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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更深的藍 作者:劉殿學


  下了班,他從公司機關辦公樓下來,走到後邊的宿舍樓,一共二百零三步。在這二百零三步之內,他必須考慮好這樣一個問題:進了門,要不要先對她說話?……因為,這種戰略相持,在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幼稚的家庭裡,已經整整維持了兩天兩夜。48小時內,雙方誰也沒對誰說過一句話,只是用眼神或什麼物件發出的響聲,向對方傳遞信息。

  說起來,這埸空前的家庭戰爭,根源還是來自中東。

  天晚上,電視新聞裡說,沙龍強行訪耶路撒冷,以色列與巴勒斯坦關係驟然緊張。丈夫說,中東肯定又要打起來。妻子說,肯定打不起來。一個說肯定要打起來,一個說肯定打不起來。一爭一鬥,結果,中東沒真正打起來,小倆口倒傷了和氣。

  一傷和氣,就誰也不理誰。

  妻子心裡不服,男人就應該什麼都比女人懂嗎?明明中東和平要受到挫折,他偏氣我說打不起來。不殺殺他這種男人說了算的壞習慣,今後盡讓他佔上風。

  丈夫想,她不先理我,難道還要我還先理她?一個堂堂的大男人,結婚才半年,先向女人妥協,往後,她也會像美國那樣,對別人制裁沒完。

  於是,他在臨進門前一分鐘,最終作出決定:她要是先跟我說話,我就跟她說話,她要是還那樣,我也就還那樣。

  他開門進來。門弄得很響。

  她在廚房做飯,聽到門響。可是,她並沒有像和平時期那樣,先問一聲,你回來啦。而這會,她聽到也當沒聽到。

  他就冷氣吞聲地換了鞋,打開電視,把身體重重地放到沙發裡,看足球。

  一會,她把飯做好了。盛了兩個碗,放在桌上。

  他就當沒看見,眼,心不在焉地看著足球。

  他不吃。

  她就一個人先吃。

  她一碗吃完了。

  他的那一碗還在那兒放著。

  沒勁,在這種氛圍中,她根本不想跟他坐在一起看電視,不想先向他靠攏,就到房間裡看書。看了一會,心煩,就上床睡。

  沒勁,他也不想看足球。而且中國隊2比2平了韓國,又一次沒拿下小韓爺,越看越增加煩惱。他就吃飯。

  吃完飯,忽然想起來一件要緊事:明天要跟總經理去西安。早晨五點飛機。以前出差,都是她提前喊一聲,今天誰喊?……他望了一眼睡在一邊的妻子,心裡想說一聲:淑婭,明天早上4點40,喊我。可是,覺得自己的嘴硬得就像兩片大石磨,怎麼也啟不開。於是,他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到客廳裡去寫了一張小紙條:

  「明早4點40叫我一聲。」深藍。(深藍,是聰明的電腦。他倆都是搞計算機軟件設計的,覺得這會給她寫名字不大合適,就用深藍做自己代號,她懂。)

  紙條寫好後,輕輕地放到妻子的枕邊,鑽到自己被子裡,睡。

  一覺睡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7點,太陽喜洋洋地照在窗口。

  妻子已經到她的電腦公司上班去了,屋子裡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揉揉眼,急得要哭,這可咋辦?總經理可能已經到了西安了....臉一轉,,在他的枕邊也有一張小紙條:

  「4點40已到,深藍你該走了。」更深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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