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是位有名的教授,所以最怕人家看他不起;自己太忙,不能寫文章,專
等別人寫了加以攻擊;不幸,沒有什麼毛病可挑,便搜尋點私事出出氣:說作者心
田不正因為鼻子歪,或是小時候偷過一管筆。
文章不肯寫,講義懶得編,破著工夫為徒弟們寫短序,字寫得古,圖章刻得精,
由白話返文言,偶爾才用個「的」。
愛國的言論時時在報上登,一聽庫倫有難,立刻將家小送到廣州去。
薪水不發,懶得上堂,薪水發了,應略事休息。
可是鐘點不妨多多的爭,反正時常請假顯著大氣。
提倡國貨,收買古籍,介紹中醫,租一所洋樓為是有拉水的便器,因為他在巴
黎讀過四書五經,還在倫敦學了社會經濟,西方的物質,東方的精神,一以貫之,
死而後已!
不幸,果然有一天他一命歸了西,夫人小姐全動了氣;
那天和他索汽車,
他說做了院長自然會有的;誰知院長未作身先亡,汽車,況且怎麼安置那個女
書記?
夫人一怒到校去索薪,只得了預支的幾張正式收據!
輓聯花圈掛滿在靈前,嗚呼!張教授的鐘點被別人分了去!
載一九三三年一月二十五日《申報·自由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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