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
總務部的事務本來是隨著別的部分的緊張與否而忽多忽少,忽忙忽閒的,所以
很可以不用單獨的報告。至於日常的油鹽醬醋那些小事兒,就更值不得多費筆墨,
只須看看賬簿就能明白個大概了。
不過,每逢年會必須報告一番;四部俱全,各顯神通,已成慣例,似乎未便三
缺一,湊不成局也。
二十九年四月七日,總務部籌備好了在渝全體會員大會。開會時,由主席報告
因調整會員登記,手續相當的繁多,可否將改選延期。當場一致通過。會後,總務
部即協同組織部辦理會員登記事宜,也就可以算作這一年事務的開始。
不幸,在四月後半月,暴敵即開始狂炸陪都,而臨江門的會所不久即被波及。
從這以後,整個的夏季總務部是在忙著怎樣使會務不至於中斷,怎樣使會員互通消
息,怎樣使會員還能到會裡來住,來幫忙。這差不多是救急的工作,讓我們分條來
說:
(一)關於會所者:
臨江門的會所炸毀了多一半房屋,幸而重要的文件與應徵的小說全被搶救出來。
剩下的勉強可以住的屋子只有一間半,而總務部的幹事與二三會員還戀戀不捨的住
在那裡,並且還設法約集尚未疏散開的會員們舉行開會。
可是,暴敵的轟炸繼續不斷,且一次比一次厲害。到六月十九與二十兩日,重
慶變成了火海。總務部無法不退出城去。幸而,我們在春初即在南溫泉預備下了幾
間房——這幾間房就發生了很大的作用。總務部把重要的文件都運到南溫泉,幹事
與有家眷的會員們也都移到那裡去。這樣南泉便成了文協的第二個家。幹事往來於
重慶南泉之間,信函消息得以不至完全失落斷絕。初來渝的會員,多數到那裡去住,
而因職務不能離渝的會員,也時常到那裡看看。於是,房子雖小,而熱鬧非常,一
間屋裡有時候要睡上好幾個人,亦感不以為苦——在危患中大家更彼此相愛,也更
愛他們的團體。
不久,林語堂先生來到北碚,總務部負責人即在北溫泉約集會員開會歡迎他,
和新來渝的田漢先生與艾青先生。在碚的會員比在南溫泉的還要多,大家都以為有
設會所的必要,並推老向、以群、蕭伯青等幾位先生負責租房。雖然沒有明白的說
出,可是由客觀的條件的決定,大家都似乎看出來:南泉距重慶較近,交通亦便,
總務部應在那裡,使文協的對外關係不至中斷。北碚呢,距重慶較遠,可是會員很
多,就不妨作為研究部的「勢力範圍」,作出點事情來。到六月中,林語堂先生奉
命出國,即將北碚寓所的大部分房屋讓與文協,作為北碚會所。林語堂先生所有的
木器都未帶走,他聲明借給文協使用,這樣,沒有費什麼事,北碚的會所便成立了。
雖然有了北碚與南泉作文協的兩翼,可是我們並沒有忽略了重慶會所的重要性,
我們必須把城內的會所重新建立起來。臨江門的房子將來怎樣?不得而知。這時候,
恰好一虹與之的二先生發現了四間房,雖被震壞,而略加修葺,仍可住用,且租價
甚為合適。他們趕快通知了總務部,總務部即馬上去把它租過來——這就是張家花
園六十五號,我們的新會所。
由會所談到經費,似乎是最自然的,讓我們來報告吧。
(二)關於經費者:
在春天,我們的收入是仰仗著中宣部、政治部,與教育部的補助。可是,政治
部的補助因手續的關係,往往不能按月領到。好在,那時候,物價還低,我們花錢
又極謹慎,所以他強還能支持。趕到轟炸期間,物價漸高,而我們又增添了北碚、
南泉兩個據點,總務部的開銷可就增加了兩三倍。我們的一貫作風是絕對不把錢花
費在吃咖啡、買沙發上;我們連吃一杯茶,即使是在開會,也由大家自己掏錢;我
們的客廳只有木凳竹桌與鐵壺粗碗而已。這辦法,使我們省下錢,用到有用的地方
去,而會中賴以未發生嚴重的經濟恐慌。可是,轟炸期間,情形便不同了。我們沒
法不在北碚,南泉添置會所,而且會員之專靠寫作收入吃飯者,因轟炸關係,又分
外窘迫。所以,我們儘管還是盡力節約,可是不能不多盡心招待會員一些,這是人
情。因此,單是總務部的開銷,幾乎就非五六百元不辦了,在這種情形下,我們努
力向政治部懇請,得蒙請發未領之款,且允以後按月發給補助。我們又向社會部申
請予以補助,亦蒙批准每月補助三百元。這樣,我們每月的收入比從前多了三百元。
可是物價的高漲和開支的增多,還使我們不能不十分的節儉。北碚的會所,入秋以
後,已沒有多少人住宿,即將工友辭退,並停止生火,每月的花費——在冬季——
只不過一二十元便夠了。現在必須花錢的是重慶與南泉兩處的開銷和房租了。總務
部能省一點錢,即可在出版方面和研究工作上多花一些。以前,我們的節約方法是
絕無錯誤的,以後,我們還是本此原則,力求沒有浪費。
我們的收入不多,所以能勉強支持而未至虧錢者,端在向來不肯虛費一文。但
節流並不等於開源,以現在會務發展的程度而言,除了力求節省以外,我們還急需
更多的收入才敷開支。
(三)關於職員者:
我們現在只有一位幹事,連書記還沒法請到,因為我們出不起相當離的薪資。
因此,這一位幹事就忙得要命,而且往往不能把事情全部按時辦好。所幸者,出版
部研究部和組織部都有幾位會員經常的來幫忙,減少了總務部的麻煩,可是總務部
自己所有的瑣碎是沒法請會員來幫助的,因為那都是跑路和購置或抄寫的事,沒人
幫得上手,我們彷彿也不大好意思勞動大家。合理的解決,自然是多添聘職員,可
是我們又拿不出那麼多的津貼來!
(四)關於聯絡者:
像從前一樣,凡是政府機關或民眾團體召集的或發起的聚會,我們都熱心的去
參加。入秋以後,我們自己的會員漸次集合到陪都來,別的團體也和我們一樣都積
極發動工作,於是我們自己的會,和別人發起的會就不知有多少,而總務部之忙也
就大有可觀了。我們的各項晚會是每星期必有的,理事會是差不多每半月開一次,
對新到渝的會員,我們也必須開個茶會歡迎。此外,被邀請參加的集會還有許多許
多,我們都必盡到出錢出力的責任。最使我們頭疼的,是春季所收到的會員登記表,
到現在又靠不住了,又須改正,因為轟炸前所填具的通信處已又起了很大的變動—
—這差不多是永遠也辦不清的事,可是不把它弄清楚,就沒法子開大會!
(五)關於賬目者:
在萬忙之中,我們算是把賬目全算清,登入賬簿,以便在開大會時請求會員推
人查賬。
好了,不必再往下寫了吧。假若再寫下去,我們的材料越多,或者就越使人頭
疼,因為收發多少件公文,怎樣修理會所的屋頂,和每次開會到了多少人……都似
乎不是什麼有詩意的事呀!請去看研究部出版部和組織部的報告吧。假如他們都振
振有詞,就可以知道總務部是頗為忙碌,因為總務部是追隨著大家之後,大家要開
會,我們就先去收抬屋子;人家開完會,我們就得打掃地板啊。
載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日《抗戰文藝》第五十四—五十五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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