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對呀!我的肩章怎麼這樣?」新兵的軍裝一發下來,吳佳就在宿舍裡嚷開
了,「我看區隊長那上邊還有三顆小星星呢!」
老兵班長不屑一顧地衝我們撇撇嘴道:「真是些新兵蛋子啊,連這都不懂!」人家
那叫『上尉』。」
神氣活現的小上尉首先揚言:「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我要讓你們脫層皮。」
吳佳在隊列裡衝我扮了個鬼臉,「那倒不錯,省得買『換膚霜』了」。
區隊長凶巴巴地讓吳佳「出列」,問她剛才跟趙凝說了句什麼。吳佳挺堅強的,吱
著牙硬是不說。區隊長又叫出我,連唬帶嚇的,我怕他真的把我退學,就只好說了。考
上軍校不容易,高考前的日日夜夜我還歷歷在目。
吳佳狠狠瞪了我一眼。
「『換膚霜』是啥東西?」區隊長說,「我勸你們新兵訓練期間別去瞎花錢買這霜
那蜜,沒用。咱們當兵的死都不怕還怕曬太陽?」
是啊,這樣想,心裡就坦然了。
結果不出一禮拜,我們女生班八位大俠個個夠得上做黑妹牙膏廣告的了。
第一次發了津貼,我和吳佳迫不急待地請假上街。軍校生不可隨便離開校園,到哪
兒去都得請假,上廁所例外。
進商店直奔化妝品櫃台。吳桂開口就問:「你看我這張臉,抹什麼合適?」白得透
明的售貨小姐風擺楊柳般地走過來,用打量黑人兄弟般的目光打量著我們。吳佳滿不在
乎地說:「哦,剛上了趟北戴河,那兒的海水真藍啊!」
小姐支著下巴問:「那你們游泳了麼?」「何止游泳,我們整天開著遊艇在海上打
轉。」「哦,我還以為你們剛從老家收麥子回來。」小姐很熱情地向我們推薦了許多種
牌子的增白粉蜜,直到把我們口袋裡一張張嶄新的票子掏空為止。回學校的路上,我們
一路啦啦啦唱著歌,心情好得不得了。吳佳伯曬,還把軍用挎包頂頭上了。我說吳佳你
別這樣,這是違反「軍容風紀」的。吳佳衝我一樂說,嘿,你還真有點像個兵了,究規
矩特多。我說不像個兵行麼?區隊長動不動就提退學的事,這輩子我可不想再考一回大
學了。就在這時,「衛戍區」在街上巡邏的兩個小伙子目光炯炯地向我們走來。他們全
副武裝,挎著「盒子槍」,紮著腰帶,而我們身上卻連個水果刀都不趁。
「請問,你們是哪個單位的?」「炯炯」掏出筆來要記。吳佳趕緊把頭上的書包拿
下來,「我?你們是問我麼?我在九班。」「九班了我問你的確單位!」「噢,大單位
——中國人民解放軍。」「炯炯」一下子被吳佳結氣樂了,「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違
反軍容風紀還胡攪蠻纏的。」吳佳挺委屈地說;「人家就是解放軍嘛!我頂挎包我錯了
我向你們道歉還不成嗎?」
另一個小伙子頗為和藹地問我們:「你們扛的是沒有星星的紅肩章,是軍校學員吧?
大學生,可喜可賀啊!」
「沒什麼。」吳佳好像見了千年知己似的跟人家說:「過考上大學可真不容易……」
她從高中分文理班、高考複習、模擬考、填志願一路講下去,等她痛說完自己的經歷那
個炯炯有神的傢伙再次拿出他的本和筆。
「怎麼,你還要記?」
「留個電話號碼行嗎?以後好聯繫。」
吳佳帥帥地幾筆,又給人家敬了十四不像的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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