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枚美輪美奐的紐扣
靜靜躺在柔和的燈光下，
瀰散著恍若隔世的美。
或許在某個月光如水的夜晚……
在一個博覽會上，我曾看到過一個特別的展櫃，五個深藍色緞盒，60餘種明清及民國初年的紐扣，你不禁想要觸摸。
那觸摸令一個現代女子不知所措，彷彿是越過蒼茫時空觸摸一個故事，故事是關於女人的，她或許也曾有過驚世的容顏，但那容顏早已模糊，亦如往事。現代人不禁有了「替古人擔憂」的感傷。
紐扣的主人必是生活在書香門第，通琴、棋、書、畫，知詩、書、禮、易，只是生得女兒身，滿腹經綸只能相與閨閣之外的清風明月。
張愛玲在《更衣記》裡說：「我們不大能夠想像過去的世界，這麼迂緩、安靜、齊整……女子的服裝還保留著顯著的明代遺風。從17世紀中葉直到19世紀末，流行著極度寬大的衣褲，薄而小的標準美，女在這一層層衣衫重壓下失蹤了。但是這樣的衣服無數小小的，卻聚集了有趣之點（她指的是衣服上的」三鑲三滾「、」五鑲五滾「」七鑲七滾」以及下擺與大襟上的鑲鑽梅花菊花，袖子上的鏤空「闌干」）這樣不停地另生枝節，在不相干的事物上浪費了精力，正是中國有閒階級一貫的態度。惟有世上最清閒的國家裡最清閒的人，方才能夠領略到這些細節的妙處。
張愛玲的這番話刻薄而聰明。實用主義的現代人匆匆前行，那些美而無用的紐扣不知被丟在哪裡——即便是還殘留在衣襟上也顯得不合適宜。
已有港商有生產仿古紐扣的意向，我相信綴著仿古紐扣的那件華服是偶爾才穿的一一或許在某個月光如水的夜晚，20世紀末的女子找回了遺失的「前世」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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