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退了,遠處炮聲還響,
晨霧捲住戰壕上的槍煙,戰馬和軍人靜臥在血地上。
我們認識自家的健兒,他臉上有願死的笑容與必勝的希望。
我們沒工夫擊鼓,
我們不敢歌唱,
只脫下帽兒,
用軍旗吻他的笑臉上。
愛國的男兒!
你姓什麼?
你叫什麼?
沒有人曉得。
你同隊的朋友已經死盡,無從打聽;
你胸上的名標已被炸碎,1署名捨予。
無從證明。
「愛國的男兒」用血寫在一片木板上,作你的墓碑。
愛國的男兒!
你生在哪裡,長在哪鄉?
沒有人知道。
你也許來自浙江,
也許來自福建,
也許自幼便漂流四方。
「愛國的男兒」用血寫在一片木板上,它將替你說:
你生在中華,為中華而亡。
愛國的男兒!
你可有父,你可有母?
可有兄弟姊妹?
你也許是個孤兒,
不記得父母的音容;
也許離棄了家庭,新近加入了軍隊。
「愛國的男兒」用血寫在一片木板上,它將替你答對:
中國是你的慈親,
你有四萬萬兄弟姊妹。
愛國的男兒!
你有什麼遺囑?
也許你有萬語千言,
炮火擊碎你的心房,未及說上;也許你要呼一聲「愛人」,槍彈打斷了你的舌
根,未及叫出。
「愛國的男兒」用血寫在一片木板上,「願中華和公理戰勝」,必定是你的遺
囑。
愛國的男兒!
你沒有衣冠,
你沒有棺木,
你沒有鮮花,
你沒有悼祝。
頭前掉一片木板,用血寫著「愛國的男兒」,身上覆蓋幾鍬黃土;
這便是你的國葬,男兒,男兒,這完整的國旗作你的衾服。
我們不敢高歌,
我們無暇擊鼓,
我們不屑悲啼,
我們不敢久停,
看,東方既明,
逐走晨霧,
朋友,愛國的男兒,
我們吻你這一片黃土!載一九三二年三月《齊大月刊》第二卷第六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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