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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11、白總司令打的「和平牌」


  「哈!那好,那好。今日請二位來,就是想勞大駕,以湖北和平促進會代表的名義,也代表我個人,到北方去走一遭,向中共闡述和平誠意。」

  白崇禧說完,李伯剛接著問道;「白總要我們去向中共領導人闡述和平誠意,這是順乎民心,並符合和平促進會宗旨的。不過去講些什麼?講到什麼程度呢?」

  白崇禧說:「二老這次北去,不作具體談判。你們只講我們主張停止內戰,恢復和平談判,用和談解決問題。總之,先接上關係,彼此之間溝通聯繫就行啦。」

  「健公1,問題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吧?相信你已讀過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元月14日聲明中所提的八條了。既然是代表你去講和,人家不會不問及你對八條的看法。那我們怎樣代健公你回答人家的提問呢?」李書城先生進一步道,「因此,我想,你白健公最好能有一封表明對中共所提八條的態度的信函,讓我們帶去。」

  「好吧。」白崇禧考慮了一下,說,「請二老稍候一會。」就起身進辦公室寫信去了。

  白崇禧請李書城、李伯剛兩位曾與中國共產黨上層人物有瓜葛的老先生北上,是經過反覆考慮的。這原委要從湖北和平促進會的形成講起。

  1948年秋,隨著解放戰爭的神速進展,要求和平已在武漢地區形成一股強有力的社會力量。在這一背景下,武漢出現了一個叫「十人座談會」的秘密組織。他們每星期六在武昌大成路周傑任校長的蘅青中學聚會。其目的是想利用這一組織,與湖北省參議會內爭取和平的其他人士互相策應,與中共武漢地下黨組織取得聯繫,並呼籲和平,鼓舞各階層愛國人士和廣大人民群眾團結起來,同國民黨頑固派作鬥爭,以迎接武漢的解放。

  這樣,到了1948年的冬天,首先由參加「十人座談會」的幾名參議員在湖北省參議會的全體會議上公開提出了和平運動的倡議。此舉雖遭少數為反動派搖唇鼓舌的頑固分子反對,卻受到多數地方耆宿和愛國有識之士的擁護。它有如一聲霹靂,立刻在武漢、湖北乃至全國範圍內,激起了很大反響。從而使蔣介石惶恐不安,特派親信張群乘專機來武漢同各界人士見面,以圖平息風波。但各界人士義正辭嚴,要他回去向蔣直言,請其早日辭職,減輕罪戾。

  白崇禧一開始對和平運動是執反對態度的,繼而,他一反常態,成了積極支持和響應的一員。他公開向報界作了「決定尊重民意,努力以赴,與民更始」的表示。接著,在白的支持和干預下,和平運動聲勢浩大,波及中南五省。結果,於1949年元月17日正式成立了湖北省和平促進會。

  白崇禧一貫奉行「不與共軍交往,以武力解決問題」的方針,何以對和平這麼感興趣呢?其原因則是:隨著國民黨軍隊在戰場上的節節敗退,蔣桂間的矛盾也愈演愈烈。於是,當白看到和平運動使蔣焦頭爛額,狼狽不堪,便立刻轉而推波助瀾,興風作浪,企圖借民眾掀起的這股和平浪潮來強迫蔣介石下野,好讓桂系主帥李宗仁登台,與中共「劃江而治,平分中國」!因此,始有白請出二李北上與中共講和之舉。

  不多時,白崇禧從辦公室拿著兩封親筆信走進客廳裡。一封信是寫給河南省主席、第五綏靖區司令張軫的,要求他負責兩位老先生從信陽前往解放區沿途的安全;另一封信是寫給共軍首長劉伯承和陳毅將軍的,表明自己正在考慮接受中共所提八條的意向。接著,又命副官拿出300塊現洋,送給二李,權作路費。

  白崇禧一直把兩位老先生送到大門口,千叮嚀,萬囑咐,才讓二老上了車。他回到辦公室裡剛剛落座,副官來報說:「市警察局李經世局長求見。」

  白崇禧立刻沉下臉,道:「你去把李局長請進來。」

  李經世汗爬水流地進來報告道:「白總司令官,事情已經查明。」

  「消息到底是誰捅出去的?」

  「是保警總隊隊長章旺昨晚喝醉了酒,無意走漏的。」

  1白崇禧,字健生。


12、周捷心中的問號


  「噢?這就奇怪了。昨晚發生的事情,怎麼一下子就上了各家的報紙呢?」白崇禧進一步問道。

  「昨晚的宴會,我們請了華中通訊社的社長黎雲波。他聽到章旺走漏的消息後,連夜向各報搶發了一條新聞。」

  「黎雲波?」白崇禧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想起最近守備司令部稽查所反映的情況,說此人辦的華中通訊社常常採用偷梁換柱的手法,在「美聯社」、「合眾新聞社」或「路透社」的電頭下,報道共軍擊潰國軍的內容,以擾亂民心。他因此狠狠地說,「這個人值得注意,你們是否查過他的背景?」

  「嗨,這個人還用得著查?」李經世說,「他的父親是前清遺老,其胞兄參加過辛亥首義。黎氏家族在國府軍界、政界和商界供職的,少說也有一、二十人吧。」

  「哎———誰要你去翻他的家譜了?共產黨宣稱的什麼階級成份,靠不住。我白某人的出身,倒真可說是毛澤東所講的『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可是,他能把我視為他們的同仁嗎?其實,連我們自己也未必按那些條條槓槓去辦。他們軍、政界中的首領,出身名門望族和富豪人家的,不也比比皆是?因此,你能保證黎雲波不通共?不是共產黨人?」

  「對黎雲波這號危險分子要警惕。」白接著問,「你們對這次嚴重洩密事件是怎麼處理的?」

  「已勒令黎雲波的華中通訊社停止發稿一周。」

  「那麼,對那個章旺呢?」

  「不……不好辦……」

  白崇禧目視李經世,兩隻深潭般的眼睛放射著幽幽的光。他責問道:「為什麼有責不咎?」

  「他……他是軍統……」

  白崇禧一聽「軍統」二字,心裡就發毛!他突然煩躁地道:「他媽的,不像話!」

  李經世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硬著頭皮等著挨罵。

  「這班傢伙,無法無天!連我打給李副總統的電話,他們都搞竊聽!」

  李經世聽到此處,方知白崇禧的火是沖軍統來的,才稍稍放心。

  白崇禧看到李經世顯出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連忙改換話題,用十分關切的語調問:「家屬內遷的事,是否已經著手準備?」

  「我……我還沒來得及和內人商量。」李經世苦著臉解釋道,「昨晚我喝多了點,一回家,倒頭就睡了。今天一早,又碰到這樁事,所以,就……」

  「不要商量來商量去啦。要抓緊辦。」白崇禧提高語調,「這樣吧,明天晚飯後,我派軍車來給你拉行李到徐家棚火車站裝車。」

  「……」如履薄冰的李經世一聽,好似一腳將那如紙的薄冰踏破,全身突然落入冰窖!

  說來也巧,周捷也是吃早飯看報紙時,發現了那條特別惹眼的新聞的。他拿起報紙,咬了一口烙餅,邊吃邊看報。忽然,一條消息映入眼簾:《今夜軍警憲聯合行動,諒地下黨組織插翅難逃!》周捷的心一緊,不由得想起了黎雲波!他在心中暗暗道:老黎呀!怎麼能採用這種方式向同志傳遞轉移信息呢!接著,他又把那條消息的頭、尾看了一遍,既無發稿單位,又沒落撰稿人的名字。他感到有必要把發稿單位或作者弄清楚,於是掏出幾張鈔票,說:「菊嫂,請你幫我把今日出的報紙,每種都買一份來。」

  「錢,我這裡有。是你平日交我買菜的。你今日倒是真有意思,有時幾天都不看報,而今一下子又要看這麼多。」菊嫂說笑著,就出門買報紙去了。

  不一會,菊嫂從街上買回一摞當日報紙。周捷隨手翻了幾份,有的不僅登了那條消息,而且,還登了消息的來源———果然,是黎雲波的華中通訊社發的通稿!他為什麼要採取這種十分危險的自我暴露方式,來向同志們傳遞轉移的信息呢?是炫耀他的勇敢嗎?


13、黎雲波敘說情由


  這時,周捷忽然想起前天臨行前,江漢軍區城工部蔡部長的諄諄叮囑:「老周呀,革命形勢越好,越是臨近解放,就越是應該小心謹慎。」

  是呵,在即將見到曙光的時刻,由於人為的粗心大意,個人犧牲了,太可惜;而若使革命蒙受了損失,就簡直是犯罪!老周深知,黎雲波是地下工作者中,一個極為難得的幹才!黨的許多重要而特殊的使命,往往都是通過他去完成的。他的名門望族出身,就像給他穿上了一件防身鎧甲,叫敵人揣摩不透,也不敢隨意揣摩他的出發點是什麼。也正是憑藉著這件鎧甲,再加上他的機敏和膽識,還有新聞界名流的特殊身份,使他能像孫猴子一般,鑽入敵人的腹中,還不為敵人所懷疑。這次,由於革命形勢的變化,就有一個極其艱巨的任務,將要他去完成。而此時,他如被敵人注意了,暴露了,就糟糕啦!

  ……

  周捷想到這裡,真恨不得立刻把黎雲波從華中通訊社一把揪過來!

  事情也真有這巧,餐廳的大門「吱」地一聲推開,黎雲波跨入門坎。可當黎雲波真的出現在周捷的眼前時,周捷竟又驚詫不已。「你……你是怎麼跑來的?」

  「哈哈,你怎麼也猜想不到的。」黎雲波說,「我剛才是由市警察局的吉普車送來的。你想不到吧?」

  「噢?」周捷更加詫異了,「今天報上的那條消息是你搞的吧?敵人再愚蠢,你的保護色塗得再濃,人家也不得不懷疑你發這條消息的用意吧?你自己不是掌握有交通員嗎?給有關的同志遞送轉移的消息,按通常的方法去做就行啦!何必這樣別出心裁,自我暴露呢?」

  黎雲波忙道:「我正是專門來向你解釋這件事的。」

  「唉,老周!我也是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才出此下策。這次敵人搞聯合行動,消息封鎖得特別緊。我還是在昨天晚上李經世的宴會上,才得到這一消息。如果按通常辦法去通知戰友轉移,已經來不及。所以,想來想去,只有豁出去了。昨夜為了向各報發消息,整整折騰到轉鐘才躺下來休息。」

  「呵,是這樣的!」周捷說,「現在得趕緊採取措施,消除影響。」

  「『影響』,剛才已經消除了不少。」

  「噢?」

  「情況是這樣的。」黎雲波從桌上拿起周捷未吃完的一塊烙餅,邊吃邊說,「今早我還沒起床,幾個便衣警察就找上門來,把我推上一輛吉普車,送到市警察局,接受新任局長李經世的審問。結果,我把走漏消息的責任全推給他的保警總隊隊長章旺了。」

  周捷睜大雙眼,問:「章旺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他買你的這筆賬嗎?」

  黎雲波輕輕一笑,說:「這就由不得他了。我統統賣給他啦。他吃不了也只能兜著走。」

  「怎麼?」

  「在昨晚的宴會上,喝得醉醺醺的章旺無意把軍警憲要進行大搜捕的計劃捅了出來。而在這時,我也從其他方面得到了更為準確的消息。於是,我就來了個移花接木,說這一準確消息是章旺醉酒,當眾口出狂言透露的,並有在座各界人士證明。既是這樣,我就認為是一條可資報道的公開消息了。李經世無可奈何,作了個罰我們通訊社停業一周的處分,還用他們警察局的吉普車把我送出門。用停業一周的代價,換來同志們的安全轉移,值得!」

  「呵,真有你的!」周捷讚賞道,「不過,你今後還是要盡量做到小心謹慎。這次我到軍區向蔡部長匯報工作,蔡部長對我們說,武漢解放,已指日可待。要我們一定切實配合好解放大軍,使這座具有光榮革命傳統的名城,完整地回到人民的懷抱!同時,還要求我們保持高度的革命警惕性,越是在這種時刻,鬥爭愈尖銳,愈激烈,千萬不要作無謂犧牲。」


14、化險為夷送瘟神


  接著,黎雲波把昨晚宴會上的情況,一一向周捷作了匯報。之後,又討論了一下策反李經世的事宜,就告辭出門。可他還未邁進華中通訊社的大門,就見門房宋師傅慌慌張張前來報告,說:「黎先生,警……警察在等著你哩!」待他進門一看,只見保警總隊隊長章旺正虎著臉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另有兩個荷槍警察已把辦公室翻得亂七八糟。

  「呵,是章總隊長啦。」黎雲波裝出一副笑臉,打躬道,「黎某今日有事外出,失迎,失迎哪!」

  「姓黎的,你少給老子來這一套!」

  黎雲波從衣兜裡掏出一隻精緻的香煙盒,先順手遞給兩個警察一人一支煙,再走到章旺近前,抽出一支遞給他說:「章總隊長,我黎某人可是夠意思的,昨晚的酒宴,如果不是我救你一駕,你就更是醉得恐怕現在也起不來了!」

  「屁!」章旺一聽,火冒三丈,把剛剛接過的香煙捏成了煙末。「老子這就是為昨晚的事來找你算賬的!」

  「麼樣?」黎雲波一臉地不解,「章總隊長,你這是恩將仇報呵!」

  「哼,你昨晚當眾把老子耍得好慘!現在卻裝起苕來了!」

  「呃,你講這話就太不夠朋友了。」黎雲波又取出一支煙放在章旺旁邊的茶几上,也給自己拿了一支,說:「你大名鼎鼎的章總隊長是耍槍桿子的,我嘛,你曉得,我是耍筆桿子的。我吃了豹子膽?竟敢同你章總隊長鬧著玩?再說,章總隊長是曉得的,我和你們軍統局武漢站的鮑站長是好朋友,我能把虧你吃嗎?就拿昨晚那事來說吧,你當時是真喝醉了,卻還不知深淺地拿著一大杯白酒硬要和李經世那傢伙乾杯。你想想,你當時如果真把那杯酒喝下去了,會是什麼結果呵!」

  「呔!」章旺見黎雲波說得很認真,將信將疑地道,「你真的不曉得?」

  「麼事?」黎雲波裝出傻乎乎的樣子,愣神地望著章旺。

  「我那高腳大酒杯裡裝的是涼水!」

  「真的?天曉得喲!」黎雲波仰天長歎道,「你怎麼不先跟我通個氣!難怪,李經世喝下去竟沒事,我還以為他真是海量吶!」

  「『海』,海他媽的狗屁!要真是一杯酒,不醉死他才怪!」

  「唉———想不到我為了解救你章總隊長,卻反而便宜了他狗日的李經世!」黎雲波歎息著,摸出打火機,「啪」地打著火,送到章旺近前。章旺從茶几上拿起香煙,叼到嘴上,黎雲波為其點著火,再給自己把香煙點燃。

  章旺吸了一口煙,問:「你當真一點不知道,那杯裡裝的是水?」

  「在那種場合下,我如果能辨出杯裡裝的不是酒而是水,那我不成神仙了?」接著,黎雲波話鋒一轉,說,「我今日一早,就被你們警察局的吉普請進了李局長的辦公室裡。他說我犯了洩露軍機罪,罰我的通訊社歇業一周。真是好人做不得,李經世真正是恩將仇報呢!」

  黎雲波的這幾句話,又立刻把章旺的炮仗鋪子引爆了。他勃然大怒道:「你小子還說哩!你洩露了軍機,還往老子頭上推。你又把老子賣了!」

  「豈敢!豈敢!」黎雲波連連打躬。「雲波其實是好意。昨晚聽見章總隊長說,要把地下黨分子一網打盡,回家一高興,就發了一條小消息。沒想到,竟會洩露軍機,這也怪我昨晚多喝了兩杯……我,認罰!認罰!剛才李局長罰我歇業一周。我這就再讓章總隊長給我一次改過機會,我請兩位老總一起去鴻賓樓撮一頓,以示謝罪。」說著,他從衣兜裡摸出幾塊現大洋塞在了章旺的手上。

  打發走了三位警員,黎雲波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從昨晚酒宴上的應酬起,到深夜歸來,立刻趕寫「新聞稿」,接著,又忙著向各報社發消息,待鑽進被窩還沒把腳焐熱,就又被叫到警察局,直到現在才算喘上一口氣。可一想到壓在自己肩上的迫在眉睫的任務———就是要說服這些諸如李經世、章旺的桀驁不馴的人物,使他們回到人民的懷抱中來,真是談何容易呵!他坐著自斟自飲了一杯釅釅的熱茶,抖擻起精神,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又邁入到嚴冬的街道中了……


15、拜會譚炳坤


  正午時分,黎雲波來到市府參事室。

  院子裡,空曠寂靜,一隻黑白相間的大花貓,伸著四條腿躺在牆邊的太陽下睡懶覺。老黎走到譚炳坤先生的房門口,見房門虛掩著,裡面卻無一點聲息。他駐足輕輕地叫喚了一聲:「譚先生在家嗎?」

  裡面無人答應。

  黎雲波心想:莫非是在房裡睡午覺?這門是風吹開的?於是提高語調,又叫了一聲:「譚先生在家嗎?」

  房間裡意外傳出答話聲:「在,在,請進,請進……」

  黎雲波跨進門檻,只見譚炳坤背對房門,左手拿著一本發黃的小薄書,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伸進一隻方形竹盒裡,兩隻腳蹲在一張靠背椅上,望著辦公桌的桌面出神。老黎看著譚炳坤這副著迷相,不覺好笑。他知道這傢伙準是又被圍棋迷住了。他躡手躡腳,走到譚炳坤的背後一瞄,不出所料,他正對照著那本小黃書,在棋枰上打譜!

  「噢?」譚炳坤此刻才從圍棋的精神世界裡回到現實中來。他深知黎雲波其人的來頭。此君今日親臨寒舍,一定事出有因。他這時才開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黎雲波笑著說:「我足足站在你的背後看了二十幾分鐘棋。你剛才還和我答了話呢。」

  「嗨,想不到你也有此雅興。」譚炳坤眉飛色舞地道,「麼事問題,說吧。讓我們一起切磋切磋。」

  黎雲波信口說道:「我們這個古老的國家,也有如一隻碩大的棋盤,現時共軍和國軍就像黑子與白子,局勢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孰勝?孰負?孰生?孰死?請教先生高見。」

  「你提的是這個問題?」譚炳坤沉吟了一下,也信口拈來。「蒼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來爭榮辱:榮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陽有隱居,高眠臥不足!」

  「老兄,諸葛亮雖然隱居草廬、躬耕南陽,但他卻胸懷全局,對天下紛爭瞭若指掌。想來老兄於寒舍操棋,也一定能正確解答我提的問題。」

  「這……老弟出此問題,到底是何用意?」譚炳坤反問道,「你提的如果真是棋枰的死死活活,兄弟不才,但總還可以說出個子丑寅卯。至於說到真刀對真槍的戰事,我在老弟面前,就只能甘拜下風。」

  「此話怎講?」

  「這還不清楚嗎?」譚炳坤又顯出一副十足的棋評家的派頭說,「遠的不講,單說昨晚宴會上你為李經世解圍,耍弄惡棍章旺的事,就令人拍案叫絕!還有,今日上午,我從報上看見你們通訊社發的那條消息,當時真為老弟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老弟這回可要大難臨頭,必死無疑了。我正在納悶,你在處理章旺手拿一杯白水硬逼醉了的李經世再喝一杯烈酒那件事時,發揮得淋漓盡致;而在對待一篇新聞稿上,卻為什麼要拿性命當兒戲,出此臭招呢?後來,我猛然想起章旺醉酒,口出狂言後,才在心裡連聲稱妙!就像我剛才擺的那盤棋一樣,黑子往星位旁邊一靠———你把責任往章旺身上一推,就起死回生了!哈哈哈哈……」

  「老兄,可不能這樣類比。」

  「怎麼不能?」譚炳坤談興更濃,「昨晚章旺醉醺醺地說那話時,我也在場嘛。他當時只是說要搞一次搜捕,可沒說具體時間,對不對?分明是你已掌握了更加準確的情報,便利用通訊網向你的戰友發出了轉移的公開訊息,反過來又把賬算在章旺的身上。你就是這樣騰挪,並死裡逃生的,對不對?」

  黎雲波聽到這裡,手心都冒起汗來。他不得不從心底佩服這位業餘棋手、老同學的敏銳的洞察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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