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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愛情 米蘭


  他不是大款,也不是帥哥,但我卻背著丈夫偷偷地和他相愛。


眾裡尋他千百度


  三年前,我和他相識在心理學講座的課堂上。不知道是我天生的精力旺盛,還是我一心一意想把教師工作幹得更好,好幾次自費報班參加學習。然而,我知道自己全身心工作並屢屢外出學習更深層的意義是逃避,換句話說,我在逃避丈夫。我也說不准從什麼就開始感到和他在一起沒多大意思,那種死氣沉沉讓我感到壓抑。每天下班回到寬敞明亮的兩居室並沒有讓我感到心中豁亮,反而是一種熟悉的憋悶。出去學習,花錢受累,自己倒開心。我覺得每天都生活在一種規律中,刻板得令人窒息。有一天,我的丈夫說咱們這樣真沒勁。丈夫說我看風花雪月的言情電視劇看多了。我說每天晚上不是看學生的作文就是各課,哪有時間看電視?他說沒勁又能怎麼樣?天底下所有的人不都是這樣過嗎?說實在的,每次談話都是這樣不了了之。我是在逃避的過程中碰到了他。

  第一次正面和他接觸的那天,正好趕上放學時下起了雨。學員們都擠在教室前不寬的屋簷下避雨。他站在我前邊,一身運動衣,沒有絲毫的偉岸感覺,是那種走在街上絕對不起眼的男人。而稍稍小了一些,他一溜小跑奔向校門。我也跟在後邊跑,一不小心高跟鞋的鞋跟踩到石子甬路的縫隙中,身子一晃歪倒在泥水中。當時,從我身邊跑過去好幾個人都沒有停步,跑到前邊的他卻轉回來拉我起來。裙子的一側沾滿了水,書包也濕了,手也磕得很疼。他拉我起來的時候,我說了聲謝謝,但一邁步,鞋帶掙開,鞋跟仍被縫隙卡住。他蹲下去拔出鞋跟,那時候,我翹著一隻腳,在他彎腰的時候,抓住他的肩頭。一切都很自然。鞋帶斷了,我只好趿拉著鞋走出學校。他問要不要幫忙。我說沒關係,穿著斷了帶子的鞋上了公共汽車。

  再次上課時,我到得比較早,看他進門時,便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雖說從表面上看是一種自然正常的交往,但我感到那交往好比序幕,大幕遲早要拉開。因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內心蠻舒服。

  認識了就很自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和機會聊天。一開始聊課程,然後聊單位,最後聊家庭。聊天對我這種渴望交流的人來說非常重要。他來自南方沿海地區的一個個小鎮,研究生畢業後留京。結婚6年,有個4歲的女孩。愛人是北京人。儘管聊家庭的時候彼此都很慎重,但心裡的痛苦不說出來卻寫在臉上。慢慢地,我覺得自己內心有了一種奇怪的變化,有什麼事情都想跟他說,有一種傾訴衷腸的感覺。人們的交往方式在生活中有千萬種,我沒想到自己竟然在談話中喜歡上了一個人,而且是丈夫之外的男人,這讓我覺得尷尬。我不止一次問自己:難道內心渴望的改變就是找一個丈夫之外的男人?可我除了找一個可以靜悄悄地聽自己說話的人還能幹什麼?


合法的夫君,未必是最好的心靈搭檔


  第一次單獨和他出去是去圖書館。那是一個可以遮蔽我們各自心頭上的膽怯與擔憂的去處。中午吃了一個盒飯,不知不覺天就黑了。第二次還是圖書館見面,但沒有進去而是騎著自行車順著紫竹院公園和香格里拉飯店一直向西。第三次,他說讓我陪著去郵局。

  郵局在豐台。我問為何不在近處租一個信箱?他告訴我自己上學的時候家裡東搞西借了5萬多塊,家裡的兄弟姐妹也多,用錢的地方多,來錢的門路少,這是他的小金庫,一直瞞著妻子。他每個月的工資都是妻子按時上銀行取。稿費是起早貪黑拼出來的,屬於個人。我看他填完厚厚一沓匯款單,取出將近兩千塊錢。又填了一張匯款單寄走1800元。

  那一刻,我內心深處浮現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忽然問道為什麼要瞞著妻子?他說有些事還是保密一些好,免去很多麻煩。那時候,我從他的眼睛看出一縷沉重。他歎了一口氣,猛地伸出手摟住了我的肩。女人似乎天生需要被人信任,被他接住的瞬間,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幸福感。我問假如我是你妻子還會這樣做嗎?他拍著我的肩頭說人和人不一樣,她逼著我做手腳。那麼,我也是在丈夫的逼迫下做手腳了。我好像在讀懂他的時候似乎也懂得了自己。

  和丈夫結婚8年了,但8年的婚姻讓我感到好果。我把所有的精力一分為二,在家庭給了丈夫和兒子,在社會給了學生和望子成龍的家長。自己只留下一身疲憊和對婚姻的厭倦。丈夫除了需要自己的時候很少和我說話,偶然說一句話也是諸如:「發獎金了,單位分的雞放冰箱裡了。」那是夫妻間的交流嗎?我倒不是一味追求卿卿我我,但我說自己不容易他應該安慰幾句吧。我說為人師表要充電他應該有點反應吧。我總不能把心裡話拿到街上和一個陌生人說呀!一種乏味的厭倦像草一樣在他的話語方式中滋生滋長,我對他的一切以及夫妻生活都感到無聊。

  愛情和婚姻絕對是兩回事。最初的家戀和激情在歲月的流逝和廝守中磨光,日子平緩地流動著。這種情況擱一般夫妻可能會接受,但我不行!我的內心騷動不安,一直在琢磨自己的生活應該另有一種樣子。我不想這樣過下去。我剛剛34歲,不想在丈夫、兒子、家務事中讓自己的生命激情喪失。結婚似乎意味著問題和矛盾的開始,儘管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我知道我們中間已經有了一個膿包,潰爛得挺厲害。我何嘗不知道婚姻要用心經營,但我喪失了經營的信心和決心。婚姻大事全部靠感覺做,如果沒有興趣,甭打算幹好。可我畢竟受到過良好的教育,懂得壓抑自己的感情。那壓抑感真讓人受不了呀!我說出去散散心,丈夫說好不容易休息睡個懶覺。我說旅遊,他說老夫老妻出去有什麼勁,自己還得花錢。他在家抓緊了眼前的快樂盡情享受,一個人也要喝一杯。他的自得其樂讓我佩服。他35歲就做到了副處,工作單位屬於企業型的局級機關,效益挺好,待遇不錯,自己手裡還有輛桑塔納。房子也買了,雖說借了些錢,可該有的全有了。他愛唱卡拉,經常手握話筒在家裡聲嘶力竭,還說這是必修的項目。我就問河南蘭考的老焦和西藏阿里的老孔會卡拉嗎?他笑瞇瞇地說咱們不抬摃,各自為戰。可夫妻能夠各自為戰嗎?


我們在一艘找不到岸的船上漂流


  我發現心底的生命線因為和他的相識被扯動,年輕時的躍躍欲試,輾轉反側,難以成眠重新再次出現,自己彷彿重新面對一次生命。我從一扇窗戶中看見了另外一個世界,自己就被當下的新奇感染了,過去的麻木和沮喪傾向被渴望、期待和思念取代。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自己又有了一次愛,愛的力量真神奇!我終於明白自己在與丈夫的相處中滋生了一種惰性。這種惰性轉化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無奈和傳統的順從。更令自己吃驚的是他在我心靈上播種了一塊屬於他的土地,而丈夫的土地卻日漸貧瘠荒涼。人家說女人好比一個塊土地,需要男人的辛勤耕耘,但我碰上了一個懶洋洋的農夫,他滿足於自己夠吃就得,荒廢了本該的豐瘐。

  當然,歡樂中伴隨著痛苦。有一天晚上,我夢見自己的行為被丈夫發現了。我害怕丈夫發現自己的背叛,先是驚恐不安,後來又興奮,覺得舊的早晚要碎,長痛不如短痛,索性痛快一把離婚算了。可就在我要離婚的時候,兒子的叫聲把我喚醒。也巧,那時候我莫名其妙地懷孕了,當然,已經沒有了當姑娘時的驚慌失措。丈夫摸著自己的大胖肚子說不好意思,要去郊區開會,自己打車去吧。我只好自己去了醫院。我在路上琢磨著是不是告訴他,當我決定不告訴他的時候,忽然感到很悲傷。這種悲傷在見面時流露出來。他將我接進懷裡說對不起。我看著他說咱們是不是太墮落,太不講道德了。內心的折磨好累呀!他說生活裡什麼都有試一試,推獨婚姻沒有,一張紙繫住了兩個人,不成也得成,我知道他作為一個男人,要忍受更多的精神折磨。

  其實,我們在一起經常長時間沉默,可在沉默不語中彼此之間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愛,空氣中有我們的愛,一個人呼出,另一個人吸進。儘管如此,我仍然急不可耐地期盼著和他再次相見,覺得自己的心中有一種思念的溫情在緩緩地流動。我拚命工作,好好對待丈夫和兒子。不是贖罪,而是同快樂引發的興致。我感謝命運中的恰到好處的安排,如果他過於貪婪女色;如果他超出不了丈夫,一切都將無法存在。他甚至用自己的理性影響我,小心翼翼怕翻船。我們之間約法三章;一不呼叫不打電話;二不留信物,三該見面時沒來。不埋怨,下次再見。有一次我開玩笑問他是不是當過地下黨?他告訴自己他的家鄉出商人,海外四分之一巨商是他們家鄉人。我知道他慣於算計,但更知道算計是為了獲得更大程度上的安全,那是一種對自己的呵護、守衛和尊重,是我們的秘密。我們的關係是情人,是情感出岔兒。我們在玩火,但玩得溫和。

  有時候,他用手輕輕梳理我的長髮,將我擁進他那並不寬闊的胸膛,但溫情卻在我的身體瀰漫開來,久久地滯留在心頭,試問天下男女,誰不想得到真情的愛撫?有一次,他說咱們認識得太晚了。落日餘暉中,我看見他的眼中有兩點亮晶晶的水光。我對他說總覺得心裡沒有底。他說沒關係,只要咱們彼此之間惦念就行了,知道這座城市中還有一份關懷就夠了……


感情不能用對錯衡量


  坦白地說,我不是自私自利之徒,根本就沒為自己活著!如果丈夫能夠和我交流或者用一種自己樂意接受的方式,我會走到今天嗎?為了孩子和他的名譽我才忍辱負重沒鬧離婚!有誰知道家庭表面的和諧是我用內心的滴血流淚換來的?我內心的委屈找誰訴說?我們忍受著不拆散兩個家庭的痛苦,自己將苦難化解吞嚥。

  那天,我和他正在街上走。後面傳來幾聲喇叭聲。我聽出是自己的先生,頓時慌作一團,但他卻若無其事、我丈夫將車停下問幹什麼去?我說有事。他接過話說,嗷,您是張老師的先生,我是她們班同學的叔叔。張老師陪著我去醫院。我丈夫問學生的父親呢?他笑容可掬地回答他們兩口子出國了,我幫著照看一段時間。丈夫提出送我們去醫院。他攤開兩隻手說還有兩輛車呢。丈夫揮了揮手走了,一切化險為夷,但我卻沒了繼續的興趣。我說你怎麼張嘴就瞎話?他告訴那是革命的兩手。

  對於將來怎麼樣?他不說,我不問。我們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傳達給對方,影響那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家庭生活。既然我愛他,就不想看著他難受。但有一天,我說實在不行就攤牌。他說自己好辦,大不了抬屁股走人。然而,當我真的準備和丈夫說穿的時候,覺得生活有著非常殘酷的一面,要讓自己面對難於承受的一面。我低著頭對丈夫說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些隔閡:他喝著酒說這世界誰跟誰都有隔閡。我知道他很聰明,善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明白我的意思,卻不較勁。說咱們可都不小了,說什麼話辦什麼事都想妥了,說出來可就不好改口了。就在我剛要開口時,兒子跑過來嚷著說你們要分開是嗎?怪不得爸爸說媽媽不對勁,原來是媽媽想和爸爸離婚。兒子的口吻不像一個剛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孩子。我看著兒子,忍不住淚流滿面。

  後來,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都顯得很沮喪,衝出已有模式的嘗試讓我們傷痕纍纍,那是來自心靈的疲憊和重創。我們似乎都缺少勇往直前的勇氣,一碰釘子就縮回來。他說要不就這樣對付著過。我點了點頭。離婚的代價過於沉重,我們將無法承受。可能是因為我們過於成熟,才不會為自己,在權衡利弊的過程傾向現存的家庭。而且,我們心裡都清楚,籠罩在各自頭上的光環是在與配偶的比較中出現的,一切美好也是在比較中產生的。我是女人,不想把那種細緻的生理感覺說出來,但我知道在他那裡自己是值得珍愛的寶貝,而帶來情感上的距離美,一旦真的結合,面對瑣碎可能會在丈夫那裡只不過是個應該盡義務的女人。或許,間隔的空間能夠新生煩惱。

  既然如此,放棄牽手的念頭吧!對於我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想下任何結論!感情上的事情不能簡單地劃框框,也沒有什麼孰是孰非誰對誰錯。要知道,心靈無法圈禁,魂魄不能鎖錮,情感的自由放飛是一種掙扎的快樂。我說出來,說明敢於直面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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