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給我機會說「我愛你」(小說)百合
屋外又下雪了。我坐在窗前,看一片片多邊形的雪花「噗噗」地落在窗外齊窗高的冬青
樹上,眼睜睜地看那片白色越積越厚。好久沒去看你了。自從入冬,三天兩頭就下雪,儘管
天天想你,惦念你,卻也不敢雪地上開近十小時的車去看你。你好嗎?還在生我的氣嗎?我
從不指望你會原諒我,今生今世,我自己豈能原諒我自己!但我希望你安穩地歇息,平靜地
聽我這一生的每時每刻都在你面前懺悔。
一年了。我的日子裡沒有你已整整一年。現在,我已沒了淚水,有的,是對你刻骨銘心
的思念。還有悔恨,像毒蛇般吞噬我的心,讓我的每個日子都在難以忍受的痛楚中度過。我
以後的每個日子都會這樣痛下去了吧,可即使我用一生的心疼,卻也換不回一個讓我對你說
「我愛你」的機會!如果不是有年邁的父母還等著我照顧,如果不是怕他們承受不起那種
疼,我真想去你那兒,握著你的手,對你說:「我愛你」。
我愛你,在你離開我的那一瞬,我才知道這就是我千里迢迢去找你的理由。而你,能聽
到我這重複了無數遍的三個字嗎?
上次去看你時,也是深秋了。我把一束金燦燦的菊花和幾枝紫紅色的楓葉放在你面前,
雙膝跪地,輕輕念著我寫給你的詩句:「日曆如風乾的樹葉/一頁頁從我指間滑落/我搖撒
早生的華發/卻挽不回你的歸期。。。。。。」
風輕輕拂過,吹動你面前已枯的草,我想,那就是你的回應吧。我伸出手,輕柔地撫摸
著他們,感覺像是撫摸你靠在我胸前滿頭的黑髮。「你聽到了,聽到了嗎?告訴我你的歸
期,告訴我!」
又一陣風吹過,微微搖著菊花細長的花瓣。我想你肯定想和我說些什麼,說些你未來得
及告訴我的話。我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仔細聽著。什麼都沒有。淚水慢慢地從臉上滑落,
滴在前襟。我心裡又一次地問你:「我愛你,你聽到了嗎?」
那已是三個月前了。這麼久沒去看你,想我嗎?孤單嗎?冷不冷?有足夠的衣服嗎?那
裡,是不需要開車的,所以,就不擔心你雪天開車了。幾天前,我把訂婚戒指還給了約翰。
看著他淚盈盈的藍眼睛,我也哭了。「麗蓮,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可以去懷念他去看他,
我都不在乎,可是你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我愛你,要你做我妻子,你為什麼要讓我心
碎?」
「約翰,你不懂。我不想傷你,可我已沒辦法愛你了,我沒力氣了。一輩子也不會有力
氣愛你了。我不想傷你,但我沒辦法,你懂不懂?」我靠在他胸前,哭得像淚人。和約翰在
一起三年了,婚禮的日期已訂,可是,為了全心全意地愛你,我只能傷他。他是個很不錯的
大男孩,我相信他以後會幸福的。可你,一直很孤單,你需要我每天和你說話,你不能沒有
我,是不是?
等畢了業,我有了固定的工作,我會帶你走,讓你一天也不離開我。也許,我會帶你回
國,我得對雙親盡孝,也讓你離你自己的父母近一些。他們是不是和我一樣,也已哭干了眼
淚呢?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善良的人,可是,為什麼上蒼這樣待我!深夜裡,我常睜大眼
睛,看著天花板,期待著你來到我面前,告訴我,我會有對你說愛你的機會,告訴我你還會
回到我日子裡來。可總是只有斑駁的樹影,只有窗外風兒低鳴。床的一邊總是空著,想什麼
時候你會來,把心碎疲憊的我,擁進你的懷抱。翌日醒來,沒有任何你來過的痕跡。白色的
窗紗垂首無語,窗台上沒有一絲草葉或泥土,也沒有你的腳印。太陽升起時我總是站在窗口
看著你來的方向,假想你會騎匹紅色的駿馬,在霞光中金燦燦地飛來,笑容滿面地在我面前
翻身下馬,然後遞給我一枝露珠晶瀅的藍色勿忘我。我已這樣等了你好久了。
這就是上蒼的安排,是緣份嗎?
當時,如果沒有在那份電子雜誌上看到你寫的詩,如果看了你寫的詩後沒有給你寫信,
如果你收到我的信後沒有回,如果我收到你信後沒有又給你回。。。。。。是不是所有的一
切會是另一個樣子呢?
就是那樣信來信往,我們便成了彼此相知的朋友。不能對約翰說的話,也對你說。終於
有一天,你說:「把電話號碼給我,我給你打電話,寫信太慢。」
那天第一次在電話裡聽到你的聲音,便覺好熟悉,好親切。一問,竟是鄉人。那次電
話,我們聊了四個小時。以後,每次電話都是這樣。再後來,一天沒有你的信或電話就覺空
空蕩蕩,即便約翰給我帶回長莖的紅玫瑰,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開心了。
我開始想像你的樣子。不知為何,總覺你是個孤獨憂鬱的男人,瘦瘦高高,有些邋遢,
是那種不是很會照顧自己的人。每當這樣想你時,心中的某個角落會感到隱隱的疼,感到一
份不忍。夜裡睡夢中,不再是等待已久的精美的婚禮,而是你。儘管不知你長得怎樣,也不
知你真實的名字。也從來沒叫過你,一說話就是「你」呀「你」呀的。曾有兩天既沒你的信
也沒電話,我幾乎發瘋了。整夜不睡,披著衣服坐在客廳等你的音信。我每過半小時就往你
留言機上留話,兩天後,聽到你的聲音時,我淚如泉湧,人也一下癱倒在地。
我開始無緣無故地發脾氣。有天,當我又坐在沙發上發呆時,約翰過來,把我輕輕地攬
到懷裡,說:「麗蓮,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
我抬眼看看他,發現他眼中有股受傷的影子。我輕輕歎口氣,問他:「談什麼?『
「麗蓮,我太瞭解你。你心裡有事是瞞不住我的。告訴我,愛上他了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愛上約翰以外的人。和他在一起這麼
久了,也早就談婚事了。我愛上你了嗎?
「麗蓮,」約翰撫摸著我的頭髮,「你變了,你知道嗎?你有心事。晚上你經常起來打
電話,我知道。」
「我並不想瞞你,」我的手一下一下地拂過他長長的睫毛:「我說不清。我很信任他,
惦念他,可不知是不是愛他。我不想和你說,是因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我搖搖頭。我能有什麼不滿呢?約翰高大,俊美,年僅三十,已是副教授,對我又百依
百順,我能有什麼不滿呢?
「是不是因為我不懂你的詩,不懂你為什麼這麼大了還想家?」
無聊時,喜歡寫中文詩,總覺英文再好,也表達不出心裡的那些瞬間的感受。寫完後,
常對約翰歎氣:「你能懂中文就好了。」每到這時,約翰總是面帶歉意地拍拍我的肩。而我
心裡也是會有絲遺憾:如果約翰能完全懂我該多好!
常跟約翰說想家,想父母。他怎麼都不懂。「你快三十歲了,去年又剛回過家,怎麼還
想家!」以致有次想家想得流淚,怕自己的抽泣吵醒約翰,便給你打電話,在電話上對你哭
了一個小時。你什麼也不說,就是聽我哭,待我哭得差不多了,你才柔聲地說:「不哭了,
已很晚了,睡覺去,明天給你打電話,好不好?」就是在那時,我心中有一個強烈的要靠在
你肩頭的願望!
「麗蓮,我很愛你。我不願失去你。」
我握握約翰的手,沒有說話。
可是。。。。。。難道那也是上蒼的安排?
那天,你在電話裡告訴我,你要去學校做實驗,需很晚才回來,所以,就別再等電話
了,因平時你總是十二點左右打電話來。
到了深夜,我睡不著,怕輾轉翻側弄醒約翰,就起身去客廳看電視。看了會兒電視,還
是毫無睡意,想給你打電話,看你回家了沒有。你的電話占線。後來,又試,還是占線。
第二天,在電話裡問你,給誰打電話打那麼久,你說沒有,你一直在學校,凌晨五點才
回家。我一聽就不高興:「你明明在打電話,為什麼要說謊?」
「我沒說謊,真的沒打電話。」
「我最恨人講假話!打就打唄,干麻要撒謊?」我開始發火。
「聽著,我從不撒謊!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你也不高興了。
我摔了電話。
第二天你又打電話來,我一聽是你,就掛上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一星期後,你不再來電話。
問約翰如果家裡沒人,電話會不會占線。「當然會,電話沒掛好就會。」是啊,我當時
怎麼連這點最基本的都想不到。可我的自尊不允許自己給你打電話道歉。以後的那幾天,心
中一直是失落得很,也高興不起來,直到聖誕節前的兩天。那天,約翰一回來,我就覺得他
怪怪的。「什麼事?」我皺起眉。「麗蓮,我們出去吃飯好不好?」「好呀,反正我也懶得
做。」我無精打彩地說。「去,穿的漂亮些,吃完飯跳舞去。」
約翰幫我從衣櫥裡拿出一件黑色的緊身緞子夜禮服。「什麼事值得穿這麼正規呀?」我
不滿地嘟囔著。
約翰也不說話,逼我去打扮。待我站到他面前時,他張開雙臂:「麗蓮,親愛的,你太
美了。」
當我的臉挨著他寬厚堅實的肩時,突然地,我心中有一股深深的內疚:「哦,約翰,對
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喃喃道。
「麗蓮,什麼也別說。我愛你,非常愛你。」約翰的手,緊抱著我的腰。
吃完飯,到了那家有名的鄉村俱樂部時,已快十點了。和約翰跳完幾支曲子後,只聽一
個聲音說道:「女士們,先生們,請注意,下面是約翰。華森先生為麗蓮。張小姐點的
歌。。。。。」
「LOOKINTOMYEYE-YOUWILLSEE/WHATYOUMEANT
OME。。。。。。」是電影<<羅賓漢>>插曲。第一次聽到這歌時,就感動得流淚。每
次聽,那感覺總是一樣。
我不解地看看他。他不說話,拉著我的手走到舞池中央。周圍的燈都滅了,只有聚光燈
打在我們身上。我望望四周,發現所有的人都在半透明的黑暗中看著我們。
約翰單膝跪下:「麗蓮,願意嫁給我嗎?願做我妻子嗎?」他的手變戲法般地從背後拿
出一枝紅玫瑰。
我不知所措地看看周圍,所有的人都悄悄地。「麗蓮。。。。。。」約翰的雙手握緊了
我的。
「約翰。。。。。。」我開始哽咽。我還等什麼呢?「我,願意。。。。。。」淚水從
眼角緩緩流下。約翰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首飾盒,打開,是只美麗的鑽戒。
「嘩--」周圍的人一下子呼叫鼓掌起來。
「THERE」SNOLOVE-LIKEYOURLOVE/ANDNOOTHER
-COULDGIVEMORELOVE。。。。。。YAKNOWIT「STRUE/E
VERYTHINGIDOIDOITFORYOU。。。。。。」
我兩手搭在他肩上,頭伏在他胸前,任淚水打濕他的前襟。為何我沒覺得幸福!
那天夜裡,做了個好可怕的夢:你來看我,全身都是雪,臉上有道鮮紅的血跡。看不清
你的面容,只聽你對我說:「麗蓮,再見,我走了。。。。。」
「等等,等等我呀!」我哭喊著,向你撲去。可你突然不見了。「等等,等等我!」
「麗蓮,麗蓮,醒醒,醒醒!」睜眼一看,是約翰關切的目光。
「噢,約翰-」我把頭靠進他懷裡,卻依然聽見自己的心在「咚咚」狂跳。
「該起床了,我的未婚妻,」約翰吻著我的額頭:「你這些日子情緒不好,過會兒我出
去買給父母的禮物,你在家找出要穿的衣服,我們下午就回家,好不好?」約翰的父母在離
這兒兩小時車程遠的另一個城市。
約翰走後,我蜷縮在沙發上,看著外面發呆。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為什麼!我忽然感
到了種極度的不安。拿起電話,問還有沒有去考特蘭的機票,回答說當天的飛機已離開。又
問「灰狗」站,說是半小時後有一班,大約九個小時到。
我匆匆地抓了幾件衣服放進旅行包,給約翰留了個紙條:「約翰,對不起,我得去看一
個人,很緊急,兩天後回來。我會給你打電話」。然後叫了輛出租車,到了車站,還有五分
鐘車要開。
來美國幾年也沒學會開車,總怕。約翰也知我是個注意力不集中的人,也就不願讓我冒
險。到這天,才知如果自己會開車多好!
下午四五點鐘,空中開始飄雪花。我算了算,到你那兒差不多要晚上七點。但願到時別
下雪,我對自己說。車停時,我給你打了個電話,你沒在家,我便在留言機上留話說:「是
我。我七點到,來『灰狗』站接我。不准晚。」
到考特蘭時,差幾分七點。天已很暗,大片雪花迎風舞著。我又給你打電話,聽見留言
機說:「我已去了,很快就到,別急,耐心等我。」還是那柔和的聲音。可我心裡還是有種
說不出的焦灼。
七點半了,還是沒你的蹤影。我站在候車室門內,看滿天大雪扯起連天白帳,別的什麼
也看不見。路不好走,可能會慢點吧,我安慰著自己。
八點了,我急得心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小姐,需要幫忙嗎?」車站賣票那美國老頭慈
祥地問我。「謝謝,我在等人。」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上帝,請別-」我不敢說出後面的字。再打電話給你,還是
你柔和的聲音:「別急,耐心等我。」
八點半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從電話號碼簿上找出警察局的電話,手顫抖著撥通了
那個號碼。「請您告訴我在最近的一個多小時內是否有車禍發生,」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發
顫。「請等等,我問問。」那端說。
「不,沒有,沒有!」我覺得全身都發抖了。不,不會的,天下大雪,路不好走,你當
然來得要晚了。
「是的,小姐,七點十分左右,在26號路三號出口附近,有輛車因剎車失
靈。。。。。。。」
「不,不是,不是他!」我已歇斯底里地喊叫起來。
「是個中國男人。在市立醫院。。。。。。」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你會來的,你不是讓我耐心等你嗎?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那老人走過來扶住我。
我腦袋裡「嗡嗡」叫著。「請給我叫輛出租車好嗎?」我覺得自己的聲音從遙遠處傳
來。
踉踉蹌蹌地跑進醫院,抓住門口接待小姐的手,上氣不接下氣地:「那個,車禍,中國
男人。。。。。。」
她滿眼同情地:「你是他朋友吧,他被送進來沒幾分鐘就。。。。。。。對不起。」
「天哪!」我大叫一聲,眼前黑成一團。「不,不能倒下,我得去看看他。」
我緊閉了一會眼睛,轉過神,問:「他現在在哪兒?我是他女朋友。」
她領我到走廊的盡頭,推開左首一間的門。「請你別進來。」我無力地說。
看見你了,在白色的布單下。我輕輕地掀開一角,看見你纏滿繃帶的頭和沾滿血跡的上
衣。這就是你嗎?是你嗎?怎麼是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伏下身,把頭貼在你胸前。你的手好涼。「你怎麼能這樣呢?你怎麼可以這樣呢?」
我一遍一遍地問著你。怎麼能這樣,怎麼可以!
你一動不動,不說一句話。
那兩天的事,不太記得了。好像是你們學校「國際學生辦公室」的負責人和「中國學生
聯誼會」的幾個人去了醫院。從他們的談話中,我才知你叫林涵,儘管我告訴他們說我是你
女朋友。然後讓聯誼會主席給你父母打電話,告訴他們不必來了,我會處理所有的事,因我
知道等他們來,不知是什麼時候後的事了。然後對聯誼會的人說他們可以把你的遺物捐給當
地慈善機構,不管多少。你的遺體火化,就近掩埋,不要葬禮,我負擔所有費用。然後給約
翰打電話,平靜地告訴了他發生的事。「麗蓮,照顧自己,我明天就去。」他說。我請求醫
院的人讓我留下陪你。「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啊,」我說著,已感受不到任何疼了。我已沒
任何感覺。那夜,別人全走了。我搬了張椅子,坐在你身邊,癡癡地望著你。我看不見你的
表情,也聽不見你說的話。不時地,我把你的手,貼在我唇邊。第二天,你被送進殯儀館。
當化妝師抱歉地對我說:「小姐,很對不起,他的頭部損傷太甚,已無法復原」時,我擺擺
手,鎮靜地說:「沒必要。就那樣吧,給他換身乾淨的衣服就行了」。約翰下午到了。「麗
蓮,我的麗蓮。。。。。。」一見面,他就猛地把我擁進懷裡。
「對不起,約翰,」這是我唯一能說的。我咬緊牙關,在他懷裡顫抖著。
「什麼也別說,親愛的。」
這時候我的眼淚才一下子狂湧出來,人也暈了過去。
我沒去火葬場,是聯誼會幾個人去的。
當他們把那個深褐色的小小的四方木盒放到我手中時,我不相信那就是你。你輕得,沒
有任何份量。
去墓園的路上,我一直把你緊緊抱在懷裡。
告訴約翰和和別人,我想單獨給你送行。他們在墓園外等我。
被厚厚的白雪掩蓋的墓園,分外有種靜謐和詳的美麗。「你先在這兒等我,好嗎?」我
把頭貼近你,讓晶瑩的淚串串滴在你身上。
隨著牧師那句「願他的靈魂與神同在」,我把你小心翼翼地放進去。泥土慢慢地掩蓋
你,我看著,知道自己的生命已隨你而去了。我不需要挽留你,因為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黑色的墓碑上,只有一句話:「林涵,我愛你,麗蓮」。我知道這是我特意急著趕來對
你說的話。「耐心等我」,我聽你對我說。
和約翰回家後,我躺了半個月。我告訴他我愛你,再也不能沒有你。「麗蓮,什麼也別
說,過段時間,好嗎?」我感激,卻也慚愧。
我讓他教我開車,好隨時去看你,我怕你孤單。「耐心等我」,我總是聽見你這樣對我
說。我知道,我無法和約翰過下去了-我再沒有什麼可以給他的。
每次和他說我要離開,他總是說:「再過些天吧,待你好些後再說」。就這樣,一天
天,拖了快一年。我去看你,他從不阻攔。回來後,我總是象大病一場,而他,從未有過怨
言。我不忍心再傷他,已欠他很多了!
現在,我自己和你在一起。你睡後的兩個月後,我收到你們聯誼會主席寄來的信。信裡
說:「林涵的遺物,全按您的意願處理了。這是在林涵桌上發現的,想必您想保留,做個紀
念。」是張白紙,寫滿了我的名字。
能不能告訴我,你當時是否也是像我現在呼喚你一樣,呼喚我的名字!
我竟沒有機會握著你溫熱的手,對你說:「我愛你」!?
林涵安息,我會耐心等你。1994年1月9日於PENNSTAT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