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結伴出遊,我還是比較欣賞一個人出門的方式。很多人都說,一個人出門在外,有許多的不便。我卻以為一夥人出門在外,有許多的不便。首先是一群人的需要比一個人的需要大得多,而且一群人的愛好、趣味又是那麼千差萬別,很難調到一塊兒的。所以我總覺得最乏味的便是巴巴的買了票去隨旅行團了。就我自己而方,最不愛結伴遊的原因,卻在我總覺得身邊多了一個人,對外界萬事萬物的感應就削弱許多了,當然,這也都是見仁見智的事。
一個人出門旅遊,比較多冒險的體會。而過後,回味起當時的感受,總是很有趣也很值得珍藏的。記得我才入記者這一行時,第一個出遠門採訪的任務,便是到粵北山區的一個瑤寨裡,去尋一名教當地孩子讀書的漢族姑娘。那次,我是一個人上路的。先是坐火車到坪石,再從坪石乘長途汽車到連山縣城,住一夜,又再乘汽車去三水公社,下車後走上4個小時的山路,才到目的地。三水公社的一位婦聯主任陪我去找那位女教師,那4個小時的山路才美,樹葉全都紅了,不經意地飄揚著。像下著稀稀的紫雪。到了山上,婦女主任便回去了,我找到那女教師,便住了下來,和她一塊兒在這山寨上住了七天,她教的七個小學生,全和我玩熟了。而這位可敬的女教師,年紀比我還小,我們聊起閒話來,竟是徹夜不肯眠的,什麼失戀的痛苦,生活的寂寞,都是可以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出來。在這大山裡,遠離了都市生活的喧囂,人彷彿也透明了一般。我覺得自己也融進這種原始狀態的生活方式之中了。和這山水這人情再沒有什麼不可逾越的障礙。走的時候,七個孩子和他們的老師一起送我,一路上唱著歌兒,依依不捨地走了一程又一程。當時我想,倘不是一個人來,怕也沒有這麼投入呢。
很多時候,一個人在世界上走動,寂寞孤獨之中卻有著不拘形跡的輕鬆。你是用不著把你原來環境中的一絲一縷帶進新天地的,也沒有一個老熟人用他見慣見熟的眼光去砍伐你,認為你該怎樣不該怎樣,為了你一點兒的越軌出格而大驚小怪。就跟一個人生活的情形一樣,你只用對自己負責就行了。雖然你無法跟某一個人或某一群人進行交流,但你卻跟整個世界交流了,這種感受,如果你曾經體驗過,你便不會說一個人是孤獨得可怕的。我常常發覺,一個人出門,較之兩個人出門,更易交到新朋友。好幾次坐火車,尤其是坐硬座長途旅行,身邊的人,見你一個人,很容易便會邀請你和他們一道分享食物和旅途的感受。這時候,我會很狡黠地保護自己不要受到傷害,而又不拒絕在這特定的空間和陌生人們成為朋友。這些時候把握分寸感也可以稱得上是一門藝術。當然這麼說多少有點把簡單問題複雜化了,不過是一個人出門、一個人走路,多留一點兒神保護自己而已,倒並非是教你把整個世界當作要來傷害的敵人的。我經常發現,如果同朋友出門,多半是我當了保姆或者保鏢,要不就成了傾聽者,再沒有空兒去賞心悅目了,所以我總不愛與人作伴去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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