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F和Y
有時候,真想邀你們回到黃桷樹去那個小小的臨著嘉陵江的市鎮再讓我們幾個人
一同在黃昏中散一回步握著手,靜靜地談一談話或是都擠坐在我住過的小土屋裡沉
默著,各人寫各人的詩在一支燃亮著微光的白燭下愛那一片退潮的沙灘
冬天的日午,我們常常睡在上面那一個從窗口可以望向江流的小酒館陰雨的日子,
常常在那裡談天還有那一座長長的石橋月光下,我們嬉笑著跳黑人舞橋頭邊那一片稀疏
的叢林我們無言地躺臥在樹蔭下,心貼近心有時也大聲地爭鬧,像一群孩子卻又像宗教
徒,用拷問自己的長鞭拷問世界:問在什麼時候淚珠才不掛上流汗者的臉在那些寒冷的
初春的晚上呼呼的大風折斷了我們的歌在人面前我們勉強地說說笑笑在我們自己心裡,
又悲憤,又難過於是,我們先後離開了那裡那個小小的臨著嘉陵江的市鎮生長在那裡的
記憶
在我們的心裡埋得這樣的深而今你們又要走了,要將一切都帶走了我一個人還在這
座灰色的城市中流蕩「我也走」,我說,卻又沒有載我的破舊的馬車,送我去想去的地
方1944年4月,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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