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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女主人

  (1)
  「為何不事先預約嘛!」京子埋怨地說。
  不僅是「說」,而是接近「歇斯底里地喊」。
  「別說了。」健治繃著臉。「我以為到處有空房的。」
  「太天真啦!」另一名叫裡惠的女孩跟京子同聲同調。
  「對呀!這個時期貿貿然去闖,怎麼可能有房間?」
  「是啦!是啦!」健治有點氣忿地說。
  健治、京子、裡惠三個,是在同一間咖啡室打工的大學生。
  他們屬於不太上學的大學生。
  這是冬季的滑雪季節。
  事情始於健治提議:「要不要坐我的車一起去滑雪?」
  由於京子和裡惠都不必花交通費,當然跟著健治來了。站在健治的立場,帶著兩個女孩上路,搞不好「左擁右抱」,享盡艷福
  反正以滑雪客為對象的廉價民居很多,他以為隨便找都有一兩間空房才是。誰料想錯了,到處爆滿。
  他們在前一晚出發,一大早就到了目的地,然而費時找住宿處,竟然搞到將近傍晚時刻都沒著落。
  「糟糕。」健治一邊慢慢開車一邊說。
  「那是我說的才是!」京子鼓起腮幫子。「總之,難得來了,總要找個地方住下。現在回東京,簡直開玩笑!」
  「知道啦!如果離開滑雪場遠一點——」
  「已經跑了三十分鐘啦!」裡惠說。
  京子和裡惠都是中等身材,時髦可愛。無論那個做女朋友,都可向人炫耀一番。
  可是,現在那兩張可愛的臉都因疲倦而不忍卒睹了。「何不回去市區?」裡惠說。「說不定有人取消房間
  「不必期望太高。」健治聳聳肩。「總之,再走走看好了。」
  道路在寂靜的樹林中向前伸展,從市區走了三十分鐘的路程,一部對頭車也沒遇上。
  「逐漸跑進深山去啦!」京子膽怯地說。
  「有路嘛,怕什麼。」健治彷彿說給自己聽似的。
  「雖然如此……」裡惠喃喃地說。「啊,累死了。好困!」
  健治想說,我還不是更累,於是瞪了裡惠一眼,裡惠裝作沒看見。
  「哎,你看!」京子說。
  「什麼嘛!」
  「停車!」
  健治忙踩煞車擎。
  「到底怎麼啦?」
  「那個路邊是不是寫著『酒店』?」
  健治凝目而視,樹林已經暗了下來,但在車頭燈影照之中,的確浮現一面告示牌之類的東西。
  「等一下。」健治出到車外跑過去。
  不錯,一個不顯眼的小告示牌上,寫著「酒店」兩個字,還有個小箭頭指示一條小路。
  「怎樣?」京子下來喊。
  「晤……是寫著酒店——」
  「那就過去看看吧!」
  「可是,你不覺得寫得太簡單了嗎?只是寫『酒店』,字又太小,差點看漏了。」
  「那又怎麼樣?」京子又生氣了。「總比坐在車上盲目徘徊的好吧!」
  「OK!那就過去看看好了。」
  健治聳聳肩,回到車上。
  小路只有勉強讓一部車通過的寬度,彎彎曲曲在林中蜿蜒而行。
  然後走了差不多三百米的地方。
  「嗯!」裡惠揚聲喊。
  「噢,這種地方——」京子睜大了眼。
  樹林中豁然開出一個空間,出現一幢兩層褸的北歐式洋房。
  窗口有明亮的燈光,照明燈照出建築物的前面。
  雖然很小,卻是具有浪漫氣氛的豪華酒店。
  「好漂亮!」京子雙眼發亮。
  「不過,也許這裡也爆滿啦!」健治說。
  「別說不好聽的話。不是沒有別的車子麼?一定有空房!」
  「是嗎?」
  「與其嘮叨,不如問問看如何?」裡惠提出實際的建議。
  「也好。」健治在酒店前面停下車來。
  京子和裡惠先下車,走向玄關。大門關著,兩人豪不遲疑地用力推門。
  「打不開呀!」
  「拉拉看嘛!」裡惠又有具體提案。
  「說的也是。」
  京子用力一拉,門一下子拉開了。
  「歡迎光臨。」一名頎長身材的初老年紳士站在那裡。
  「對不起,」京子莫名地致歉。「我們可以投宿嗎?」
  「其他地方全滿了——」裡惠補充說明。
  「有空房嗎?」京子也有點戰戰兢兢地問。
  「有的。請問是三位嗎?」
  「嗯。」
  「請進來。」
  京子他們互相望一眼,點點頭。
  健治也鬆一口氣似的走了進來。
  裡頭也是外表看不出的時髦構造。
  雖是酒店,卻無類似櫃台的設計。
  「待會請填寫住宿卡。」像是酒店老闆的那位紳士說。「對了,請問要怎樣的房間?」
  「雙人和單人各一。」京子說。
  「雙人是——」
  「當然是兩個女的同房了。」京子飛快地瞥了一下裡惠說。
  「好的。」老闆鞠一個躬。「那麼,請到那邊的客廳休息一下。」
  房門半開著。走進客廳時,健治等人才發現,除了他們一行人外,另有住客。
  在沙發上抬起臉來的,是個芳齡二十左右,看似很有教養的女孩。
  「啊,有客人來了,好極啦!」她微笑著站起來。「我一個人正覺得害怕哪!」
  「我們找不到地方住,所以跑來這裡。」京子說。「你也是來滑雪的?」
  「不,」女孩搖搖頭。「我的車故障,沒法子只有走一走,結果找到那張告示牌。」
  「喚,那你運氣真好。」
  「的確。你們是大學生?」
  「嗯,我叫佐佐木京子。她叫阪口裡惠。哎,健治君,你姓什麼來著?」
  「好過分,」健治皺皺眉。「北沼呀!」
  「哦,是嗎?」
  「我叫鈴本芳子。」女孩報上姓名。「請坐,這裡很暖和,蠻舒服的。」
  「在危難中獲救,等於絕處逢生啦!」京子有點誇張地說。
  對京子和裡惠而言,等於找到了談話對象,對健治則有點不幸。
  三個女人一個墟,談得不亦樂乎,把健治完全忘得一乾二淨了。
  「請用膳吧!」
  不知何時,剛才的酒店老闆站在客廳門口說。
  「喂——」
  當鈴本芳子悄聲喊時,健冶有一瞬間以為她想引誘自己。
  很遺憾,她的眼神與挑逗無關。
  「你覺不覺得很奇怪?」芳子說。
  「嘎?什麼奇怪——」
  「噓!別太大聲。」芳子偷偷望了一眼正在看雜誌的京子和裡惠。
  膳後,他們又回到客廳休息。
  「你想這裡是酒店嗎?」芳子在沙發上坐下來。
  「難道不是?」建治嚇了一跳。
  「試想想看,如果這間真的是開來做酒店用的,怎會放一個又小又不顯眼的告示牌?」
  「這個……」健治點點頭。「我也想過這一點。」
  「還有,這樣的結構,怎麼看都是普通房子,例如別墅之類。若是稱作酒店的話,起碼應該有個櫃台才是。」
  「說的也是。」
  「再說,那個告示牌很新。你有看到插在地面的部分麼?」
  「沒有留意到。」
  「無論怎麼看,那頂多是幾小時以前,最多一天以前挖洞豎起的牌子。」
  健治驚訝地看著芳子。
  「你竟留意到那種事。」
  「我的興趣嘛!」芳子微笑。「不過,如果這裡不是酒店,為何要做成是酒店則是問題了。」
  「為什麼呢?」
  「不知道。」芳子搖搖頭。「但也不得不提防些。」
  「提防什麼?」
  「你有沒有帶錢?」
  「不太多。」
  「但你是出來旅行的,多少總有帶一點吧!」
  「這個嘛……」
  「譬如半夜被殺,錢被奪走之類。」
  健治瞪大眼。「不會吧!」
  「我想不會,不過總要謹慎一些的好。」
  健治望望京子和裡惠。
  「她們兩個同房。怎麼辦?」
  「不能把那種事說出來。」芳子說。
  「為什麼?」
  「萬一害怕了,她們一定表現在臉上。我是例外的。」
  「可是,萬一半夜有人敲門,她們一定開門的呀!」
  「那就沒法子了。」芳子說。「因為只有你一個是男的。」
  「那麼,我和她們住在一個房間——」
  「不行!男人應有男人的風度才是!」
  「那該怎麼做才對?」
  「很簡單,」芳子說。「你一個晚上不睡覺,在走廊監視嘛!」
  「喔?」健治瞠目。
  
  (2)
  「失敗極了。」我說。
  「那晚,無形殺人魔出現了嗎?」福爾摩斯問。
  「完全沒有。」我搖搖頭。「平平安安地一夜到天明。」
  福爾摩斯輕聲笑起來。
  「別笑嘛!」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可是,無論怎麼想,那間酒店都是臨時趕裝出來的,理由不明嘛!」
  「晤,那點的確很有趣。」福爾摩斯悠悠閒閒地抽起煙斗來。
  「有什麼意見?」我問。
  「你在那間酒店住到什麼時候?」
  「第二天就離開了,本來當晚我就應該回到第九號樓。」
  「這麼說,其後的事你就不知道嘍!」
  「我連那三個人失蹤的事也沒聽說。」
  「等一下。」福爾摩斯說。「那間酒店的確有蹊蹺,不過總有蹊蹺的理由才是。」
  「對呀!」大川一江走了過來。
  她是和我同年的少女,自從某案以後,我請她到我這裡來幫忙。
  「小姐,有客。」
  「那一位?」
  「一位叫北沼的先生。」一江有點促狹地說。「是不是男朋友?」
  「算了吧!不過,叫北沼的……」我想不會那麼偶然。「好吧,請他進來。」
  「是!」一江走出去了。
  「大概是那天在酒店遇到的人。」
  「呵,那真有趣。我在這裡方不方便?」福爾摩斯抽著煙斗說。
  「當然方便。」我點點頭。
  一江引來的,果然是北沼健治。
  他彷彿很吃驚地東張西望。
  「你好,上次多謝了。」我說。
  「嘩,嚇我一跳。你住的房子好大!」
  「先父留下來的,請坐。」
  「看我家的情形,頂多留下舊衣櫥罷了。」健治邊說邊在沙發上坐下來。
  「左擁右抱的女孩們呢?」
  「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健治皺起眉頭。
  「哦?為什麼?」
  「讓我猜猜看好嗎?」福爾摩斯提出說。「你因有盜窈之類的嫌疑被人追蹤,對不對?」
  「正是……」健治啞然。「你怎知道?」
  「車子。」
  「車子?」我問。「車子怎麼回事?」
  「那間酒店的確有蹊蹺。」福爾摩斯說。「不太正當,恐怕有什麼目的才偽裝酒店的。那麼,目的是什麼?」
  「不是為了搶奪住客的財物。」
  「對,那是為了什麼?」
  「車子呀!換句話說,為了夜間使用客人的車子。」
  「不錯,你受了什麼嫌疑?」福爾摩斯轉頭問健冶。
  「打劫銀行啊!那天,距離那邊三十公里左右的市區銀行保險庫被爆破了。」
  「我記得。」我說。「被偷了好幾千萬的樣子。」
  「三千五百萬。」福爾摩斯說。
  「強盜們的車子被附近的人看到了。知道車型、顏色,以及號碼,於是——」
  「知道那些情形的話,可以縮小查案範圍啦!」我說。
  「加上我在那天去過那附近,更成為決定性疑犯了。」健治露出可憐的表倩說。
  「怎麼知道的?」
  「刑警找到我打工的地點來了,他們先找到跟我一起打工的京子,而我休假,她回答說不知道我的寓所在那兒。」
  「於是她們跑來通知你?」
  「是的。怎麼辦?」
  「你也沒發現不對勁嗎?只要看看車子的行駛裡數,不就——」
  「後來看了。確實另外多走了六十多公里。」
  這就成為決定因素了。
  「現在你的車子呢?」
  「在大學後門,那裡不受注目,學生們時常把車泊在那一帶。」
  我望望福爾摩斯。
  「你認為應該怎樣處理這件事?」
  「呵哼,」福爾摩斯慢條斯理地說。「看來只好再去那間酒店一趟了,不是嗎?」
  我想了一下,聳聳肩。無可奈何的。
  這也是所謂緣份吧!
  「我想是在這一帶了。」健治說。
  的確,風景很像,樹林中的馬路大致上都很相似。
  「瞧!」我說。「那邊有個窟窿。」
  停車後,我們下去看。
  當然不是健治的車,而是由健治開我的車來。
  同行的有福爾摩斯。還有想到萬一要和銀行強盜交手的問題,所以達爾坦尼安也一同上路了。
  「就是這個。」
  上次那個告示牌豎起的地點,留下一個大洞在地面。
  「好,從這裡拐進去就是了。」
  我們回到車上,開車直進旁邊的小路。
  白天時,感覺迎然不同,然而不出所料的,那間「酒店」出現在眼前。
  「很有品味的建築物。」達爾坦尼安說。「路易十四世也不是傻瓜,但他有壞嗜好,叫人真頭痛。」
  「你好像直接認識他似的。」健治說。
  「來,下車吧!」我慌忙說。
  「沒有寫明是酒店哪!」福爾摩斯慢慢環視一遍之後說。
  「窗簾遮著,很安靜。」我走向玄關。「難道沒人在?」
  「那是可能的事。」福爾摩斯點點頭。
  「不過,試試看……」
  他敲敲門。令人驚訝的是馬上有回音。
  「是!」女聲。低沉得像在呢喃。
  「對不起,有點事想請教一下。」
  福爾摩斯一說完,門就靜靜地打開了。
  「請進。」
  站在那裡的是個白髮老婦人,予人高貴的印象。
  我們一行人被引進客廳。
  「對不起,裡頭稍暗。」老婦人說。「我眼睛不好,太亮了很辛苦。」
  「其實一前幾天,我在這幢房子投宿過。」我說。
  「在這裡投宿?」老婦人頗感困惑地微笑了。「大概弄錯了,我從未讓別人在這兒投宿過。」
  「可是,這裡曾經是酒店。」健治說。「我和朋友三個人也過了一夜。」
  「噢……那真奇怪。」老婦人眨眨眼。「那是幾時的事?」
  「四、五天以前。」
  「四、五天以前?三天前為止,這裡是關閉著的呀!」
  「關閉看?」我反問。「即是沒有任何人在的意思?」
  「因為擔心放著不理會損壞,我交給管理員處理了。」
  我和健治交換一瞥。
  「那位管理員是……」
  「現在不在了,我回來這裡時,他就對調離開啦!」
  「能夠取得聯絡麼?」
  「晤。」老婦人想了想。「好像有電話號碼……請等一等,我找找看。」
  老婦人踏著緩慢的步伐走出客廳。
  「對不起。」
  我喊一聲,然後看看福爾摩斯。
  「怎麼樣?那個管理員是不是可疑?」
  「我有同感。」達爾坦尼安在客廳裡踱來踱去。「他一定是瞞著屋主老太太,把這房子做成酒店。」
  「然後偷襲銀行,消失無蹤。」福爾摩斯接下去。「那也是想法之一。」
  「還有其他想法嗎?」
  「不錯,譬如——」
  就在這時,玄關方面有人喊:
  「打攪一下。」一個女聲。
  「嘻!」健治跳起來。「那個聲音——」
  出到玄關開門一看,佐佐木京子站在那裡。
  「啊,你在這裡呀!」京子瞪大眼睛。
  「你怎會來這兒?」
  「還不是為了那件事?搶銀行呀!」
  「那是——」
  「想想看,事發那天我們不是在這兒過夜嗎?所以我想,只要來這裡,就能證實你是無辜的……」
  「因此你特意跑來這裡一趟?」健治好像深受感動的樣子。
  「你也進來如何?」我說。
  「我是搭計程車來的,車子在等著。喂,刑警正在到處找你哦!」
  「我知道。」健治歎息。
  「他們一定會跑來這裡的。」京子說。「裡惠把這裡的事說出來了。」
  「糟糕!」
  「你和京子一起出城去吧!」我說。「其後的事交給我們好了。」
  「可是——」
  「待會我們會去的,我會適當地找同酒店過夜。」
  「我用我的名字訂了房間了。」京子說著,挽起健治的手。「快走!」
  「知道啦!對不起,以後的事拜託了——」
  健治和京子一起離開後,我回到客廳。
  「那位老婆婆還沒回來哪。」達爾坦尼安說。「是不是睡午覺去了?」
  「怎會呢?年紀大了,東西放在什麼地方,總要花時同才想得起來的。」
  「你說得好像很有經驗似的。」達爾坦尼安的話,惹來我氣忿的一瞪。
  又再過了五分鐘,老婦人終於走了進來。
  「抱歉,久等啦!」
  她道歉一聲,坐在椅子上。
  「那位管理員——」
  「我不知道他的電話。」
  正當眾人大失所望時,她接著說
  「不過知道地址,就在這附近。」
  希望又回來了。
  總之,只要去找他就行了。
  「他叫西田。是一對夫婦嗎?」我邊記錄邊悅。
  「他們是很好的人。有一次我睡著了——」
  我們不想聽老歸人的回憶往事,決定馬上出發。
  老婦人把西田管理員夫婦的住址向我f門說明。
  這次由我駕駛,依照說明前行。
  但是,那是一個本身不會開車的婦人的說明。
  照她所說的想轉彎而沒有路,不然這樣走就是回東京的方向之類,曲曲折折的右拐左彎,迷路迷得一塌糊塗,好不容易抵達西田夫婦所住的農家式房子時,已是一小時以後的事。
  「十分鐘就到啦!」這是她說的。
  期待落空了。
  我一直以為,西田就是那天那個自稱酒店「總經理」的男人。
  誰知是個完全不同形象,年紀頗大。毫不起眼的瘦男人。
  「我們開酒店?」西田震驚地望望他的妻子。
  「我不明白怎麼回事。」
  跟丈夫一樣不起眼,戴眼鏡的西田太太側側頭說。
  「可是,那晚我的確留宿了。」我說。
  「不可能的事,……請等一下。」西田皺皺眉。「那是幾時的事來著?」
  「那天你不是——」西田的妻子提醒他。
  「對了。」
  「發生什麼事?」我同。
  「其實有件怪事。」西田說。「我接到那位太太的親戚打來的電話,說她過世了。」
  「過世了?」
  「嗯,我們嚇一大跳,匆匆趕去東京。」
  「可是,太太十分健康有精神呀!」西田的妻子皺起眉頭。「開玩笑開得太過分了,不應該說謊說人死掉的。」
  「且慢,」我說。「這麼說,那晚你們不在那幢房子了。」
  「我們去了東京,當晚回不來嘛!」
  應該是了。
  「知不知道那個胡說的電話是誰打來的呢?」
  「完全不知道,那是惡意的作弄。」
  不是普通的作弄。
  歹人先設法弄走西田夫婦,豎起「酒店」的告示牌,等候開車的客人到來,然後利用那部車子愴劫。
  相當講究的犯罪手法。
  我們很快便向西田夫婦告辭。
  「以後怎麼做?」達爾坦尼安打著哈欠說。
  「必須找到京子他們再說。」我說。
  福爾摩斯彷彿若有所思的樣子。
  
  (3)
  我們到處尋訪佐佐木京子,整整一小時,找遍了所看到的酒店或旅館。
  到處都不見京子和健治的人影。
  「好自為之吧!」達爾坦尼安很生氣。「他們竟然當人是傻瓜!」
  他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也和他同樣的筋疲力竭。
  「總之,找個地方歇歇腳好了。」一行人之中,年紀較大的福爾摩斯突然歎息。
  「這裡沒什麼出色的店舖哦!進去那邊的咖啡室如何?」
  現在沒有別的選擇,只好進去了。
  「稱不上是太高級的店咧!」達爾坦尼安就座後,環視店內情形說。
  「有啥辦法嘛!」我說。
  「比起凡爾賽宮的休息室,差多了。」
  根本是不能比較的事!
  「歡迎光臨。」一名忘了親切是什麼的胖小妹,在桌上咚咚咚放下三杯冰水。
  動作粗魯,水淌灑出來。
  更不幸的是濺到達爾坦尼安的胸前。
  「哎。三杯咖啡。」我慌忙說。
  胖小妹也不應一聲,回到櫃台,向裡頭喊一聲:「咖啡三杯——聽見沒有?」
  「聽見啦!」男聲回答。
  嚏?我側側頭,好像在那裡聽過的聲音。
  當我沉思期間,達爾坦尼安倏地站起來。我發覺「不好」時,已經太遲了
  「小姑娘。」達爾坦尼安用手杖的柄捅一捅女侍應。
  「什麼?」她繃著臉轉過身來。
  「剛才的水濺了出來啦!」
  「是嗎?」她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濺到我身上來了。」
  「那就抹一抹嘛!」
  「你放杯子的方式不對。」
  「你不理它就會幹的。」她反駁。「什麼意思?若是不滿意,去別的店好了。」
  達爾坦尼安咧嘴一笑,說。「這種時候不能用自己的手帕,用你的好了。」
  「我若說不——」女孩說到一半,瞪大了眼。
  不知何時,達爾坦尼安已經開始用她的手帕揩著自己的胸前一帶。怎麼說,這人靈巧似蛇也。
  大仲馬有否寫過,達爾坦尼安是扒手的高徒?
  「你算什麼?幾時——」
  「好好冼一冼吧!」達爾坦尼安把手帕塞進女孩的圍裙口袋。
  「氣死我了!」女孩漲紅了臉。「滾出去!」
  「對客人用這種態度,太失札啦!」
  「要不要我甩你出去?」
  女孩挽起袖子,的確是個外表強壯的少女。可是,面對外表斯丈的達爾坦尼安,等於小巫見大巫了。何況她是女的?
  「住手吧!」
  達爾坦尼安摔動著手杖宛如跳芭曹舞似的轉了一圈。
  我「啊」一聲喊出來。
  不知道內情的人,即使看了也察覺不到什麼,但我心知吐明。
  那一瞬同,手杖中的劍一閃。
  「不要在這個地方動手!」
  我喊,但已遲了。
  女孩的圍裙輕回飄地掉下,然後是裙子。
  女孩瞠目,「嘩」一聲驚叫起來,然後衝進裡頭去了。
  達爾坦尼安若無其事地回到位子上。
  「你怎麼在這種地方——」我瞪看他。
  「我對世上的『惡』不能視若無睹。」
  程度相當小的「惡」。
  「喂!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剛才那個似曾聽過的聲昔主人走出店前來。
  我一見他的臉,一剎那間認不出是誰。對方卻「啊」一聲,瞪大眼睛說:「是你!」
  他是那間酒店的「老闆」!
  當我嚇得不知所措時,對方消失在裡頭。
  「追呀!」我推倒椅子站起來。「他就是那個冒牌酒店老闆!」
  達爾坦尼安大喜,沖身入內。我也跟著。
  「他從後門跑啦!」達爾坦尼安喊。
  我們從後門出去一看,那個有問題的「老闆」正在開一部小型貨車離開。
  「他有車!」我歎息。「氣死了!」
  「別太早放棄哦!」達爾坦尼安說。
  「我們沒車嘛!」
  「那邊那部也算是車呀!」
  他指著的是一部——腳踏車!
  「怎麼可能——」
  「等等,那種破爛貨車,不會跑太快。你在這裡等一下吧!」
  說完,達爾坦尼安已衝向那部來歷不明的腳踏車去了。
  當然,拆鎖的事一點也難不倒他。
  「我捉他回來!」
  達爾坦尼安揮揮手,吱吱吱地踩遠了。
  他以賽單車選手的驚人速度飛車而去,一轉眼就不見蹤影。
  回頭一看,剛才的女侍應呆呆地姑在那裡,說:
  「他是不是——超人?」
  「裙子用扣針扣住如何?我幫你。」我說。
  「對不起……」女孩變得溫和多了。
  「剛才那個人是你父親?」
  回到店裡,我一邊替她用扣針扣裙子一邊問。
  「不是的。」女孩搖搖頭皮。「怎麼說呢?我們在同居中。」
  「喔?」我大吃一驚。「你幾歲?」
  「十九。」
  了不起!我真是說不出話來。
  「我以為不必工作也有飯吃,所以跟他住在一起,看來畢竟不行。」女孩認真地說。
  「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濱田,但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你竟不知道?」
  「最近他變得很怪……好像不太正派似的。」
  「怎麼說?」
  「有些奇怪的人來找他,外表看來很像黑社會的人。」
  「找他有什麼事?」
  「不知道。」女孩聳聳肩。「他叫我出去,不讓我聽見。」
  「他不真心,還是分手的好,」,我說。「跟那種人在一起沒啥作為的。」
  「我也這樣想。」她點點頭。
  我嘗試問她有關「酒店」那件事。
  「原來如此。我懂啦!」
  「懂什麼?」
  「不知那一次,他開始練習裝模作樣的說話方式。我聽了咯咯笑,他還生氣哪,和我大吵一頓。」
  「你知道是誰來談起那件事的麼?」
  「不太清楚。」女孩擰擰頭。
  「是否有電話之類?」
  「對了。說起來,在那之前,有女人聲打過好幾次電話來。」
  「女人?有沒有名字——」
  「她什麼也沒說,只說叫濱田聽電話,。」
  看樣子,那個電話跟酒店那一單——即是跟銀行劫案有關連了。
  「記不記得是怎樣的聲調?」我不太期待地問。
  「年輕女人,大概是東京人,而且可能是會演戲的人。」女孩坦率地說。
  我嚇一跳,問:「你怎知道?」
  「我和濱田住在一起之前,在電話局做過一年接線生,對聲音頗有認識。」
  每個人都有一個長處,我想。
  「你怎知道對方可能會演戲?」
  「我也不敢明言是的,不過聲音低沉,發音卻很清楚。普通人一旦低聲時,就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呵。」我衷心佩服。
  就在這時,店門口傳來吧咯吧咯的腳步聲——店主人濱田滾跌著進來了。
  後面的達爾坦尼安向我行個禮,說
  「單車放在貨車上載回來了。「
  「他是妖怪!」
  濱田帶著迄今難以置信的神情,癱坐在地上。
  「哎,請坐。」
  達爾坦尼安的手杖倏地一揮,濱田慌忙姑起來,坐在門口附近的椅子上。。
  他對手杖有敏感反應的理由立刻揭曉,因他緊緊用手按住褲頭。
  「說出來吧!」我說。
  「說——說什麼?」
  「別裝蒜了,你該知道才是。是誰托你扮演那間假酒店的老闆角色?」
  「我不知道。」濱田把臉扭過一邊去。
  「你懂嗎?你將成為銀行劫匪的串謀人哦!」
  「你說什麼?」揚聲怪叫的是女孩。「銀行劫匪?」
  女孩冷不防撲向洪田,一把揪住他的胸口。
  「你竟然瞞著我做那種——」
  「等等!啊,好辛苦!」濱田拚命翻白眼珠。
  「你分到多少?竟然一分也不給我!,。
  兩人不分上下。
  「等等!我——我只是拿到一點點零頭而已——」
  「你沒騙我?」
  「真的!很快——很快就到手了。」
  「什麼東西?」
  「我應得的那一份——對方答應了。我向他要的,所以——」
  就在這時,傳來什麼彈跳的響聲,濱田往後一仰。
  「糟糕!」福爾摩斯站起來。「伏下去!槍彈啊!」
  傳來一陣汽車引擎聲,接著有子彈在店舖的窗口打洞。
  「好像跑啦!」我抬起頭來。
  「噢,他死啦!」女孩說。
  濱田的背部中了一槍,當場氣絕。
  「嗚呼,終於殺人啦!」達爾坦尼安歎息。「犯罪缺少詼諧感,真不好玩。」
  「不是說這種悠閒話的時候。我去報警。你們找間酒店住下吧!」
  我、福爾摩斯和達爾坦尼安走出咖啡室,聯絡警方。我們若做不成是在場客人的話就麻煩了。
  抬眼一看,女孩在濱田的屍首旁邊抽抽搭搭地哭著。
  那種男人死了也值得傷心嗎?
  「好過分!」女孩喃喃地說。「應該好好拿了你應得那一份才死去的。」
  我不由歎息。
  
  (4)
  「真糟糕。」我說。
  我、福爾摩斯和達爾坦尼安三個,雖然入住了一間小酒店,可是天亮前必須暫時回去第九號樓。
  關鍵的佐佐木京子和北沼健治,到底去了哪兒?
  「沒法子,只好先回去了。」我說。「現在飛快車回去也要三小時左右。」
  「那樣的話,」福爾摩斯望望房間的時鐘。「只要早上回到就行了,有的是時間。」
  「可是……」
  「等一等吧,」福爾摩斯說。「京子他們可能有事發生哦!」
  「好怪的說法。」
  「即是說,福爾摩斯料事如神,一切都看穿了,是不是?」達爾坦尼安冷嘲地說。
  「嘻,差不多。」福爾摩斯點點頭。「我有一個想法,若是正確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待。」
  「等到幾時?」
  「間題是不知道。」
  「說得倒瀟灑嘛!」我苦笑。
  可是,福爾摩斯畢竟是對的。
  話沒說完,傳來叩門聲。
  我悄悄過去開門,站在那兒的是京子。
  「哎呀!我找得你好苦,到底——」
  我的話沒說完就嚇呆了。
  京子當場暈倒。
  我讓她躺在床上,用濕毛巾揩她的臉。
  「她身上髒兮兮的,是否遇到交通意外,還是……」
  「她醒啦!」達爾坦尼安說。
  京子睜開眼睛。
  「你沒事吧!」
  「啊——對不起,我——」
  「到底怎麼回事?健治先生呢?」
  「我們突然被人捉住——」京子搖搖頭。
  「在哪兒?」
  「我們離開那幢房子後,急急趕去等看的計程車,不料在路上被捉了。」
  「看到對方嗎?」
  「沒有,大概用了哥羅芳吧!一陣怪味撲鼻,我就暈倒了。」
  「後來呢?」
  「醒覺時,發現被人綁在某個儲藏室似的地方。」
  「健治先生也是?」
  「不,我一個人。」京子深歎一口氣。「我好害怕我想設法解開繩子,可是怎樣也鬆不開。」
  她掙扎苦鬥的痕跡,在兩邊手腕留下疼痛的飭口。
  「好不容易解開了繩子,我出外一看,發現是在樹林中,幸好出到馬路時,遇到貨車經過,把我載來這兒。」
  「真辛苦了你。」我說。「不過,健治先生的事也真叫人擔心。」
  「是的,不過,我想一定是在那個儲藏室旁邊的小屋子——」
  「那邊有小屋子嗎?」
  「嗯,我怕捉我的男人在,所以就這樣逃出來了。」
  「那是沒法子的。」
  「那就趕快去吧!」達爾坦尼安高興地說。
  達爾坦尼安最不擅於推理,他只會行動!
  「有沒有精神一起去?」我問。
  「嗯。」京子點點頭。「沒關係,我來帶路好了。」
  於是一行人坐上我的車,從酒店出發。
  「我想是在這一帶。」京子說。
  樹林已經完全暗下來,下車走了一段路,完全摸不清是往那個方向走。
  「那邊有燈光。」達爾坦尼安說。
  「真的,過去看看。」
  走近去時,發現是間相當殘舊的小屋。
  「就是它!」京子說。「我被關在那邊的儲藏室裡!」
  「好,大家小心。」達爾坦尼安低下身去。
  小屋的窗口有燈光漏出。
  「你們留在這兒。」達爾坦尼安說。
  「小心!對方有槍!」
  「我知道。」
  達爾坦尼安向我打個眼色,就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走近小屋。
  「健治沒事吧?」京子喃喃地說。
  「沒事的。」福爾摩斯悠閒地說。
  所謂的名探,只有他自己知道事情的過程似的,真是。
  達爾坦尼安眸口地拔出手杖的劍,看準時機,一口氣打開小屋的門衝進去。
  一瞬間的緊張。
  十秒左右,達爾坦尼安出現了。
  「沒問題,進來。」他招招手。
  進到小屋一看,裡頭空空如也,只有一張舊桌子和椅子。
  健治被綁在椅子上。
  「好極啦!你平安無事吧!」京子衝上前去。「等等我替你解繩子。」
  「已經切斷了。」達爾坦尼安說。
  「喔?」
  健治大吃一驚。稍微運力,繩子紛紛掉下。
  「看到歹人嗎?」我問。
  「嗯,戴了面罩,戴上太陽鏡。有兩個,看不清楚長相。」
  「真可惜。」
  「我說殺了我又怎樣?爭執了好久,對方根本不講理的。」健治苦笑著,摟住京子的肩膀。
  「你沒事就好了,」福爾摩斯抽看煙斗打量室內情形,「兇手卻把夥伴濱田殺了。」
  然後再說:「可是沒殺健治君。為什麼?」
  健治眨眨眼。「一定是——因為我沒看到他們的臉認為我沒問題——」
  「原來如此。錢呢?」
  「他們放在公事包裡拿走了。一小時以前吧!我想早點報警,可是沒看見他們開什麼車——」
  「若不是這一帶的人,可能會碰上警戒線。」我說。「馬上回去報警吧!」
  「沒有那個必要。」
  福爾摩斯的話,叫所有人大吃一驚。
  「什麼意思?」京子問。
  「兇手不會跑太遠,沒問題,他們不會逃的。」
  「請解釋一下。」我說。
  「好的。」福爾庫斯在健治被綁的椅子坐下。「從一開始,那間酒店就有古怪。」
  「那點大家都知道。」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福爾摩斯搖搖頭。「我是說,我們立刻發現了那個告示牌的痕跡的事。」
  「哦?」
  「換句話說,如果想得那麼周到,偽裝酒店引人上當,應該不露痕跡地把告示牌的洞口埋回原樣才是。那樣子做,等於叫人去發現那個地方的意思。」
  「怎麼說?」
  「即是歹人希望我們找到那個地方。」
  「為何——」
  「歹人有很多種類型。」福爾摩斯撫弄著煙斗說。「一種是不考慮以後,做了再說;一種是事先想好逃走方法才去犯罪;還有一種是先考慮絕對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來。」
  「這次的歹人呢?」
  「最後那種。」
  福爾摩斯在我們臉上巡視一遍。
  所有人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有聲音說:「原來你們在這兒。」
  小屋的門打開了,那個咖啡室的胖女孩站在那裡,手提著旅行袋。
  「我到處找你們啊!」她說。
  「為什麼?」我嚇一跳。
  「我決定啦!」女孩向眾人宣佈。「我要跟這個人走!」
  被她盯住的是達爾坦尼安。
  「喂!別開那種玩笑——」他吃驚地說。
  「我是真心的!因為我愛上你了!」
  達爾坦尼安慌忙逃跑出去,女孩追上去。
  「她是誰?」京子說。
  「她是……」
  當我不知如何說明是好時,女孩轉向京子。
  「嗯!是你!」
  「哦?」
  「打電話給濱田的女人。沒錯了,就是你的聲音!」
  「你在胡說什麼?」京子皺起眉頭。
  「不錯,」福爾摩斯接腔。「一切都是你們兩個安排的鬧劇。」
  「那兩個?」我問。
  「健治君和京子君。」
  我啞然。
  「他們設好了強盜計劃,可是很難拿到車。如果偷車則有當場被逮的危險,若是用自己的車呢?只要事先安排被人偷掉就行了。」
  「於是他們……」
  「他們安排那間酒店,夜間使用車子。為此,他們需要多帶另一個女孩去做證人。」
  「而我又加入其中——」
  「所以要你以第三者的立場做證,把事情告訴了你,一起找到那間酒店,為了證實健治的無辜。」
  「濱田是受他們所聘的吧!」
  「不錯,由於怕他講出去,所以殺了他。其後兩人安排虛構的歹人,演出一場在此被監禁的戲,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他們是兇手,而且錢財可以到手。」
  「為何那麼湊巧的找到那間山莊做酒店?」
  「那間原本就是酒店吧!」
  「你說什麼?」
  「不是常有的事麼?山莊閒置著太可借,只有季節性做成酒店。那間酒店,可能今年才關閉吧!所以偽裝起來很簡單。」
  「可是,那裡的老婆婆——」
  「那個房間很暗。當老婦人從客廳走出去那段時間,京子來了,她有演戲的訣竅,大家都知道了。」
  「那麼說,那個老婆婆也是京子扮的?」我啞然。
  「不僅如此,西田管理員夫婦,也是健治和京子的熱情演出。」福爾摩斯微笑。「不過,健治的演技相當惡劣,我立刻看穿了。」
  「畜牲!」健治露出險惡的相貌,突然掏出手槍。
  颶一聲,達爾坦尼安的劍凌空飛來。
  「啊!」健治慘叫。
  劍端割破他的手臂,手槍掉在地上。
  「嘩!果然是你厲害!」胖女孩鼓掌。
  達爾坦尼安又要準備逃亡了。
  離開市區時,已經半夜了。
  「必須盡早回去第九號樓啦!」我一邊擺動駕駛盤邊說。
  「太執著了反而露出馬腳。」達爾坦尼安悠閒地說,他終於擺脫了女孩的糾纏。
  「犯罪者永遠認為自己是最聰明的。」福爾摩斯突然看看後面。「喂,行李箱好像打開了。」
  「是嗎?」
  我把車子停在路邊。
  「我去關好。」達爾坦尼安輕盈地繞到車後。
  「嘩!」他叫著跳起。
  那名胖女孩從行李箱跳了出來。
  看來達爾坦尼安也有弱點。我一邊看著達爾坦尼被女孩窮追不捨的樣子,一邊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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