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值改革開放時期,上面號召要建設精神文明,要讓全國人民生活在優美的環境裡,要將城市建設為花園式的城市,要將農村建設為花園式的新村。所以,我預計花卉事業會有很大的發展前途。鄧小平提出來:既要建設物質文明,還要建設精神文明,兩個文明一齊抓。我是一個綠化祖國的老林業技術人員,應該有超前意識,應該有預見性,因此,我便向林場的安書記和關場長提建議:建一個花圃,建一座花卉溫室,建一個盆景園。
安書記不是萬書記那種類型的領導人,尤其是關場長,思想能與時代同步前進。他將我當成工人階級的一員看待,也就是說當成自己人看待。
總之,國營十萬大山林場的領導人關場長,對我提的這個建議非常重視,他同安書記商量後,便向我說:「老曹,你這個建議有超前性,看到了中國進行精神文明建設對花卉行業的需要。我們十萬大山林場,有的是土地。我們鄂南山區,有的是製造盆景的樹樁。加之我們現在的十萬大山林場,水路。公路,鐵路各方面的交通條件都很好,汽車半個小時即可到達京廣鐵路的趙李橋火車站。將來,我們的花木和盆景,就會滿足武漢。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美化環境的需要。因此,安書記和我同意建花圃。花卉溫室和盆景園。」
我接著又提議說:「是不是讓我和老洪到上海去參觀一下,開擴我們的眼界。」
國營十萬大山林場的技術股,一直沒有配備股長,由場長和書記直接領導技術人員。我與老洪在林場算是資深的技術人員,有時候要技術股的負責人去開會,場長和書記就會讓我和老洪兩人共同去。所以,我只有建議和老洪一起到上海去參觀開擴眼界。關場長立即拍板決定,安排我和老洪後天動身去上海參觀。
我和老洪到了上海,她對參觀不大感興趣,也不知道參觀哪些項目,更不考慮這次參觀的目的。她要逛商場,她要買東西。她有三個兒女,她把為兒女和自己買衣物,當成了至關重要的事情。我向她講的準備參觀的項目,比如著名的上海植物園,以及街心花園。街道花園。城市綠化。城市建築等,她都無動於衷。參觀時,由我帶者她,她跟著我走就是了。
有一天,我們在招待所吃罷早餐,她向我說:「今天,我們分開來參觀,好不好?我走你不贏。」
我說:「也行。我和你一同參觀,我總是提心吊膽生怕你走丟了。我們兩人這次來上海參觀的目的,關場長已經向我們講得很清楚了。我們分開參觀,可以多參觀一些地方,這是個好主意。」
我仍然擔心她一個人在大上海參觀的安全,便特別囑咐她說:「你記住我們住的這個招待所的街道名稱,記住回招待所的公共汽車,那麼就沒有問題了。」
分別參觀了幾天。
這天,我想將我在《湖北林業通訊》上發表的一篇論文《試論我國美化環境的正確途徑》,再找上海園林界的專家學者指教,使之成為一篇有高度水平的論文。我知道中國著名刊物《園林》的編委劉師漢,是上海園林局的高級工程師,他著有幾本暢銷全國的書,如《園林花卉》。《城市綠化手冊》等。我也知道他是中國園林學會的主要理事之一,他經常到北京去開會,參加園林學術會議。但我同他並不相識,他怎麼會指教我這篇論文呢?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前,我膽小怕事,成了內向的人。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我有膽有識,成了外向的人。中國共產黨這屆全會之後,將中國的知識分子變成了生龍活虎。性格活潑的人。
我想了想,不如把這篇論文和我寫給劉師漢的信,寄給上海《文匯報》報社,請《文匯報》報社轉交給劉師漢。同時我在寫給劉師漢的信中,將十萬大山林場的地址告知了他,請他回信。
在上海參觀了10天,我的腦子裡裝滿了建花園。溫室。盆景園的辦法。老洪的腦子裡,據我觀察,則是空空如也,一片空白。可是,當我們到上海火車站買回程火車票的時候,她卻以命令的口氣,叫我去站隊買票。她的年紀比我小,應該她去排隊買票,怎能命令我去排隊買票呢!我一時想不開。
不過,我還是去排隊為我。為老洪買了火車票。我想開了:老洪是個女同志,我是二個男人,男人辛苦一下,去為女同志買火車票,是應該的。
回到了國營十萬大山林場,關場長看了我一眼,沒有講什麼,叫我回宿室好好休息。然而,成竹胸跟著我進了我的宿室,他小聲向我說:「你們走了三天,施局長就特意來林場,嚴厲批評安書記和關場長不應該讓你同老洪一起到上海去參觀。批評他們兩人用公家的錢,安排你和老洪去旅遊結婚。而安書記則將責任推給關場長一個人,說是關場長一個人安排的。」
成竹胸有聲有色地介紹那天施局長批評關場長的場面:
施局長:「你這個糊塗場長,知道不知道?一個鰥夫同一個寡婦,一起去出差,會發生什麼事情?一個是乾柴,一個是烈火,乾柴與烈火在一起,你說你說,會發生什麼事情?」
關場長:「我分析老曹不是那種人。」
施局長:「你說老曹是什麼人?他是被平反的人。我們能相信被平反的人嗎?」
關場長:「我認為,被平反的人,便是好人。不是好人也就平不了反。我認為,那個年代被打倒的知識分子,都是國家的精英。他們現在已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如果再不信任他們幾年,他們就老了。」
施局長:「不管你怎麼講,你打電報叫他們趕快回來。」
關場長為難地說:「他們現在住在上海什麼地方,我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們住在上海什麼地方,叫我如何向他們打電報?局長」我已經安排他們去了,是我安排的,我向你做檢討。」
施局長恨恨地說:「作檢討有什麼用,等老洪懷了孕,要你負責。」
這次參觀上海,真是擴大了我和老洪的眼界。因此,我在主持建花園,建溫室,建盆景園的過程中,老洪沒有說什麼。但是,我的心是飛了,飛出了十萬大山林場,飛出了我為之奮鬥了30多年的鄂南山區。如今提倡人才交流,政府有了人才交流政策,我為什麼不飛到能充分發揮才能的地方去呢?
過了兩個多月,我接到中國園林學會的一封信,信裡寄來了為我修改過的論文稿。中國園林學會的信是這樣寫的:
曹厚樹同志:
你工作辛苦了。劉老拿著你的《試論中國美化環境的正確途徑》一文,給園林學會的每一位理事看了。理事們認為你的這篇論文寫得很及時。論文對我們國家美化環境,建設花園城市和花園農村,有指導的意義。你提出的五項原則,我們認為是我國美化環境的正確途徑。
你的論文不需要作大大的修改,我們僅作了些文字上的潤色。中國園林學會一致決定,將你的這篇論文,推薦給《中國環境報》刊登。《中國環境報》報社已經確定在明年3月12日的植樹節那天見報。在此向你表示祝賀。
敬禮
中國園林學會
1983年12月2日
《中國環境報》是全國性的大報紙,很多單位和個人都訂有這份報紙。在1984年3月12日植樹節那天的《中國環境報》上,我看到了我的論文。論文的題目為《為生活增加綠的色彩》。《中國環境報》將原來非常正規的學術性題目,改為現在這樣既生動又有文采的題目,這是有用意的。因為讀正正經經論文的人,在全中國的人中,到底不很多;讀生動而又有文采的文章的人,那就是很多了。這就是寓學術性於生動文章之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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