?請你去問那個死人木戶分局長滿是肥肉的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還不時紐曲著嘴角。
  是爭風吃醋吧,嗯?
  那個男的和那個女的在一起嗎?我很吃驚立刻反問。
  「你和那個被害人不是好朋友嗎?嗯?
  我醜y丑y說不出話來,只是盯著木戶分局長那兩雙好奇的眼睛。簡直太不像話了!
  以前來這裡的時候。是一個道地的鄉下分局長名叫室津,很穩重,也會很親切誠懇地聽我說話,四月調來了這個叫木戶的野蠻傢伙,伸著腿躺在分局長的椅子上。
  而且從頭到尾就把我當成嫌疑犯,一點兒都不相信我說的話,即使我表明身份,他竟也不理不睬,我不肯就此善罷干休,一直要他打電話,給刑事警察總局,結果他告訴我,寶貝本間課長還沒來上班。
  「總而言之啊!木戶分局長摸摸下巴說道:「死者胸部為利器所傷而當場死亡。犯罪手法極為乾淨俐落,一刀刺中心臟,不偏不倚。如果只是因為口角或心生仇念而殺人的話,不會做得這麼漂亮。兇手應該是個慣用凶器的人,而且是此道的高手。
  說到這裡,又曖昧地朝我直看,不要開玩笑了!
  這時,木戶分局長桌上的電話饗了起來,木戶分局長拿起聽筒,本來蠻橫的口氣突然轉變得客氣起來,大概是本間課長打來的,我擁著胸口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哦,真的是您那兒的刑警先生囉?是的,四十歲左右,不太顯眼。是的,是的,有些疲憊的樣子……」
  真是胡說八道!我火冒三丈,拚命瞪著木戶分局長。
  「嗯,你的身份可以確定了分局長掛上電話說道。「但是,刑事警察總局的刑警,並不代表不會殺人,你還是嫌疑最大的。」
  「我可以回旅館嗎?」
  「嗯,好吧。木戶分局長不甘願地答應了:可不要逃跑!
  我如果找到兇手會告訴你的。」
  我丟下這句話後走出,s鎮古色古香的警察分局。
  已經過了中午,今天的陽光還是一樣的刺眼。
  被殺的男子是誰呢?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被殺呢,兇手是誰,更重要的是為什麼他要纏著夕子呢……
  經過一番思考的結果,我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要先解決民生問題!
  走進附近的小吃店,沒兩三下就把一盤湯多得不像話的咖哩飯給吃個精光。於是又叫了一份,也難怪,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實在是飢不擇食,所以沒辦法告訴你味道如何。
  第二盤下腹,好不容易有點滿足感。再叫了一杯咖啡,戰戰兢兢地喝著像是泥水的咖啡的當兒,店老闆打開了放在活y子上的黑白電視機。
  我突然想起得知夕子死亡消息的那一幕,那時候也是正在吃中飯。漫不經心的看著電視,然後新聞畫面上出現夕子的臉蛋兒新聞啊……等一下……」
  我放下咖啡杯,哺哺自語。
  「對了!我想起來了。」
  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我曾在電視上看到他,他媽的!為什麼沒早一點想到呢,他就是鈴木雅文。
  那個和夕子一起遇害的學生的父親!
  我從枝葉茂密處偷偷探出頭。好大一棟房舍,極有風格的木造建築,就好像是學校的校舍一樣,不槐是地方望族,不知到底有幾個房間。太難猜了!
  黃昏時分的內籐宅邸,黑影幢幢,那份富麗堂皇與威嚴似乎稍稍褪了色。偌大的庭院,只有矮矮的灌木叢籬芭圍著而已,若想進去,簡直如探囊取物一般,但是,不是說容易進去就擅自跨越籬芭進入庭院,那會犯了擅自侵入罪的,不過,等到夜幕低垂,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時,我沒有一絲的猶豫,潛入了內籐家的庭院。
  這件事若傳出去,不管理由是什麼,我的頭准落地無疑。明知如此,還是冒者生命危險,當然是為了見夕子,除此之外,鈴木父親的死和夕子的態度一定有關聯,我一定要弄清楚才肯罷休照道理說,和夕子一同遇難那位年輕人的父親會死在我房間,而我又是來尋找夕子的,這兩件事應該不是湊巧的。而且又牽連上殺人罪,那麼夕子會遇難,這背後一定有為人所不知的原因。
  雖然輕易進入了庭院,但是要往右走還是往左,還真令人傷腦筋。那裡是客廳,那裡是寢室,那裡是客房,我一點地不清楚。沒辦法啦!只好藏在好像是放置東西的小屋裡,盯著面對庭院的長廊,等等看誰會出現。
  和來襲的蚊子大戰了一個小時,雖不像徹夜埋伏那般辛苦,這一小時卻也不短,給人好長好長的感覺,闖空門的老手第一次潛入別人家裡,大概也早就知道個大概,什麼地方會有什麼房間,都清楚得很。只有這個時候才會讓人羨慕他們的才能。
  有人通過走廊。定睛一看,原來是夕子,手裡還拿著毛巾。太好了!正想從小屋跳出來時走廊的另一端冒出來那個龐然大物大塚。只好連忙低下身子。他媽的,到底要找幾次麻煩才肯罷休呢?
  等到大傢伙走過去,我才偷偷地從小屋走出來,但是夕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走廊的一端。不過,如果是去浴室的話,從外面應該可以看得很清楚,於是我到夕子消失的地方四處?y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陣陣白白的水氣從高高的窗子猛往外飄。
  我要事先說明的是,我的目的絕不在偷窺浴室。但是,除此之外,恐怕沒有其它地方比這裡更適合讓我和夕子兩人單獨談話了,現在的夕子已是「別人的妻子」所以如果說我沒有一點罪惡感的話,那是騙人的,不遇我還是把身邊的空木箱搬到窗子下面,然後踩在上面,悄悄地往浴室看。
  水氣太滾了,什麼也看不見,過了一會兒再仔細瞧瞧,迷濛之間,只看到一間大浴室,木桶式的澡盆就在窗子的正下方,很難看到。墊起腳尖再看,泡在水裡的夕子隱約可見,太好了,就是現在,現在正是我開口的時候了。
  不知不覺中,腳尖也多用了些力氣,踩在腳底下的空箱哩嘩啦發出聲,就在一瞬間,箱子漏了底,當然,我也不會安然無事,不僅跌倒在地還閃了腰。
  四周本是一片悄然,這下恐怕會有尖叫聲。果然,就在下一秒鐘,從浴室傳來夕子尖銳的叫聲。
  糟了!
  我忍住腰部的疼痛,搖晃地站了起來,就向後院沖,可是跑不到十公尺,面前出現了一巨牆不,是大塚巨大的身軀,他媽的!我不顧一切地衝向那個重量級的傢伙,狠狠地給他一記可是他卻像一株巨大的枯木……
  違法侵入央y上窺浴嘛……「木戶分局長幸災樂禍地說。
  這,其中有很複雜的內情……」我搖頭說道。那傢伙一記狠拳就把我打倒在地,現在腦袋還一陣鳴鳴響。
  什麼內情,我倒想聽聽。木戶分局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內籐先生是這裡的名流。
  你潛入他家,偷窺少婦入浴,不知是為了偵察那件案子啊?」
  我閉上了嘴巴,我能對這個分局長說明什麼?一個戀愛中的男人的心情,就是連續說上十天他也不會懂的。
  「你保持沈默,看來是沒辦法說明囉?好吧,夜也深了,就請你在拘留所待一夜吧。」
  「隨你便!」我不耐煩地說道。
  「局長。」
  這時,值班的年輕警官探出頭來。
  「什麼事?
  「你有客人。」
  「客人,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早該回家休息的木戶分局長,又被內籐雄造叫來。很不高興,擺出一張苦瓜臉瞪著部下。
  「哦……。可是……他特地從東京……
  東京?」
  打擾了。」
  來人推開那位年輕警官走進分局長室哦!真想一把抱住他他就是原田。
  「什麼?你要帶我回東京?
  「嗯!是本間課長的命令哦!
  「就算是課長的命令,也不能這樣啊!我絕不回去!
  「但是,宇野兄……原日一副極其為難的樣子!他說,就是背也要把你帶回去。
  喂,原田。我的拜託和課長的命令,你要那一個?
  「那是一定的嘛!還用說嗎?
  「就是囉!
  「當然課長的命令!
  太令人沮喪了。
  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回到旅館,已是午夜十二點。事情到了這地步,明天恐怕不回東京是不行了。本間課長還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明天他一定會聽到風聲,如此一來,他大概會馬上炒我魷魚,叫我滾蛋。
  「宇野兄,你真的去窺浴了嗎?
  「啊。
  果然……
  「什麼果然?
  課長說的,他說:夕子死後你得不到滿足,所以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曉得不傾開玩笑了,你!我生氣了。「那豈不是把我當成色狼看嗎?我是為了和夕子說話,才去偷看浴室的!」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呆若木雞的原田說了一遍,二遍,三遍,整整解釋了三遍,原田才好像終於明白夕子還活著。
  「那宇野兄,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再探一次。我說道。
  什麼時候?
  「只有今天晚上了,他們應該不會料想到一天晚上會來兩次吧。你要不要幫我?」
  「我,我?」
  有個龐然大物跟你有得拚,力大無窮簡直是令人受不了,喂,你一定要幫我。
  這……
  你不願意?
  「不,只是肚子有點餓了。
  真是個好吃的傢伙。
  你先忍耐一下,等回到東京,補你一個火鍋,三人份的。
  真的?
  他的眼睛一亮,但是,立刻又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可是如果被砍頭的話,退休金可要泡湯了凌晨一點半。我和原田攝手攝腳地走進內籐家的後院,四周悄然無聲。
  要從那裡進去呢?原田小聲問道。
  「我怎麼知道?
  那……
  「爬上這棵樹。「這棵枝葉茂盛的樹,依著建築物生長,所以如果站在其中一枝分枝上,就能輕易摸到二樓的一扇窗子。
  這一棟嗎?原田瞪大了眼睛說道:我……我最不會爬樹了……
  誰說要你爬的?你在這裡給我好好看著就好」哦。
  原田摸了摸胸口,鬆了一口氣。要是讓原田爬上去的話不要說樹枝折斷,恐怕連根都要拔起呢!
  走吧。
  當孩子頭的時候,爬樹可是我的拿手好戲,沒兩三下哦,不,現在年紀大了,可真有點費力氣。
  總算爬了上去,撥開枝葉,走到較粗的枝幹上,頭伸進有如崇山峻嶺般的樹葉裡,望了半天,根本弄不清楚建築物在那一邊,胡亂撥開枝葉,一不小心差點從樹上掉下來,突然間,有張臉出現在眼前!
  對方好像也嚇了一跳,立刻抽走身子,我正掙扎,拚命想要抓住樹枝時,那張臉又出現。
  咦!」
  好熟悉的聲音。你什麼時候改行當起猴子來了我啞口無言。
  「夕子!是你嗎?你知道是我……
  「真是抱歉,我知道。先進來再說。
  我驚嚇過度,只有呆呆地跟在夕子後面。跨過樹枝走進去。
  這到底怎麼回事呢?
  「哦,您就是宇野刑警組長,她常提起您哦!」
  夕子的丈夫內籐雄一郎沒有血色的臉上浮現出微笑。他的確很年輕,可是從瘦弱的身子和疲憊的表情看來,好像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常常?……那,夕子,你……
  穿著白色家常服的夕子阻止我再說下去。
  嗯,等一下嘛,原因很多,說來話長你不要開玩笑了,這五個月來,你知道我的心宇野先生,請您不要責備她,一切都是我和家父的過錯。
  什麼跟什麼,我一頭霧水。而夕子和內籐雄一郎卻在互使眼色,夕子先開了口。
  車子掉落湖裡的時候,奇跡似地我竟然從下沈的車體爬了出來。冬天的湖水出奇的冰冷,差點當場凍死,儘管如此我還是拚命地游,好不容易才游到離湖岸不遠的地方,就失去知覺了。
  我父親有時候會開車從那兒經過。所以,就把她帶回來。那時侯她發高燒,好像體內有東西在燃燒一樣之後的一個月裡,我徘徊在生死邊緣,後來雖然清醒過來了,身體很衰弱根本動彈不得,等到可以起身時,我向內籐先生道了謝,打算回到鎮上去。可是,內籐先生要我留下來,嫁給雄一郎我大吃一驚他的幫助我非常感謝,可是他的要求我卻不能答應,於是內籐先生告訴我!
  如果我拒絕的話,我的同學就會沒命!
  你的同學?
  「就是一同搭車的鈴木麻!
  這麼說,他也獲救了?」
  「我不知道。夕子搖頭說道:「鈴木的屍體大概沒有撈起來吧,內籐先生威脅我說,他把鈴木關在山上的小屋裡,我想那只是為了要我答應才故弄玄虛罷了。不過,也不能完全排除其可能性,央y上我沒有逃出去的力氣……還有大塚那個巨無霸一直跟著我,除了乖乖聽話以外,實在無路可走」「家父怕斷了內籐家的香火。內籐雄一郎插嘴說道:「家父病重……只剩三個月可以活。
  可是鎮上沒有人說啊……
  「嗯,是瞞著大家的,有地位身份的人就是這樣。反正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急著在他有生之年趕快幫我找到個媳婦。剛好夕子出現了。家父覺得那是上天所賜的大好機會,因此,想盡一切辦法,要夕子嫁給我。
  雄一郎看看夕子透出微笑,又道:
  「當然,我知道父親的做法實在太過分,可是,已經沒剩下多少時日了,所以我想完成父親最後的願望,才拜託夕子,只要當形式上的妻子就好了。
  形式上的?
  我不由得冒出了這句話。「那……
  「是的,不要擔心,我沒碰過夕子小姐一根汗毛哦!
  你安心了吧?
  夕子用嘲弄的眼光看著我。
  「這……
  這下子我可以拍拍胸安下心來了。
  「為了家父,讓你們掛心受怕,真是抱歉。我的身子弱,根本不能出門,還有家父提到的那個學生,到底是真是假也沒有辦法確定。實在是因為死期已近。父親才會做出這種事……
  所以,有幾天夜裡,我爬窗戶到樹上然後溜到湖邊,潛入湖中幾次,找到了像是屍體的東西。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在半夜到湖裡游泳的啊?
  我點頭說道。而夕子卻是一副戲弄的表情問道:
  「你怎麼會知道?哦,那前天晚上看到的就是你啊!
  這,這好說我慌忙答道找到鈴木的屍體了嗎?
  我不敢確定,半夜裡,而且也沒辦法潛太醜y。但是,無論如何都要證明一下內籐先生所說的話是真是假,鈴木的父親也不知道怎麼找到我的,所以……
  我突然想起來。對了,那件兇殺案這時,紙門突然喇的一聲被拉開,雄一郎吃丁一驚。驚叫了起來,「爸爸!
  人品高潔的中年紳士采和服姿勢端然而坐。
  「您是宇軒刑警組長吧?我是內籐雄造。內籐平靜地說道: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不,我是個混帳東西,為了滿足自己,給大家添了那麼多麻煩。……夕子小姐,請你原諒我。
  內籐低下頭,氣氛變得嚴肅起來,令人喘不過氣來,夕子說道:
  內籐先生,鈴木他……
  那是騙你的。幫你看病時,我突然想到的……你找到的屍體應該是那個學生沒錯「爸爸!口雄一郎說道。「你讓夕子回去吧。好不好?
  當然好。夕子小姐,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道歉才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內籐先生。夕子微笑道。
  夕子,鈴木的父親在旅館被殺。
  「什麼!
  借了內籐家的車子,奔馳在深夜的街道上,我把整件事情告訴她。
  「到底是誰……
  這,不知道誰是兇手?
  莫非是內籐先生……
  「現在什麼都不能確定。說不定是為了不讓人家知道你還活著才殺人滅口的。
  「可是,如果他如此費盡心思要我留下來,怎麼又會那麼輕易就放我走呢?」
  說得也是。為什麼會在我房間被殺,也實在令人費解。說不定鈴木的父親看到我和你在旅館談話,所以也等著要找我談談我突然想起來說道:「有一點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什麼?
  「那個叫大塚的應該知道你去湖邊的,為什麼他會不動聲色的讓你去呢?」
  我把昨天被大塚丟出去的事說了出來,夕子想了一下說道:
  「那傢伙,大概喜歡我吧!」
  「那個怪物?
  「其實他本性很正言,人很好哦!只要是內籐先生的命令他照單全收,完全服從,對我也不粗暴。」
  「他對我可是又粗魯又殘暴。
  對了,您偷看人家洗澡,當然不可以嘛!您的壞習慣!
  我笑笑,怕好幾個月沒這麼笑過了,那是因為夕子回來了!
  「回東京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別忘了火鍋哦!
  從後座傳來說話聲,對了,原田的事我壓根兒就忘了。
  可是,那時你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我真的嚇了一跳。」
  「沒辦法啊!大塚就在旁邊嘛就算他在旁邊;你也該給我個眼色什麼的……我不死心地說道。
  回到旅館之後,洗了澡舒服多了。我把穿著睡衣的夕子抱上床。
  聽說你結了婚,真是震驚!
  結果你知道不是真的結婚就安心了吧?
  嗯,放了十二個心!
  我們兩人的唇緊緊地結合在一起……。
  突然,夕子發出尖叫。
  大塚!
  我回頭一看,窗戶大開。那個巨無霸站在那兒。
  喂,你搞什麼!
  我吃了一驚,咆哮道,而大塚的右手握了一把錐子,殺死鈴木的好像就是錐子,大塚是在內籐家當木工的呢!
  不要帶走我們家的少奶奶!大塚說道:「誰都不可以!
  真的,這傢伙喜歡夕子。
  大塚兄,夕子拉住準備一決雌雄的我,冷靜地說道:我那裡都不去啊!
  你胡說!
  「真的。不要掛心,哦,你冷靜一點!
  可是你不是和這傢伙抱在一起嗎!
  「是啊,我喜歡他啊。你懂嗎?但是,我不會丟下你的,你放心。
  大塚悲傷地搖了搖頭。
  「我問過大家。老爺說,一切都……。我就是不要少奶奶走,才殺掉那個戴眼鏡的混蛋!
  夕子吞了吞口水。
  可是,少爺和老爺都瞞著我,讓少奶奶走。我不要!
  我心中盤算著,如果不從大塚手中奪下那把錐子的話,恐怕有危險,他已殺了一個人,不小心不行。
  我看準了大塚的右手便跳過去,用手刀打掉他的鏈子,然後就在這一瞬間,他的手像是萬有引力一樣,扣住了我的手腕,下一秒鐘,我的身子就飛向屋子的一個角落。
  整個人撞到牆壁上的同時,覺得好像失去了意識一樣。
  放開我!」
  我聽到夕子的叫聲,立刻抬起頭來,大塚把夕子活y在背上,正要走出房間。
  慢著!
  站起來正要追的時候,頭昏眼花,動彈不得。只好扶著牆壁到走廊,手撐欄杆下樓來。
  終於拐到樓下時,車子剛從旅館前開走。
  旅館老闆聽到騷動起身看個究竟,我要他把旅館的車子借給我。
  「人命關天!快點把車子借我啊!
  待發動了旅館的車子,大塚和夕子所搭的那部車子已離得好遠,他究竟要上那裡去?
  前面的車子一直沿著環湖道路奔馳。很想把彼此的距離拉近,可是越著急就越弄不好。
  這時,前面車子的車燈暗了下來,太好了!可是不對啊!大塚和夕子的車子歪歪斜斜地直往湖裡開去。
  他要自殺!正在驚慌之際,湖面水花飛濺。
  夕子!」
  我把車子停好,立刻奔向湖迸,水泡不斷冒起,車子直往下沈。
  「夕子!……
  我跳進水裡,可是,三更半夜黑漆漆的,車子又被蜂擁而起的烏雲遮住,根本就看不見車子的蹤影,更不要說是尋找了。
  啊,夕子!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浮出水面的我繼續游著,心中惟有祈禱。
  突然間,澎隆的一聲,夕子的臉冒了出來。
  「夕子!
  我把手伸給她,把她拉向岸邊。兩人坐在地上直喘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塚好像死了嗯。
  還好,你逃得快!
  車子開始往下沈的時候,是大塚開車門把我推出來的!
  「他?
  「嗯。他最後還是救了我「是這樣的嗎?
  「他好可憐……夕子搖頭道。而湖面平靜得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回到旅館時,原田睡眼惺忪地站在玄關。
  宇野兄夕子小姐怎麼濕得跟落湯雞一樣呢,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們去游泳我說道。
  又做了一次吊車作業,大塚的屍體也被撈起了,本來不怎麼正經的木戶分局長不僅對內籐造雄所說的話,句句深信不疑,對我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變得客氣起來。
  花了三天的時間收拾善後,然後和夕子驅車回東京。
  「哎!」
  「嗯?」
  「學校不知怎麼樣?」
  「哦,畢業證書好像還沒發下來,你叔叔很生氣。直喊「奇怪。奇怪!」
  「哦!那好……
  是啊,如果他知道你還活著……
  不,不是啦。我是說不能畢業比較好為什麼?
  「我故意當掉一個學分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一年裡一個禮拜只要上一堂課就好,這樣不是會有很多空閒時間嗎?
  「你真是的!要這麼多空閒時間幹什麼?
  「哎呀。你知道的嘛,犯罪學的實地演練啊!
  「哎!苦頭吃得還不夠啊?
  我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氣餒的,你也知道嘛,不是嗎?我是九命貓,金剛不死之身。
  夕子得意地說道。
  哎……
  我歎了口氣。是啊,一旦成了幽靈,當然不會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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