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左良玉為何騰蛟的投江而死深深歎息之時,何騰蛟正躺在一隻小船上,昏
昏沉沉地睡著。原來他投江以後,只在滾滾濁浪中漂流了十餘里,便被一隻打魚的
小船救了起來。漁夫把他抬進艙中,給他脫去一身濕衣服,又給他蓋上棉被暖著。
良久,在水中本已昏死過去的何騰蛟終於睜開了眼睛。他茫然四顧,最後把目光落
在了守護在他身邊的漁夫身上,用眼神向漁夫發出詢問。
漁夫見何騰蛟醒過來了,很高興,抬手指點著遠處岸上,告訴他那邊有一座關
帝廟,說是關帝爺救了他的性命。
何騰蛟微微頷首,兩顆淚珠隨即滾落下來。漁夫還想同他說什麼,他卻閉上眼
睛,很快又昏睡過去了。
這一切,左良玉自然不會想到;而他更不會想到的是:何騰蛟投水不死,自謂
是因忠誠而得神明佑護,於是改變以身殉國的初衷,乃從寧州轉瀏陽抵長沙,招集
屬下堵允錫等痛哭盟誓,矢志堅守湖廣。至順治二年五月,何騰蛟受封為南明重臣,
向南明隆武皇帝獻招撫義軍聯手抗清計策,得欽准後親自派人進行招撫,將李自成
昔日之部將郝搖旗、袁宗第等均招至他的麾下。當然,這是後話。
原來,左良玉意欲脅迫湖廣總督何騰蛟同他一起到南京,本是出於兩方面的考
慮:一是為他的「清君側」之舉增加號召力量,使他的這一舉動更加名正言順;二
是萬一押在南京獄中的北來太子果然非真,他就要走第二步棋,即速將楚世子立為
皇帝。而若走到這一步,則更需要借助湖廣總督的一臂之力。不料何騰蛟不惟拒不
合作,甚而至於以投水自盡相抗議。這實在出乎左良玉意料之外。懊悔之餘,他不
得不退而求其次,希望在路過九江的時候,能將駐節九江的江西總督袁繼成帶往南
京。袁繼鹹曾經做過鄖陽巡撫,同他原是故人。就在最近,袁繼鹹還幫過他的忙—
—左良玉曾擔心李自成的人馬會從黃陂、孝感東進,去進攻蘄春一帶,從而截斷順
江而下之路,便向袁繼成告急。袁繼成果然派了一支人馬從九江過江,進人黃梅、
蘄春一帶,面向黃岡佈防,以抵禦李自成可能東來的人馬。想到這些,左良玉不覺
微笑,心裡說:故人就是故人,同袁繼鹹共商國是,謀求合作,恐怕要比勸說何騰
蛟容易一些吧?
他哪裡料到,就在他正打著袁繼鹹的主意時,袁繼鹹卻做著提防他的準備。比
起何騰蛟來,袁繼鹹離南京要近一些,在南京朝廷裡的熟人要多一些,關係也更密
切一些,所以有些何騰蛟無法知道的朝中內幕,袁繼鹹卻能知道。何騰蛟的手頭沒
有兵,只能受制於人;而袁繼鹹的手中還有兩三萬可靠的人馬在駐守九江,救左良
玉之急派往黃梅、蘄春一帶的人馬,如今也都已經撤回。十天前,當袁繼鹹獲悉李
自成的人馬從簰洲鎮偷渡長江,武昌和岳陽吃緊時,他判斷李自成一定會避重就輕,
向南去奪取岳陽,佔領長沙。於是他趕快準備離開九江,率全部人馬去增援岳陽。
正準備登舟的時候,忽然得到左良玉全軍東下的消息,他只好改變主意,留在九江
作守城打算,以防左良玉的人馬佔領九江,殘害地方。
這時候左良玉還沒有來到,從安慶到九江的江面上已經很亂,到處有流氓無賴
假借左良玉之名往來搶劫,殺人越貨。九江士民人心惶惶,雞犬不寧。因懼怕遭遇
屠城災難,他們推舉有名望的士紳前來謁見袁繼鹹,懇求他放棄守城打算。有人說:
「眾寡不敵,戰則必敗。倘若激怒了寧南侯,禍不可測。」有人說:「寧南侯救皇
太子這題目也不謂不正,總督如果一味兵戎相向,將置先帝於何處?不如斂兵城中,
相機行事。」有人說:「制台素與寧南侯相善,何不等其到來之時,當面勸戒其禁
止將士騷擾九江?」凡此種種,袁繼成一概拒不允諾,只按照自己的既定方針,將
人馬部署在城外,而將諸將士家屬移人城中。部署方定,左良玉到了。
這是四月初一日的下午,左良玉將船泊繫於九江北岸,便立即派官員給袁繼成
送去一封書信,說明他往南京救太子的用心。他在信的結尾處寫道:
此系大事,亟須當面請教。僕意即為皇太子死,又何足報先帝隆恩於萬一!
九江士民恐慌萬分,再三請求袁繼成去船上同左良玉一見,免得一城盡遭洗劫。
在士民們的堅請之下,袁繼成只好放棄原來的打算。他對前來求情的士民代表們說:
「好吧,就聽你們的,我去走這一遭。然而沒有用處的,日後你們不要說我不
智就是了。」
翌日,袁繼成偕同一位幕僚到了左良玉的船上,聽左良玉談了他為何往南京
「清君側」救太子的大道理。袁繼鹹見左良玉雖精神不振,面露病容,卻依然態度
傲慢,且有黃渤等人不離左右,便不願深談,只說:
「目前因侯爺大軍到此,九江士民驚駭萬狀。懇請侯爺嚴禁士兵人城,保此一
方生靈才是。」
左良玉說:「各營將士臨離武昌前已經對天盟誓,只有一顆忠心救皇太子,清
除奸臣,奠安社稷,決不騷擾百姓。我同制台大人原是舊交,在鄖襄同過患難,又
同因襄陽事受過重責。今日重新攜手共事,須要仰仗制台大人鼎力相助。請放心,
我已經傳諭各營官兵,有動九江一草一木者,從嚴治罪。」
言畢,他向左右問道:「我的口諭,大小各營都傳到了嗎?」
負責傳宣命令的中軍總兵官躬身答:「回稟大帥,昨晚已經傳諭各營凜遵,不
得有違。」
平賊將軍左夢庚也躬身補充一句:「今早兒又特別曉諭各營主將:軍令如山,
令出法隨,大小將領務要認真聽從爵帥嚴諭,任何人不得玩忽紀律,自取罪咎。」
左良玉又對袁繼成說:「大人可以放心了吧?明日一早,我親自進城拜謁,再
向大人請教。請令各鎮參謁,我到時候好對他們講幾句話。」
第二天,即四月初三日,早飯過後不久,果然看見左良玉開始啟錨移舟。袁繼
鹹考慮到寧南候進人城中將有許多不便,不得不趕緊迎到江邊,就在船上與左良玉
相見,他部下的各鎮將也都單騎同往。請將都到船上向左良玉參謁以後,左良玉從
袖中取出來由黃澍偽造的太子密諭,強迫諸將為救出皇太子對天盟誓。九江諸將不
覺一怔,齊齊望向總督,不知如何是好。就見袁繼成神色嚴峻地望著左良玉大聲說
道:
「密諭從何而來?先帝舊德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可負!密諭從何而來?」
左良玉臉色一變,惱怒地說:「害太子的是奸臣馬、阮之輩,與今上何干?老
先生為何竟如此說!」
袁繼威望著左良玉手下的一群將領說道:「師以義動。諸公應當愛惜百姓。」
左良玉說:「我輩做大事,行不得小惠。」
袁繼威說:「繼鹹負罪深重,蒙先帝赦以不死,仍付以封疆重任,待罪潯陽。
一城百姓生死,繫於爵帥,我不能不為百姓請命。」
左良玉臉色嚴峻,叫人望而生畏。
袁繼成趁著左良玉沉思無言的機會,向諸將領講明了國家目前面臨的危亡情勢。
他說,滿洲兵正在南下,南京勢必不得已抽調防北的兵力去防西。一旦滿洲國兵臨
長江,則大事去矣。又說,兵諫不是正道,應改「檄」而為「疏」,以存君臣之體,
聽候聖旨處分……
左良玉想了一陣,改用緩和的口氣說道:「我可以同制台大人約定,決不破城。
至於『清君側』之事,可以將『檄』改為『疏』,暫時駐軍候旨。」
袁繼鹹隨即同左良玉成賓禮而別。雖然左良玉答應他不破九江城,不騷擾百姓,
但是他深知左良玉部下自來就是軍紀很壞,而目前左良玉又受群小包圍,身邊無一
個是敢說直話的正人君子,別看他名為統帥,實際上已駕馭不了他的亂糟糟的十幾
萬大軍。所以袁繼鹹決定還是守城。他在城上召集請將訓話,說:
「寧南侯欲行兵諫,借『清君側』之名,難說不是舉兵為亂,我輩豈能為亂國
之舉?『晉陽之甲,春秋所惡』,我已經勸說他易檄為疏,屯紮候旨。我自己也已
經將寧南之事寫成一疏馳奏朝廷,朝廷必有處分。故諸將宜堅守城池,以待後命。」
袁繼鹹有一部將名郝效忠者,已經暗中同左良玉勾結。恰巧因為兩個士兵在城
內搶劫被百姓殺死,郝效忠便借此起釁。袁繼成的另外一員部將張世勳原來就與左
良玉的部將張國柱相好,在夜間暗暗將張國柱的城外士兵縋人城中縱火。袁繼成命
人撲滅一處,別處又有火起。袁繼成明白張世勳不除,則亂不能定,便趕快手寫密
令一封給可靠的將領鄧林奇,要他立刻遵手令便宜行事。誰知剛剛作好部署,張世
勳和郝效忠已經率領親兵趁夜半劈開城門,出城與左營人馬相合。左兵則趁機混入
城中,大肆殺掠。守城的百姓不能辨識,完全無法自衛。袁繼鹹的其他將領害怕獲
罪,都陸續逃出城去,投到左良玉的麾下了。
左良玉一直在船上,因為病體衰弱,岸上和九江城中發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都被周圍的人們瞞住了。九江城內到處奸擄燒殺,到處有哭聲叫聲,早已經天翻地
覆,而他的大船上卻靜悄悄的,沒人敢大聲說話。周圍也森嚴肅靜,只有昏暗的江
水拍打著船邊。後來,江岸上的遠處有一些什麼動靜終於被他聽見了,他又依稀覺
得似有人馬在移動,心中便覺奇怪,便輕輕咳嗽一聲。一位值班的中軍將領立刻走
進船艙聽令。左良玉問道:
「岸上為什麼有人馬移動?」
中軍回答:「回爵帥,並沒有大的移動,只是有一部分九江的人馬出城,同我
軍駐紮在一起了。」
「啊?為什麼他們要同我軍駐紮在一起?」
「聽說是他們想通了,願意隨我軍去南京搭救太子。」
「啊?我已決定暫駐此地候旨……奇怪,此刻什麼時候了?」
「剛打五更。」
「我們的人馬有進城去的沒有?」
「也有進城去的。」
「什麼?我答應過江督袁大人,答應決不破九江城。可是……為什麼我們的人
馬有進城去的?」
「請大人放心,沒有攻城破城,是裡邊的人自己將城門打開了。」
「我已經答應不許擾害城中百姓。」
「請大人放心,城中安堵如常,雞犬不驚。」
「江督袁大人現在何處?」
「袁大人大概快來到了。」
「怎麼,他快要來了?」
「是的。少帥大人怕出意外,已經命張應元鎮台大人同監軍御史黃大人騎馬進
城,請袁制台大人去了。」
「唉,他們瞞住我搗的什麼鬼!……快去將少帥叫來,我要當面問個明白……
黃御史這個人、這個人,都是他……」
袁繼成在總督署的院中望了一陣火光,回到簽押房,對一名心腹家人和一位中
年副將李士春囑咐了後事,正準備懸樑自盡,忽報左營總兵張大人和監軍御史黃大
人來見。他沒有做聲,也不迎接,只是兀坐不動,閉目養神。張應元和黃澍進來,
聲稱是奉寧南侯之命前來相請,請他趕快出城。袁繼成一臉冷笑,並不搭話。他的
中軍副將李士春忿怒地望著黃澍,忍不住說道:
「你們做得太過火了!我們制台大人見事不可違,十分痛心,正準備以身殉國,
請你們不要再打擾他。」
黃澍原不想把事情鬧崩,一則那樣會受左良玉譴責,二則也會壞了「清君側」
的大事。所以,聽了李士春的話,他不禁大驚失色,趕快向袁繼成深深一拜,帶著
哭腔說道:
「寧南侯本無異圖,公若自盡,寧南侯將無以自處,是公以一死促成大亂,國
家大事去矣!務懇大人三思。」
袁繼鹹仍無一語。李士春見狀,將他的袍袖輕輕扯了一下,他隨著李士春走進
套間。李士春湊近他的耳朵悄聲說道:
「請大人隱忍一時,到了前邊路上,說不定王陽明的勳業,大人也可以做到。」
袁繼成的心中一動,用疑問的眼神看一下李士春。隨即從套間出來,對黃澍和
張應元說:
「好吧,我同你們出城。我要去當面責問寧南侯!」
左良玉聽見岸上的聲音越來越嘈雜,並且有火光照到船上,很生氣。他明白,
如今,誰都不聽他的話了。而如此目無紀律,要想完成救太子和「清君側」的大事,
恐怕沒有指望了。他下了床,由僕人攙扶著走到船頭。左夢庚和許多重要將領都已
經來到他的船上。他不對他們說話,只顧拼著力氣抬頭向九江城的方向遙望,但見
火光通天,而且隱隱約約地有哭聲傳來。他不禁渾身打顫,拍著大腿說:
「我、我、我對不起江督!對不起臨侯!……」
突然,他感到喉嚨裡冒出一股腥氣,一彎腰,吐出來一大口鮮血。左右一時忙
亂,都來搶救。他又連著吐出幾口鮮血來,隨即被扶回艙內,放到床上,立刻不省
人事。
袁繼成同張應元、黃澍等來到江邊,尚未下馬,就聽見從寧南侯的大船上傳來
一片哭聲。大家驚駭,一時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少頃,黃澍向船上大聲問道:
「什麼事?什麼事?」
大船上有一悲痛的聲音回話:「俟爺歸天啦!」
袁繼成的心不覺一沉,想到:寧南侯此時突然死去,左營二十萬人馬群龍無首,
九江一城必將毀在這一群無人駕馭的烏合之眾手中,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當左良玉的軍隊於三月二十三日突然從武昌撤走的時候,李自成正駐在荊州城
外二十里地的一個臨江小鎮上。這時佔領簰洲鎮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他只知道滿洲
兵已經從襄陽出動,而左良玉的二十萬大軍駐紮在武昌、漢陽和周圍府縣,攔住了
他的去路。從前他不怕左良玉,左良玉是他的手下敗將。但如今形勢大變,他反而
怕左良玉了。他日夜憂思,無非是想著左良玉兵多糧足,據守形勝之地,以逸待勞,
使他無機可乘。而滿洲兵從襄陽東來,氣勢洶洶,李自成深知自己已無力招架。一
天,他獨自步人喻上臥帳中,想同喻上□做些計議。喻上猷不在,卻在鋪上揚著幾
本兵書,還有一本書的封面已經破損。他隨手撿起一看,是古人的詩集。順手翻開,
不意恰恰看到這樣四句,十分刺目:
月明星稀,
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
無枝可依。
他感到很不吉利,便將書憤然一擲,轉身走了。近來他的心中本已有無限的苦
惱,深海許多失策,這首詩更使他想到了如今無處立足、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的局面。
越苦惱,越容易往不利的方面想,他甚至想到他的身死國滅也許就在眼前。當然,
這種絕望心情,他絕對不能流露出來。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同誰在一起,他都做出
一副十分鎮靜的樣子。但是,從退出襄陽到現在這短短一段時間裡,他的兩鬢上又
新生出了不少白髮,這卻難以瞞過文武近臣的眼睛。
忽然,劉宗敏從沙湖附近來了緊急密奏,說已經乘左兵不備,命張鼐等率兩三
千人馬,佔領了簰洲鎮;隨後又派遣了一兩千人馬。因為左良玉在武昌一帶兵力雄
厚,所以他命張鼐等避免同左兵交戰,全力以赴趕快向咸寧、蒲圻之間游擊,虛張
聲勢,以觀左兵動靜。
李自成立刻召集袁宗第等在荊州一帶的重要將領開會,決定袁宗第這支大軍暫
時駐在此地不動,以待後命。他自己則迅速趕往沙湖,同劉宗敏商量是否在不得已
時大軍渡過長江,以避免在江漢平原上與滿洲兵作戰。
同劉宗敏商議未定,就得細作稟報,說左兵將往南京去救崇禎的「皇太子」。
正將信將疑,王四暗中派出的人到了。來人先向李自成稟報了王四夫婦被拘留的情
況,然後又說王四將軍命他來向皇上當面稟奏左良玉要率全軍前往南京「清君側」
的事情。李自成聽罷,喜出望外。南京的情況他並不清楚,只聽說立了福王,這個
福王正是義軍在洛陽殺掉的老福王的世子。據老百姓說此人無德無能,只好女色。
其他的情況他則一無所知,更不知道崇禎的「太子」怎麼逃到南京去了。不過他已
經管不了這許多,他只關心左良玉是否會把人馬全部帶走。不管怎樣,他現在已下
定決心,要奪取武昌,爭取在武昌立住腳跟。
過了兩三天,張鼐的人馬在荊河口消滅了一支明朝守軍。雖然那守軍只有幾百
人,卻就此打開了前往湖廣的大門,而岳陽城就在荊河口附近。李自成得到稟報,
心中想道:倘若左軍並未全部撤離武昌,那麼,滿洲兵來到,大軍不妨暫時先退到
湖南。
就在他同劉宗敏、宋獻策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又接到確實稟報:左良玉確已
全軍離開武昌,連駐在漢陽附近州縣的人馬也都撤空了。立刻,李自成決定:水陸
大軍即速向武昌、漢陽進發,晝夜兼程。同時又派出飛騎到荊門、荊州一帶,命令
袁宗第和劉芳亮、郝搖旗等率領那一帶的大軍分水陸東下,會師武昌。下達完這些
命令之後,李自成又想到承天和德安兩府都留有人馬駐紮,而德安的人馬最多。僅
白旺手下就有三四萬,都是精銳。加上各州、府、縣的人馬,大約有六七萬。於是,
李自成重新部署,只給白旺留下一兩萬人馬,命他迅速從黃陂趕到漢陽,渡江佔領
武昌。餘者都分人其他營中,北岸只留下幾千人防守,目的只是牽制清兵,使之不
能迅速進兵。
李自成自己暫時駐在潛江和沔陽之間,指揮大軍向武昌退卻,並在江漢平原一
帶部署阻擋清兵的兵力。劉宗敏。日見秀等大將先他動身,分路向武昌開去。
清兵很快地到了承天,守承天的大順軍銳氣全無,不過一次交戰,便徹底失去
了城池。一部分人馬潰逃了,一部分投降了。清兵繼續揮師東進,直指德安府。白
旺留在德安的有一萬多人,因不是白旺原來的精銳部隊,又因沒有白旺率領,當清
兵來到時,只稍事抵抗,便作鳥獸散。
這個時候,李自成原駐江漢平原的近十萬人馬陸續到了武昌,分散在各處的人
馬也分頭向漢陽、咸寧一帶集中。而駐在荊州、荊門一帶的一支大軍因為怕清軍從
潛江、沔陽一帶截斷長江,所以也日以繼夜,水陸並進,向武昌撤退。
因為左良玉的全師東下,使李自成在近乎無望中產生了一絲希望——佔領武昌,
立定腳跟,以俟東山再起。為此,他急切地盼望著皇后的音信,盼望她在這個時候
能夠同李過和高一功率領二十萬大軍神兵天降,來到湖廣,助他一臂之力。他在心
中說:
「必須憑借龜山和長江天險,堅守武昌!唉,皇后,你眼下到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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