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獄三斗神
「喂喂!小光頭,你不要老是對我管東管西的行不行?我師父都沒有你囉唆!」
「你還小,我是為你好呀!你這樣老是一個人脫隊亂跑,很危險的……喂!琴琴!琴琴……」不想理會尤利安的琴琴,故意邊捂著耳朵邊向前跑,尤利安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呵呵呵!尤利安,你也別太失望,琴琴她是個聰明活潑的孩子,只不過這個年齡總是不喜歡有人對她嘮叨的。呵呵呵!」布蘭多看著他們,笑得好開心。
「是啊!總有一天,當她體認到一些事的時候,她會自己成長的。」費塔加看著琴琴漸行漸遠的身影,靜靜的說。
此時突然傳來了琴琴的尖叫聲。
「她該不會是又在耍寶了吧!我可是不想老是陪她玩這種放羊的把戲。」亞克誇張的打了一個呵欠,仍然是懶懶地向前走。
「不對!這次聲音不對勁!大家快過去瞧瞧!」機警的裘娜加快了腳步,朝琴琴的方向直奔。眾人也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急忙加快了速度。
衝到了琴琴身邊的眾人,發現前方不遠的山崖下,有兩男一女正圍住一個滿身傷痕的老人,而見到這一幕的琴琴竟然急得淚眼滂沱。
「師父!師父!嗚嗚嗚……你們這些壞人,快點放開我師父!嗚嗚嗚…師父……」
「卡裡斯!?」
正作困獸之鬥的老人轉頭看著哭泣的琴琴,因風霜而泛白的鬚髮卻難掩武術家的凜然英氣。但他身上的傷,小的不算,大的至少也有七、八處,端的是只見紅肉不見膚,任何人受此重傷早就躺下了,而卡裡斯竟然支撐狠命的強忍著,鮮紅觸目的血早已浸透了碎裂的斗服,正順著全身一滴滴的往下流。
「琴琴…別過來…快走…呃!!」這麼一叫使得卡裡斯叫岔了氣,口中頓時湧出一灘濃血,顯然已受了極重的傷。
「咭咭咭……」其中一個貌美的女人嬌滴滴的笑了起來,粉紅色的長髮隨風飛揚,一雙帶有邪氣的眼睛彷彿能夠勾魂攝魄,豐滿的胸脯隨著笑聲不斷起伏,看起來十分的妖媚。
「小妹妹,你的師父已經油盡燈枯了!你來得正好,你就幫你的師父收屍吧!咭咭…」
「這把老骨頭還真有兩下子!能在我們地獄三斗神的手下撐了這麼久,真是不簡單!」另一個看來身手矯健靈活的男人,得意地伸出舌頭舔了舔拳頭上的血跡,神情極為放肆狂傲,「不過,他的好運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可笑他空有一身本事,為了索爾之事,竟然甘願賠上自己的性命,真是愚蠢啊!哈哈哈哈……」帶著綠色面具的男人,抖動著結實壯碩的肌肉,高大魁梧的身軀足足比其他人多了一個頭的高度,加上兇惡的眼神,如同一隻待勢噬人的巨熊蠻獸。
原來是陷害索爾的匪徒!蘭迪斯的心裡點燃了熊熊的怒火,而卡裡斯血泥裹身的慘狀,更使得他怒不可遏。
「可惡!究竟是誰在幕後主使?竟然如此狠心,不但害得索爾沉冤莫辯,現在還要將他的朋友置於死地!」
「看他們的樣子,的確是傳言中令人聞名喪膽的地獄三斗神沒錯!」費塔加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緊張神色。
「哦!那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來頭嗎?」
「我只聽說其中有個力氣驚人的巨漢,叫做巴魯。被他的巨拳擊中的人,骨頭會完全粉碎,無法苟活;還有一個身手敏捷的傢伙,叫做薩達特。據說他的攻擊速度,快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往往被他擊中的人,都還看不清他的攻擊招式;而當中最神秘,且最恐怖的,卻是個叫做席拉的美麗女人。因為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的攻擊方式,但其餘的兩名鬥神卻會聽從她的指揮,不敢反抗。」
「那你知道他們究竟是何人指使的嗎?」
「這…這我就不大清楚了。」
「真是卑鄙!三個打一個,一點武術家的風度都沒有!對付這一群小人,我們還等什麼?」義憤填膺的亞克,磨拳擦掌蓄勢待發。
「冷靜一點!這些人功夫好,手段又殘忍。千萬別讓他們把我們給各個擊破了!」
「嗚…師父!我要去救師父……你們不要拉著我……」又急又氣的琴琴,已經幾乎失去了理智。
「事不宜遲!我們得快點過去救人才行!」
看見蘭迪斯一行人來勢洶洶的模樣,為首的席拉不但毫無畏懼之意,反而狂笑起來。
「咭咭…一群小毛頭,能起得了什麼作用呢?」她朝巨大的巴魯表示了一個眼神,「這幾個不要命的小子,讓他們也嘗嘗粉身碎骨的痛苦吧!」
「是!」
看到巴魯如同一座山一樣的朝他們一步步逼近,費塔加連忙阻止了大家。
「這是氣力驚人的巴魯!大家要小心保持距離,千萬別被他的拳頭擊中,否則不死也活得不完全了!」
「沒錯!大家別靠太近,伺機攻擊吧!」
然而見到蘭迪斯一群人停下了腳步,巴魯卻露出了狡獪的微笑。
「如果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躲得掉我的攻擊的話,那你們就未免太小看我地獄三斗神的巴魯了!」
只見巴魯握緊了右拳,朝地面猛力一擊。
當眾人還不及反應這個舉動的目的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地面湧出,挾帶著難以數計的碎石飛巖,將措手不及的一行人紛紛擊向空中。只有沉重的蓋亞僅是晃動了一下,並未被這股力量撞飛。
等到傷痕纍纍的眾人一一落到了地面時,鬥神巴魯又是一拳,再度使眾人飛向半空中,毫無招架之力的法蓮娜及尤利安,先後被勁風中的碎巖擊中,哀叫一聲吐出了鮮血,而法蓮娜更是難以支撐的昏了過去。
「法蓮娜!唔!!…」眼看夥伴們一個個難敵魔掌的受傷掛綵,蘭迪斯更是心如刀割,但巴魯卻絲毫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哈哈哈哈!碎巖拳的滋味如何!?你們以為不靠近我就沒事了嗎?光是這樣,我就可以把你們像螞蟻般活活弄死,你們能有什麼辦法?哇哈哈哈……」巴魯猖狂放肆的大笑起來,怒火中燒的蘭迪斯恨不得用劍將他砍個稀巴爛,奈何就近在眼前的敵人……
就在大夥兒又再一次的落到地上時,那股強大的力量卻消失了,碎石也紛紛的靜止下來,彷彿從來沒發生過事情一般。
眾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不約而同的一齊望向了巴魯。
巴魯張大了口,像是要笑,也或許要叫,總之,聲音只是在喉中,並沒有發出來。他高舉的拳仍然令人望而生畏,只是逐漸的軟了下來,慢慢地…慢慢地……
眾人隨著的視線全集中在他的巨拳上,接著,竟然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席拉與薩達特驚怒的神情。
巴魯可能連劍都難以刺穿的健壯身軀,此時居然莫名的爆開了一個大洞,碎裂的肝腸內臟散落在身後的草地上,血水順著腹部的洞口流淌出來,空氣中還隱約飄著一股令人作惡的焦肉臭味。
「這…這是……」不明究裡的蘭迪斯,一時之間驚呆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就在眾人驚愕之時,布蘭多從碎石堆中,吃力的爬了起來。
「哦!?嗯…咳咳…唉呀…總算是成功了呀…咳咳咳咳…這堆灰塵真是差點嗆死我老頭子了……」說完還拍拍身上的塵土,走到了蓋亞的身邊,檢查了下蓋亞手臂上的「秘密武器」。
「老爺爺,是…是你嗎?」
「什麼是我?當然是我,我是如假包換的我呀!」布蘭多得意的呵呵直笑,「不過也算是蓋亞的功勞啦,因為只有它不為所動嘛!我就想剛好拿這個大塊頭試試我剛完成的光束炮,哪知效果這麼強,才一下就…玩完啦!!」
才高興沒多久的布蘭多,突然碰地一下飛出了幾公尺外,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爺爺!!」琴琴看出布蘭多遭人暗中攻擊,立刻飛身到布蘭多身前,朝看不見的敵人猛一發掌,只見琴琴噴了一口鮮血,也飛出了幾步,但她立刻翻身站了起來,平時純真的小女孩,此時卻如同一個滿佈殺意的鬥士。
「你有本事就站出來,偷偷摸摸的算什麼東西!」
隨著琴琴厲聲的喝斥,一條人影如同鬼魅般出現。
「哼哼…小ㄚ頭,你小小年紀身手不錯,真不愧為武聖卡裡斯的徒弟。」薩達特不知何時已從山崖邊來到這裡,他一面將全身關節弄的咯咯作響,一面以極其不屑的眼光俾倪著蘭迪斯一行人。
「真是謝謝你們做掉了巴魯那個自大的怪物,不過你們的好運也到此為止了!」
目露凶光的薩達特身影再度消失,琴琴運起全身功力抵擋,仍然被看不見的攻擊震飛。
「哇……」琴琴又噴出一口鮮血,尤利安不顧自己傷痕纍纍,拚死飛撲過去,一把接住了琴琴小小的身軀。
「可惡!你這個傢伙!!」裘娜抓起巨大的鋼刀,朝尤利安及琴琴身邊的空氣中猛力砍去,但只見一小片衣服的碎布片飄飛。
布片都尚未掉落地面,卻聽見一聲轟然巨響,連高大的裘娜都被擊飛,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這時裘娜掉落的鋼刀,突然像是通了靈般,朝裘娜極速飛去。
「啊!危險!!」裘娜想挪動身驅躲掉這致命的一刀,奈何受了重創的腳卻絲毫移動不了半寸,裘娜只得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嗤」的一聲,鋼刀硬生生的朝身體戳了進去。
感受不到該有的痛覺,裘娜有些奇怪的睜開了眼睛,眼前竟然是費塔加的臉!
「你…沒…沒事吧……」銳利的鋼刀從背後刺進了右肩,血一滴滴的自前胸突出的刀尖流下,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滾滾而落,和著血落濕了裘娜一大片的衣服,但費塔加仍是那副慣有的溫柔微笑。
「你…我……」平時冷靜的裘娜頓時被嚇傻了,「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冒死救我呢?你……喂!你振作點!你醒醒啊!你不要嚇我!你不能死啊!費塔加……」
抵受不住劇痛的費塔加終於昏了過去,倒在裘娜的身上。心急如焚的裘娜霎時方寸大亂,眼淚無法克制,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從小過慣了打殺戰鬥的生活,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已如同冰一般的冷,原本以為除了死去的父母之外,再也不可能有人真正的關心她的死活,但是這個叫做費塔加的男人,不但關心她,甚至還……還以自己的生命保護她……
「為什麼…為什麼……」站在一旁的蘭迪斯一邊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語著,一邊慢慢的拔出了修佩魯。
「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要趕盡殺絕?為什麼……」
「為什麼!?」薩達特再度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神情更見狂傲。「因為只要是阻礙教主偉大計畫的人,都死不足惜啦!哈哈哈…」
「囂張的混蛋!該死!!」亞克抓起了手中的騎槍,朝薩達特用力擲去,但在急怒慌亂之中,不但沒射中,還被薩達特輕易的接在手中。
「哼!憑你們這點能耐能要得了我的命?別笑死人了好不好!」薩達特鄙夷的笑了下,然後舉起了騎槍。
「還給你!」騎槍以更驚人的速度朝亞克飛去,先前已經受傷的亞克根本無力抵擋閃躲……
突然,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騎槍被打落在亞克眼前的地上,只見蘭迪斯手持神器修佩魯,目光冷峻的看著薩達特。
「來吧!你的對手是我,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吧!」
「哦?就憑你?」薩達特對於蘭迪斯這一下身手,也有些微的訝異,但他仍然不相信眼前這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會有多快的速度。
才一說完,蘭迪斯竟然也和他一樣瞬間消失,薩達特心中一驚,連忙移動身影,但手臂一涼,左手臂已經在瞬間和身體分家了。
「哇呀……」一聲淒厲的慘嚎,薩達特想要伸手按住瘋狂噴血的傷口,但耳邊卻傳來蘭迪斯冷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
「這是你打老爺爺的份!接下來……」
「唰」的一下,右手臂又跟著掉落在地,薩達特發出了殺豬般的哀嚎。
「這是你打琴琴的份!」
薩達特嚇得臉色慘白,冷汗直冒,他從來不知道,面對一個看不見,卻又想要置他於死地的敵人,是如此令人肝膽俱裂的一件事。
「啊…求求你饒了我吧…我求求你……」
面對薩達特的苦苦哀求,蘭迪斯像鐵了心似的置若未聞,突然薩達特的身體碎裂成好幾塊飛了開來,鮮血碎塊掉落一地,全身濺滿鮮血的蘭迪斯才出現,嘴裡冷冷的吐出一句:「這是你傷害費塔加的份!!」
這時法蓮娜悠悠的醒了過來,當她看見滿地的血跡及仍然站著的巴魯體,心中已是駭然大驚,加上看到持劍站立,滿身鮮血且神情駭人的蘭迪斯,忍不住驚恐的尖叫出聲。
聽到法蓮娜尖叫的蘭迪斯,才正要轉身朝她走去,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真是不錯的身手武藝呀!英俊的年輕人。」
(二)武聖卡裡斯之死
蘭迪斯慢慢的轉身,冷冷的盯著這個傳聞中神的女鬥神席拉。
面對蘭迪斯冷冽的目光,席拉不但毫無畏懼之意,反而一步步走近,美麗的眼睛閃著動人的光輝。她伸出了白皙纖細的雙手,溫柔的撫摸著蘭迪斯的臉頰。
「你長得這麼討人喜歡,武藝又麼強,我實在不忍心下手殺你呢!」席拉一邊看著蘭迪斯,手一邊緩緩的移向他的胸膛,「嗯…沒想到你年紀這麼輕,體格卻這麼好,真是叫我愛死了…」
對於席拉這種放肆越禮的舉動,蘭迪斯卻沒有任何抗拒的反應。
法蓮娜見了又羞又氣,「不要臉的老女人,你別想打蘭迪斯的主意!」她掙扎的站起身,伸手想要拉走蘭迪斯。
可是沒想到蘭迪斯不但將她的手甩開,還冷冷的對她說了一句:「走開!」
「蘭迪斯,你……」法蓮娜霎時氣得幾乎昏厥。
席拉見了更是大膽的將整個人靠在蘭迪斯的懷裡,朝法蓮娜得意的縱笑。
「別自做多情了,小妹妹。從來就沒有一個男人逃得出我席拉的手掌心,哪個男人不想要像我這種真正的女人?像你這種發育不全的黃毛ㄚ頭,再等個幾年吧!哈哈哈哈……」
法蓮娜受了這樣的羞辱,一時氣不過,憤然伸手打了席拉一耳光。
「不要臉的女人!」
「你!?……」
被刮了一耳光的席拉哪能就此罷休,她撒嬌的向蘭迪斯偎去:「她竟敢打我,蘭迪斯,我要你殺掉她替我出氣!」
「好!」聽到這句話的蘭迪斯忽然目露凶光,他左手將懷中的席拉摟緊,右手拔出了腰際的短劍。
法蓮娜不敢相信,這就是前些日子一直溫柔照顧她,保護她的蘭迪斯,就是令她傾心戀慕的蘭迪斯。她驚懼的後退,淚水已經不聽使喚的流下來。
蘭迪斯舉起短劍,竟猛然朝懷中的席拉刺去!
「啊……」席拉哪裡知道蘭迪斯剛才全是虛情假意,加上又被他用力摟住,因此背部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劍。她連忙用力的掙脫了蘭迪斯的懷抱,念出了咒語。
只見席拉緩緩的飄到了半空中,她咬牙切齒的尖聲厲道:「好一個狡滑的小伙子!今天我要你們全部為這一劍付出生命的代價!」
「哼!恐怕沒這麼容易!」蘭迪斯將短劍插回腰際,重新拔出了修佩魯。
而席拉的身上、手上竟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不一會兒,已經整個人被火焰包圍住,宛如一顆飄在空中巨大火球,形成一幅怪異莫名的景象。
「今天就讓你們嘗嘗被地獄之火焚燒的痛苦吧!」一道強烈炙熱的火柱朝蘭迪斯等人襲來,蘭迪斯也念動火咒,一道亮白色的火焰迎面擋住了席拉火紅色的灼。
「哼!讓你也見識一下神聖之焰的厲害!」
就這樣你來我往,兩種高熱的火焰激鬥,不但使得法蓮娜一行人感到炎熱難當,就連地上的花草也急遽的枯萎。
「這……這樣下去,還沒決出勝負之前,我們就得先熱死了。」裘娜一邊喘著氣,一邊幫懷中昏迷的費塔加抹汗。
「啊!對了!」
她小心的將費塔加拖往樹下,再示意其他人也一齊過來。
等到傷痕纍纍的一群人聚集了之後,她拍拍尤利安的肩:「你還好吧?還能不能夠施法治療?」
受傷也不輕的尤利安定了定神,「我想多少應該還可以。」
「那好,等會兒我將刀從費塔加身上拔出來,你必須立刻替他施法止血,否則一旦失血過多,他的命恐怕就難保了!」
「嗯!我一定會盡力而為。」
望著費塔加痛苦的表情,裘娜實在不願意再去加深他的痛苦,但為了大家的安危……
「呃!……」裘娜猛然拔刀的舉動,果然將費塔加痛醒,鮮血立刻像泉水一般的湧了出來,裘娜急急的用力將傷口按住,但血仍然不停的從指縫中溢出。
她著急的對尤利安催促:「快呀!拜託你念快點!再慢他的血就要流光了!」
看著費塔加的臉逐漸失去了血色,裘娜覺得自己的生命彷彿也要跟著一點一滴消失般的難受。
當費塔加感到痛楚逐漸消失之時,他終於看清了裘娜著急的臉。
「你…你清醒了!」
「嗯…好熱啊…怎麼不見…蘭迪斯……」
「老實說,你現在能不能夠……施展你的冰魔法?」裘娜憂心的看著費塔加,「如果覺得力不從心,千萬不要勉強!」
「冰…」看見身邊每個人汗如雨下,不停喘氣的樣子,連蓋亞都快要冒煙短路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費塔加勉力集中精神,念動了咒語,只見附近蒸散的水氣都朝眾人集中,雖然無法結冰,但明顯的涼快了許多。
但這時的蘭迪斯,卻已經快支持不下去了。
「可惡…沒想到這個席拉,都受了傷還這麼能撐…」為了夥伴們,蘭迪斯仍然咬牙硬撐,就在他體力即將耗盡之時,卻聽見了席拉的慘叫聲,而火焰的攻勢也隨之停止。
席拉像是遭受了什麼暗襲似地自半空中摔落地面,恰好摔在一顆堅硬的巨石上,驟遭此擊的席拉,終於猝不及防的因此摔掉了性命。
蘭迪斯連忙朝四周望去,發現卡裡斯站在不遠處,還不及收回攻擊的招式,便已癱軟的仆倒在草地上。
「是卡裡斯前輩救了我!」蘭迪斯急忙朝卡裡斯跑去,但琴琴比他更快,一手拖著傷勢同樣不輕的尤利安,撲到了卡裡斯身邊。
「師父!師父!嗚嗚嗚……尤利安,我拜託你快點幫我師父療傷,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琴琴急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小小的臉上儘是哀求的神情,令任何人看了都心生不忍而為之鼻酸。
而壓力最大的要算是尤利安了,這次遇上的強敵前所未有,大家全都受傷慘重,若一個不慎,沒來得及救命的話,那他這個唯一的僧侶就得負起絕大部分的責任。
顧不得自己的傷勢,他急忙趨前探視倒在地上的卡裡斯,發現他不但受傷多處,而且內臟筋骨嚴重碎裂,加上剛才勉強發出氣功擊殺席拉,已經奄奄一息了。
「卡裡斯前輩!你振作一點,我馬上用治療術幫你療傷!」尤利安噙著淚,雖然明知希望已經渺茫,但為了琴琴……
卡裡斯對琴琴來說,就像是父親一般,她小小年紀,如何承受這種喪親之痛呢?因此希望再怎麼渺茫,他還是必須一試。
但卡裡斯卻只是慈藹的對他笑了一笑。
「不…不用了……我的情況……自己很清楚……活…活不成了……」卡裡斯握住了尤利安的手,雖然滿佈歲月的痕跡與傷痕,但卻十分的溫暖。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尤利安吧…你們之中……誰是……蘭迪斯……」
跪在一旁的蘭迪斯忙湊了近來:「是我!您有什麼事要吩咐我?」
「啊…是你…果然一模一樣……」卡裡斯微笑的看著他,但又立刻現出憂愁的神情。
「我…見過索爾了,他很好…只是和大臣們一樣……都被禁錮了…而他們不處死索爾……其中包含……極大的陰謀…你們要快…快……葛斯洛喀……葛斯洛……喀……呃!…」受傷沉重的卡裡斯又猛然嘔出一灘濃血,臉色也更加的蒼白。
蘭迪斯心中一驚:「尤利安!快!」
尤利安連忙施用法術,但卡裡斯卻握緊了琴琴的小手。
琴琴頓時感到一股強大卻溫暖的能源,從掌心源源不絕的傳到了她的身體裡,使得全身頓時充滿了力量。
「師父你!?」
「琴琴…我的好徒弟……你一直就像…我的乖女兒一樣…」卡裡斯的眼中寫滿了對琴琴的慈愛,他伸出了顫抖的手,輕輕的抹去琴琴眼角的淚。
「今後…師父不在了……沒法再幫羅特帝亞…什麼忙了…我死前……傳你功力……你就幫師父……盡一點心意……」
「我幫,我幫就是了!師父!你不要死!琴琴還需要你啊!師父……嗚嗚嗚……」可憐的琴琴早已泣不成聲。
「蘭迪斯…我徒兒……就交給你們管教了……」卡裡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像是感歎、不甘,又像是卸下了重責般的輕鬆。
「請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琴琴受到任何傷害的!」
卡裡斯點點頭,目光轉向廣大的天空。除了琴琴斷續的抽泣聲,四周圍靜悄悄地,連一絲風都沒有,彷彿連時間都靜止了。
「我…死之前…好想…再看看…美麗的……故…鄉……」卡裡斯的氣息逐漸的微弱,聲音也越來越小,「那山……那水……那草原……」
一個閃電突然劃破了天際,不知何時密佈的烏雲,陡然降下了傾盆的大雨。
「師父?師父!你醒醒!你不要死啊!尤利安,你答應我要幫我救師父的!你快點救他好不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啊……」承受不了打擊的琴琴瘋狂的扯著尤利安的衣角,心痛如刀絞的尤利安只是緊緊的抱住了失控的琴琴。
「對不起……對不起……」
蘭迪斯此時突然站了起來,神情有些木然,他緊握雙拳,大口大口的吸著氣。
「蘭迪斯……」
蘭迪斯不發一語,只是走開了幾步,又走了回來,氣息逐漸變得急促起來,而眾人的心弦也隨之繃緊。
法蓮娜知道他在強迫自己忍住悲傷與怒氣。
「蘭迪斯,不要這樣……你想叫就叫出來吧!」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蘭迪斯像是自語般,他再度走開了幾步,又走了回來,臉上的表情像是失去了所有感情般的僵硬,急促的喘息卻使得他全身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連一個人都不放過?!究竟為了什麼?!為—什—麼—!哇啊啊啊啊——!!」蘭迪斯終於忍不住嘶吼出聲,如同火山爆發,如同海嘯奔騰,這一吼,隱含了多少的不平與悲憤。
「冷靜一下吧!蘭迪斯!」亞克用力的咬著唇,卻止不住和雨水一同落下的淚水。
「是啊…我們還是先幫卡裡斯料理一下身後之事吧!」雙眼失神的尤利安,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還有琴琴……」
大雨仍然不停地落,彷彿也在悲歎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凜然武聖,默默的溘然辭世。
而對於這一群拼了命想要援救他的年輕人,雨水不但淋濕了他們的身體,更淋濕了他們的心。
(三)捲入陰謀
「什麼?葛斯洛喀教派?那是什麼?」多日來總是沈默寡言的蘭迪斯,費塔加的話突然引起了他的興趣。
「它是一個近年來興起的宗教團體,他們教派裡信奉的最高神,是傳說中掌管平衡力量的平衡之神。這個教派是十多年前,在大陸的西南方興起的,一直都是沒沒無聞。直到最近,聽說顯現了許多神跡,招徠了許多信徒,這才日益興盛起來。」費塔加頓了一下,「不知道卡裡斯臨死前所說的葛斯洛喀,是不是和這個教派有關?」
蘭迪斯正還想再問,一旁的亞克突然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想起來了!蘭迪斯。還記不記得我們和索爾在石巨神的遺跡裡,差點送掉性命的事?那個魔導士,也是葛斯洛喀教派的。」
「哦!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亞克便將追擊邪惡魔導士的理由和經過,詳細的向費塔加說了一遍。
「嗯……這樣說來,就有一點道理了。葛斯洛喀教派的教義,是主張世界萬物的相對力量都要均衡,才能達到完美至善的境界。所以,世間的正義與邪惡,光明與黑暗,在他們看來,都只是天平上的秤而已。只要有任何一方的勢力太強,會危及他們所謂的平衡狀態時,就該想辦法削弱強大的一方,讓天平回到平衡的狀態……」
「這是什麼奇怪的教義嘛!簡直是邪教!」教皇尤利安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其實話也不能這麼講,你看看以前大陸文明發展的歷史,大都是和久必戰,戰久必和,總是不斷的在長久的和平之中滋生邪惡,在痛苦的黑暗之中產生光明。歷史總是如此的循環著,難道不覺得和他們的說法很相近嗎?這種說法其實很早就存在大陸上了,但只有葛斯洛喀教派,敢將這些想法付諸行動……」
「所以當他們見到羅特帝亞強盛,認定它會破壞這種平衡,於是就設計陷害索爾,藉此削弱他的力量!?」默不作聲的蘭迪斯沉聲的開口了。
「恐怕是如此……」
蘭迪斯突然一拳用力擊在身旁的樹幹上,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太過分了!一個國家強盛也有罪嗎?一個國家之所以會強盛,除了英明的領導者之外,最重要的是必須靠所有人團結的力量;因此就算以後發生了動亂,責任也是必須大家一起負的,他們憑什麼要索爾一個人來承擔?他本身有罪嗎?」腦海中浮現出索爾之前被自己人民圍殺,因而痛心流淚的一幕,蘭迪斯的怒火更熾。
「還有琴琴的師父,也犧牲了,難道這也是為了他們所說的平衡而必須的!?只為著自己的目的,就想任意的犧牲別人,就想隨意的支配別人的生命,這根本就是野心家的想法作法!!就算因此換得了他們說的什麼平衡,這種充滿血腥的平衡世界,大家還能夠安心生存嗎?大家能夠信服嗎?你們相信這種說法嗎?」
蘭迪斯的一番話,使得眾人都靜默了,尤其是法蓮娜,臉色如同受了重大打擊般的蒼白虛弱,她囁嚅著,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但口唇微微的顫抖,卻沒有吐出任何一個字。
布蘭多首先對蘭迪斯的見解表示贊同:「嗯,你講得真是一針見血!這種事情,本來我怎麼想怎麼不對,但就是說不清楚。但聽你這麼一講,我腦筋可就清楚了。」
布蘭多挽起袖子,一副準備與人殺的架式。
「我呸!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我老頭子第一個就不服。走!我們找他們算帳去!」
布蘭多氣沖沖的說完,還一馬當先的快步走出去,可是他又想到不曉得該到哪裡找敵人的據點,只好尷尬地站在原地抓著稀疏的頭頂,滑稽的模樣引得大家笑了起來,使得原先不快的氣氛消失了不少。
「其實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把索爾救出來。還記得卡裡斯臨死前講的話嗎?他們留著索爾不殺,不是心存仁慈,而是他還有利用價值。我們若不先救索爾,一旦他沒有利用價值了,後果恐怕就難以想像了!」
「說得有理……」
此時隱約傳來一陣奇異的獸叫聲,裘娜臉色一變:「這個叫聲是……」
眾人抬頭一望,發現不遠的天空中,似乎有好幾隻大鳥朝他們飛來,鳥背上還坐著人。
琴琴小嘴一噘:「這是什麼怪鳥?叫聲這麼難聽,看我把它們打下來烤了吃,省得吵人!」
「這恐怕不是你所想的『怪鳥』。」裘娜的臉色凝重起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是飛龍的叫聲。」
「飛龍!?」
「嗯,而且是傳說中龍騎士所騎乘的飛龍。據說這種龍十分通人性,若是碰上懂得騎乘駕馭的人,攻擊威力更是無比的驚人。」
「你是指穆拉族?但是我聽說穆拉一族從不輕易露面,怎會在此出現……」費塔加思索了一下,「飛龍騎士……莫非是……」
「沒錯!羅特帝亞鼎鼎有名的『飛龍騎兵隊』!!」
「飛龍騎兵隊!?那是什麼?」蘭迪斯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立刻凝神戒備。
「據說是當年索爾一行人在馬拉大陸時,曾經解救一名穆拉族的女性,也就是傳說中的龍騎士。而這名叫做莎拉的女性,為了某種因素,將一對飛龍卵送給了當時亞克斯王國的禁衛隊長萊汀,並告訴他孕育飛龍的方法。但萊汀卻將卵及方法交給了當時同樣是騎兵,也就是現在羅特帝亞的禁衛軍統領的亞雷斯,之後便不知去向。」
「你的意思是,這些是那對卵孵出來後繁衍的後代?」
「沒錯!加上索爾及亞雷斯的訓練調教,飛龍騎兵隊的威力遠近馳名,但是……」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說,這恐怕又是那個假索爾搞的把戲。」
「嗯!萬一真是如此,這裡又是平坦的草原,以空制地,對我們作戰極為不利。」費塔加朝四周望了一眼,「前面有座森林,大家躲藏容易,飛龍的行動也會受制,大家還是快到前面的森林去吧!」
果然就在眾人跑進森林不久後,一陣宏亮的聲音傳進了森林裡。
「奉羅特帝亞國王之令:蘭迪斯等人陰謀企圖顛覆吾王之位,命我等騎士將其捉拿返國治罪,還不快快束手就縛!」
聽到這番話的蘭迪斯一時氣不過,憤然大聲吼了回去:「胡說八道!那是假的索爾捏造的謊言!!」
「他在那兒!快過去抓住他!」飛兵急忙駕起飛龍詢聲找去,但森林濃密,使得飛龍行動受阻,加上蘭迪斯一行人又只躲不攻。搜捕良久卻毫無所獲的飛兵,終於撤軍離開。
「呼!終於走了,否則咱們可就不知得躲到什麼時候了!」從草叢中探出頭來的尤利安,喘了一口大氣。
「其實我們大可以和他們打一場,何必躲躲藏藏的呢?」亞克拍拍身上的泥土草屑,有些不服氣。
「雖然對方的行動受制,但起碼也是受訓精良的皇家禁衛軍,加上上次與地獄三斗神一戰,元氣大損,不太適合此時和敵人正面衝突。」裘娜沉靜的說完,正好看見費塔加的長袍被樹枝勾住,很自然的順手幫他拉開,但看在眼裡的費塔加可就有些詫異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你最近變得好溫柔。」
裘娜聽了霎時臉直紅到了耳根,她故意粗聲粗氣的回答:「怎麼?你是太久沒被我凶過,覺得不舒服嗎?」說完立刻扭頭走開。
費塔加仍然只是溫柔的笑,其實當他不假思索的為裘娜擋掉那致命的一刀時,他並沒把握自己可以活命,但在昏迷之中,他卻清楚的感覺到身邊有股巨大的悲傷,牽引著他的險些消失的靈魂,激起他求生的意念。雖然事後裘娜使終不肯承認,但在他清醒的那一刻,他的確清楚的看見裘娜當時滿佈塵沙與血跡的臉上,猶有未乾的淚痕。
蘭迪斯將法蓮娜拉出了兩人一起躲藏的洞穴,發現她的這幾天來總是鬱鬱寡歡,愁眉不展。
「法蓮娜,你怎麼了?怎麼這些天老是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接著蘭迪斯像是想起了什麼,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你…你該不會是還在介意那天我跟席拉……哎呀!那真的只是計策而已,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個老女人,我對你一直……啊!不是不是!呃……其實也是……總之,絕對不會是你想的那樣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看見蘭迪斯手足無措、結結巴巴的樣子,法蓮娜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你笑了!那表示你不生氣了?」
雖然法蓮娜本來就不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她仍然輕輕點了點頭。
跑開的裘娜此時又跑了回來,「呼!追得可真緊呢!才剛鬆了一口氣,那群陰魂不散的傢伙又回來了!」
「看來敵人已經將矛頭指向我們了!」費塔加看了索爾一眼。
面對大家眼光的詢問,蘭迪斯深吸了一口氣,下了決定。
「好!我們去達拉尼亞,去揭發假索爾的陰謀!」
「哇!太好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對惡勢力深惡痛絕的亞克高興得摩拳擦掌。眾人也對於這個正面挑戰惡勢力的決定,感到興奮萬狀。
但沒人注意到,只有法蓮娜的神色,始終籠罩著一股揮不去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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