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審問刺客,刺客不肯說出真情。薛仁貴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我也不難為你。來人哪,把他押下去,嚴加看守。」
並吩咐此事不許聲張。
刺客被押走後,周青說:「大哥。你為什麼不問了呢?他要你的命,你還和他客氣什麼?」
薛仁貴說:「這刺客守口如瓶,你我之輩再問也無濟於事。盧國公足智多謀,明天請他來審,定能弄個水落石出。」
第二天早膳之後,薛仁貴修書一封,派人去請程咬金。
不多時,程咬金不但自己應約而至,並且還把秦懷玉、羅通、尉遲寶林、尉遲寶慶也帶來了。五個人在待客廳落座之後,看見薛仁貴滿臉不高興,秦懷玉、羅通、尉遲寶林、尉遲寶慶互相瞅了瞅,都沒說話,心裡卻琢磨開了:薛大哥請盧國公來,是不是為了李道宗的事兒呀?於是,不約而同地把目光都投向程咬金。程咬金蹺起二郎腿,不住地顛達著,慢條斯理地說:「仁貴,你把我請來有什麼事兒呀?若是為了李道宗那事兒。你不必性急發愁。我老程既然答應了你,就能辦到。沒有擒龍手,不敢下東洋;沒有打虎藝,不敢上山崗;沒有金鋼鑽,也不敢攬瓷器活。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
秦懷玉等四人一聽程咬金開口就把事情挑明,先發制人,不由得都笑了。
程咬金不理解他們笑的意思,生氣地說:「你們笑什麼?
笑我辦不成?笑我說大話?好,那你們去辦!」
四人立時嚇了一跳,連忙解釋,秦懷玉說:「四叔,我們沒別的意思,只從心裡佩服您,認為您料事如神,才高智廣,沒有人能比得上您……」
薛仁貴拱手說道:「老國公,今天請您來,不是為了李道宗的事……」
「哦,那是為什麼事兒呀?」程咬金問。
薛仁貴把昨夜抓刺客、審刺客的事一說,秦懷玉等四人都感到吃驚。程咬金聽完,腦海裡閃出一個念頭兒:這個刺客若是和李道宗有點兒關係,那真是謝天謝地呀!忙說:「仁貴,那個刺客現在在哪兒?快把他押上來,我老程來審他。他不是不講真情嗎?不用三堂,也不用兩堂,一堂就叫他招供!」
「老國公,您看需要準備些什麼呀?」
「嗐,什麼也不用準備,我老程審案從不用什麼夾棍、什麼烈火盆那些玩藝兒!只準備筆墨紙硯,到時候錄供就行了。你們就老老實實坐在這兒,出兩隻眼睛看,出兩隻耳朵聽吧。
懷玉,到時候你錄供。」
有人拿來筆墨紙硯,程咬金吩咐將刺客押上來。工夫不大,四名校尉押著刺客來到程咬金面前。刺客並沒逞強,老老實實地跪倒在地。
程咬金口氣異常溫和,好像不是在審問,而是在嘮家常:
「我說,你抬起頭來。」
刺客說:「小人有罪,不敢抬頭。」
「恕你無罪。」
「多謝大人。」
程咬金打量一下刺客,並不認識,便問:「你知道我是何許人嗎?」
「小人不知。」
「我乃盧國公程咬金。想當初,我三斧定瓦崗,當過大德天子混世魔王。說句不客氣的話,當今的萬歲在金殿上同我以君臣相稱,若是下了金殿,論起輩來,他得管我叫大爺。你現在知道我是何許人了吧?」
秦懷玉等四人一聽,心想:這不還是刨墳之前對大王莊鄉親們說的那套嗑兒嗎?怎麼又磨叨上啦?
可是,對刺客來說,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話,他不由得對程咬金產生了幾分敬畏。
周青等認為,程咬金囉嗦這些一點兒用也沒有,與審問刺客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
然而程咬金認為這番話乃是必不可少的鋪墊,他覺得只說這些還不夠勁兒,於是又繼續說:「只因昨夜薛元帥審問你你不肯招供,薛元帥才下了請貼把老夫請來審問你。實話告訴你,這兒不是公堂,沒有夾棍、鞭子、板子、鐵蒺藜、烈火盆那些刑具。老夫審的案子不多,不過,老夫只審別人審不了的大案,而且還從不用那些刑具。不管審問什麼樣的人物,真不是吹牛,從來沒費過多大的勁兒。當然,你也不在話下了。我來問你,你跟薛元帥有什麼冤仇?」
「沒有冤仇。」
「沒冤仇為什麼刺殺薛元帥?」
「奉人之命。」
「你叫什麼名字?什麼人命你行刺?」
「大人別問了,問我也不能招。要殺就殺,要剮就剮,支油鍋,我跳;架刀山,我上。想讓我說實話,辦不到。」
「哎呀,好小子!你還敢叫號?跳油鍋,上刀山,想死呀?沒那麼便宜!老夫能痛痛快快叫你死嗎?再問你一遍,你說不說實話?」
「不說。」
「那好,來人哪!」
「有!」四個校尉齊聲答應。
「非刑伺候。」
「是。」
四個人本能地答應了一聲,可立時又後悔了。因為自己還不知道什麼叫「非刑」,怎麼能「「伺候」呢?一個個都愣住了,你瞅我,我瞅你,不知如何是好。」
程咬金喝問一聲:「你們為何站著不動?」
「大人,小人不知什麼是非刑?」
「過來。」程咬金一招手叫來一個校尉,密授機宜。
那個校尉立即出去一趟,回來把一雙筷子交給程咬金。
薛仁貴等人好生奇怪,叫人拿筷子幹什麼?
程咬金擰眉瞪眼,哇呀呀三聲大叫,用筷子指點著刺客:
「你招不招?不招就要動非刑了,還是快快招了吧!」
「大人,你只管動非刑吧。不管動什麼樣的大刑,就是扒了我的皮,我也不會說。我並不恨大人,只怨我命該如此。」
「好,可別怪我心狠。非刑伺候!」程咬金說著,把筷子往地上一扔。
那個校尉拾起筷子,告訴一個校尉在刺客身後頂住,並把腦袋扳起來;又讓另兩個校尉一左一右扯住刺客的胳膊。
眾人全都大眼瞪小眼,感到莫名其妙,難道這就是非刑?
拿筷子的校尉衝著刺客說:「你說實話吧。說了實話,改邪歸正,還能保住性命;如若不然,可要給你動非刑了。」
刺客心想:你們用大刑具動大刑我都不在乎,何況用兩根筷子動什麼非刑呢?口說:「我知道你們說得在理,也是為我好,但我不能說,你們只管動刑吧!」
程咬金大叫一聲:「動刑!」
拿筷子的那個校尉把兩根筷子插進刺客的鼻子眼兒裡,一手拿一根,一點兒一點兒慢慢往裡捅。
大概那刺客感覺刺癢,不由自主地笑了。
筷子繼續往裡捅,刺客的笑容消失了。可能已感覺酸疼,開始齜牙咧嘴,接著眼淚流出來了。這時,那個校尉的兩隻手像拉兩個風匣一樣,一推一拉,速度也加快了。這一來,刺客疼得大聲呼喊,聲音都變了,鮮血順鼻子眼兒往外躥,刺客受不了這難以言喻的疼痛,昏死過去了。
「住刑!」程咬金得意地叫著,「用涼水把他噴過來。」
涼水潑到刺客臉上,片刻過後,刺客醒過來了,「哎呀,大人,你殺了我吧!」
程咬金不理睬刺客,對校尉大喝一聲:「扶起他來。」
校尉架起了刺客,大家看程咬金這架勢,以為他要趁熱打鐵,繼續用刑逼刺客招供。不料,程咬金竟對刺客大講起薛仁貴的功績與蒙冤受屈之事來了,而後又說:「薛仁貴乃是大唐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如今,西涼興兵要奪大唐江山,萬歲三次下旨才把他請出來掛帥,你卻要刺死他!我不知道你是奉什麼人之命來行刺的,可是,你這麼干與李道宗陷害他難道不是一樣嗎?李道宗依仗自己是親王,胡作非為,謀害忠良,他幹盡壞事,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啦!常言說得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是時候不到,時候一到,全都得報!如今,天下黎民百姓都盼著薛元帥去平定西涼,如若知道你因為行刺薛元帥而被處死,你得受天下人的唾罵,你得遺臭萬年!你爹媽要知道此事,都沒臉活在世上!」
刺客心頭為之一震,顯得有些慌亂。
「當然,人生在世都有辦錯的事兒,錯了沒什麼,只要能改就是好漢,浪子回頭金不換嘛。可事到如今,你還愣充硬漢,真是捧著屁股親嘴——不知香臭!」程咬金說到這兒,也不再問刺客招不招,便對校尉喊道:「來呀,他既然不說實情,接著給我捅!」
那三個校尉拉胳膊的拉胳膊,扳腦袋的扳腦袋,拿筷子的校尉直奔刺客而來,兩根竹筷剛往鼻子裡一捅,刺客大叫一聲:「大人,我招!」
「住刑!」程咬金臉上露出笑容,說,「哎,這就對了,迷途知返才是好漢,識時務才是俊傑。」
刺客伏在地下,連連叩頭,說:「大人,小人罪該萬死,只因小人在行刺前,向主人發誓,萬一被捉,寧可掉頭也不吐露真情。剛才大人一席話,使小人開了心竅。小人心想:不如招了供,讓世人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死也死得清白,免得落個萬世的罵名。」
這時,眾人才明白剛才程咬金費了半天口舌說那番話的用意。
程咬金連連點頭:「這就對了,你若從實招來,也可能死不了,可以將功折罪。」又轉臉對秦懷玉說:「筆墨伺候!」
程咬金看秦懷玉準備好了,就對刺客說:「你說吧,不許有半點兒虛假。」
「小人姓張,名鵬,是江夏王王府的教習,和江夏王的心腹人張發是叔伯兄弟。」
程咬金一聽心裡十分高興,暗想:這下收拾李道宗可有理啦!
張鵬繼續說道:「入王府一年多來,江夏王待我不錯。半年之前,在家鄉的老母身患重病,帶來口信,要我回家。我從小喪父,母親一手把我撫養成人,我沒有兄弟姐妹,母親病重,我自然要回家伺候。我沒有多少積蓄,便向江夏王借二百兩紋銀,說待我母病好再回王府效勞,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江夏王滿口答應,我萬分感激江夏王。我帶著紋銀回家為母治病。半年來,連治帶養母親病好了。大前天,我才返回長安。昨晚,我的叔伯兄長張發設宴為我接風洗塵。吃酒中間,他問我王爺待我如何,我說恩重如山。他說王爺有個仇人害死了翠花公主,現在這個仇人被萬歲宣召進京,住在金亭館,可能三兩天就要走。如果仇人一走,這仇就很難報了。我問王爺的仇人是誰,他說是薛仁貴。我聽了一怔,說薛仁貴不是個忠臣嗎?他說薛仁貴只是立過戰功,不是什麼忠臣,而是個好色之徒,王爺與他有殺親之仇,又說:『當初你曾答應王爺說你母病好之後為王爺效勞,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如今,王爺要你去刺殺薛仁貴,為他女兒報仇,你應當信守前言。』大人,我本不願幹這事,可是,又覺得不能食言,不能忘了江夏王的恩德,所以就答應了。張發很高興,帶我去見江夏王。江夏王也非常高興,並答應事成之後贈我紋銀兩千兩,又問我萬一被抓怎麼辦。我知道他們怕我被抓供出他們來,就對天發了誓。行刺薛元帥之事,是張發對我說的,是江夏王讓我幹的。剛才大人一番金玉良言,使我如夢初醒。我悔恨自己輕信一面之詞,險些殺害忠良,成為千古罪人。以上所說,句句是實,決無謊言,小人甘願伏法。」
程咬金越聽越高興,讓張鵬在筆供上畫押,然後說:「老夫把你帶到金殿上面見天子,你翻供嗎?」
「大人,我既招了供,決不反悔。在這兒怎麼說的,到金殿上還怎麼講。」
「如能這樣,老夫保你不死,管叫你全家母子團圓。」
「多謝大人。」
程咬金命人將張鵬押下去,便同薛仁貴等人計議如何處理此事。程咬金說:「我看還是仁貴帶張鵬上殿動本,先不必說我審刺客之事;懷玉、羅通、寶林、寶慶也先回府,我去告訴牛鼻子徐三哥一聲。咱們在金殿上將事挑明,看萬歲如何處置。如若萬歲偏袒李道宗也沒關係,我也有辦法……」
眾人按照程咬金的吩咐各自行動。
薛仁貴歇息了一會兒,然後命人押著張鵬離開金亭館,奔往午門。
今天不是天子臨朝之日。薛仁貴撞鐘擊鼓,一陣鐘鼓聲響後,天子準備升殿,文武百官準備上朝。
李治升殿,群臣見駕已畢,歸班站立。李治問:「何人撞鐘擊鼓?」
黃門官報:「薛仁貴請求上殿伸冤。」
李治一怔,不知出了什麼事,忙宣薛仁貴上殿。
薛仁貴走上金殿見駕,李治問:「不知薛愛卿撞鼓擊鐘為了何事?」
「萬歲,昨日夜間有一刺客刺殺微臣,被微臣捉住。微臣認為,刺客行刺與微臣被害蒙冤之案有關,故而想請萬歲御審。」
還沒等李治說話,程咬金已出班奏道:「萬歲,此事重大。薛仁貴入朝的當天夜裡,刺客就到金亭館行刺,說明內中必有情由。依微臣之見,萬歲理應金殿御審。」
李治心想:一個小小刺客,也要朕御審,未免小題大作了吧!他剛想開口,徐懋功也出班奏道:「此案關係我主江山,依微臣之見,還是請萬歲御審為好。」
「徐愛卿,一個小小的刺客,與朕的江山有何關係?」
「萬歲,如果刺客得逞,殺了薛仁貴,何人掛帥西征?這不是與萬歲江山有關嗎?此事如不查明,一則薛仁貴不會安心出征,二則刺客的主使者還會另派刺客行刺薛仁貴。如果派其他官員審問,恐怕曠日持久,耽誤西征日期。晚出征一日,西涼的氣焰就會增長一分。所以,還是請萬歲御審為好!」
李治覺得徐懋功言之有理,點頭應允:「薛愛卿,刺客現在何處?」
「在午門外。」
李治吩咐把刺客押上殿來。
張鵬並沒有感到恐懼,倒有一種慶幸之感:沒想到我在臨死之前還能看看金鑾殿!張鵬神色自若,跪下伏地說道:
「罪犯給萬歲叩頭。」
「下跪刺客,家住哪裡?姓甚名誰?為何到金亭館行刺朕的薛愛卿?從實招來!」
張鵬恪守諾言,把對程咬金說的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
李治說:「膽大的張鵬,分明是張發要你殺薛愛卿,你卻說成是江夏王!何人給你作證?」
程咬金一聽,李治這句話分明偏向李道宗,剛要說話,張鵬卻已經開了口:「萬歲,罪犯行刺薛元帥確實受江夏王指使,江夏王的心腹之人張發可以作證。」
程咬金出班奏道:「萬歲,微臣認為,如若宣張發上殿與張鵬對質,便知真情。」
李治顯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先皇有命,不准去江夏王府辦案呀!」
徐懋功奏道:「萬歲,微臣認為,宣召張發上殿只是為了對質,不能算是進王府辦案。」
「可也是。」李治傳旨,派人到江夏王府宣召張發。
李道宗昨晚自張鵬走後,提心吊膽,幾乎一夜沒睡,單等張鵬回來。可是,天亮之後也不見張鵬的蹤影,知道事情不妙,便派人到金亭館去探聽,結果什麼也沒探聽出來。李道宗和張發心驚肉跳,十分不安,他們推斷張鵬十有八九是被人家抓住了。李道宗說:「張發,如果你這個兄弟被抓住,會不會說出真情?」
「請王爺放心,他一旦被抓,就是對他千刀萬剮,他也會守口如瓶。」
「我剛才打了個盹兒,做了一夢,讓這夢把我嚇醒了。」
「王爺,您夢見什麼啦?」
「我夢見我夾著棺材各處跑,怎麼也放不下。」
張發一眨巴眼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恭喜王爺,此乃吉夢,吉夢!這叫夾棺進路,也就是加官進祿。看來,王爺又要陞官發財啦!」
李道宗不由一陣狂笑:「起來,張發,你真會說話呀!我心裡琢磨,夢見夾著棺材到處亂跑,這叫不叫死無葬身之地呀?」
「王爺,恕奴才直言,您可別胡思亂想。您是一國的親王,萬歲的叔叔,怎麼會有那種結果呢?絕對不會有,絕對不會有!」
「張發,我擔心咱們要犯官司呀!」
「王爺,犯不了。就是犯了,王爺您有什麼可怕的呀?沒有殺您的刀,沒有斬您的劍,沒有捆您的繩,又不許到王府抓差辦案。您只管放心,一點事兒也沒有。」
李道宗聽了這番安慰的話語,微微一點頭,心想:張發說得也對,我何必這樣畏首畏尾忐忑不安呢!
李道宗用過早膳,正在用茶,有家人來報:「稟王爺,萬歲傳旨,召張發上殿面君。」
李道宗聽罷,大吃一驚,派人叫來張發,說明此事。張發倒吸一口涼氣,知道事情不好,便乞求李道宗:「哎呀,王爺,奴才只是一個小小的家人,也不是什麼王公大臣,怎能上殿面君?」
李道宗說:「萬歲旨到,你不能抗旨呀!」
「王爺,是不是張鵬把我賣了,讓我上殿對質呀?」
「沒關係,你放心大膽上金殿吧,只要你不說出真情,有本王給你做主,你如若說出真情,這對本王卻也無妨,因為沒有殺我的刀、斬我的劍,可是,你的腦袋就保不住啦!」
「奴才明白,請王爺放心。」
張發隨旨上殿見駕,李治問道:「你就是江夏王王府的家人張發?」
「正是小人。萬歲把小人召上金殿,不知是為了何事?」
「有人將你告下了,還涉及到江夏王,因此把你召上金殿對質。朕來問你,張鵬是你的叔伯兄弟嗎?」
「是。」
「他在江夏王王府當教習?」
「對。」
「你讓他到金亭館行刺薛元帥?」
「萬歲,沒有這事兒。」
「既然你不承認,來人,將張鵬帶上金殿對質。」
張鵬被押上金殿,李治說道:「張鵬,朕已問過張發,他說他並未讓你去金亭館行刺薛元帥,你要如實招來!」
又武群臣一聽,李治這口氣不是偏袒李道宗的心腹家人張發嗎?
張鵬扭頭看了看張發,說:「大哥,我刺殺薛元帥未成被擒,薛元帥把我押上金殿,由萬歲御審,我已如實招認,說了真情,你也就別再隱瞞了,萬歲給我們定什麼罪,我們就領什麼罪,如果不說,就是欺騙萬歲,那就要罪上加罪呀!要知道,紙裡包不住火。大哥,你說吧!」
張發冷冷一笑:「張鵬,你我雖是叔伯兄弟,可你和我的為人卻完全不同。你倚仗著有一身武藝,交結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胡作非為。我曾經苦口婆心勸你,你不但不聽,反而私自離開王府。這半年多來,你到何處去了?王爺說你已經不是王府的教習了,沒曾想你卻去行刺薛元帥。如今犯了罪,你不如實招供,還反咬一口,借刀殺人,誣陷我張發,真太狠毒啦!」說著,跪爬兩步,「萬歲,張鵬所說的全是假話,小人和江夏王根本不知他行刺薛元帥之事,分明是他血口噴人,求萬歲給小人做主!」
李治大怒,吩咐將張鵬押下去斬首。
「且慢!」薛仁貴上前奏道,「萬歲息怒,微臣看來,張發有詐。」
「薛愛卿怎麼知道?」
「剛才張發一上金殿時,微臣看他眼熟;如今,微臣認出他來了。幾個月之前,江夏王將微臣誆進王府,就是這個張發給微臣斟的酒。微臣喝了之後便不省人事;待醒來之時,發現已在金殿之上。微臣有口難辯,才蒙冤受屈。如今看來,張鵬行刺與前次微臣被陷害有關,可以說是一個案子。請萬歲借此機會審問張發。若不將此案弄個水落石出,微臣恐難出征。」
李治覺得案情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棘手了。他本想斬了張鵬了卻此事,哪知薛仁貴不答應,揪住張發不放。如果是太平年間,他可以不理睬薛仁貴,甚至可以訓斥他、處罰他。然而如今要與西涼交兵,需要薛仁貴掛帥出征,這就不能不考慮他的要求了。李治心裡明白,此事十有八九是李道宗所為,怎麼辦呢?
就在此時,程咬金又出班奏道:「萬歲,微臣以為薛仁貴所言並不過分,請萬歲親自審問,弄清此案。」
秦懷玉、羅通、尉遲寶林、尉遲寶慶等人也相繼動本,請天子審清此案,以免留下後患。
李治說:「好,把張發、張鵬交御史台審問。」
徐懋功出班奏道:「萬歲,用不著那麼費事,交給盧國公去審,用不了半個時辰便可審清。」
徐懋功為何推薦程咬金呢?因為在上朝之前,程咬金到他府上把審訊張鵬的事告訴了他,徐懋功已聽說程咬金「非刑」的厲害,知道若讓他審,很快就能審清此案。
李治看了看程咬金,問:「程愛卿是否願審理此案?」
「萬歲相信微臣嗎?」
「自然相信老愛卿了。」
「微臣願效犬馬之勞。」
「老愛卿在何處升堂呀?」
「微臣把他帶到朝房去審,萬歲不必退殿,臣只須片刻即可審完。」
「老愛卿,朕在金殿上等候。」
「萬歲,請傳一道聖旨,免得臣落個私立公堂的罪名。」
「老愛卿多慮了。」
程咬金微微一笑:「萬歲,不是微臣多慮,張發的主人是江夏王,怕到時候江夏王咬微臣一口。」
天子李治無奈,只好傳下一道聖旨,命程咬金審理此案。
程咬金要秦懷玉、羅通、尉遲寶林、尉遲寶慶幫忙,要了三支筆和紙墨,叫人帶張發、張鵬一同到朝房。有人準備好桌椅,程咬金命人把張鵬押在一邊,帶上張發,問道:「你和李道宗如何定計暗害薛元帥,從實招來!」
「老國公,你叫我招什麼呀?我什麼也不知道。」
「張發,你少來這套嗑兒,我老程可不聽你的。我問你,你招不招?」
「哎呀,老國公,小人確實不知道呀!」
程咬金吩咐一聲:「寶林、寶慶拽他的胳膊;羅通扳他的腦袋;懷玉,給你三支筆,兩支用刑,一支錄供。」接著大叫一聲,「非刑伺候!」
這四位都見過如何上「非刑」,武功又好,動起手來真是乾淨利落。秦懷玉已領會程咬金的用意,拿起兩文筆就往張發的鼻子眼兒裡捅。
張發比張鵬可差遠了,筆管往鼻子裡捅了十幾下,就受不了啦!猶如狼嚎似的叫了起來:「快、快、快住刑!我招,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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