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貓王的用心很明顯,她故意把這一切說出,顯然是要讓阿義知道,他與石坤出力賣命所獲的代價,對金維達夫婦來說,只不過是他們出賣秘密資料得到的利益中的九牛一毛。
為這區區之數他值得嗎?
這也等於是在用離間之計和激將法,只要使阿義認為自己在受人利用,並且當了大傻瓜,自然就不會站在那對夫婦一邊了。
可是,聽完女貓王的這番話,反而使阿義更加莫名其妙起來。他不明白的是石坤分明是親眼目擊,看著金維達被「黑貓黨」劫持而去的。除非那批貓女是別人冒充的,既不是那秘密賭場方面的人,又會是哪一方面的人馬呢?
尤其女貓王與那少婦的想法不謀而合,一致認為那對夫婦是故佈疑陣,用的是金蟬脫殼之計,以便往別處去藏匿。而使他們雙方互相猜疑,以為那對夫婦是落在了對方手裡。
但這又似乎不合情理,金維達既已出賣了那批資料,又為那秘密組織所收買,在那秘密基地擔任重要工作。那麼,這對夫婦為什麼不留在那小島上,卻冒險匿居在郊外的別墅裡?
如果「黑貓黨」所探得的消息正確,金維達真在為那秘密組織效力,自以留在基地上比較安全方便,根本沒有匿居在別墅裡的必要。同時,縱然有特殊的原因或理由,一旦發覺情況不妙,也可以趕快逃往那秘密基地去呀!
因此阿義實在想不通,那對夫婦究竟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利用他與石坤,畫蛇添足地故佈疑陣一番。
這不但是弄巧成拙,自找麻煩,而且等於是脫了褲子放屁!
阿義不算特別聰明,也不能算特別笨。然而,此刻他卻成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女貓王說明一切之後,留意觀察了一下他的反應,見他只是面帶詭異之色,沉思不語,於是補充說:
「現在你總該明白了,金博士夫婦利用你們脫身,主要目的是使我們與那秘密賭場方面互相猜疑,彼此都以為他們是落在了對方手裡。這樣一來,雙方就不能不有所顧忌。當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假使你們能獲得相當代價,譬如金博士付給你們三五十萬的美金,那倒還值得,否則就實在犯不著啦!」
阿義終於忍不住問:
「這麼說,昨夜去劫持金博士的那批人,是冒充你們的羅?」
「當然!」女貓王說:
「我的手下紀律很嚴,沒有我的命令,絕不敢擅自採取任何行動。事實上,她們根本沒有劫持金博士!」
阿義詫異地說:
「那就奇怪了,你們既未採取行動,秘密賭場方面也在追查那對夫婦的下落,足見不是他們幹的。那麼冒充你們去架走金博士,又是哪方面的人呢?」
女貓王冷哼一聲,斷然說:「如果不出我所料,恐怕就是那秘密組織自己派人去的,完全是自導自演!」
阿義沉思了一下,忽問:
「那秘密賭場方面,是真為了要想得到金博士的輪盤賭推算法,還是像你的目的一樣?」
女貓王突然狂笑說:「你也未免太天真了,既有更大更方便的財路,那種彫蟲小技誰還看得上眼!」
阿義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這兩方面急於找到那對夫婦的目的。
於是正色說:
「老實告訴你吧,這次的事情,完全是石坤拉的線。實際上他也是從間接關係認識金太太的,而我卻連金博士的面都未見到。金太太當時要求我由她替我化裝成金博士,陪同她去那秘密賭場一趟,代價是二十萬比索……」
沒等他說完,女貓王忽然接口說:
「這些我都知道了,現在我只問,你對於二十萬比索,或者比這數字更大的代價有興趣嗎?」
阿義回答說:
「那得看你的條件是什麼,假使一定要我說出他們的下落,縱然我有興趣,也只能看著二十萬比索或更多的錢乾瞪眼!」
女貓王有些氣憤,大概認為阿義是撒謊,但她並不發作,把一名貓女召到一旁去,輕聲交代了幾句。
等那貓女領命而去,鑽出了矮門。女貓王才回到阿義面前來,冷聲說:「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決定讓你離開這裡。不過,你回去之後,最好考慮考慮,如果對二十萬比索或者比這數字更大的代價發生興趣,不妨隨時去侍衛街走走,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跟你聯絡的!」
阿義尚未置可否,領命而去的女貓,已從矮門鑽進來,只見她手裡持著個深色小玻璃瓶,及一小塊毛巾,直接走到他面前。
貓女轉開瓶蓋,將瓶內的液體,灑了一些在小毛巾上。阿義突覺一股強烈的怪味衝鼻,嗅出那是「哥羅方」的氣味!
「你們……」阿義話猶未了,貓女已將小毛巾按上他的口鼻之上。
「哥羅方」的氣味非常強烈而難聞,儘管他強自屏住呼吸,但無法支持較長的時間。
當他實在強忍不住,迫不得已換了口氣時,終於吸入了呼吸器官,頓時失去了知覺……
不知又過了多少時間,當阿義再度清醒過來時,發覺己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一眼就瞥見房間裡多了樣東西,使他不由地怔住了。
這是座男性的全身裸體石膏像,比真人稍大,雕塑的技巧並不高明,看上去有點粗製濫造的感覺。
阿義自己幾乎成了石膏像,幸好女貓王臨時改變主意,把他用「哥羅方」昏迷了送回來。可是他不明白,女貓王為什麼還送了這座巨大的石膏塑像?
他忙不迭下了床,上前定神一看,想不到這座石膏像的臉型竟然酷似石坤!
突然之間,一個可怕的意念湧現出來,難道石坤已遭毒手,被塑成了石膏像?
這一驚非同小可,嚇得他頓覺張惶失措起來。
昨夜他被那隻大黑貓抓傷,隨即失去知覺時,石坤正逼著那少婦上樓,進了臥房,欲以特別的報復方法,在那女人身上發洩被鞭撻之恨。
連阿義都著了「黑貓黨」的門道,石坤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老粗,還能比他更機警不成?
毫無疑問,石坤一定也落在「黑貓黨」手裡,而且不幸遭了毒手,被塑成了這座石膏像!
阿義不禁驚怒交加,全身機伶伶地連打了兩個寒顫,一股怒火從心裡升起,使他頓覺血液沸騰,彷彿每一個細胞都在爆炸開來。
他與石坤雖不是割頭換頸的生死之交,畢竟在一起共過難,也吃過苦頭,更在一起分享過苦中作樂的情趣。
然而,現在石坤已變成了一座石膏像。這種殘酷的死法,無異是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活埋在土中!
難道「黑貓黨」此舉,是在以石坤殺雞儆猴,對阿義的一種威脅?
阿義一向最重義氣,目睹石坤的慘死,面對石膏像,足足凝視了十分鐘,終於咬牙切齒地恨聲說:「老石,我若不為你報仇,就誓不為人!」
悲憤欲絕之下,他立即衝出了房。
阿義一心要為石坤報仇,去向「黑貓黨」算帳,於是獨自趕到了侍衛街來。
現在已是下午兩點,距離他被大黑貓抓傷,隨即昏迷不醒,已然將近整整十個小時。
女貓王在決定放走他時,曾說要他回去考慮考慮,如果對二十萬比索,或者更大的代價發生興趣,就隨時來侍衛街,她們自有辦法跟他取得聯絡,但卻又未加說明,如何才能找到她們。因此他只好滿街亂轉,主要的是暴露目標,希望被「黑貓黨」發現他。
不過,他此刻並非為重酬而來,而是決心要為石坤報仇!
這時他忽然想到,石坤既已遭了毒手,那麼姓羅的少婦?
念猶未了,突見迎面而來四名年青女郎,她們分別穿著白色、粉紅、淡黃及淺青色的緊身褲。上身一律是模仿男式的大花襯衫,長及大腿,看上去頗為灑脫、俏麗。
每一個女郎均戴著式樣不同的草帽,最流行的花寬邊太陽眼鏡,並且各掛一隻長肩帶的漂亮手提包。
這四個丰姿綽約的女郎,簡直是在招搖過市,她們所經之處,立即引起行人的注目。尤其是一些好色之徒,更是對她們垂涎欲滴。
阿義則不然,他彷彿是冤家路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因為在他看來,這四個故意引人側目的女郎,很可能即是「黑貓黨」的貓女!
他索性停了下來,站在街邊,準備等她們走過來向他打招呼。
不料四個女郎迎面走來,竟連看都未看他一眼,就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阿義頗覺意外,也大感失望,但仍不死心,立即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她們後面。
跟了一段路,其中一名女郎似已覺出被人跟蹤,突然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隨即向身旁的女郎輕聲說了兩句什麼。
那女郎也把頭一回,狀至不屑地瞪了阿義一眼,向先發現被跟蹤的女郎說了聲:
「神經病!」
阿義聽在耳朵裡,被她們譏笑為神經病,已覺面紅耳赤,大概是被她們當成為在盯梢的色狼吧?
正在越趄不前之際,突有一輛轎車駛來,在他身邊停下了。車門一開,迅速下來兩名西裝革履的大漢。他們的右手都插在上裝口袋裡,而且凸起一塊,使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手裡握著手槍。
阿義暗自一怔,兩名大漢已上前,一左一右,把他夾在當中。
一名大漢冷聲說:
「對不起,我們馬老闆在車上,想跟你說幾句話!」
阿義瞥了他們一眼,毫不在乎地說:
「他是你們的老闆,可不是我的老闆,別在我面前端架子,有話就自己下車來跟我說!」
兩名大漢正待發作,姓馬的已下了車,他似乎不願當街鬧事,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阿義昨夜在那秘密賭場裡,已經見過這位主持人,想不到這傢伙居然親自出馬了,大概事態很嚴重吧。
常言說得很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位姓馬的倒不像兩名大漢那樣盛氣凌人,他走到阿義面前,居然很禮貌地把手一伸說:
「張兄,我們又見面了……」
阿義並不把手伸出,冷漠地說:「對不起,有話就快說吧,我還有事!」
姓馬的表情很尷尬,收回了伸出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
「好吧,我不想耽擱你太多時間,據說昨夜你們把羅小姐帶走了,到現在還沒有放她回去,所以……」
「所以向我來要人?」阿義把眼皮朝他一翻。
姓馬的仍然是那副笑裡藏刀的嘴臉,強自一笑說:「我知道羅小姐沒跟你在一起,只希望你告訴我們,姓石的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阿義靈機一動,隨機應變地說:「那你可真問對了人,我也正在找石坤呢!」
「不見得吧?」姓馬的說:
「昨夜我得到消息後,曾派人分頭去追尋。結果有一批人趕到金博士的別墅去,發現我們的旅行車和你騎的摩托車都在,足見你們曾劫持羅小姐去過那裡,可是搜遍了整個別墅卻不見一個人影。因此我只好派了幾批人,分別留守在別墅裡,以及你和石坤住的地方附近。直到一個小時之前我才接到報告,聽說有兩個女人,帶了批搬運夫,運了兩隻大木箱到你住的地方去。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他們才帶著木箱拆卸成的木板離去……」
阿義心裡有數,知道那兩隻大木箱,一隻裝的是石膏塑像,另一隻裝的就是他自己。於是,他「噢?」了一聲,迫不及待地問:「那批人離開之後,你們沒進去看看?」
姓馬的搖搖頭:
「沒有,他們只是奉命在附近暗中監視,並未發現你回去,所以不敢擅自行動,立即打電話向我報告。我一接到消息,就親自趕去,沒想到我的車剛到附近,卻發現你從裡面出來……你是幾時回去的?」
阿義突然忿聲說:「老實告訴你吧,昨夜我們和那位羅小姐,都落進了『黑貓黨』的手裡。除了我僥倖被釋放回來之外,石坤已遭了毒手,羅小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啦!」
姓馬的驚問:「怎麼回事?」
阿義怒哼一聲,痛恨地說:「我現在就是要找到『黑貓黨』,弄清楚她們為什麼向石坤下這種毒手!」
姓馬的沉思一下,忽問:「這麼說,你是真不知道羅小姐的下落羅?」
阿義斷然說:「我並不需要知道她的下落!」
「好吧!」姓馬的沉聲說:「只要確定她落在『黑貓黨』手裡,我們總有辦法把她找到的!」
說完,他向司機一使眼色,便帶著兩名大漢上車疾駛而去。
經這一耽擱,阿義再找那四名女郎,卻也不知她們的去向。
他急步追至街頭的轉角處,眼睛向左右一掃,仍然不見她們的人影。就這片刻之間,四個女郎怎會突然消失無蹤了呢?
雖然他無法確定,那四個風姿綽約的女郎,究竟是不是「黑貓黨」的貓女。但除了她們之外,這條街上並未發現更能引起他注意的目標。
秘密賭場方面既在分頭找尋姓羅的女人,足見她已失蹤,而那女人是跟石坤在一起的,石坤已被塑成了石膏像,她還能僥倖免於難?
阿義並不關心那女人的死活,一心一意只想找到「黑貓黨」,為慘遭毒手的石坤報仇!
最使他感到痛恨和感慨的是,石坤對一切毫不知情,僅不過是為了想從中獲得一點報酬,出面促成這件事而已。結果到手的錢還沒有機會花用,就惹上了殺身之禍。
「黑貓黨」的目的,是要知道金維達夫婦的下落,既已釋放回了阿義又何必對石坤下這毒手?
阿義的情緒從未像此刻這樣激動過,即使是那次替人出面排解糾紛,當眾以彈簧刀戳穿自己的手掌,也能保持著冷靜。可是,現在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恨不得立即找到女貓王,跟她拚個你死我活,甚至不惜同歸於盡!
然而,除非「黑貓黨」主動跟他接觸,他卻不知道滿街的女人,哪一個才是貓女。因此他無可奈何,只有等待對方發現目標,毫無其他的辦法。
這條小街是馬尼拉的商業中心,沿街兩側全是大商店、銀行、戲院、辦事處及餐館等。在一世紀前,西班牙總督經常經過這條街,巡視全街。每天總督的侍衛隊在前引導,市民夾道高呼Esoorti(即侍衛),表示總督就要來了,因而使這條小街獲得了現在的街名。
阿義對整個馬尼拉的大街小巷,可說是瞭若指掌,知道整條侍衛街都是做正經生意的商家,根本不可能有地方容「黑貓黨」利用來藏身。
不過女貓王既表示只要阿義隨時來這條街上走走,她就有辦法跟他取得聯絡,自然是早就派人等候在侍衛街了。
那麼剛才的四個妙齡女郎,究竟是不是貓女呢?
難道是發現他被姓馬的攔在街邊,不敢貿然暴露身份,所以趕快溜之大吉了?
阿義從街頭走到街尾,再從街尾走到街頭,來回走了兩遍,仍然未見任何人上前跟他搭訕。
這十多小時裡,他滴水未進。街雖不長,來回走了兩趟頓覺又饑又渴起來。尤其滿腔怒火,加上心情煩躁,使他終於按捺不住,忿然離開了侍衛街。
他僱車來到經常去的小酒吧,要了瓶啤酒解渴。
酒吧裡上午的生意很清淡,整個酒吧裡沒幾個人,酒娘們閒得無聊,都在角落的卡座裡打盹,以便養精蓄銳,等到晚上好多賺幾杯酒錢。
一名不知趣的妖艷吧娘,居然走過來搭訕:
「小張,幹嘛愁眉苦臉的,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事?請我喝一杯吧,讓我替你……」
不料話猶未了,已被阿義手一揮,怒斥:
「滾開!別來煩我!」
吧娘嚇得一怔,只好聳聳肩趕快走開。
阿義心煩意亂,攆走了吧娘之後,似覺啤酒喝得不過癮,立即吩咐酒保送來雙杯份的威士忌。
一杯接一杯,連他自己都記不得喝下了多少杯,最後他終於喝得酩酊大醉,付了帳,踉踉蹌蹌地走出了酒吧。
酒能亂性,也能暫時使人麻醉,渾忘一切煩惱。男人喝醉了酒,只有兩種方法發洩情緒,不是大吵大鬧發酒瘋,就是找女人。
阿義從未真正醉過,所以他不曾借酒裝瘋。
但他今天是想借酒澆愁,結果真正的喝醉了。而他生平第一次喝醉,卻想到了找女人去發洩!
剛想到女人,忽覺一股濃香沁入心肺,同時臂彎裡伸出一條女人的手臂,挽住了他的臂膀。
他側轉頭來,用力睜開幾乎合攏的眼睛一看,發現挽住他的是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嬌艷女郎。
儘管他的視線已模糊得迷迷茫茫地,仍能覺出這女郎很面熟,似乎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但他一時無法記憶起來。
難道遇上了貓女?
不會吧,他這時是酒醉心明,認為這女郎絕不是貓女,因為他根本沒見過貓女的廬山真面目,絕不可能有面熟的感覺。
「你,你是誰?……」阿義醉態畢露地問她。
女郎笑而不答,一招手,便見一部轎車駛來,停在他們面前。
阿義又問了一句:
「你帶我上哪裡去?」
女郎嫣然一笑,開了車門說:
「帶你去好地方!」
「好地方?哈哈……」阿義突然狂笑起來。
他已毫無主見,任由女郎把他扶上車,立即風馳電掣而去。
一個急轉彎,頓使他坐不穩,身體一側倒在女郎的身上,竟然呼呼大睡了。
迷迷糊糊中,阿義不知被載到了什麼地方。
他是生平第一次喝醉酒,而且是真的醉了。能夠嘗嘗醉的滋味倒也不壞,可是他不該在這種時候醉倒。
更糟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醉後發生了些什麼事,完全處於被動之下,任憑那女郎的擺佈……
當酒意逐漸消失時,他睜開眼睛一看,發現如同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濃霧瀰漫中。
但他隨即分辨出這不是霧,而是滿屋的水蒸氣。
實際上他是躺在一床墊著厚厚的海綿,包以皮面的按摩台上。全身衣服又被剝了個精光,僅在腰部以下,搭蓋著一條大浴巾。
而這時按摩台的兩旁,一邊站了個身穿比基尼泳裝的女郎,正在用她們纖纖玉手替他服務,作全身按摩。
按摩是一種享受,並且能幫助醒酒,更比全身塗上石膏舒服多了。
可是阿義卻不懂得享受,他突然挺身坐起,出手如電地一把一個,抓住了兩名女郎的手腕,厲聲喝問:
「說!這是什麼地方?」
兩名女郎出其不意地一驚,不禁失聲驚呼起來。
房外把守的人頓時被驚動,立即衝進來兩名,見狀忙不迭拔槍制止:
「不許動,放開她們!」
阿義只好放開手,嚇得兩名女郎趕緊退開一旁。
一名大漢使了個眼色:
「你們出去吧,通知卡洛斯先生一聲,就說他醒了。」
「是!」兩名女郎狠狠瞪了阿義一眼,才匆匆出房而去。
另一大漢取來阿義的衣服,朝按摩台一丟,吩咐說:
「快穿上!」
阿義挪身下了按摩台,剛把衣服穿上,便見一個滿頭蜷發,膚色黝黑的菲籍中年壯漢走了進來。
他一眼就認出,昨夜曾在那秘密賭場見過這傢伙,當時是跟姓馬的坐在一起,全神貫注在從螢光幕上監看整個賭場的情形。
「我叫卡洛斯,」他操著生硬的華語說:
「中國話說的不太好,請別見笑。」
阿義心知這裡不是秘密賭場,就是那私人俱樂部,於是不動聲色地說:
「那倒不用謙虛,只要我能聽得懂就行了!」
卡洛斯笑笑說:
「本來一切是由馬先生全權負責,不須要我過問的。不過,我發覺他的辦事能力很差,所以不得不由我出面,用我的方式,把你找來談談……」
阿義不屑地說:
「是嗎?我們有什麼可談的!」
卡洛斯又笑了笑,說:
「你這個人比較乾脆,不喜歡拖泥帶水,現在我願以十萬美金的代價,請你幫忙找到金博士夫婦,你認為這筆交易值得考慮嗎?」
十萬美金對阿義來說,幾乎等於天文數字,但他卻無動於衷,置之一笑說:
「想不到你們的價碼越抬越高了,可惜我對你們的要求愛莫能助,否則倒真想發這筆橫財呢!」
卡洛斯的笑容消失了,忿然說:
「張先生,我知道『黑貓黨』已找過你,並且答應給你相當代價。我雖不知確實的數字,但我敢斷言她們的話不一定能兌現,而我卻是當場兌現。只要你點一點頭,馬上先付一半,其餘的等找到他們就全部付清。除此之外,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不但可以享受這裡的一切,將來更能得到十倍以上的收穫!」
「加入你們的秘密賭場?」阿義狀至不屑地問。
卡洛斯居然也以不屑的口氣說:
「賭場算得了什麼,就算把整個賭場交由你主持,那也沒多大出息!」
阿義趁機問:
「那你要我加入什麼?」
卡洛斯卻賣起關子來:
「目前還不便告訴你,如果你有誠意,到時候自然會知道的。現在我只能打個比喻,用那個賭場跟我要你加入的相比,等於是小巫見大巫,這樣說你總該明白了吧!」
其實阿義己聽女貓王說過,有關那龐大秘密組織的情形。他既不是科學家,又不是技術人員,要他加入能派什麼用場?這傢伙分明是在亂開空頭支票,企圖驅使他入殼罷了。
阿義正想趁此機會,從這傢伙口中探聽出些什麼,忽見一名穿比基尼泳裝的女郎進來,向卡洛斯附耳輕聲嘀咕了幾句。
卡洛斯微微點了下頭,等那女郎出了房,始說:
「我去接個電話,你不妨先考慮考慮,回頭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
說完,他又輕聲交代了兩名大漢,才逕自走了出去。
阿義在兩名大漢的槍口監視下,一時也想不出脫身之計,他這時真後悔,不該喝上那麼多酒,以致誤了大事。
本來他去侍衛街,是打算撞上貓女們,帶他去見女貓王,以便當面向那女人興師問罪,逼她對石坤的慘遭毒手還出個交代。
結果沒發現「黑貓黨」的形蹤,倒被姓馬的跟蹤而至。
他也不知道那四個招搖過市的女郎,究竟是不是貓女,或者是為了發覺他被姓馬的跟蹤,才不便暴露身份。
總之,最後他不該去喝酒,而且喝得酩酊大醉。
酒能誤事,這話確實一點不假,如果當時他不去買醉,而耐著性子在侍衛街多走兩趟,說不定貓女會出現呢。
現在後悔也無濟於事,必須設法脫身離開這裡,再趕到侍衛街去撞撞看。因為女貓王說過,他隨時都可以去,並未指定時間。
這兩個虎視眈眈的大漢倒不難打發,阿義根本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只怕外面戒備森嚴,不容易闖得出去。
就在他暗自盤算,蠢蠢欲動之際,忽見一名大漢,提著救火的太平斧闖了進來。
這傢伙來勢洶洶,一言不發,只把眼光一掃,發現了阿義站在按摩台旁,就衝過去舉斧向他當頭劈下!
阿義一閃身,避了開去,使那傢伙一斧劈空。「咚」地一聲,劈在地板上。
兩名大漢頓吃一驚,忙不迭向前將他執住,喝問:
「這是幹嘛?你瘋啦!」
那傢伙已形同瘋狂,兩眼發紅,額上根根青筋直冒,怒聲大喝:
「我大哥背上挨了這小子兩刀,從昨夜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今天我非跟這小子拼了不可!」
兩名大漢為了尚要監視阿義,以致無法使出全力抓緊這傢伙的胳臂,被他奮力雙臂齊甩,推得他們踉蹌倒退了幾步。
斧頭劈進地板很深,阿義趁那傢伙連拔兩次尚未拔起,突然把心一橫,來了個先發制人。
他是以玩狠出名的,狠勁一發,千軍萬馬也阻擋不了。只見他衝上前來,飛起一腳,狠狠地踢上那傢伙的小腹部位。
「哇!……」那傢伙慘叫一聲,撒手放開了斧頭,雙手急捧小腹蹲了下去。
阿義毫不客氣,再補上一腳,踹得那傢伙倒在地板上,痛得捧著肚子滿地亂滾。
兩名大漢欲阻不及,不禁驚怒交加,急以槍口對著阿義喝令:
「不許動!」
阿義充耳不聞,猛用雙手拔起太平斧,回身就向兩名大漢揮斧攻去,逼使他們連連後退。
他們既不敢貿然開槍,又懾於小子阿義的狠名,眼看他來勢太猛,銳不可擋,嚇得驚慌失措起來。
一名大漢總算想到了求援,向外大聲呼救:
「快來人呀!……」
阿義從昨夜到現在,接連幾次落在「黑貓黨」與這幫人手裡,雖然被石膏塗在身上,實際上並未損傷一根汗毛,也未吃到苦頭,但心裡憋足了氣。
現在他已橫了心,決定要出出氣,讓這批傢伙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否則,老虎不發威,還把他當成了個病貓吶!
一時怒從心頭起,他根本不管對方敢不敢開槍,揮動利斧就連連猛劈,那股勇猛之勁,簡直像「水滸傳」裡的黑旋風李逵,「三國誌」中的猛張飛!
兩名大漢嚇得魂不附體,眼看阿義已逼近,退又無處可退。到了這生死關頭,他們也顧不得什麼命令不命令了,突然雙雙舉槍齊發。
阿義看準了他們只是鳴槍示威,虛張聲勢,不敢當真射擊目標。因此他毫不在乎,突聞「呼——」地一聲,利斧竟脫手飛去。
這一斧擲來,劈進了牆壁,牢牢地嵌住,距離兩名大漢的頭部不及半尺!
兩名大漢驚出了一身冷汗,兩腿一軟,居然背靠牆壁滑坐了下去。
阿義在擲出利斧的同時,早已奮不顧身地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了一名大漢手裡的槍。
另一名大漢忙不迭自動丟下了槍,舉起雙手:
「請別開槍,饒,饒我一命……」
直到這時候,卡洛斯才帶著幾名大漢趕來,闖進來一看,只見阿義已以槍口對準了他。
這傢伙一看情勢不妙,掉頭就想奪門逃出,但阿義已經扣動扳機「砰」地一響,一發子彈疾射而出,射在了門的磨砂玻璃板上,「嘩啦啦」地擊了個粉碎!
卡洛斯魂飛天外,嚇得不敢動了。
他只好阻止其他的人進入,舉起雙手回過身來,張目一笑說:
「張先生,我們有話好說,何必……」
阿義怒哼一聲說:
「哼!我要不動手,早就讓斧頭劈了!」
卡洛斯眼光一掃,這才發現那倒在地上呻吟不絕的大漢。他心裡似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禁驚怒交加地說:
「我以人格保證這不是我授意的。這傢伙居然敢擅自行動,冒犯了張先生,現在可以任由你對他如何處置!」
阿義置之一笑,輕描淡寫地說:
「讓我處置他,我倒懶得動手了,反正他已挨了我兩腳!」
卡洛斯忙陪笑臉說:
「憑張先生的名氣,自然不會跟這種人計較,張先生既然不屑動手,回頭就交由我們發落吧!」
阿義站了起來,走向門口說:
「那麼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卡洛斯急說:
「我們的事還沒談出結果……」
「抱歉!」阿義說:
「你們已經耽誤了我的正事,現在我得先去找『黑貓黨』,完事以後才輪到你們!」
卡洛斯詫異地問:
「你知道她們在什麼地方?」
阿義冷聲說:
「我當然無法找到她們,但她們可以找到我!」
卡洛斯猶豫了一下,忽說:
「其實你真找她們,我倒知道去哪裡找……」
「哦?」阿義迫不及待地追問:
「你真的知道?」
卡洛斯微微把頭一點說:
「剛才是馬先生打來的電話,他已遇上了黑貓黨的人。女貓王要跟我們當面談判,所以我得立刻趕去。」
阿義不禁心裡暗喜,當機立斷說:
「好,我跟你一起去!」
卡洛斯面有難色地說:
「我們還不知道女貓王要談什麼,你跟我一起去,是否……」
阿義斷然說:
「我不影響你們的談判,等你們先談完了,我再跟女貓王解決我們之間的事!」
卡洛斯看出他執意甚堅,而且手裡又有槍,終於無可奈何,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女貓王約定的地點,是在聖地牙哥堡。
這古堡如今已是一片廢墟,過去曾作為防守馬尼拉的重要堡壘,也曾用作囚犯集中營。日本佔領時期,更把這地方作為秘密機關,建有刑訊室及地牢,被人視為地獄般的恐怖之地。
因為凡是被送到這裡來的,無論男女老少,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離去!
姓馬的早已把車停在附近,但他們連司機在內,一共只有四個人,不敢貿然進入古堡廢墟。
等到卡洛斯偕同阿義帶著十幾名大漢,分乘三輛轎車及旅行車,浩浩蕩蕩地趕來,聲勢才為之一壯。
但姓馬的發現阿義也跟了來,而且亦步亦趨地緊跟著卡洛斯,不禁頗覺詫異和意外。
他跟卡洛斯以英語對答了幾句,似已瞭解情況,便不再多問,領著大家一起進入古堡廢墟,只留兩名大漢守著車子。
卡洛斯邊走邊問:
「女貓王還沒到吧?」
姓馬的回答說:
「我們已來了將近半個小時,尚未發現附近有任何動靜,大概……」
正說之間,突見古堡裡闖出個貓女打扮的女郎,振聲招呼說:
「我們已候駕多時,請進古堡來吧!」
姓馬的暗自一怔,想不到黑貓黨早已嚴陣以待,而他卻渾然未覺,以為人家還沒來呢!
他急命一部分人散佈在外,只帶著四名大漢,偕同卡洛斯和阿義,硬著頭皮走向古堡。
其實這座古堡已是斷垣殘壁,牆不足以避風,頂不足日曬雨淋,只是保留著原來形狀的一個空架子,形同羅馬廢墟上的古跡。
進入古堡一看,果然十幾名貓女早已嚴陣以待,散佈在四面八方。
一堵橫牆的缺口處,威風凜凜地站著個與貓女一式打扮的麗人,右腳踩在缺口上,頭上比別人多戴一頂后冠,顯然她就是「黑貓黨」的首領女貓王。
她大概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劈頭就說:
「你們的動作真慢,我們已經來了快一個小時!」
姓馬的只好上前表示歉意:
「很抱歉,因為你指定非卡洛斯先生親自來不可,我必須先以行動電話聯絡上他……」
女貓王忽然發現了阿義,詫然問:
「怎麼還有人來湊熱鬧的?」
阿義強自忍住滿腔怒火,不願立即發作,冷冷地一笑說:
「難道我不受歡迎。」
女貓王沒有答話,向姓馬的說:
「我們最好節省時間,現在就開始談判吧!」
姓馬的老奸巨猾,故意裝出莫名其妙地說:
「我們雙方雖然都在找金博士夫婦,但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下落,更不可能是在你們或我們手裡,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談的?」
女貓王笑笑說:
「我們打算撒手退出了,這值得一談嗎?」
「哦?」姓馬的詫然問: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不打算再找金博士夫婦了?」
女貓王從容不迫地說:
「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們一定是因為知道我們追蹤而至,才不得不故佈疑陣,嚇得躲了起來。只要我們一天不離開此地,他們就絕不敢露面。所以你們要想找到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我們離開馬尼拉!」
姓馬的皮笑肉不笑地說:
「要你們退出,大概不是這麼簡單,總有點條件或代價吧?」
「當然!」女貓王直截了當地說:
「我們已追蹤了他們兩年,不能白忙一場,所以必須有五百萬美金,我們才能離開此地!」
姓馬的頓吃一驚,說:
「五百萬美金,你是在開玩笑吧?」
女貓王卻一本正經地說:
「一點也不是開玩笑!據我所知,有人曾替他們在瑞士銀行存進一千萬美金,這筆錢始終沒有動過。如果你們付我五百萬美金,只要找到他們,就可逼他們交出那筆存款,實際上你們毫無損失!」
姓馬的強自一笑說:
「這個算盤把我都打糊塗了,就算能找到他們,逼他們交出那筆存款,但我們已先付給你們了,那我們還落個什麼?」
女貓王冷冷地說:
「比錢更有價值的是金博士,以及他手裡的一批機密資料。這兩樣對我毫無用處,可是有人卻看成了無價之寶,而且迫切需要呢!」
姓馬的不置可否地說:
「其實我們也只不過是受人之托,收取的代價有限,僅及你開價的五分之一。至於金博士和他手裡的什麼資料,究竟有多大價值,我也不太清楚……」
女貓王突然向卡洛斯一指說:
「這位是你們的中間人,他代表對方,總該清楚吧!」
卡洛斯只好挺身而出,不動聲色地說:
「聽你的口氣,是否已經知道了一切?」
「當然,」女貓王說:
「我不但知道一切,只要在此地待上半個月,我甚至有把握可以查出基地在什麼地方!」
卡洛斯暗自一驚,力持鎮定說:
「既然如此,萬一我們付了你五百萬美金之後,而你卻貪得無厭,繼續不斷向我們……」
女貓王接口說道:
「錢一到手,我們馬上就離開此地!」
卡洛斯搖搖頭說:
「那有什麼用,你們隨時可以捲土重來呀!」
「難道要我提出什麼保證?」女貓王忿聲問。
「那倒不必,」卡洛斯說:
「其實我也作不了主。不過,據我的看法,你們既知道了一切,五百萬美金可能有人願意照付,但人家不能沒有後顧之慮,所以最好的辦法是『黑貓黨』整個加入他們。這麼一來,不但雙方不必彼此顧忌,而且一旦攜手合作,將來更可以大展鴻圖哩!你認為我這建議如何?」
女貓王沉思了一陣,霍然心動說:
「好,只要條件合適,這倒可以考慮。不過,五百萬美金必須先付!」
卡洛斯振奮說:
「錢我相信不成問題,等我跟他們取得聯絡後,很快就會給你答覆。」
阿義早已按捺不住了,忽問:
「你們的事,談完了沒有?」
女貓王坦然冷笑說:
「你別神氣,現在我已不需要再找金博士夫婦,根本就用不著你了!」
卡洛斯接口說:
「這小子對我們也毫無用處,留著是後患,乾脆……」
他的話猶未了,已被阿義猛地一把推了開去。
幾名大漢欲阻不及,只見阿義霍地拔出手槍,奮不顧身地撲向了女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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