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諫大夫鮑宣,表字子都,系是渤海人氏。好學明經,家本清苦。少年嘗受業桓氏,師弟相親,情同父子。師家有女桓少君,配宣為妻。結婚時裝束甚華,宣反愀然不悅,面語少君道:「少君家富,華衣美飾;我實貧賤,不敢當禮!」少君答道:「家大人平日重君,無非為君修德守約,故使妾來侍巾櫛。妾既奉承君子,敢不唯命是從!」少君乃卸去盛裝,送還母家,改著布衣短裙,與宣共挽鹿車,同歸故里。宣家只有老母,由少君拜謁如儀,當即提甕出汲,修行婦道,鄉黨共稱為賢婦。特敘桓少君事,好作女箴。
既而宣得舉孝廉,入為郎官,大司馬王商,聞宣高行,薦為議郎,大司空何武,復薦宣為諫大夫。宣不屑苟諛,所以上書切諫。哀帝置諸不理,宣亦無可如何。忽由息夫躬上言,近年災異迭見,恐有非常變禍,應遣大將軍巡邊,斬一郡守,立威應變。毫無道理。哀帝即召問丞相王嘉,嘉當然奏阻,哀帝只信息夫躬,不從嘉言。建平四年冬季,定議改元,遂於次年元日,改稱元壽元年,下詔進傅晏為大司馬衛將軍,丁明為大司馬驃騎將軍。兩大將軍同日簡選,意欲遣一人出巡,依著息夫躬所言,那知是日下午,日食幾盡,哀帝不得不詔求直言。丞相王嘉,又將董賢劾奏一本,哀帝心中不懌。丹陽人杜鄴,以方正應舉,應詔對策,謂日食失明,是陽為陰掩的災象。今諸外家並侍帷幄,手握重權,復並置大司馬,冊拜時即逢日食,天象告儆,不可不防!哀帝待遇丁傅,不過為外家起見,特示尊崇,若論到真心寵愛,不及董賢,所以董賢被劾,全然不睬。至若丁傅兩家,遇人譏議,倒還有些起疑。接連是皇太太后傅氏,生起病來,不到旬日,嗚呼哀哉!老姬的洪福也享盡了。先是關東人民,無故驚走,或持稻稈,或執麻稈,輾轉付與,說是行西王母籌。有幾個披髮跣足,拆關逾牆,有幾個乘車跨馬,急足疾馳,甚至越過郡國二十六處,直抵京師。官吏禁不勝禁,只好由他瞎鬧,愚民又多聚會歌舞,祀西王母。當時都下人士,借端諛頌,比太皇太后王氏為西王母,謂當壽考無疆。誰知卻應在皇太太后傅氏身上,命盡歸西。
傅氏既歿,哀帝又不禁記憶孔光,特派公車徵召。俟光入朝,即問他日食原因,光奏對大意,也說是陰盛陽衰。哀帝方才相信,賜光束帛,拜為光祿大夫。董賢也乘時進言,將日食變象,歸咎傅氏。巧為卸過。於是哀帝下詔,收回傅晏印綬,罷官歸第。丞相王嘉,御史賈延,又上言息夫躬孫寵罪惡,躬寵已失奧援,無人代為保救,便即奉詔免官,限令即日就國。躬只好帶同老母妻子,倉皇就道,既至宜陵,尚無第宅,不得已寄居邱亭。就地匪徒,見他行裝纍纍,暗暗垂涎,夜間常去探伺,嚇得躬膽戰心驚。適有河內掾吏賈惠過境,與躬同鄉,入亭問候。見躬形色慌張,詢知情由,便教他折取東南桑枝,上畫北斗七星。每夜披髮北向。執枝誦咒,可以弭盜,又將咒語相告。躬信以為真,謝別賈惠,即依惠言辦理,夜夜咒詛,好似瘋人一般。偏有人上書告發,指為詛咒朝廷。當由哀帝派吏捕躬,系入洛陽詔獄。問官提躬審訊,但見躬仰天大呼,響聲未絕,立即倒地。吏役忙去驗視,耳鼻口中,統皆出血,咽喉已經中斷,不能再活了。問官見躬扼喉自盡,越道他咒詛屬實,不敢剖辯,因此再訊躬母,躬母名聖,白髮皤皤,被問官威嚇起來,身子抖個不住。問官愈覺動疑,迫令招供,只說是母子同謀,罪坐大逆不道,判處死刑。躬妻子充戍合浦。至哀帝崩後,孫寵及右師譚,也為有司所劾,追發東平冤獄,奪爵充戍,並死合浦郡中。這叫做天道好還,無惡不報哩!當頭棒喝。
諫大夫鮑宣,又請起用何武師丹彭宣傅喜,並遣董賢就國。哀帝遣宣為司隸校尉,徵召何武彭宣。獨對著這位親親暱暱的董聖卿,賢字聖卿。非但不肯遣去,還要加封食邑二千戶,偽托皇太太后遺命,頒發出來。丞相王嘉,封還詔書,力斥董賢諂佞,不宜親近,結末有陛下繼嗣未立,應思自求多福,奈何輕身肆志,不念高祖勤苦等語。這數句針砭入骨,大忤哀帝意旨。哀帝乃欲求嘉過失,記起中山案內,梁相鞫譚宗伯鳳三人,一體坐免。獨嘉復為保薦,跡近欺君。遂召嘉至尚書處責問,嘉只得免冠謝罪。不意光祿大夫孔光,覬覦相位,想把王嘉捽去。竟邀同左將軍公孫祿,右將軍王安,光祿勳馬宮等,聯名劾嘉,斥為罔上不道,請與廷尉雜治。獨光祿大夫龔勝,以為嘉備位宰相,諸事並廢,應該坐咎,若但為保薦梁相諸人,就坐他罔上不道的罪名,不足以示天下。哀帝竟從孔光等奏議,召嘉詣廷尉詔獄。當時相府掾屬,勸嘉不如自裁,代為和藥,進奉嘉前。嘉不肯吞服,有主簿泣語道:「將相不應對獄官陳冤,舊例如此,望君侯即自引決!」嘉搖首不答。內使危坐門首,促嘉赴獄。主簿又向嘉進藥,嘉取杯擲地道:「丞相得備位三公,奉職負國,當服刑都市,垂為眾戒!奈何作兒女子態,服藥尋死呢?」說著,即出拜受詔,乘坐小車,逕詣廷尉,繳出丞相新甫侯印綬,束手就縛。內使將印綬持報哀帝,哀帝總道王嘉聞命,定即自盡,及聞他徑詣詔獄,越加氣憤。立命將軍以下至二千石,會同窮究。嘉不堪侵辱,仰天歎道:「我幸得備位宰相,不能進賢退不肖,以是負國,死有餘責了!」大眾問及賢不肖主名,嘉答說道:「孔光何武是賢人,董賢父子是不肖!我不能進孔光何武,退董賢父子,罪原該死,死亦無恨哩!」將軍以下,聽嘉如此說法,倒也不能定讞。嘉系獄至二十餘日,嘔血數升,竟致絕命。看官試想王嘉致死,一半是孔光逼成,嘉卻反稱光賢,真正可怪。究竟光是何等樣人?看到後文,才知他是個無恥小人了!一語斷煞。
哀帝聞得王嘉遺言,遂拜孔光為丞相,起何武為前將軍,彭宣為御史大夫。宣字子武,淮陽人氏,經明行修,由前丞相張禹薦為博士,累任郡守,入為大司農光祿勳右將軍。哀帝本調他為左將軍,嗣欲位置丁傅子弟,乃將宣策免,賜爵關內侯,遣令歸裡。至是復蒙召入,哀帝轉罷去御史大夫賈延,使宣繼任。
會丞相孔光出視園陵,從吏向馳道中亂跑,有違法度,適為司隸鮑宣所見,喝令左右從事,拘住相府從吏,並把車馬充公。光不甘受辱,雖未嘗上書劾宣,但與同僚談及,怨宣不情。當有人趨奉丞相,報知哀帝。哀帝正信任孔光,飭令御史中丞查辦。御史使人捕宣從事,卻受了一杯閉門羹。當下奏聞哀帝,劾宣閉門拒命,無人臣禮,大不敬不道。哀帝也不問曲直,立命系宣下獄。博士弟子王鹹等,都稱宣奉法從公,有何大罪?當即就太學中豎起長幡,號召大眾道:「如欲救鮑司隸,請集此幡下!」諸生聽了此語,爭先趨集,霎時間多至千餘人。乘著孔光入朝,攔住車前,要他救免鮑宣。光見人多勢眾,不便駁斥,只好佯從眾意,託言入朝奏請,定使鮑司隸無恙,眾乃避開兩旁,使光進去。光既入朝堂,怎肯為宣解免?奸猾可知。諸生復守闕上書,為宣訟冤。哀帝只許貸宣死罪,罰受髡鉗,放至上黨。宣見上黨地宜農牧,又少盜賊,就將家屬徙至上黨,一同居住。那孔光既得報復私怨,自然快意,從此感激皇恩,但能博得哀帝歡心,無不如命。
哀帝復欲榮寵董賢,使居大位,巧值大司馬丁明,憐惜王嘉,為帝所聞,因即將明免官,擬令董賢代任。賢故意推辭,哀帝乃進光祿大夫薛賞為大司馬,賞受職才越數日,忽然暴亡,情跡可疑!於是決計令賢為大司馬。策文有云: 朕承天序,唯稽古,建爾於公,以為漢輔。往悉爾心,統辟王也。元戎,折衝綏遠,匡正庶事,允執其中。天下之眾,受制於朕,以將為命,以兵為威,可不慎與!
是時董賢年只二十有二,竟得超列三公,掌握兵權,真是漢朝開國以來,得未曾有。想是能擺龍陽君陣,故得超授。賢父恭遷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賢弟寬信代為駙馬都尉,此次董氏親屬,並得聯翩入都,受職邀榮。從前丁傅二外家,雖然貴顯,尚沒有董氏的迅速,這真可謂隆恩優渥了!從前孔光為御史大夫,賢父恭嘗為光屬吏,及賢為大司馬,與光並列三公。哀帝卻故意使賢訪光,看光如何待賢?光卻整肅衣冠,出門恭迎。見賢車已到門前,引身倒退。俟賢既至中門,復避入門側,直待賢下車後,方延入廳中,低頭便拜。拜畢起身,請賢上坐,自在下座陪著,好似卑職迎見長官,不敢亂禮。卑鄙至此,令人齒冷。及賢起座告辭,又恭恭敬敬的送出門外,請賢登車去訖,然後回入府中。賢很是高興,還報哀帝。哀帝大喜,拜光兩兄子為諫大夫常侍,光子放已經就職侍郎,故不另授。在光還道是喜出望外,那知人格已喪,這區區浮雲富貴,有甚麼稀罕呢?
時外戚王氏失勢,只有平阿侯王譚子去疾,尚為侍中,去疾弟閎為中常侍,閎妻父中郎將蕭鹹,系故將軍蕭望之子。賢父恭,素慕鹹名,欲娶鹹女為次媳,特托王閎為媒,前去說合。閎不便推辭,只好轉白蕭鹹,鹹慌忙搖手。口中連說不敢當,一面屏去左右,密語閎道:「董賢為大司馬,冊文中有『允執其中』一語,這是堯傳舜的禪位文,並非三公故事,朝中故老,莫不驚奇!我女怎能與董公兄弟相配?煩汝善為我辭便了!」閎聽罷即行,暗記前日策文,果有此語,難道漢室江山,真要讓與董賢,越想越奇,又好笑,又好氣,當下仍至董恭處復報,替蕭家滿口謙遜,只言寒門陋質,不敢高攀。恭尚以為故作謙辭,再向閎申說一番,閎已咬定前言,有堅卻意。恭不禁作色,自言自歎道:「我家何負天下?乃為人所畏如是!」試問汝家何益天下?閎見恭含著怒意,起身辭去。過了數日,哀帝置酒麒麟殿,召集董賢父子親屬,及一班皇親國戚,共同宴敘。閎亦在旁侍飲,酒至半酣,哀帝笑視董賢道:「我欲法堯禪舜,可好麼?」賢陡聞此言,喜歡的了不得,但一時如何答說,也不禁暗暗沈吟。忽有一人進言道:「天下乃高皇帝天下,非陛下所得私有。陛下上承宗廟,應該傳授子孫,世世相繼,天子豈可出戲言!」哀帝聽說,舉目一瞧,便是中常侍王閎,當下默然不悅,竟遣閎出歸郎署,不使侍宴。左右都為閎生愁,恐閎因此得罪。太皇太后王氏,聞知此事,代閎謝過,哀帝乃復召閎入侍。閎卻不肯中止,復上書極諫道:
臣聞王者立三公,法三光,居之者當得賢人。《易》曰:「鼎折足,復公餗。」喻三公非其人也。昔孝文皇帝幸鄧通,不過中大夫;武皇帝幸韓嫣,賞賜而已,皆不在大位。今大司馬衛將軍董賢,無功於漢朝,又無肺腑之連,復無名跡高行以矯世,升擢數年,列備鼎足,典衛禁兵,無功封爵,父子兄弟,橫蒙拔擢,賞賜空竭帑藏,萬民喧嘩不絕,誠不當天心也。昔褒神黿變化為人,實生褒姒,亂周國,故臣恐陛下有過失之譏,賢有小人不知進退之禍,非所以垂法後世也。
哀帝覽書,也覺不歡,但因閎為太皇太后從子,不得不格外含容。前時法堯禪舜一語,未免失言,因此不置可否,模糊過去。會匈奴單于囊知牙斯,及烏孫大昆彌伊秩靡入朝。囊知牙斯乃是復株累若熅單于少弟,復株累若熅早死,傳弟且麋胥,且麋胥又傳弟且莫車,且莫車再傳弟囊知牙斯,號為烏珠留若熅單于。國勢浸衰,因此歷代事漢,來朝哀帝。參見已畢,由哀帝傳旨賜宴,廷臣統在旁侍飲。烏孫大昆彌,當然在座,專顧飲酒,不暇張望。獨囊知牙斯年少好奇,左右顧盼,驀見廷臣中有一青年,唇紅齒白,秀麗過人,坐位卻在上面,居然首冠百僚。心中不禁詫異,遂向譯員指問道:「這位大員姓甚名誰?」譯員尚未及答,已為哀帝所見。詢及原因,便命譯員答說道:「這就是大司馬董賢,年方逾冠,才德兼全,卻是我朝的大賢。」董賢既是大賢,哀帝何不特賜雙名!囊知牙斯曉得甚麼董賢品行,一聞此語,便出席起賀,拜稱漢得賢臣,哀帝很是心歡。待至宴罷,賞賜囊知牙斯,比烏孫王還要加厚,兩番主謝恩回國。
董賢已任大司馬,比不得前此在宮,朝夕留侍,所以公事一了,回家休息。不防到了門首,一聲怪響,門竟坍倒。賢嚇了一跳,自思門第新築,結構甚堅,且是妻父將作大匠監工,何至遽朽?再令左右檢驗土木,原是牢固得很,不知何故倒壞?心甚不安。次日有詔頒出,乃是修復三公職銜,賢為大司馬如故。改稱丞相為大司徒,即令孔光任職。遷御史大夫彭宣為大司空,封長平侯。這詔與賢毫不關礙,賢當然無虞。又過了一二旬,仍無變動情事,賢把那大門倒壞的怪事,也淡淡忘卻了。誰知內報傳來,哀帝寢疾不起,急得賢神色慌張,立刻入宮省視,只見哀帝臥在床上,委頓異常,一時也不好細問,只得約略請安。哀帝不願多言,含糊答了數語,惟口中呻吟不絕。賢也覺不佳,但思哀帝年未及壯,當不致一病即崩,自己寬慰自己,就在宮中留侍數日。偏偏哀帝病勢日重,即於元壽二年六月中,奄然歸天,年止二十有六,在位只有六年。
傅皇后及董昭儀等,入哭寢宮,賢感哀帝厚恩,也在寢門外號慟不休。驀由太皇太后王氏到來,撫屍舉哀,哀止即收取御璽,藏在袖中。一面召賢入問,喪事該若何調度。賢從未辦過大喪,且因哀帝告崩,如寡婦失去情夫,三魂中失去二魂,竟至對答不出。好一位大司馬。太皇太后方說道:「新都侯莽,曾奉先帝大喪,熟習故事,我當令他進來助汝。」賢忙免冠叩首道:「如此幸甚!」太皇太后立即遣使,召入王莽。莽倍道入都,進謁太皇太后,首言董賢無功無德,不合屍位,太是太后點首稱是。莽遂托太皇太后意旨,命尚書劾賢不親醫藥,當即禁賢出入宮殿。賢聞知此信,慌忙徒跣詣闕,免冠謝罪。莽竟傳太皇太后命令,就闕下收賢印綬,罷歸就第。賢悵悵回家,自思莽如此辣手,定是來報前嫌,將來自己性命,總要被他取去,不如圖個自盡,免得受誅。乃即與妻說明意見,妻亦知無可挽回,情願同死,兩人對哭一場,先後自殺。冥途中若遇哀帝靈魂,仍好前後承歡,怪不得哀帝稱為大賢呢!
家人還道有大禍臨門,不敢報喪,遽將董賢夫婦棺殮,夤夜埋葬,事為王莽所聞,疑他詐死,復囑有司奏請驗屍,自行批准。令將賢棺抬至獄中,開棺相驗,果系不差。但因他棺用朱漆,殮用珠璧,又說他僭行王制,把賢屍拖出棺外,剝去衣飾,用草包裹,亂埋獄中。再劾賢父恭驕恣不法,賢弟寬信淫佚無能,一併奪職,徙往合浦。家產發官估賣,約值錢四千三萬萬緡。賢平時厚待屬吏朱詡。詡買棺及衣,至獄中收得賢屍,再為改葬,因即上書自劾,莽大為不悅,另尋詡罪,將他擊死。大司徒孔光,專知貢諛獻媚,當即邀同百官,推莽為大司馬。前將軍何武,後將軍公孫祿,謂不宜委政外戚,自相薦舉。太皇太后決意用莽,竟拜莽為大司馬,領尚書事。莽自是手握大權,逐漸放出手段來了。小子有詩歎道:
幸臣死去大奸來,漢室江山已半灰。
畢竟婦人無遠識,引狼入室自招災!
欲知王莽如何舉動,待至下回表明。
王嘉入相三年,守正不阿,不可謂非良相,惜乎不得其人,所遇非主耳!且其稱美孔光,亦無知人之明。孔光陰險,惡過董賢父子,嘉知董賢父子之不肖,而不知孔光之為大奸,身被構陷,反以為賢,其致死也亦宜哉!司隸鮑宣,亦為孔光所排擠,僅得不死,而對於嬖倖之董賢,至不屑下拜,卑污若此,尚得謂之賢乎!董賢原有可殺之罪,但不當死於王莽之手,即其所劾罪案,亦不足以服人。孔光專媚於前,王莽專橫於後,大奸之後,繼以大憝,漢亦安能不亡?彼董賢之伏法,吾猶當為之稱冤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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