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酒後
這天晚上,在噪雜的旅舍裡,對坐在那一張小小的圓桌上他很興奮的和我說了
許多話。吃飯的時候,他叫了四兩青梅酒。我說我是不喝酒的,勸他也不要喝,他
卻說少許的酒能助長血脈的運行,對於身體是有益的。我推辭不掉,只得勉強的陪
他喝了一杯。剩下的,都由他一人喝了。
也許是喝了這點酒的原故,他紅潤的臉上帶著一種燃燒的情緒,很興奮的說了
許多對於過去生活的感慨。他說過去完全為自己青年的夢想所蒙蔽了,對於旁人,
尤其對於女性的估價太高,以致使自己吃了許多苦,同時也使旁人連帶的受苦。他
今後想將生活完全改變一下,不感傷,也不夢想,只是將身體休養好,腳踏實地的
重行去接受人生。他說,他頗希望陳艷珠和他一個樣的回頭,拋棄舊怨,大家恢復
往日的感情。明天去看她的目的,便要坦白的說出來,阿珠究竟是誰的孩子,以便
消滅這一點猜疑之後,他能開始他的新生活。
我知道這種與他最近消極的人生觀相反的言論,完全是他酒後一時的興奮作用。
也許偶爾再有一點旁的刺激,他又要覺得人生是充滿了痛苦,自己是一個朝不保暮,
生活在煉獄中的人了。
但是,幾天醫院的休養,無論如何,他是比較我那天在書店門口遇見他那種頹
喪慘淡的神色好得多了。我心想也許說不定,這種精神的打擊,是可以由了本人觀
念的改變,很快的痊癒起來的;不過想到他對於陳艷珠始終不肯絕念,而昨天陳艷
珠的表示又是那樣的堅決,他的前途實在未可樂觀,我不禁又為他把優。但是,陳
艷珠說過不願見他,為什麼又答應明天上午見他呢?難道陳艷珠是那樣一個說話反
復無常的女性嗎?
我只好向自己解釋,人感情的變化,尤其是關於戀愛上的糾紛,是沒有定理可
以遵循,而且有時連自己也無從捉摸的。說不定陳艷珠本不願見他,但是聽了他的
電話,聽見了他的聲音,回念舊情,便什麼都放棄了。
關於他和陳艷珠的決裂,以及他父親的去世,他所說的與陳艷珠告訴我的差不
多,只是陳艷珠的幾次出走,背了他和舊日的朋友往來,實在是他們決裂的主因;
因了這種行動,使她的名譽愈加不好,愈加受他的家庭反對,便間接促成他的家庭
的不睦,活活的氣死了他的父親。
他說,因了陳艷珠的出走、父親的去世,他精神上所受的痛苦,良心上所受的
譴責,真使他幾次想要自殺。這一次他極希望陳艷珠能體諒他,捐棄舊怨,使他有
一個自新的機會;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再生活下去了。
六十、搬走了
這天晚上,一直談到十點多鐘,他才放我走了。臨走的時候,我覺得這種喝酒
遲眠的舉動,對於他身體的健康實在不宜,便勸他說:
「你該好好的保重自己。既然有改變生活的決心,身體的健康是第一要緊的。
你明天還要早點起來,今天該早一點睡罷。」
「我知道的。明天上午我等你來,我順便將行李送到姑母家去,我們便一道去
看她罷。」
「你什麼時候來呢?」他又問我。
「大約十點左右來,好嗎?」我說。
「好的。」
從他那裡出來,我便一徑回到自己的寓所。在車上,想到韓斐君的生活也許有
重行振作起來的可能,便不禁為他的前途欣慰。一個英俊有為的青年,僅僅為了戀
愛上的挫折,便頹靡不振,那未免將人生的路看得太狹了。我固然也希望陳艷珠真
能和他重歸於好,但如果二人不能根本完全諒解,與其第二次再踏覆轍,不如目前
不要再去接近那一點。
我知道陳艷珠是一個雖然不能統治自己的行動,但頗能統治自己的感情的人。
她肯答應韓斐君來看她,決不會沒有準備;也許她要坦白的將她的態度,最後一次
的向他宣佈吧?
想到這裡,我一面為韓斐君擔憂,一面卻又以自己參與這樣一種場面而高興。
雖然自己並不是局中人,但僅僅參與其間,已足以使我獲得許多可貴的人生體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便放下了一切應做的事,從家裡直接到他的旅館裡去。到
那裡後,時間還早,十點還沒有到,但他已經將行李整理好,旅館的賬目也結算好
了,只在等我來了便要出發。
「你起來這樣早嗎?」我問他。
他只是微笑,好像顯得很興奮。隨即叫茶房雇了一輛汽車,一同下樓去了。
他姑母住在愚園路億定盤路轉角相近的一所灰色洋房中,建築相當的舊了,大
約是自己的產為。到了那裡,敲開了門,韓斐君並不進去,只是叫一個僕歐模樣的
人,將行李搬了進去,說了一聲:「我等一刻再來罷!」隨即就叫車伕開到環龍路
去。
我故意的問:「她住在環龍路嗎?」
「是的,桃花村十八號。」他說,隨即看著手錶,十一點還沒有到,好像很焦
急的模樣。
桃花村是沿街的一排三層樓洋房,十八號卻是最後的一幢,陽台上掛著出租房
間的英文招貼,好像是俄國人經營的分租房屋。
揪了門鈴,出來的是一個白衣的侍者。
「陳小姐在家嗎?」韓斐君急急的問。
「陳小姐?七號房間的中國人嗎?」
「在家嗎?對她說有客人要看她。」
「她已經搬走了。」侍者說。
「你怎樣說?」
「她已經搬走了。」
「什麼時候搬的?」我搶著問。
「今天早上。」
得到的是這冷酷無情的回答。
六十一、人去樓空
這樣意外的事,不僅韓斐君不曾防備,就是在我的心中,也是出乎意料之外。
在那一瞬間,我真有點不信任自己的耳朵,我重新的問:
「真是今天早上搬走的嗎?」
「你先生不相信,請上來自己看看。」侍者笑著說。
我向韓斐君望了一眼,他臉色蒼白得怕人,一聲不響,卻隨著侍者走了進去,
於是我也只好跟著。
七號房間是二層樓臨街的一間前房,是連傢具出租的。房間已經收拾乾淨,只
是一張床空著,只有棕墊,沒有被褥。
「我不騙你兩位先生的,你看。」侍者說,極力要使我們信服。
「搬到哪裡去的?她說過嗎?」韓斐君突然的問,聲音幾乎不像他這兩天說話
的聲音。
我心跳著等待侍者的回答。
「陳小姐昨天下午回來沒有說什麼,晚上忽然說今天要搬家,叫我收拾東西。
今天早上九點鐘,叫了一部汽車,兩隻箱子、一個包袱,一個人走了,也沒有說搬
到哪裡去。我問她為什麼好好的搬家,房錢才付過幾天。她說出門去,趕早上的火
車到南京。」
韓斐君頹然在空床上坐了下來,無意識的用手撳著棕墊,一言不發。
我問:「陳小姐在這裡住了好久嗎?」
「住了有四個月了,先生你以前好像不曾來過。」
我說,我們昨天約好了陳小姐,今早來看她的,哪知她搬走了。
「那麼,她也許有什麼要緊的事,來不及告訴你們,以後總會告訴你們的。今
早連送她的人都沒有,以前來看她的朋友很多。」侍者好像很愛說話。
乘著這機會,我只好安慰韓斐君說:
「也許她有什麼意外的事,急於要到南京去,來不及告訴你;或者有信通知你
也說不定。」
「是的,她還托我有信件給她保留起來,慢慢托人來拿。」回答的卻是侍者。
韓斐君沉默著。好像這件事太出於他的意料之外,他不僅一時不能用理智來處
理這件事,而且還在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對著這間空房,早一刻還住著陳艷珠的
空房,儘管呆著。
我知道陳艷珠的走,完全是為了避免會見韓斐君。只是,要拒絕他,盡可在電
話裡拒絕,這樣捉弄人一次,使他精神上又受著打擊,未免不應該了。
「我們走罷,她也許有信給你的。」我向韓斐君說,催他離開這間空房。
「好的。她這樣對待我,我永不會忘記!」他站了起來,這樣冷笑著說。
六十二、冷笑
走出了陳艷珠的家,我便約韓斐君到霞飛路的一家咖啡店去閒坐。我知道陳艷
珠這種舉動對於他一定有很大的打擊,想乘早勸他幾句,安慰他一下。
在那一瞬間,我是同情韓斐君的。陳艷珠躲避韓斐君,雖然有她的理由,有她
的苦衷,但盡可用正當的,或和緩的方法,何必要這樣使人不可捉摸。真的,在那
時候,聽見她搬走了,連我神經上也受到相當的刺激,因為這是太出人意料的事。
我竟這樣,當局者的韓斐君的打擊,是可想而知了。從他的沉默,以及他的冷笑上,
可以看出他極力想隱瞞這超越於他忍受範圍的事件。
在咖啡店裡,我表面上裝著並不怎樣嚴重的態度,對他說:
「我相信她一定有信來的,也許她已經打過電話到旅館裡,你沒有接到,所以
她無從向你聲明她搬家的理由了。」
「你以為她這樣嗎?」韓斐君又冷笑道,「我真不是傻子,我知道她是存心想
捉弄我而已。」
「不會的吧?」我說,「她何必這樣呢?」
我雖然早已在詫異陳艷珠口口聲聲說不願見韓斐君,但是卻又答應了,現在竟
懷疑她或許真的是捉弄他。但這種推測,我怎樣也不敢在他面前露半句的,我只好
咬定她的搬家,一定是意外的事情,她總有信通知他。
「你不必為她掩飾,」韓斐君說,「我是知道她的。她答應我的時候,早已存
心不見我了。但你不必為我擔心,以為我會因此受到打擊。是的,相當的打擊是有
的,但我如果這一點都受不起,我早自殺了。」
他好像看出我存心安慰他,便這樣說。我點點頭:
「既然這樣,」我說,「但我總相信她至少對你有個解釋。你過一刻不妨到旅
館去一下,也許她有信送在那裡。」
他冷笑笑,沉默著。我見他自己的見解好像很堅持,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談到
旁的事上去了。
我請他吃午飯,他說要到惠園路去,而且也不想吃飯。
「那麼,」我說,「也許明後天我再來看你。你既然一時不離開上海,我們見
面的機會正多著哩!」
「當然多哩。」他又是那麼的冷笑笑,「我這樣一來,以後的行止真無從說起,
但最近離開上海的事總不會有的。真的,麻煩你了。」他伸出手來和我握手,那慘
淡的臉上凝結著笑容。
「再會罷。」望著他的臉,雖然他的說話態度並不異樣,但我心裡卻感到一陣
戰慄。他的臉帶著那一副冷酷的表情,我真禁不住幻想到許多旁的事情上去。
六十三、我的料想
離開了咖啡店,望著韓斐君向霞飛路的西面走了以後,我便也向東上了街車。
因了今天本預備陪了韓斐君去訪陳艷珠,我已經將時間準備好了,現在空閒起來,
反而一時想不起適當的地方可去。上了車,躊躇了一下,便只好到外灘相近的幾家
書店裡去看書。
深秋的街上,吹著西風,已經是冬季的肅殺景象。從灰沙之中,看著兩旁街上
行人的神色,好像都顯得格外的匆忙。想到韓斐君這時的心境,覺得人生精神上的
擔負和他物質上的勞碌實在太不相稱;內在的痛苦,不僅不能從物質生活上得到解
放,有時,更不為旁人同情和諒解。
為了一個女性,韓斐君受到如許的打擊,一般人的批評,當然說他沉迷於戀愛
生活中,自尋的煩惱。就是知道他的人,也不過勸他保重自己身體,忘去這種痛苦,
甚或從另一方面去尋求一種新的安慰,誰肯體諒這種精神上的創傷。身受者不僅不
會忘去,連痊癒的事也是少有的。除非自己能忘情,否則是永遠陷在這煉獄中而愈
陷愈深的。
想到韓斐君今天所受的打擊和他自己所說的話,我想,由於自己的掙扎,他也
許從今以後能從這痛苦中解脫了,將陳艷珠的事完全拋開,快樂的開始一個新的人
生。
在西書店裡翻了一刻,挾著兩本書出來以後,在路上又遇見了兩位朋友。因為
大家沒有什麼緊要的事要做,便找一個地方去閒坐談天。空談了一個下午和晚上,
回到寓所,已經將近十點鐘了。
僕役進來交了一封信給我,說是下午有一個人送來的。白色的信封,下面沒有
署名,字跡不僅很生疏,而且稚拙。
我拆了開來,裡面又有一封信,附著一張字條,我連忙讀下去:
葉先生:
唐突之至,附上一信,請轉交韓先生。我本約好今天見他,但是實在有事不能
相見。前念先生近日與韓先生時有見面機會,且深悉我們過去的事,故敢以此事相
托,請將附函轉交韓先生,並代為規勸。我是個不足憐惜的人,不必再掛念也。至
謝至謝。
陳艷珠上
陳艷珠果然有信給韓斐君,我連忙問侍役,是怎樣的人,從哪裡送來的。
「他沒有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他交給我,我收下了也不曾問他。」
雖然有點詫異陳艷珠何不將信送到愚園路。竟由我這裡轉交,但是想到自己的
料想並不曾錯誤,便略為有點高興。時間已經晚了,我便決定明天上午將信送給韓
斐君。
六十四、陰影
第二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情便到愚園路去,將信送給韓斐君。我知道他昨夜
一定失眠,說不定我去的時候還睡在床上。那麼,這一封信,無論它的內容怎樣,
對於他將是一帖很好的安神劑了。
陳艷珠無疑的並不曾離開上海,桃花村侍者說她趕火車到南京去的話,大約是
她所說的謊,說不定仍住在那一帶附近。那麼,我希望她對於韓斐君,縱使不能幫
助他醫治自己的痛苦,至少不要加添他的刺激。
懷著這樣的心理,我到了恩園路,開門的仍是昨天的那個侍役。我問他:
「昨天搬來的韓先生起身了嗎?」
「你貴姓?」
我說我姓葉。
「韓少爺昨天不曾回來過。你先生請進來坐一下。太太正在詫異韓少爺昨天東
西搬了來,怎麼不見人來。」
我雖然有點驚異,但是料想韓斐君大約是心裡不愉快,約了朋友去消遣,又住
到旅館裡去,所以昨天不曾來,便並不怎樣的注意。既然他姑母很詫異,我想我是
該向她解釋一下的。
我以前並不曾見過他的姑母,這還是第一次。已經是五十幾歲的人了。她和我
寒暄了幾句,便說起韓斐君本來說好昨天來的,連行李都從旅館裡搬了,結果竟不
曾來。
「聽說昨天是葉先生和他一同搬來的,是嗎?」
我說是的,一同將行李送到這裡,又到了旁的地方去,在中午時候分手;他說
是到這裡來的,所以今早特地來看他。
「我們昨天也是等他來的,到這時還不見他,電話也沒有,真是奇怪。」
老姑母這樣說著,不覺皺起了眉頭。
我說,也許耽擱在朋友家裡,或者又住到旅館裡去了,我想下午總可以回來的。
她點點頭,想了一刻,忽然問我:
「葉先生昨天和他在哪裡分手的?」
我說,他昨天上午本來約好去看陳艷珠小姐,結果不曾會見,他心裡很不高興,
在一家咖啡店裡坐了一會,他說回到這裡來,我們便分手了。
「原來這樣。」他姑母點點頭說,「那麼,怎樣約好了又不曾見到陳小姐呢?」
「本來約好上午到陳小姐家裡,哪知到了那裡,她竟搬走了,所以斐君很不快
活。」
「真有這樣的事嗎?那怪不得了,」姑母突然焦急起來,「我早叫他不要再癡
心了,他偏要這樣的自討苦吃。」
她連忙對我說,她怕韓斐君有什麼意外,很不放心,叫我盡可能的到各處地方
去找一找他,他的朋友那裡和旅館裡。
「不會不會。他也許心裡不高興,跳舞或喝了酒睡在外邊不曾回來。」
我這樣說,雖然心上帶著微微的一層陰影,但是十分堅信他總不致有什麼意外,
從他姑母那裡告辭了出來。
六十五、一句真話
但是這微微的一層陰影,到了這天晚上,已經逐漸帶著恐怖的黑暗,重重的壓
到了我的心上。
找了一個下午,旅館裡沒有他的蹤跡,他姑母給我的幾個朋友的住址也都去過
了,都說這次他到上海後,大家只見過一兩次,有的連他到上海來的這回事都不知
道。
一直到夜晚,我打電話到他姑母家裡去問,仍說沒有一點消息。
一種遏止不住的陰暗的恐怖,開始在我心上漸漸的張大了。
雖然不忍推測到他有什麼不幸的遭遇上去,但第二天上午,我和他的幾個朋友,
分頭到幾處公安警務機關去探問,也沒有眉目。我們在報上很注目的刊了尋人的啟
事,又請他見了啟事,無論如何,將行止告訴我們。但這一切都是枉然,他像石沉
大海一樣,消息杏然。沒有吉信,也沒有凶訊。
我們絕望了,正式報告了警界,開始注意報上各處不吉和意外死傷的記載,又
打了電報到香港去。而陳艷珠也見了尋人的啟事,打電話來問我,韓斐君是不是真
的失蹤了。
「我是想使他對我絕念,才故意搬開來的,不料他竟這樣的認真起來了。」
是的,他確是太認真了,想不到那天下午匆匆的分手,他竟懷好了這樣一種堅
決的意念,從茫茫的人海之中,魔術一樣的突然消失了蹤跡。
一直到今天,誰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但是從來也不曾發現關於他的凶訊過。因
此,在我個人方面,我總在希望這一位因了文字因緣而認識的不幸的朋友,能有安
然歸來的一天。
陳艷珠托我轉給他的一封信,我一直保存到今天。那是一封短短的信,寫的是:
斐君:
我不想請你原諒,因為我對你的失約,這並不是第一次,我早已是個沒有信義
的女子了。我本不願見你,只是在電話裡聽了你微弱的聲音,我不忍當場拒絕,所
以哄騙你一下勉強答應了。我們為什麼要再見呢?過去的早已過去了,我的心,早
已死了。對於你,我是個薄情無義,辜負你的女子,使你在家庭之間負此不孝的罪
名的女子,使你在社會上負了墮落的罪名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你為什麼還要忘不
掉她,接近她呢?
我知道你肯原諒我,希望我能學好。但是我告訴你,請你絕望罷。在社會的羅
網裡,我是被注定有一個不幸的一生,不幸的結局的女子。我無力掙扎,我也不想
再掙扎;只是,我不敢牽連你,帶累你這樣一個有為的青年。所以,請你不要再接
近我罷。
請忘記我,恨我,咒詛我,因為我對你是薄情無義,辜負了你的愛,侮辱了你
的愛的女子。
不過,我有一個請求,唯一的請求:無論如何,請不要懷疑阿珠,那個純潔干
淨的孩子。相信我,這是我們認識以來我對你說的唯一的一句真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