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傀儡戲
二月八,土地菩薩生日,街頭街尾,有得是戲!土地堂前頭,只要剩下來約兩
丈寬窄的空地,鬧台就可以打起來了。
這類木傀儡戲,與其說是為娛樂土地一對老夫婦,不如說是為逗全街的孩子歡
心為合式。別的功果,譬如說,單是用胡椒面也得三十斤的打大醮,捐錢時,大多
都是論家中貧富為多少的;惟有土地戲,卻由募捐首士清查你家小孩子多少。像我
們家有五個姊妹的,雖然明知到並不會比對門張家多谷多米,但是錢,總捐得格外
多。不捐,那是不行的。小孩子看戲不看戲可不問。但若是你家中孩子比別人兩倍
多,出捐太少,在自己良心上說來,也不好意思。
戲雖在普通一般人家吃過早飯後才開場,很早很早,那個地方就會已為不知誰
個打掃得乾乾淨淨了。惟有「土地堂前豬屎多」,在平時,豬之類,愛在土地堂前
卸脫它的糞便,幾乎是成了通例的,唱戲日,大家臨時就懂了公德心,知道妨礙了
看戲是大家所抱怨的,於是,這一天,就把豬關禁起來了。你若高興,早早的站在
自己門前,總可以見到戲箱子過去,押箱子的我們不要問就可以知道是「管班」。
每一口箱子由兩個挑水的人抬著,箱子上有各樣好看的金紅漆花,有釘子,有金紙
剪就「黃金萬兩」連連牽牽的吉利字,一把大牛尾鎖把一些木頭人物關閉著。呵,
想像到那些花臉,旦角,尤其是愛做笑樣子的小丑,鼻子上一片白粉豆腐乾似的貼
著,短短的鬍子,……而它們,這時是一起睡在那一隻大木箱子裡,將要做些什麼?
真可念!我們又可以看到一批年老的伯娘婆婆,搬了凳子,預先去占坐位的。做生
意的,如象本街光和的米豆腐擔子,包娘的酸蘿蔔籃子,也頗早的就去把地盤找就
了。
飯吃了,一十六個大字,照例的每日功課,在一種毫不用心隨隨便便的舉動下,
用淡淡的墨水描到一張老連紙上後,所候的就是「過午」那三十枚制錢了。關於錢
的用處,那是預先就得支配的。所有花費賬單大致如下:面(或餃子)一碗,十二
文。
甘蔗一節,三文。
酸蘿蔔(或蒜苗),五文。
四喜的涼糕,四文。
老強母親的膏粱甜酒,三文。
余三文作臨時費。
涼糕,同膏粱甜酒,母親於出門時,總有三次以上囑咐不得買吃的,但倘若是
並無其他相當代替東西時,這兩樣,仍然是不忍放棄的。有時可以把甘蔗錢移來買
三顆大李子,吃了西瓜則不吃涼糕。倘若是剩錢,那又怎麼辦?錢一多,那就只好
拿來放到那類投機事業上去碰了!向抽籤的去抽糖羅漢,有時運氣好,也得頗大的
糖土地。又可以直接去換錢,去同人賭骰子,擲「三子侯」。錢用完時,人倦了,
縱然戲正有趣,回家也是時候了。遇到看戲日,是日家中為敬土地的緣故,菜必格
外豐富。「土地怎不每月有一個生日呢?」用一種奇怪的眼睛瞅著桌上陳列的白煮
母雞,問媽,媽卻無反應。待到白煮雞隻剩下些腳掌肋巴骨時,戲台邊又見到嘴邊
還抹油的我們了。
在鎮筸,一個石頭鑲嵌就的圓城圈子裡住下來的人,是苗人占三分之一,外來
遷入漢人占三分之二混合居住的。雖然多數苗子還住在城外,但風俗,性質,是幾
乎可以說已彼此同錫與鉛樣,融合成一鍋後,彼此都同化了。時間是一世紀以上,
因此,近來有一類人,就是那類說來儼然像罵人似的,所謂「雜種」,就很多很多。
起初由總兵營一帶,或更近貴州一帶苗鄉進到城中的,我們當然可以從他走路的步
法上也看得出這是「老庚」,縱然就把衣服全換。但要一個人,說出近來如吳家楊
家這兩族人究竟是屬於哪一邊,這是不容易也是不可能的!若果「苗女兒都特別美」,
這一個例可以通過,我們就只好說凡是吳家楊家女兒美的就是苗人了。但這不消說
是一個笑話。或者他們兩家人,自己就無從認識他的祖宗。
苗人們勇敢,好鬥,樸質的行為,到近來乃形成了本地少年人一種普遍的德性。
關於打架,少年人秉承了這種德性。每一天每一個晚間,除開落雨,每一條街上,
都可以見到若幹不上十二歲的小孩,徒手或執械,在街中心相毆相撲。這是實地練
習,這是一種預備,一種為本街孩子光榮的預備!全街小孩子,恐怕是除非生了病,
不在場的怕是無一個罷。他們把隊伍分成兩組,各由一較大的,較挨得起打的,頭
上有了成績在孩子隊中出過風頭的,一個人在別處打了架回來為本街掙了面子的,
領率統轄。統轄的稱為官,在前清,這人是道台,是游擊,到革命以後,城中有了
團長旅長,於是他們銜頭也隨到改變了。我曾做過七回都督,六弟則做過民政長。
都督的義務是為兄弟伙湊錢備打架的南竹片;利益,則行動不怕別人欺侮,到處看
戲有人護衛而已。
晚上,大家無事,正好集合到衙門口坪壩上一類較寬敞地方,練習打觔斗,拿
頂,倒轉手來走路。或者,把由自己刮削得光生生的南竹片子拿在手上,選對子出
來,學苗子打堡子時那樣拚命。命固不必拼,但,互相攻擊,除開頭臉,心窩,
「麻雀」,只在一些死肉上打下,可以煉磨成一個挨得起打的英雄好漢,那是事實
罷。不願用傢伙的,所謂「文勁」,仍可以由都督,選出兩隊相等的小傻子來,把
手拉斜抱了別個的身,垂下屁股,互相扭纏,同一條蛇樣,到某一個先跌到地上時
為止,又再換人。此類比賽,範圍有限,所以大家就把手牽成一個大圈兒,讓兩人
在圈中來玩。都督一聲吆喝,兩個牛勁就使出了。倒下而不願再起的,算是敗了。
敗者為勝利的作一個揖,表示投降,另一場便又可以起頭。也有那類英雄,用腰帶
綁其一手,以一手同人來斗的,也有兩人與一人斗的。總之,此種練習,以起包為
止,流血也不過凶,不然,勝利者也覺沒趣,因為沒一個同街的啼哭回家,則勝利
者的光榮,早已全失去了。
這一街與另一街必得成仇,不然,孩子們便找不出實際顯示功夫的一天!遇到
某街某弄,土地戲開場,他們就有得是樂了。先日相約下來,做個預備。行使通知
的歸都督,由都督下令團長去各家報告。各人自預備下應用的軍器,這真是少不得
的一件東西!固然,正式衝鋒上,有由各方首領各選人才,出面單獨角力用不著軍
器的時候,但,終少不了!少了軍器,到說「各亮器械寬闊處去」時,恐怕氣概就
老不老早先餒下了。或是短短木棒,或是家中曬棉紗用的小竹筒,都可以。最好最
正式的軍器是「南竹塊」。這東西,由一個小孩子打到另一小孩子身上時,任怎樣
有力,也不會大傷。且拿南竹片可以藏到袖中,孩子們學籐牌時,又可以充砍刀用,
所以家中也不會禁止。缺少軍器的可以到都督處去領取兩枚小錢,到錢紙鋪去,自
己任意挑眩竹片在錢紙鋪中,除了夾紙已成了廢物,也幸有了這樣一種銷路,不然,
會只有當柴燒了。
團長通知話語,大約如下:
「據探子報:#月#日,##街,唱土地戲#天,兄弟們應各備器械,前往台邊佔據
地盤。奮勇當先,各自為戰,莫為本街出醜,是所望於大家!」
此出於侵略一方面,能具侵略膽量者,至少總有幾位腳色,且有聯絡或征服其
他團體三個以上的力量才敢正式宣佈,不然,戲縱要看,也只好悄悄的,老老實實
的,站在遠遠的地方觀望罷了。戲屬本街呢,傳話當為「#月#日,本街#段唱木人頭
戲,熱鬧非凡,凡我弟兄,俱應於鬧台鑼鼓打過以前,執械戎裝到場,把守台邊。
莫為別地痞子欺侮,致令權利失去!其軍械不齊又不先來都督處領取款子的。罰如
律。」
關於賞罰律,抄數則例示:
見敵遠走者,罰錢一文。
被打起包不哭哼者,賞錢一文。
在別處被二人以上圍打不傷者,賞錢二文。
被人罵娘二句挑戰不敢動手者,罰錢二文。
不是說到這一群小寶貝預約下來的事情麼?在戲場開鑼以前,空頭嗩吶還嗚嗚
的吹時,本街的孩子們,三個五個,滿面光輝,如生日是屬於自己一樣,吃得肚子
飽飽的,迎上前去,就把戲台包圍了。所謂台,可不是玩意兒,冠冕堂皇,真了不
得呀。十多根如同臂膊大小的木桿竹竿,橫七豎八的在一些麻繩子的束縛下綁好後,
(遠看正如一個立方體的燈籠架子,)接著是用破破爛爛灰布青布帳篷一類套上去,
照此一來,太陽可以不會再曬到鼓起嘴巴吹嗩吶的老老禿頂了,一些木頭傀儡也就
很安靜於一方陰影下老老實實休息著了。布篷套上後,已不再像燈籠架子,到後又
得那類廟中用的幔子把打鑼鼓一班人分隔到內房去,於是遠遠的看來,儼然也成了
一個戲台模樣。
把鬧台過後,不久就是為某鄉約,某保證,或是某老太太打加官的一套把戲。
這真討厭!在大戲台上,見到一個戴了面具,穿了紅衣,隨到「鐺鐺慶鐺鐺」的一
起一落的步法走著,好久好久又才拿起那「加官賜福」或「一品當朝」的紅布片子
灑開一抖,已夠膩人了,如今卻由一個木頭人再套上一個面具,也虧下面那個舞的
人好意思!另一個人口中喊著為某老太太的加官呀,我們回過頭去,只要選那人眾
中臉兒象貓的,必定就是她。她是快活極了,卻不知我們都為她羞。不過,這加官
打到自己家中的外祖母頭上時,那便又當別論了,因為是這麼一來,過午的錢,將
因外祖母的高興,把我們吃早飯時所預約下來的用費增加了。
有一類聲音,是未經鑼鼓敲打以前,就能聽到的,就像:孥孥,你媽又怎不來!
婆婆,又怎不把你的外孫也帶來!代狗,這裡要買鹽葵花子!嫂嫂,這裡有張空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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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歇晚台時,一切聲音就都為拖曳板凳的吱吱格格聲音吞噬了。也有不少小孩子尖
銳的呼聲,突出此一片嘈雜的音海,但終於抑下了,深深的陷到這類爛泥樣的吵嚷
中了,全場板凳移動聲像一批頂小的頂壞的邊響炮仗往你耳邊炸。
到末了,剩下三五個頑皮的不知足的小孩子,用一種研究態度,把手指頭塞到
口裡去,權當丁丁糖吮著,很慇勤的看到戲子們把一個一個木傀儡安置到大箱中去,
又看到戲台的皮剝去後,依然恢復那燈籠架子的神氣,又看到小叫化子,徘徊於灰
色葵花子殼中找尋他不意中的幸運,好像一枚當十銅元,一條手巾,一個僅只咬去
一半的甜梨。
唱戲人,在布圍子裡地下走動著,把木傀儡從暗中伸舉起來,至齊傀儡膝部自
己手掌為度,若在台邊看戲,利益就太多了。在台邊,則一面可以看戲,一面還可
見到那個唱戲的人,手中耍著木頭人,口上哼哼唧唧,且極其可笑的做出儼乎其然
的神氣,走著戲上人物的步法。一個場面上是旦腳,如象奪阿斗的糜夫人,則耍木
頭人的那一位,腳步也扭扭捏捏,走動時也正同一個小腳女人樣,真可笑極了。揎
開布篷,便又可以見到那打鑼的,在空閒時把塞到耳朵邊正燃著紙煤子吸煙,吹嗩
吶的,嘴巴脹鼓鼓的,同含了什麼兩枚核桃之類,又正如殺豬志成吹豬腳那一種派
頭。台邊前,不怕太陽曬,也是一個舒服處。還有一件頂討便宜的事,就是隨意去
扳動那些腦後一顆釘掛在繩子上休息的傀儡時,戲子見到也從不呵叱!因為這中還
有一個規矩,這規矩是戲在哪一街演唱時,則那一街的孩子,在大人們許可的法律
中,成了戲台周圍唯一的霸有者了。在霸有者所享有的權利有如此其多,當然給了
其小孩若干強烈的誘惑。帝國主義者之侵略,既無從去禁止另一街為這誘惑已弄得
心癢癢的之強項君子,因此一來,保護主權與野心家的戰爭,便隨時都可以發生了。
敗了,大家無聲無息的退下,把救兵搬來時,又用力奪回。或保留此仇,待他
日報復。勝了,所謂野心家,懷了失敗的羞恥,也不再看別人街上唱的戲,都督帶
領弟兄,垂頭喪氣回家去,這恥辱也保留下來,等另一機會去了。為競爭存活起見,
這之間用得著臨時聯邦政策。毗鄰一街,若無深仇,則可合力排除強權,成功後,
把帝國主義者打倒後,則讓出戲台前地位三分之一來作攜手御外侮的報酬。也有本
街孩子極少,猶能抵抗外來之人侵略主權的,此則全賴本街中之大孩子。此類大孩
子,當年亦必曾作統領,有名於全城,一切孩子們所敬服,又能持中不偏,才足以
濟。大孩子初不必幫同作戰,或用別的力來相助,所要的是公理的執行。遇他方的
孩子,行使侵略,來佔戲台,本街小孩子訴苦於大孩子時,大孩子即作主人,再找
一二好事喜斗之徒,為執行評證,使兩街孩子,到離戲場較遠,不致擾亂唱戲的空
地方去,排隊成列,各擇一人,出面來毆撲,不准哭,不准喊,不准用鐵器傷人,
不准從旁幫忙。跌下的,若有力再戰,仍可起身作第二次比賽。第一對勝敗分明後,
又選第二對,第三第四繼其後,以盡本街小孩子為止。到後,總評其勝負。若本街
實不敵,則讓戲台之一面或兩面,作媾和割地議;若勝,則對方雖人多,亦不必退
縮。因較大之公證人在旁,敗者亦只好攜手跑去,再不好意思看戲了。要報仇麼?
下次有得是機會,橫順土地戲是這裡那裡直要唱二個月以上的,並且土地戲以外也
不是無時間。
在打架時,是會要影響到戲的演奏麼?我才說到,那請放心,決不會到那樣!
他們約下來,在解決以前,是不能靠近目的地的。人人都是那樣文明,混戰獨戰總
得到大田坪裡,或有沙土地方去。大坪壩空闊,平順,免得誤打別的老實小孩們,
敵不過而又不甘認敗的,且可以在田坪中小跑,如雞溜頭時一樣。至於沙子地方,
則縱跌猛的摔倒時,不至把身子跌傷,且衣服髒了也容易乾淨。也不知是有意還是
自然哩,在城中,一塊大坪,沙子軟軟的同棉絮樣的地方,就很多!不論他是如何,
孩子們,會選地方打架,那是用不著誇張也用不著隱飾的了。
不光是看戲。正月,到小教場去看迎春;三月間,去到城頭放風箏;五月,看
划船;六月,上山捉蛐蛐,下河洗澡;七月,燒包;八月,看月;九月,登高;十
月,打陀螺;十二月,初三牲盤子上廟敬神;平常日子,上學,買菜,請客,送喪,
你若是一個人,又不同你媽,又不同你爸,你又是結下了許多仇的一個人,那真危
險!你一出街頭,就得準備。起包是最小的禮物,你至少應準備接受比起包份量還
重一點的東西。閃不知,一個人會從你身邊擦過去,那個手拐子,凶凶的,一下就
會撞你倒地做個餓狗搶屎的姿勢!來撞你的總不止一人。他們無非也是上學,買菜,
一類家中職務。他若是一人,明知不是你對手,遠遠的他見你來,早拔腳跑了。但
可以欺的,他總不會輕輕放過。他們都是為人欺苦夠了的人,時時想到報復,想到
把自己仇人踹到泥裡頭去。對仇人,沒有可報復的方法時,則到處找更其怯弱的人
來出氣。他們見了你時,有意無意的,走過你的身邊,裝裝自己爸爸夜裡吃多了酒
的醉模樣,口中哼哼唧唧,把手撐到腰間,故意將拐子作了力來觸撞你軟地方。撞
了你後,且胡胡的用鼻子說著,「怎麼,撞人呀!」不理是為一個不願眼前吃虧的
上策。忍不住時,抬起頭去,兩人目光一相接,那他便更其調皮起來!他將對你不
客氣的笑,這笑中,你可以省得他所有的輕蔑來。或者,他更近一步,攏到你身邊
來,揚起捏著的拳,恐嚇似的很快的輕輕落到你背上。你不做聲,還是低了頭在走,
那第二步的撩逗又出來了。他將把腳步拖緩下來,待你剛要走近他身邊時,笑笑的
臉相,充滿難堪的惡意,故意若才見到你的神氣:「喔,我道是誰呀!若高興打架,
就請把籃子放下罷。」
這只能心裡說打架是不高興的事。雖然在另一個地方,你明知這人是不敢多事
的,但如今是到了他的大門左右,一聲喊,幫忙的來打狗撲羊的不知就有許多,所
以「狗仗屋前」的他,便分外威風起來了。挑戰的話大致不外後五種:錄下以見一
斑。
1肏他媽,誰愛打架就來呀!
2賣屁股的,慢走一點,大家上筆架城去!
3哪個是大腳色,我卵也不信,今天試試!
4大家來看!這裡來一個小鬼!
5小旦腳,小旦腳,聽不真麼,我是說你呀!
罵,讓他點罷,眼前虧好漢是不吃的。你一回嘴,情形准糟。欺凌過路人,這
是多數方面一種固有權利,這權利也正如官家攔路抽稅樣:同是不合理,同是被刻
薄,而又應當忍受之事;不然,也許損失還大。並且,此事在你自己,或者先時於
你街上,就已把這稅收得,這時不過是退一筆不要利息的借款罷了。
關於兩街中也有這麼一條,「不欺單身上學孩子」,但這義務,這國際公德,
也看都督的腳色而定,若都督不行,那是無從勒弟兄們遵守的。
木傀儡戲中常有兩個小丑,用頭相碰,揉做一團的戲,因此,孩子們爭鬥中,
也有了一派,專用頭同人相碰。但這一派屬於硬勁一流,勝利的仍然有同樣的吃虧,
所以人數總不多,到後來,簡直就把這門戰略勾除了。
一九二六年八月十日作完。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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