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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服務生想殺死房客時

  1
  轡谷的上班時間到清晨五時。
  「喂,去喝一杯吧?」
  他正在更衣室換衣服時,前輩服務生桑原說。
  「很抱歉,我今天有事。」轡谷搔搔頭。
  「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內人身體不舒服。」
  「那可不行。」曾經有過妻子纏綿病榻的痛苦經驗,桑原很擔心的說:「既然這樣,為何不早說出來?我可以設法幫你調班呀!」
  「不,也沒有很嚴重,所以……」
  「那就好。對了,你們還沒有孩子吧?」
  「是的。」
  「那,令夫人會不會是害喜了呢?」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轡谷笑一笑。
  「反正,一切要小心。」
  「謝謝。」轡谷說完,走出更衣室。
  清晨五時過後,但是,天空還很暗。
  N飯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當然,大部份的客人應該還熟睡著,可是,飯店人員都沒有休息。
  走出員工通用的後門,轡谷向警衛打招呼:「再見!」
  「辛苦了。」板著臉孔的警衛,微笑了。
  來到車流不息的大馬路,轡谷很自然的加快步伐。他臉頰燙紅,嘴角掩不住笑意,左手緊握上衣口袋內的那個毒藥瓶。
  牧本彌生住在N飯店的事,那位經紀人大概會密而不宣吧!這樣一來,沒有人知道這東西在自己手上。
  實在太幸運了!
  最初見到這藥瓶在牧本彌生身旁時,他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
  他一直夢想著:如果能拿到那瓶毒藥……
  而此刻,毒藥就在自己口袋裡。
  當然,很有可能並不是毒藥,而是化妝水或什麼東西,但,瓶子的形狀和電視上及報紙上所見到的完全一模一樣,憑著第六感,他確信一定是那瓶毒藥沒錯。
  他很希望能盡快回到家,因此,自然而然的加快腳步,不,應該算小跑步了。
  他慌忙警告自己:「保持冷靜!反正,家總是家,不會忽然消失。」
  很幸運的,他趕上早班電車,不到四十分鐘,就已回到家門附近了。
  見到公寓時,轡谷看了看表,已經快六時了。
  天色已經轉亮,路過的住家,有的廚房裡已傳來準備早餐的聲響。
  總是在大家起床的時候才回到家。在飯店工作,就是和正常人的作息完全晨昏顛倒。
  公寓的住戶,最初也懷疑他不知幹什麼工作,但,現在都知道了,有時候,還會請他幫忙訂房間,因為,員工可以打折。
  當然,區區一個服務生,要訂房間並不容易,但,轡谷總是接受了,而且,飯店上司待他也不錯,經常都能如願訂到房間。
  也因此,轡谷和妻子浩美深受公寓鄰居們的歡迎。
  「雖然年紀輕輕的,但是,很能幹呢!」
  讓中年的嘮叨型家庭主婦說這種話,實在不簡單。
  有時候,轡谷也會想:表現得太完美無缺或許並不太好,說不定反前容易引起懷疑……
  道路通往公寓後門。
  抬頭望向窗戶,轡谷停下了腳步。窗簾只拉開一半!
  難道……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刻……轡谷迅速躲到附近的電線桿後。他屏住氣息,觀察著……
  不像有刑警埋伏的樣子。轡谷再次抬頭望向窗戶,窗簾已完全拉開,浩美探頭出來。
  轡谷閉上眼,呼出一口氣。
  「回來了?」浩美滿臉笑容。「今天這麼早?」
  「嚇我一跳!窗簾……」
  「啊,對不起,水剛好燒開了,所以……你一定被嚇醒了吧?」
  「你在胡說什麼?」
  「要吃早餐?」
  「嗯。」
  公寓的格局是六個榻榻米大房間一間,四個榻榻米半的飯廳兼廚房,以及浴室。
  坐在六個榻榻米的房內,轡谷窺聽隔壁的情形,可以聽到談話聲和東西的響聲。
  轡谷扭開靠在牆邊的音響開關,清晨的FM電台音樂流洩滿室,這樣,就不怕隔壁聽到談話聲了。他們的房間在二樓最旁邊,不必顧慮另外一邊。
  「有什麼事嗎?」浩美端著盛早餐的盤子,坐下。
  浩美二十四歲,由於生活並不富裕,經常穿套頭衫搭配裙子,不過,凹凸有致的身材還是無法遮掩得住。她皮膚白皙,容貌姣美,雖是平凡的家庭主婦模樣,眼中仍散發出耀眼的光彩。
  「你還認得那絕對檢驗不出的毒藥之事嗎?」
  「嗯,你連作夢都還念著它呢!」
  「就是這個。」轡谷將藥瓶放在面前。
  浩美盯視著藥瓶,足足將近一分鐘之久,然後,望著轡谷,低聲問:「真的?」
  轡谷將經過加以說明。
  浩美似乎認同了,喃喃自語:「即使是這樣……也好像作夢一般。」
  「不錯。現在我們已擁有最厲害的武器。」轡谷微笑。「大月首相的兒子要在飯店舉行婚禮,除了大月之外,其他重要的政治、財經界人物都會出席,這麼一來,就可以一次成功了。」
  「太棒了。」
  「而且,不像定時炸彈之類的東西那樣容易被發現,毒藥在二十四小時後才會產生效果。」
  「第二天,所有人都會因心臟麻痺而死!」
  「這是一次大掃除!腐敗之物,唯一的辦法就是予以清除掉。不過,想來會鬧得一團糟。」轡谷笑了。
  「那,這次就不需要請求支援了?」
  「當然。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這是最有利之點。以前,暗殺一個人需要犧牲同伴,甚至還傷及無辜,但,這次不會了。」
  「可是……」浩美忽然有點不安,「這點東西能殺死那麼多人嗎?」
  「毒死一個人只要微量即可。所以,雖然不敢肯定能絕對成功,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吧!」
  兩人沉默良久──在預期有重大事件發生時,人類通常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FM電台流出輕快的旋律。
  轡谷看著浩美,說:「當然,使用這毒藥之後,即使檢驗不出,也知道是這東西作祟,而飯店裡的員工首先會受到懷疑,這一來……」
  「無法逃得掉吧?」
  「應該逃不掉。」
  「可是,沒關係,殺掉這麼多人,被判死刑也甘心!」
  「你能逃得掉!組織會幫你。」
  浩美搖頭。「我們已脫離組織了,現在也不希望得到支援。」
  「可是……」
  「別再說了,我早已有所覺悟。」
  浩美的聲音很平靜,轡谷也微笑的頷首。
  「好吧!就這樣。」
  「吃早餐吧,都已經涼了。」浩美說。
  吃過早餐,轡谷說:「興奮得一點睡意都沒有。」
  「可是,不行哩!還是要睡一下,否則會影響工作。」
  「說得也是,如果工作出紕漏被開革,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就泡湯了。」
  「我幫你鋪被。」
  「嗯。你也睡吧?」
  「我也是毫無睡意。」浩美笑了。
  「藥必須藏起來才行,什麼地方好呢?」
  「玄關的鞋櫃很少打開,就藏在裡面吧!」
  「好,交給你了。反正,藏東西還是女人較內行。」
  「什麼意思?」浩美一面拉上窗簾,一面瞪著轡谷。
  鋪好兩床棉被,轡谷正想關掉音響開關,忽然說:「對了……還是播放那……」
  「不錯,已經五天了。我去準備。」
  「我來放!」
  轡谷關掉音響開關,拿過錄放音機,放在牆邊。
  「睡吧!」
  「嗯。」
  清晨的陽光穿透過廉價窗簾,映出一室濁白。兩人脫下衣服,換上睡衣。
  轡谷先換好,靜坐著看浩美穿上睡衣。
  「不要看,已經變胖了。」
  「是嗎?我倒覺得你身材很美哩!」
  「謝謝你的讚美……幾點鐘起床?」
  「這……反正大白天嘛,自然就會醒來。也不急,晚上才上班呢!」
  「那麼,睡吧!」
  浩美鑽入被窩。轡谷按下錄放音機的再生鈕。過不了一會兒,擴音器裡傳出繾綣的聲音。
  轡谷也鑽入被窩。低聲對浩美說:「這卷錄音帶可真夠勁!」
  「噓!」浩美怒叫,但,臉上卻燦然笑著。「不要胡言亂語。」
  「隔壁一定豎著耳朵在聽。」
  「不能老用同一卷帶子,下次該換新的了。」
  「就這麼辦。」
  兩人各自合上眼。
  過一會兒,浩美輕聲說:「你聽,隔壁的……」
  「什麼?」
  「隔壁房間……」
  轡谷凝神細聽。果然不錯,隔壁也傳來不輸於錄音帶播出的真實生動聲音!
  「一定是受到刺激。」轡谷愉快的說。
  「至少,對他們是有所助益。」浩美說完,轉身背向轡谷,蓋上毯子。
  轡谷一直凝視著浩美──他倆並非真正的夫妻,而是同志,夫妻只是幌子。
  而且,事實上兩人雖一起生活了將近兩年,轡谷卻未碰過浩美一根手指。
  當然,轡谷心裡不時會興起想擁抱浩美的衝動,這種時刻,他腦海中很自然的想起自己的使命,以及,被逮捕的同志們……
  浩美是同志,不是妻子,也非戀人。轡谷暗暗告訴自己,閉上眼。
  進入餐廳,直子到處找松井。已經遲到三十分鐘,松井當然已經先抵達。
  「奇怪……」她沒見到似松井的人。
  「在這邊。」有聲音叫著。
  「啊……教授,我都認不出來了。」
  松井穿兩件式西裝,高領襯衫,而且,打紅領帶。
  「抱歉……」松井有點不好意思。「百貨公司的櫃台小姐幫我挑選的,很可笑嗎?」
  「太瀟灑了。」邊坐下,直子說:「可不許去追求年輕女孩哦!」
  松井似乎鬆了一口氣:「對了,你去看過了?」
  「牧本彌生家裡嗎?是去過。而且,也調查過她的家人,但仍找不到。」
  「沒問她本人嗎?」
  「大概再也無法恢復正常神志了。」
  「真可憐,才只有十六歲……」
  「明星表面上雖然很令人羨慕,但本人並不好受。」
  「倒不如躲在研究室裡。」松井很認真的表情。
  「發現牧本彌生的人據說是經紀人大杉,我想見見這個人。」
  「一切都麻煩你了。」
  「沒問題。你只要專心研究就行,當然,偶爾必須抽空陪我……」
  「可是,為什麼找上我這種老頭子呢?年輕男人多的是。」松井不可思議的搖頭。
  直子回答:「這也算是老人福利的一個環節。啊,對不起,我先打個電話。」
  「這裡算老人之家嗎?」松井順水推舟的說。他會開玩笑,實在可列為歷史事件了。
  直子打電話到牧本彌生所屬的傳播公司,她希望能和大杉聯絡上。
  「麻煩接大杉先生……什麼,死了?為什麼?」
  對方淡淡回答:「突發性的心臟麻痺!」
  直子深深嚥下一口氣。
  
  2
  傍晚,轡谷至飯店上班後,浩美悠閒的開始打掃房間。公寓的空間不大,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過,自從離開家,加入「組織」以來,一直至過潛逃的生活為止,浩美幾乎從未做過這種事,因此,最初單是四個半榻榻米大的房間,就夠她累了,還好,到了現在,已經順手多了。
  再將換洗衣物用洗衣機洗淨,晾曬好,已經沒有什麼事可做。
  扭開電視,茫茫然坐著沉思。
  ──這是很奇妙的心情。和轡谷哲次以夫妻為幌子一塊生活已經兩年,表面上任何人一定都會認為是相敬如賓的夫妻,但,為了做到這點,誰知道他們彼此是費了多大的心血呢?
  然而,已經快結束了。但,不能因此有所鬆懈!只是,腦海裡雖這麼想,身體卻自然而然的感到不再繃得緊緊的。
  每次聽到腳步聲,或有車輛在窗下停住時,總會緊張的跳起來,以為是警察……
  不過,這種日子已經快要劃上休止符了,就算那意味著「死」,如果是已達成目的,也值得慶幸!
  但浩美發覺自己的心還存在著一種無法否定的感情,令她覺得就這樣結束未免太遺憾了!她深知,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在享受戴上妻子面具的生活。
  平凡而單調的每一個日子,這是浩美以前最厭惡的生活,可是,這樣的生活已在她的內心扎根。
  但那也該告結束了。
  螢幕上播放外國影片,戀人們在森林中緊聚相擁,熱切親吻。
  浩美不自禁閉上眼。
  浩美也知道轡谷常用慾火燃燒的眼神望著自己,但如果允許,兩人的生活必然會有決定性的改變,浩美怕的是這點。
  維持現況就行了,對我們而言,這是理想的生活。浩美告訴自己。
  「該做晚飯了。」她站起身來。
  像平日一樣,一切都像平日一樣。
  轡谷輪到夜班時,她總是獨自吃晚飯,所以一切都很簡單。只是午餐就準備得特別豐盛了!
  就在她開始吃晚飯時,門鈴響了。
  「來啦!」
  剛剛樓下的太太告訴她等一會兒要來收管理費,所以,她並未確定是誰按鈴,立刻打開門。
  「啊!」
  門外站著一位男人。破爛的衣服,泛黑的襯衫,滿臉憔悴,蓬頭散髮,鬍鬚不知多少天沒有刮了。
  一時,她認不出是誰。
  「是我,你忘了?」男人苦笑。
  「委員長……榮田先生。」浩美目瞪口呆。
  「能進來嗎?」
  浩美默默退到一旁。「怎知道我們在這裡?」
  「昔日的夥伴嘛!」柴田看了室內一圈。「嗯,生活得滿不錯嘛!」
  忽然,他看見浩美正在吃的晚餐,立刻說:「我餓了,給我吃吧!」
  不等浩美回答,他已開始動手了。
  菜沒有了,他連白飯也狼吞虎嚥,完全不顧飯粒掉得到處都是。
  浩美啞然了。
  一看就知道幾天沒吃飽過。不只是外表,這人連內心都成為真正的流浪漢了。
  柴田吃過後,彷彿整個人活過來一般。
  他問:「轡谷不在家?」
  「他輪到夜班。」
  「是嗎?你倆倒是很匹配的一對。」
  浩美慌忙扭開音響開關,等音響流出,才壓低嗓子。「隔牆有耳,說話小心些。」
  「搞什麼?你倆還在玩捉迷藏遊戲?」柴田狀似愉快的笑了。
  浩美怒氣上衝。「委員長,你來這裡有什麼事?警方一定有人跟蹤著你……」
  「算了吧!什麼委員長,組織早就解散了。」
  「那和我們無關。」
  「哦?」柴田很訝異似的凝視浩美。「你的口氣好像自以為了不起呢!」
  「我和轡谷都是脫離組織的人。而且,你剛剛不是親口說組織已經解散了嗎?」
  柴田輕笑。「你還是同樣倔強好辯。」
  「我在問你有什麼事!」
  「什麼事?我只想看看你們到底怎樣了。嘿嘿,轡谷這傢伙,混得真不賴呀!怎樣,他還是那麼一板一眼?」
  「一點都未變。」
  「那麼,做愛時也一樣了?星期幾的幾點幾分……」
  浩美不自覺的一巴掌甩過去,連自己都怔了。
  柴田摸著紅腫的臉頰,笑了。「真不簡單,貞烈賢慧的妻子!」
  「請回去!」浩美抑制怒火。「而且,別再來了。」
  「這樣未免太冷酷無情了,以前,大夥一塊殺過人的交情呢?」
  「你還想說什麼?」
  「我想要錢。」柴田很順口的說出:「你看,我過著窮困的日子,沒關係,能救急就行,拿了錢,我馬上走。」
  浩美低頭考慮良久,然後抬起臉來,凝視著柴田。「如果拒絕呢?」
  柴田聳聳肩說道:「若就這樣離開,很可能我被迫非偷即搶,一旦被抓,很多事只好說出來了。」
  這是在恐嚇!此人真是以前曾領導過無政府主義激進派暴力組織的人?
  浩美既憤怒,又感到悲哀。她說:「我們沒有多少錢,你希望多少?」
  「這個嘛……四、五萬塊錢也夠了。」
  「哪有這麼多錢……」
  「也不必現在全部拿,兩、三天內準備好就行,我會再來。」柴田站起身。「現在能先給我一些嗎?」
  浩美默默從錢包裡拿出一張五千圓大鈔,交給對方。
  柴田一手搶過,放入口袋,笑了笑。「打擾了,麻煩代問候你那溫柔的丈夫。三天後我會再來。」
  打開門,剛好門鈴響了,柴田差點撞到樓下的太太。
  目送著柴田快步離去,太太有點懷疑的問:「剛剛那人是誰?」
  「沒什麼……是以前一位朋友。」浩美一時不知如何說明,慌忙拿出錢包。「收管理費是吧?多少?」
  好不容易剩下自己一個人之後,浩美不知怎麼辦才好?為何又發生這種事?
  「組織解散了嗎……」
  這樣也好,反正,自己早預料到不可能維持多久,所以,才會跟轡谷兩人脫離組織。
  賭上自己生命,本來打算投入暴力活動的浩美,在組織裡體驗到幻滅的滋味,當時的記憶猶新。
  雖然參加組織,但是,女性不能參加擬訂計劃的會議,只是替逃竄的同志做飯、打雜。包括柴田在內,幹部們對於女性解放毫無任何理想,而導致失望的浩美決心脫離組織的,乃是柴田竟然企圖侵犯她!
  柴田說:「在組織裡,女人只是男人的洩慾工具。」
  對於這句話,浩美感到無比憤怒,她知道,這樣的組織維持不久了,所以,和同樣對組織絕望的轡谷一起開始獨立行動。
  但柴田現在卻來到眼前。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在如此重要時刻……
  「一定要想辦法才行……」
  樓下的太太對柴田和浩美的情形必定會有所懷疑。
  常常就是因為這種芝麻蒜皮的事,導致決定性的幻滅!
  無論如何,必須設法解決……
  「你是誰?」南星久美子慌忙把香煙在煙灰缸捺熄。
  「是南星久美子小姐吧?」轡田直子說:「我能進去嗎?」
  這裡是電視台的小房間。
  「沒有經紀人不接受採訪。」
  「我不是記者。」
  「那就怪了。」南星久美子諷刺的微笑。「請坐。」
  「你的節目排得那麼滿,要找到你也真不容易。」
  「只要我願意,根本不必找。」南星久美子淡淡的說:「有何貴幹?」
  「想向你請教大杉先生的事。」
  「大杉?他又不是我的經紀人。」
  「可是,我聽說你們之間很親近?」
  「我是新人,他是傳播公司的人,聊聊天,接受一點建議,那是很尋常的事,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交情。」
  「是嗎?那……你和牧本彌生很親近嗎?」
  南星久美子輕笑。「彼此都希望對方失敗,這該算是親近嗎?」
  「知不知道在哪裡找到她的?」
  「找到她的地方嗎?你為何想知道?」南星久美子的語氣略帶警戒。
  「我沒辦法詳細說明,反正……我把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寄放在牧本彌生小姐那兒,我想,她一定放在身邊,可是,她的行李中卻找不到,所以,或許是放在她被找到的地方……」
  「這倒有趣!不過,我想沒有這種可能。」
  「為什麼?」
  「飯店房間每天都會打掃吧?」
  直子情不自禁上身前傾。「飯店?哪家飯店?」
  「好像是N飯店,不過,房間號碼就不知道了。」
  「謝謝你。」直子忽然站起。
  「你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這是最高機密。謝謝!」
  直子一離開電視台,立刻攔住計程車。
  「柴田先生,可以了,不要再喝啦!」關東煮攤子的老關說。
  柴田是這攤子的常客,當然,付帳是不太乾脆……
  「今夜沒問題。」柴田得意的說:「有時候,我身上多少也會有點錢的。」他掏出五千圓大鈔讓老關看。
  「看來你今天找到好工作了。」
  「還好。」柴田一笑。「再過兩、三天,還會有另外一筆收入。」
  「那實在太好了。」
  「再幫我倒杯酒。」
  「吃點東西再喝吧!」
  「我知道……」
  三十分鐘後,柴田蹣跚的離開了。
  關東煮老闆跑向公用電話。
  「喂,喂,探長嗎?」他的聲音完全變了。
  「怎麼回事?」
  「柴田身上好像有一點錢。」
  「從什麼地方來的?」
  「不太清楚,不過,似乎有問題。」
  「嗯……好,隨時注意他的行動。」
  「會是以前的夥伴嗎?」
  「如果是的話,那更求之不得了。」
  電話那一頭傳來笑聲……
  
  3
  「柴田說出那種話?」聽完浩美的話,轡谷問。
  「是啊!他說三天後會再來,要我們準備妥四、五萬圓。」
  「這混蛋東西!」轡谷喃喃念著:「竟然在這關鍵……」
  「沒辦法呀!怎麼辦?」
  轡谷沉思著。「四、五萬圓是還可以湊得出來……」
  「問題就在這裡。」
  轡谷望向浩美:「你的意思是?」
  「如果是一百萬或兩百萬,也許一次付清就能了事,因為,柴田可能帶著這筆錢逃往別處。可是,四、五萬個能做什麼呢?吃一吃、喝一喝,差不多也就花光了,這一來,他必會再回頭來找我們。」
  「由我告訴他!至少,他曾經是委員長,應該知道事情輕重才對。」
  「那是你沒親眼看到他的樣子,才會這麼說。」浩美顯得很不耐煩地說道。「不能和以前的委員長之印象聯想在一起,他現在已成為一個真正的流浪漢、寄生蟲了,企圖從我們身上搾錢花用。」
  「這未免太可悲了。」轡谷深深歎息。
  也許,他雖然已經脫離組織,但,內心之中總還盼望組織能對自己有所支援吧!
  「該怎麼辦才好呢?」
  不知何時開始,轡谷將一切決斷都交給浩美。
  「問題並不在於錢。」浩美緩緩考慮著,說:「如果四、五萬圓能封住他的嘴,那……反正,我們只要能拖到大月首相的兒子之婚禮那天就行了。」
  「也就是一星期後。」
  「是吧?不過,問題在於警方一定有人監視著柴田的行動。」
  「嗯,一定會有。」
  「如果知道柴田手邊突然有錢,必會設法查明來源。」
  「是嗎?那,會跟蹤柴田……」
  「就很可能知道我們這裡了。」浩美點頭。「而且,如果為了某種原因被帶至警局,只要一杯酒,柴田很可能輕易說出我們的事。」
  轡谷歎息:「糟透了,該怎麼辦才好?」
  「也不能由我們主動去找柴田,那等於故意讓刑事注意到我們。所以,沒辦法,只好讓他來這兒了。」
  「給他錢?」
  「嗯,這點錢,我手邊還有,不必再去提款。」
  「然後呢?」
  「請他喝茶。」
  「喝茶?」
  「當然摻進那毒藥!」浩美的語氣,好像是在咖啡裡摻入牛奶或方糖一般。
  「那……」轡谷啞然。「真打算這麼做?」
  「當然,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可想。這是大事之前的小事,而且,正好藉此實驗藥效。」
  轡谷低頭──到目前為止,他在腦海中幾十遍、幾百遍的想像若暗殺政府要員之事,但是,此刻兩人所談的是實際的殺人計劃,而且是要殺掉昔日的領導者……
  「你覺得呢?」浩美覺察轡谷動搖的意志,問:「如果你反對,我……」
  「不,你說的沒錯。」轡谷慌忙回答:「只有這個辦法了,我也贊成。」
  「哦……由我負責執行。」
  「不,那不行,這是我的工作。」
  「有『大事』等著你去完成,『小事』由我來。」浩美微笑。「而且,在此重要時刻,萬一你請假,很可能漏掉什麼重大的消息,你還是照常上班。」
  「這……話是沒錯,不過,你一個人不要緊嗎?」說著,轡谷卻因心裡鬆了一口氣而羞恥。一想到浩美可能覺察,他更是難過了。
  「別擔心,泡茶我還會的。」浩美笑了。「啊,忘了替你泡一杯茶。」
  她輕快的走向廚房。
  「什麼地方?」
  背後突然有人說話,刑事嚇了一跳,回過頭。
  「啊,探長……」
  「柴田那傢伙呢?」
  軛本探長,五十歲出頭的年紀,予人一種隨處都可見到這樣的人之印象。
  年輕刑事則是高大魁梧,即使躲在公用電話亭暗影中監視,還是格外引人注目。相形之下,站在旁邊的軛本則是誰都不會在意的,這點,以刑警的職責而論,是相當有利!
  「那家咖啡店裡。」刑事望著馬路對面。「你看,他剛好走出來。」
  「嗯,看來乾淨多了。」
  柴田還是那一套破爛衣服,不過,襯衫己換新,頭髮也剪過了。
  「看來不像有很多錢的樣子。」軛本說:「否則,連外套和長褲都該換新的了。」
  「誰給他錢呢?」
  「誰知道。」軛本聳聳肩。「這個世界上,好管閒事的人太多了。」
  柴田愉快的抽著煙,不久,開始往前走。
  「跟蹤他。」刑事正想行動。
  軛本攔住他。「不,等一下。」
  「什麼事?」
  「由我跟蹤,你可以回去了。」
  「探長……那麼,我們一起。」
  「不,你回去吧!」說完,軛本邁開腳步。
  刑事聳聳肩,朝相反方向走去。
  軛本以和柴田同樣的步調跟蹤著,不久,忽然加快步伐,追上柴田。
  「喂,你不是柴田嗎?」
  柴田怔了一下,回頭,臉上露出苦笑。「怎麼了?又是你!」
  「看起來精神很不錯嘛!最近如何?」
  「別裝了,你們明明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監視你?」邊本大聲笑了。「開玩笑!我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要監視每個流浪漢,再多人手也不夠。」
  「流浪漢?你還敢譏笑我?由於證據不足無法將我起訴,就設法斷絕我的一切工作機會,讓我變成這麼落魄,這都是你的功勞!」柴田的聲音由憤怒而顫抖。
  「我只是完成自己應盡的義務而已,」軛本淡淡的說:「怎麼樣?要不要我幫忙替你介紹工作?」
  「算了吧!這種生活已習慣了。」
  「別太倔強,看你這身打扮就知道了。」
  柴田默默想往前走。軛本抓住他肩膀。「等一下,我也不是想毀掉你的未來!」
  「放開手!」
  軛本把手縮同口袋裡。「你不可能永遠玩著革命遊戲,該放聰明些。」
  「我知道,你快走吧!」
  「我當然會走。現在還是執勤時間呢!」軛本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萬圖大鈔,塞入柴田手中。「拿這點錢去買一套像樣點的衣服。」
  「幹什麼?這算什麼!」
  「再見了,如果你真有心,可以找我。」軛本轉身。
  「喂,你的錢我不要!」柴田怒叫。
  軛本自顧自快步離開。轉過十字路口,他躲起來,窺看柴田的反應。
  柴田一直盯著那張萬圓大鈔,不久,聳聳肩,將錢放入口袋,快步往前走。
  軛本笑了。
  這傢伙再也不是革命運動的人物了,如果再使用點手段,說不定能使他成為線民……
  那個組織的成員,目前不知行蹤的有四、五人,或許,柴田能幫忙找出這幾個人。
  「抱歉,讓你久等了。」
  進入客廳的,很出乎意料之外,是位有點陰沉的矮小男人。
  直子一直想像對方是肥胖、滿臉油脂的人物!
  「真不好意思,百忙之中打擾您。」直子說。
  「不,別客氣。聽說敝飯店有你正在找尋的東西?」
  「是的。」直子頷首。「我簡單說明,盡量不耽誤您寶貴的時間。」
  「嗯。」N飯店負責人船木靠在沙發上。
  直子從毒藥的失蹤開始,說到自己追查的經過。從南星久美子那兒得知牧本彌生精神異常之後是住在這家飯店時,要再繼續調查,對直子而言,是相當大的難題,因為,她不知道該問什麼人才好。
  所以,她才下定決心前來,把一切都據實向飯店負責人說明。
  「當然,不能確定牧本彌生小姐一定帶著那瓶毒藥,然而,可能性相常的高,因為,她的經紀人大杉就是突然間心臟麻痺死亡。而,依我的調查,他平常並沒有心臟的毛病,所以,很可能是誤服毒藥。」
  「原來有這樣的複雜原因。」船木說:「不,這是很重大的一件事。」
  「如果毒藥和垃圾一起被丟棄,那還好,但,藥瓶看起來像是化妝瓶,只是,說不定在這段過程中,已改盛裝於別的容器了。」
  「我們能夠幫上什麼忙呢?」
  「能否問服務生或清潔工是否見過那樣的東西呢?最好的話,當然是問當時負責牧本彌生小姐所住的房間之服務人員。」
  船木凝視天花板,考慮很久,說:「我盡可能試試看,不過,我這兒客房和從業員工很多,需要多費一點時間。」
  「那當然。」直子微笑。「真的很感激您!」
  她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爽快的幫忙。
  「沒什麼,我是為了房客們的安全設想。只是,有件事希望你能答應。」
  「什麼事呢?」
  「如果這件事走漏風聲,將引起客人們的不安,也會替我們帶來困擾。我會告訴你調查的結果,但,請你千萬別聲張出去。」
  直子心想:對方這種要求也是合情合理。
  「我可以答應您。反正,我的目的是拿回那瓶毒藥。」
  「那實在太好了,就這麼辦,我會盡快告知你調查的結果,請給我地址和電話號碼。」
  「好的。」直子拿出名片,在上頭加寫上家裡的住址和電話號碼,遞給對方,「請多多指教!」
  「白天是在『松井研究室』嗎?」
  「是的。如果有緊急聯絡,而我不在研究室,請直接告訴松井教授,他知道這一切。」
  「這麼說,知道這家飯店之事的只有松井教授和你兩個人了?」
  「不錯。」
  「那就好,啊……」船木從內口袋拿出一張小卡片。「憑這張卡片可免費在一樓咖啡廳喝咖啡和吃蛋糕,你應該會喜歡吧?」
  轡田直子告辭了。
  船木靜坐在沙發上思索著:怎會在這種重要時刻發生此事呢?
  大月首相之子的婚禮就在下周,宴會組的所有人員都在全力籌備,假如被人知道那瓶檢驗不出的毒藥是在這家飯店失蹤,會變成如何呢?
  宴會席上都是政界和財經界的要員,警衛當然很森嚴,注重安全第一的警政當局若得知毒藥之事,很明顯會換到另一家飯店。
  N飯店的損失,包括形象的破壞,將無法估計。
  船木認為,這件事不能讓從業人員知道。如那女人所說的危險,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概率,但N飯店的損失卻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到時候,自己的地位將會動搖……尤其,副董事長野澤正眼睜睜等著自己的失敗機會。
  「轡田直子嗎……」船木凝視著名片。
  首先,要設法解決掉這個女人……
  
  4
  浩美在窗畔見到柴田來了。
  終於來了!雖然,她內心盼望對方不要來,但,對方還是來了。這樣,只好橫下心啦!
  浩美將毒藥滴入茶杯裡,只有些微的量,真不敢相信這樣就能毒死一個人!
  只要用這茶杯泡茶就行。如果柴田喝下……
  門鈴響了。
  柴田微笑的進入。「打擾了。」
  「請進!」浩美讓至一旁,再看看走廊的動靜,才關上房門。
  「轡谷去上班?」
  「是的。」浩美邊播放音樂,邊回答。
  「在N飯店上班?」
  浩美驚訝的望著柴田。「你怎麼知道?」
  「我有很多情報來源的。」柴田盤腿坐著。
  浩美注意到柴田全身都是新衣服。而且,只靠上次拿的五千圓,不可能買到這種衣服。
  他是從什麼地方得到錢呢……
  「我替你泡茶。」
  「沒有酒?」
  「轡谷不喝酒。」
  「那傢伙根本不會享受,一點情趣也沒有,真不知你怎會和他生活在一塊。」
  浩美沒有回答。泡好茶葉,端上桌,手並未發抖。然後,她拿出茶點。「請用吧!雖然沒什麼好招待。」
  柴田拿起一塊餅乾丟進嘴裡,吞下之後,一口把茶喝光。
  浩美的心臟在瞬間轉劇,但立刻回復正常。
  不安是於事無補的,也許,女人有時候比男人還要殘酷!
  「抱歉,上次不該用恐嚇的態度。」柴田說:「只是,我已經受夠了窮困。」
  浩美默默站起,從餐具櫥裡拿出信封,置於柴田面前。「裡面有五萬圓。」
  「真不好意思。」柴田一把抓起,放入口袋。
  「請你別再來這裡了。」
  「這樣未免太冷酷吧?我們是老朋友呢?」笑了笑,柴田說:「雖然我現在落魄,卻還是想有一番作為的。」
  「什麼意思?」
  「你們一定打算幹什麼事吧!讓我幫忙。我雖不是什麼委員長了,但可以在你們手下幫忙跑腿,否則,白拿錢也是於心難安。」
  「你可以不必在意。」
  「別這麼說,我們畢竟曾經是同志,不是嗎?」柴田伸手向浩美肩膀。
  浩美迅速閃開。「回去吧!我們……並不想幹什麼。讓我們安靜的住在這裡就行了。」
  「別瞞我了,我一眼就看穿你們別有企圖。」
  浩美決心不理對方,拿著空茶杯,站起身。
  但,她不該背對著柴田!
  柴田自後抱住她,立刻,她被壓在榻榻米上。
  「住手,你想做什麼?」浩美大叫。
  柴田一手抓過坐墊,壓住浩美的臉,馬上騎在浩美身上,另一手掀起她的裙子。
  浩美拚命掙扎,但,她終究敵不過男人的力氣。不得已,猛用指甲抓向柴田手臂。
  「你這臭婆娘!」柴田轉而用力按住她的頭。
  但壓在浩美身上的力量減輕了。浩美猛力一拱,柴田被摔向一旁,她馬上用手肘全力擊向柴田腹部,柴田踉蹌的滾了兩圈。
  浩美跳起來,跑向廚房拿出菜刀。
  柴田爬起,見到浩美手上的刀,無奈的聳聳肩。「哼,我會再來的。」
  「再來的話,我就殺掉你。」
  柴田總算出去了。
  浩美將房門上鎖,揮上鏈條,頹然坐在榻榻米上,她的身體還在不斷發抖。
  會再來嗎?
  只要毒藥生效,柴田不可能再出現……
  「轡谷太太……」門外傳來隔壁太太的叫聲。
  「來了!」她慌忙拉整衣服,跑去開門。「有什麼事嗎?」
  「有人送我一點東西,我想分送給鄰居……啊,你在做飯,對不起,打擾了。」
  浩美這才發現手上還握著菜刀。
  時間已經很晚了。
  午夜十二時已過,直子快步走向自己家。
  最近由於有論文發表的演說,她和松井兩人忙著準備,連約會也沒時間了。
  N飯店一直沒有絲毫聯絡。都已經過了三天!看來,明天必須再打個電話問看看……
  由於對方答應幫忙,直子不好意思催促,但……
  離公寓很近了。直子忽然停下腳步。
  前面有兩個男人擋住!
  「請讓開!」直子說。
  背後也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又是兩個男人擋住退路。
  直子感覺自己臉孔轉為蒼白了。
  「想要錢?我身上沒有多少……」
  話還未說完,男人們已經衝上來。
  對方有四個人,想抵抗都無從抵抗。
  嘴巴被蒙住,下腹被踢,眼前一片黑暗。手臂也被用力往上扭,她尖叫,但,聲音傳不出手帕!
  「別殺她!」一個男人說:「扭斷她一條胳臂,讓她暫時無法行動就行。」
  「真沒意思!這女人不賴,先玩過再處理。」
  「不行,這裡可非荒山野外,快動手。」
  「好吧!你忍耐點,不會太痛的。」
  直子的手臂被對方用力往上扭,痛楚令她眼前一暗。心想:一定斷掉了。
  「幹什麼!」有人怒叫:「別動,這裡是警察。」
  「快溜!」
  直子被丟在路上,
  男人們倉惶逃走了。
  「不要緊吧?」
  聽到聲音,直子怔了一下,抬起頭。「教授!」
  「還好,天色很暗,對方未來得及看清楚就逃了。」
  「太好啦!我的手臂差點被扭斷。」直子撫摸著還疼痛不已的胳臂。
  「這些人太過份了。你不要緊吧?」
  「嗯……可是,你怎會來這裡?」
  「吃午飯的錢是我借你的,我打算要回來。」說著,松井笑了。「坦白說,我正想邀你出去。」
  「怎會突然想邀我?」
  「抱歉,不行嗎?」
  「我只好突然答應了。」
  兩人首先至通宵營業的咖啡廳填飽肚子。
  「不過,對方為何要傷害你?」
  「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不是為錢,只要扭斷我的手臂,讓我暫時無法自由行動。」
  「這麼說,對方是針對你了?」
  「不錯,這就奇怪了……我沒有被人懷恨……」忽然,直子端咖啡的手停住不動。「說不定……」
  「想到什麼了?」
  直子捉弄似的望著松井。「你是否另外有愛人?那女人因為恨我……」
  「別開玩笑!你看我是能被兩位女性同時喜歡上的那種人嗎?」
  「我是開玩笑的。」直子微笑。「其實,我是想到一件事。」
  「究竟是什麼事?」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和飯店之事一定有關!」
  「是我到牧本彌生的那家飯店?對了,是N飯店。」
  「你能記得飯店名稱,很不簡單哩!」
  「別諷刺我了。」松井苦笑。「你才提過這件事沒多久,又加上主任教授獲邀參加,一真得意洋洋的四處宣傳,我當然記住了。」
  「被邀到飯店,有什麼好得意的?」
  「好像是參加首相兒子的婚禮,而對方是倉科教授的學生。現在的首相姓什麼?」
  直子怔住了:「大月啊!」
  「是嗎?文部大臣的名字常在文件上看到,但,首相就……」
  「首相之子的婚禮……」直子忽然陷入沉思。
  對飯店而言,直子所提的毒藥之事,一定會帶來困擾,可是,負責人船木的態度卻出乎意料之外的客氣,還答應幫忙調查……
  難道……
  假如自己所想像的是事實,那該怎麼辦?
  很可能還會有人來對付自己!不,不僅是自己,對方也知道松井教授。
  「你在想什麼?」松井悠閒已極的問。
  「待會兒再告訴你。」直子說:「在床上。」
  柴田很難得覺得肚子撐飽。
  最近,從轡谷那邊勒索到五萬圓,又加上軛本的一萬圓,日子過得相當愜意,但,不管吃什麼,仍舊無法悠閒的品嚐餘味。
  雖然,懷中還有三萬多圓……
  在中華料理店吃飽飯,柴田邊用牙籤剔牙,邊翻開報紙。這時是正午過後的空檔時間,客人不多,可以讓他慢慢歇息。
  貼著OK絆的手臂很痛……一想起昨日之事,他就怒氣泉湧。
  「臭婆娘……你給我記著……」
  如果能抓到他們的把柄就好了,這一來,威脅說要報警,就能控制住他們了。沒錯,他們一定有什麼企圖!
  對此,柴田很有自信。
  忽然想到一事,他翻開第二版──這一版都是政界要員的動向之報導。
  「也沒什麼特別的呀!」
  但突然,「N飯店」幾個字躍入眼中。
  「大月首相的長子,三天後舉行婚禮……據說,╳╳派系未獲邀參加N飯店的婚禮……」
  N飯店?
  原來如此。柴田一口喝光杯裡的冰開水:「目標是這個沒錯……但,等一下,冷靜點……」
  這可不是尋常之事,必須要有效利用才行。
  第一點是早就決定的──隨心所欲的玩弄浩美。
  但,只有這樣未免沒意思,如果勒索,能拿到多少錢呢?應該不會太多,那麼……
  柴田站起來,走向櫃台的公用電話。
  「請問,軛本探長在不在?」
  過了一陣子……
  「我是軛本。」
  「我是柴田。」
  「很難得你會主動打電話來。有事嗎?」
  「是有點小事……不過,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
  「哦?說說看。」
  「可才便宜呢!」
  軛本笑了。「我知道,不會讓你吃虧。」
  「電話裡不行。我們現金買賣。」
  「好,沒問題。真的是好消息嗎?」
  「我可以保證,」
  「好,你現在在哪裡?」
  軛本說立刻趕來,就掛斷電話。
  柴田完全沒有良心的苛責感,他想的只是:軛本到底會帶多少錢來……
  三十分鐘後,軛本進來了。
  「給我啤酒。」說著,望著柴田。「說說看吧!」
  「出價多少?」
  「那得視內容而定,我會付適當代價的,別擔心。而且,還需要確定一下是否事實。你不會藉機欺騙吧?」
  「你也太多疑了。」柴田一笑。「這可是絕對真實的事。」
  「你說說看。」
  「好,在N飯店……」
  說著,柴田突然按住胸口,呻吟著。然後,滿臉苦悶的摔倒在地。
  
  5
  「N飯店?」青柳警視總監反問。
  「不錯。」軛本探長點點頭。
  「柴田是從前那暴力組織的領導者?」
  「不錯,但最近和一般流浪漢沒兩樣。」
  「他說要提供情報?」
  「依他的口氣,似乎是很值錢的消息。」
  「嗯……」青柳摸摸下巴。「但那種人很可能會為了錢而胡扯一通吧!」
  「依我的印象是不像這樣……」
  「他只說出N飯店?」
  「是的,然後就手按胸口,死了。」
  「死因呢?」
  「心臟麻痺!像他過著那種生活,心臟有毛病也並非不可思議,但……如果再多講幾句就好了。」
  「你……究竟要我怎麼做?」青柳舒服的靠著椅背坐著。
  軛本很討厭這位總監。這人從未在警界待過,完全不知刑事們的勞苦。
  「調查N飯店,他們那夥人企圖暗殺政府要員。」
  「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你不知道?」
  青柳很不愉快的望著軛本……這傢伙,一點也不懂得尊敬上司。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
  「大月首相的兒子要在那邊舉行婚禮。」
  原來如此。青柳想起來了:自己也獲邀參加呢!因為他和大月首相是同鄉。
  「是三天後吧?」
  「是的。」
  「我也被邀參加了,只是,一時忘掉地點。」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有暴力暗殺的危險存在!當天,政府要員聚集一堂,而在飯店裡,周密防備很困難……」
  「你要我怎麼辦?中止婚禮嗎?」
  「不。但萬一有定時炸彈之類的東西就麻煩了。沒辦法換場地嗎?」
  「現在?」
  「還是能做到的,而且,不要聲張,等到當天才……」
  「等一下,你說得很簡單,但,這種事到底能相信到什麼程度呢?如果什麼事都沒發生,那時怎麼辦?」
  「有什麼關係?至少,我們是防患萬一。」軛本說。他心裡在想:這人到底要怎麼說才會瞭解呢?
  「改變會場是很嚴重的事!這表示對於警衛工作缺乏信心。到時候,被問及理由的人是我,我該如何回答?如果說因為流浪漢說出N飯店之名稱,會被譏笑的。」
  「至少總比首相被殺,你負全部責任好多了。」
  「你別亂說!」
  軛本很明白青柳的倔強脾氣,他知道不可能有結論。
  青柳慢慢呼出一口氣。「你去帶更確實的情報來。」說完,他低頭看著桌上的文件,這表示,談話已經結束。
  軛本站起,走出總監辦公室。
  青柳抬起頭,伸手拿起電話筒。「接N飯店。啊,我是警視廳的青柳,找負責人船木。」
  對方馬上接聽。「青柳先生,好久不見了。」
  「嗯,上次的聚會真有意思。」
  「謝謝你。」
  「對了,我得到一點消息……」青柳說。
  三十分鐘後,軛本來到N飯店。
  「負責人現在有客人,請稍待。」秘書替他端上紅茶。
  雖說是會客室,但,佈置實在太豪華了,軛本歎了一口氣。
  正在喝紅茶之際,又來了另一位客人。是年輕女性,具備了知性之美。服裝雖然樸素,卻很潔淨素雅。
  那女人和軛本同樣坐在沙發上。
  軛本覺得自己好像聽過「轡田直子」這個姓名。到底在什麼地方聽到的呢?
  軛本一直盯著女人臉孔──不是通緝犯,如果是,自己應該會記得很清楚才對。
  或許是在報上或什麼地方看過這姓名,印象才會如此模糊吧!但,硬是想不起來。
  「抱歉,讓你久等了,軛本先生。」秘書說。
  軛本進入負責人辦公室。
  船木在意的卻是下一位客人,他暗罵:真是一群笨蛋,這點小事也辦不妥!
  「我是軛本。」
  船木心想:這真是個很難應付的傢伙!還好,青柳已先打過電話通知,否則,很可能會出紕漏。
  「有什麼事情嗎?」船木很客氣的問。
  十五分鐘後,軛本走出負責人辦公室。他感覺對方是在虛與委蛇,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會來。對了,一定是青柳通知的,像他們這種人是很容易攀上關係。
  「久等了,轡田小姐。」
  軛本回頭,正好見到轡田直子進入負責人辦公室。
  那女人和船木要談些什麼呢?轡田直子,她到底是什麼人?
  「被人暗襲?」
  「不錯。船木先生,是你派人動手的吧?」直子單刀直入地問。
  「我為何要這麼做?」船木笑了。
  「大月首相的兒子,要在這兒舉行婚禮吧?」
  「不錯,大後天。那又如何?」
  「如果我所說的毒藥之事傳開,一定會造成困擾吧?」
  船木攤開雙手。「別胡說了,我又不是流氓,怎會認識那些人?」
  「你說『那些人』了。」
  「什麼?」
  「我只說被人暗襲,你又如何知道是好幾個人呢?」
  船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這女人不好應付!
  「那只是說話的習慣。」
  「如果這樣最好。那麼,你答應幫忙調查的結果呢?」
  「上次我也說過,我這裡人員眾多,需要多花一些時間的。」
  「那麼,你應該告訴過管理階層的員工了吧?」
  「當然,我……」
  「請把他們叫來。還是要我一一的去問?」
  船木盯視著直子嚴肅的眼光,不久,很疲倦似的說:「我明白了……你贏!我還沒告訴任何人,但……」他慌忙接著說:「請你相信我,我沒派人暗襲你!」
  「反正,那件事已經過去,我也不再追究。請履行你答應的諾言!」
  「等一下!首相兒子的婚禮在三天後舉行,這件事一旦傳開,會發生很大困擾的,如果變更場地,我們飯店的形象會蒙受嚴重打擊,所以,希望你等到婚禮結束,到時候,我一定幫忙調查。」
  「你總算說出真心話了。」直子說:「如果有人在宴席中摻入那毒藥,怎麼辦?」
  「哪有……」
  「反正,我不能不管這件事,我去報警。」直子站起。
  「請等一下。」船木擋在直子面前。「這種危險只有萬分之一的……」
  「讓開!」直子想推開船木。
  船木握拳猛擊直子下腹。直子身體一屈,倒下了。船木靜靜望著對方,他在學生時代曾練過合氣道,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不能就這樣下去,一定要想辦法。但,怎麼辦呢?
  有人敲門。
  船木還來不及回答,服務生已進來了。他慌忙把房門關上。
  「這……這人怎麼了?」服務生雙眼圓睜,問。
  「她突然暈倒了,有什麼事?」
  「客人給您的通知。」服務生遞上紙條。
  「好,知道了。」
  「請問……要讓她在什麼地方休息呢?或是……」
  「不,不必了。」
  「是。」服務生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等。」
  「是的。」
  「你叫什麼名字?」
  「轡谷。」
  「結婚了?」
  「是的。」
  「孩子呢?」
  「還沒有……」
  船木考慮一下,說:「想要一百萬圓嗎?」
  「一百萬圓?」服務生瞪大眼珠。「我該怎麼做?」
  「讓這女人休息幾天,直到首相之子的婚禮過後。」
  「那是犯罪行為!」
  「你只要在這三天內不讓她自由行動就行。」
  「可是……我家是公寓房間,不太可能。」
  「在這飯店也行,可利用預備客房,把她關在裡面,由你和你太太負責監視。怎麼樣,願不願意?」
  服務生舐舐嘴唇。「可是……如果她想逃……」
  「沒關係,可以把她綁起來。」
  「吃飯怎麼辦?」
  「直接由廚房拿,但,不可讓任何人進入房間。」
  服務生緩緩點頭。「我願意。」
  「好,我馬上支開秘書,你去推輪椅來,我幫忙。」
  「好的,最好是利用後面的電梯。」
  「你的反應很快嘛!」船木微笑。
  軛本已在樓下大廳坐了一小時以上,他在等著那女人出來,但,轡田直子始終未出現。
  「實在幸運!誰會想到竟有這種事?」轡谷愉快的說。
  「這是天助我們!」浩美接著。
  兩人進入飯店大門。
  「藥呢?」
  「帶來了,沒有問題的。房間在哪?」
  「這邊。」轡谷在走廊上當先走著。
  「可以進入廚房了,真像是作夢一樣!」
  浩美不想說出柴田死亡之事,轡谷好不容易才振作起來,如果說出此事,他一定又會難過。
  「預備房間平常是不用的。」轡谷說明:「只有在超額客滿之時才會用到,所以,如果沒事,任何人都不會接近。」
  「可是,為何要把那女人監禁在裡面呢?」
  「我不是解釋過了嗎?」
  「是的,不過,理由未免太牽強了。也許,負責人有邪念吧?」
  「邪念?」
  「他想染指那女人,或……」
  「怎麼可能?」轡谷笑了。「要這樣做,也不敢在飯店裡呀!」
  「如果是這樣就好。」
  「就是這間。」轡谷左右看了看,拿出鑰匙開門,兩人迅速進入。
  打開燈。這是一間相當寬敞舒適的房間。雙人床,其中之一躺著一位身體被綁住的女人,由於手腳和床柱綁在一塊,她無法動彈。嘴裡還塞著布團。
  「太過份了。」
  「沒辦法的事!啊……聲音倒是無所謂,只要關上房間,外面完全聽不見。而且,熱水鍋爐就在附近,聲音很大,非常安全……」
  床上的女人一直看著浩美。
  「別怪我,我們也不喜歡這麼做……」浩美說著,把手提包置於另一張床,拿出替換衣物和書,以及毒藥瓶……
  「唔……」女人呻吟出聲。
  浩美發現女人瞪大眼睛望著藥瓶!
  
  6
  有人敲門。浩美迅速站起,來到門邊,問:「哪一位?」
  「是我。」
  聽出是轡谷的聲音,浩美輕輕舒口氣,拿開鏈條,打開門。
  轡谷推著手推車進來了。
  「送晚餐來啦!」
  「辛苦了。」
  「一切正常嗎?」
  「嗯,沒問題。你那邊呢?」
  「很順利。那件事也照預定進行,只要再忍耐一天就行了。」轡谷點點頭,就想離開。
  「等一等。」浩美叫住他。
  「什麼事?需要什麼東西嗎?」
  「幾點鐘下班?」
  「和平常一樣,五點。」
  「下班後來這裡,好嗎?」
  「好的,我也有事和你商量。」
  「我等你。」
  轡谷離去後,浩美將房門鏈條栓上,走向床鋪。
  「吃飯吧!你沒有食慾?」
  轡田直子仍舊是手腳被綁,躺在床上。雖然沒有被布團塞住嘴巴,但,她知道叫喊也無用,只是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要吃,反正,除了吃以外,又不能做什麼。」直子說。
  浩美將手推車推至床畔,扶著直子背部,讓她坐起,然後,自己也在床沿坐下,開始用餐。
  「被綁架之人,一定很少會吃這麼好的食物。」直子開玩笑說。
  「你也是很不可思議約人。」浩美笑了。「有這種遭遇,不會很生氣?」
  「就算生氣,你也不會幫我解開繩子吧?」
  「再忍耐一下。」
  直子凝視著浩美。「真不敢相信像你這樣的人會做如此可怕之事。」
  「若依我的說法,什麼都不做才最可怕。」
  直子已知道浩美和轡谷的企圖,而浩美他們也知道直子和那瓶毒藥的關聯。直子知道不可能阻止浩美他們了,能防止多人被殺的只能靠偶然了!
  「你一直在追查毒藥的下落,卻遇上我們,實在是很有趣的偶然。」浩美邊吃邊說。
  直子一句話也沒說──目前,已經到了最嚴重的事態!
  唯一的希望是松井能找到自己,但,那也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什麼人?」船木面向對講機。
  「一位叫松井的人。」
  「松井?哪位松井呢……」船木一時摸不著頭緒。
  見到對方進入,船木站起來。「我就是船木,有什麼指教嗎?」
  「我正在找一個人。」
  「哦?」
  「她叫轡田直子,應該來過這裡。」
  出其不意聽到這名字,瞬間,船木無法掩飾臉上狼狽的表情。
  「來過了吧?」
  「是的。那麼,你就是那位教授了?」
  「她失蹤了。」
  「你的意思是?」
  「她說要來這家飯店,以後就沒回去過。」
  「那……但是,離開這兒之後所變生之事,我也無法知道。」
  「她真的離開這裡了?」
  「什麼意思?」
  「她是來查明毒藥之事吧!」
  「是的,而且,我們也一起調查過,卻沒發現疑似之物。我向她說明過了,她應該能夠瞭解才對。」
  「她沒說要去什麼地方嗎?」
  「沒有。」
  松井歎口氣。「抱歉,打擾了……」
  船木雖然覺得心裡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但,明天就是婚禮之日,再怎樣也無法變更了,他暗暗告訴自己:像那種人,根本無需去在意。
  來到樓下大廳,松井百思不解的停下腳步。
  直子已經兩天沒到研究室,這是極不尋常之事,何況,又會有人想暗襲她!
  而也是到了這時,松井才發現自己愛直子竟然甚於愛學問。
  「你有戀人嗎?」浩美問。
  「嗯。」
  「同一所學校的人?」
  「教授!」
  「一起睡過了?」
  「為何問這種事?」
  「沒什麼……已經快五點了。抱歉,請你到浴室去!」
  「什麼?」
  浩美解開直子腳上的繩索。但,並非讓她完全自由,只是讓她能勉強走路。
  進入浴室,浩美讓直子坐在地上,把綁住她手腕的繩子繫在洗臉槽的水管上。
  「暫時忍耐一下吧!」
  直子默默聳聳肩。
  浩美本來走出浴室,忽然看著直子,問:「告訴我,和男人睡覺前是否要先沖個澡?」
  直子目不轉睛的注視臉頰通紅的浩美。「你們不是住在一起嗎?」
  「是住在一起。但,我們只是同志關係,並未去碰觸到對方。」
  「是嗎……不錯,是該沖一下身體。」
  「你願意閉上眼睛嗎?」
  「我們同樣是女人呀!」
  「可是,我會不好意思,又不是很好的身材……」
  但,或許是沒有時間了吧!浩美仍舊當著直子面前褪下衣服。簾幔拉上,嘩啦啦的沖水聲響起!
  直子忍不住為這位叫浩美的女性那嚴肅之美歎息,如果不參加暴力組織,致力於學術,一定能獲得很傑出的研究成績。
  「沒有濺濕你吧?」
  簾幔拉開了,浩美用浴巾裹住身體。
  「沒有……他已經到了。」
  「現在,請你塞住耳朵。」說完,浩美走出浴室。
  轡谷輕輕敲門。「是我!」
  「等一下。」浩美說。
  鏈條拉開的聲音傳來……
  「你自己開門進來。」
  轡谷進入房中,怔住了,裡面一片漆黑!
  「把房門鎖住,栓上鏈條。」
  「怎麼回事?」
  床頭几上的燈亮了。浩美全身赤裸的坐在床上。
  「這是最後一夜……我們一直住在一塊,但,彼此壓抑著……雖然很瞭解你的心,但……不過,現在沒關係了,我希望被你擁有。」
  浩美的語氣雖很平淡,卻深深打動轡谷的心。
  轡谷慢慢走近,指尖輕觸浩美滑細的香肩。似乎是堤防崩潰,兩人激情擁吻著……
  轡谷說:「你……」
  「什麼?」
  「我希望你活下來,不要一起死!」
  「這種話早就不必再說了。」浩美溫柔,卻很堅定的回答:「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實在不可思議哩……原以為和你發生關係會讓我怕死,但,事實卻相反,我一點也……」
  「你以前會害怕?」
  「當然……再擁緊我……用力!」
  兩人再次熱情的燃燒著。
  「好多人呢!」進入房裡,轡谷說:「警察、新聞記者、客人,也算不出到底多少人。」
  「能進得了廚房嗎?」
  「沒問題,這是負責人的命令。藥呢?」
  「換裝入小瓶子了。」浩美把一個小小的塑膠容器塞入轡谷手上。「小心點。」
  「嗯,你等我。」
  兩人再次親吻──直子在床上靜靜看著。
  雖明知無用,她還是不得不說:「請你們不妨再考慮一下,好不容易,你們能幸福的在一起……」
  「快走。」浩美推轡谷至門外,關上房門。
  房內籠罩若凝重的沉默。
  「你可以隨便罵我!」浩美說:「我是冷酷的殺人者。」
  「不是,你是好人,不該讓自己染上污點。」
  「別再說了。」浩美也不免有點神經質了。她臉色蒼白,呆坐在沙發上,又站起來,在房裡踱著。
  她說:「宴席六時半開始,拖延一下,開始送湯應該是七時左右……」
  都已經快七時了……
  軛本探長坐在飯店樓下大廳。他今天並沒有奉派警戒,但,心裡的不安使他也來到飯店。
  最好當然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但,內心中多少還期待羞真有事情發生,這樣,可以殺殺警視總監的氣焰!
  但是,到目前為止卻非常平靜。
  對了,上次來找飯店負責人的那女人,是叫轡田直子吧!因為事情很忙,一時忘了調查其身份……
  忽然,他的視線焦點集中在對面沙發的老人身上。老人從口袋裡掏出什麼藥,正準備吞服。
  軛本苦笑:日本人真是世上最喜歡吃藥的民族!
  就在這時,他想起轡田直子的身份了。毒藥……表面上只能視為心臟麻痺……柴田的死狀在腦海中復甦……
  「糟了!」軛本跳起來,快步往前跑。「食物裡……」
  但,負責警衛的警察們並不認識軛本,一齊擋在他面前。
  軛本大叫:「讓開!食物有毒……」
  轡谷進來之後,鎖上房門。
  「太好了!」他的聲音顫抖著。
  「成功了嗎?」
  「湯裡已摻下毒藥,有人喝湯了。」
  直子不自禁閉上眼睛。
  等她睜開眼時,浩美和轡谷面對面站著。浩美手上拿著刀,想交給轡谷。
  「動手吧!」
  「我辦不到……我不能殺你!」
  浩美微笑。「你真是個溫柔的人,那,我自己動手好了。我先去等你……」
  浩美對準自己胸部刺下,同時和轡谷吻別。刀柄被轡谷胸部一壓,貫穿浩美胸膛,浩美不聲不響的頹然倒地。
  「夠了,請住手!」直子不自覺尖叫。
  房門被撞開了,警員們蜂擁而入。
  但,轡谷也已緊隨浩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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