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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她一聲不響地從他身邊跨到浴盆裡來。然後拿起肥皂向他微微一笑說道,「史蒂夫, 我也感到很熱呢。」
  在蘭德爾返回克拉斯納波斯基飯店的辦公室時已是下午3點多鐘了,這一種環境和 心理的轉變好像是從雲端裡跌落到現實世界裡來。
  他在旅館入口處亮出紅色的安全卡,那警衛皺了一下眉頭,「哦,蘭德爾先生,他 們在到處找你,赫爾德林隊長請你馬上到會議室去。」
  「隊長在哪兒?」
  「他和幾位發行人在一樓會議室。」
  「謝謝你。」
  蘭德爾匆忙地向裡面走去。
  剛才在維多利亞與安傑拉充滿了溫柔、愉快、興奮和滿足。可是現在,一聽說一些 人曾經在到處找他而且仍然在等著他開會,他心理上頓時起了很大的轉變。顯然的,這 突然召開的會議不是什麼好兆頭,一定什麼地方出了毛病。
  他越過電梯,兩步並作一步地由樓梯爬上去。上樓之後稍停調整了一下呼吸,同時 找到了會議室的方向,然後疾步走過去。可是在他握著旋轉門的把手準備進去的時候, 才發現裡面反鎖著,而且,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門上邊還有個自內向外的窺視孔。
  他舉手敲了幾下門,等候了一會兒之後,才聽到房內傳來一陣嗡嗡的話聲。「蘭德 爾先生,你是單獨一個人嗎?」
  「是的。」他答。
  他聽到門閂打開的聲音,門開了,露出赫爾德林隊長那冷靜的面孔。蘭德爾略顯不 安地走了進去。
  室內一張橢圓形的會議桌邊緊緊地圍坐了幾個人。蘭德爾第一眼就發現他方纔的預 感並沒有錯,果然有某些地方出了毛病。
  在煙霧瀰漫之中,他看到了在座的五位發行人:戴克哈德、惠勒、蓋達、楊、方丹。 另外有兩張椅子空著,顯然一張是留給蘭德爾的,而赫爾德林則在關上門以後向另一把 空著的椅子走去。此外室內一個角落裡還坐著一個人,手裡拿著拍紙本和鉛筆,原來是 內奧米。在座的這些人雖然面孔各異,但他們表現在外的有一點大家完全相同,那就是 個個面帶極度困惑之色。
  惠勒首先開口:「史蒂夫,你到底到哪兒去了?」他試探著問。「沒關係。」他連 忙拉蘭德爾在他和戴克哈德博士間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我們在半小時之前召開這個 緊急會議,我們需要你來幫幫忙。」
  蘭德爾很尷尬地坐了下來。由於大家都抽著香煙或雪茄,他也笨手笨腳地點上一支。
  「各位,」他說,「出了什麼事?」
  他聽見戴克哈德博士的聲音回答他說:「蘭德爾先生,有一點我想咱們先弄清楚。」 他在面前拿起一份裝有粉紅封面的文件,「這是今天下午你分發給我們的機密文件,是 不是?」
  蘭德爾瞟了那文件一眼。「是的。這份備忘錄上建議我們在荷蘭的王宮裡舉行記者 招待會以公佈《國際新約》,同時經由人造衛星向全世界轉播。如果各位願意這麼做, 我們就可以按照計劃進行。」
  「我們自然願意這麼做,自然願意,」戴克哈德博士說,「這是個很了不起的主意, 而且我們的工作也值得這麼做。」
  「謝謝你。」蘭德爾小心翼翼地說,但心裡仍然不明白是什麼事情令他們煩惱不安。
  「可是,說到這份備忘錄——」戴克哈德博士把那份文件弄得沙沙作響,「你今天 上午是幾點鐘分發出去的?」
  蘭德爾稍稍想了一下。
  「大約——我記得大約是在上午10點鐘的樣子。」
  戴克哈德博士從他那寬大的口袋裡掏出一隻重重的金錶來,「叭」地一聲打開, 「現在還不到4點。」他環視了大家一眼,「所以這份機密備忘錄分發的時間距離現在 僅有6個小時,真令人猜不透。」
  「史蒂夫,」惠勒用手拉了他一下以引起他的注意,「這份備忘錄一共分發出去多 少份?」
  「多少份?唔,我想是19份吧。」
  「都是分發給哪些人的?」惠勒接著問。
  「嗯,我手頭上沒有這份名單,不過在座的各位——」
  「我們這裡是七個人,」惠勒說,「還有其他12份呢?」
  「讓我想一下。」
  內奧米說話了。「我這裡有名單。我想你們可能要這份名單的,所以就隨身帶了 來。」於是內奧米拿出一張單子來,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念著,「傑弗裡斯、裡卡迪、索 伯利爾、特勞特曼、扎奇裡、克雷默、格羅特、奧尼爾、坎爾安、亞歷山大、德博爾、 泰勒。12人加上在座的七位一共19個。」
  特雷弗·揚搖著頭。
  「太令人難以置信了,這些都是安全毫無顧慮的人。蘭德爾先生,是不是有什麼漏 列了?或者你有沒有將這份備忘錄的內容口頭向別人透露?」
  「口頭上?」蘭德爾皺起了眉頭,「嗯,當然啦,洛麗因為是我的秘書,自然知道 我們協調使用荷蘭皇宮和人造通訊衛星的事,不過她卻沒有看到過這份備忘錄。噢,是 了,我還向安傑拉提起過,她是代表她父親——」
  戴克哈德博士以他那沒有邊的眼鏡瞄了赫爾德林隊長一眼。「蒙蒂小姐有沒有經過 我們徹底的安全調查?」
  「調查過了,」探長說,「沒有問題,事實上,以上所提到的這些人都經過安全查 核而且對他們完全信賴。」
  「最後還有我,」蘭德爾輕描淡寫地說,「那些備忘錄上的內容都是我寫的。」
  戴克哈德博士苦惱地問哼了一聲。「除了庫克小姐住院不算,一共有21位,」他說, 「只有21位,一個人也不多。這些人當中每一個都是靠得住的,這真叫我百思不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蘭德爾微覺不耐心地問。
  戴克哈德博士以手指敲擊著桌子。「蘭德爾先生,在你把這份備忘錄發出以後的整 整三個小時,其內容就已到了弗魯米牧師的手裡。」
  蘭德爾突地坐直了上身,兩眼睜得大大的。他顯露出了無比的驚駭。「弗魯米,他 ——他弄到了我們的機密備忘錄嗎?」
  「一點不錯。」這位德國的發行人說。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可能也好,不可能也好,史蒂夫,反正他弄到了就是,」惠勒說,「他已經知道 了我們發佈的日期、時間、地點和方式。」
  「你怎麼知道他知道了呢?」蘭德爾問。
  「因為——」戴克哈德博士說,「因為他有人已經打到我們的內部來,所以我們也 在最近設法滲透到他那裡去,以便——」
  赫爾德林探長連忙坐直了上身,搖晃著一根手指。
  「教授,你可要當心一點。」
  戴克哈德博士向這位負責安全的首腦點了點頭,同時又向蘭德爾說:「詳細的情形 不必多說了。我們在那邊也有些人。有一位在兩個小時前打電話告訴我弗魯米發出去的 一則秘密指示,我已把那裡面的內容記了下來。你要不要看一下?喏,在這兒。」
  蘭德爾從這位德國發行人的手裡接過了一張白色打字紙,小心翼翼地看著……
  
  親愛的兄弟們:
  現在我要向各位報告一件事,就是一個正統教會的出版組織將於7月12日在荷蘭皇 宮舉行記者招待會,發佈一種出版新《聖經》的消息,並且人造衛星屆時將向全世界轉 播。我們決定弄到那種新《聖經》的先行本,並搶在他們之前向新聞界公佈。這樣,我 們不僅可以達到摧毀他們宣傳的目的,而且可以將其永遠打敗。希望諸位努力。
  奉父、子及我們信仰之前途的名義。
  
  
  
  
  
  
  
   梅爾廷·迪·弗魯米
  蘭德爾看完後,手指顫抖著把文件交給戴克哈德博士,「他怎麼發現的呢?」他幾 乎是自己問自己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戴克哈德說。
  「我們怎麼辦呢?」蘭德爾想知道。
  「慢慢來吧,目前看來,我們只能針對這種情況,把日期提前。」戴克哈德冷靜地 說。
  經過商議,他們把原訂於7月12日的記者招待會改到了7月8日。這樣,提前4天執行 計劃,可以搶在弗魯米之前行動。並且,關於這次活動的備忘錄只發給少數幾個參加會 議的人。戴克哈德把會議的準備事宜都給蘭德爾去做。
  蘭德爾沒有把握地說:「恐怕時間太緊了吧?你給我們部門的時間是17天。17天的 功夫去幹那麼多繁瑣的事,來得及嗎?」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蓋達安慰他說,「我相信,只要你下定決心去做, 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就是。不過,如果你沒有很大的信心和決心的話,我們多發些薪水,也許有些 用。」方丹先生說。
  「不,不需要,」蘭德爾聽了這話,心裡很不痛快,「我只是說時間太緊了,17天 的功夫。不過,如果你們覺得夠用的話,我就盡力試試吧!」
  「好極了。」戴克哈德說,他彷彿看到了事情的成功一樣。「你們知道嗎,我們搶 在弗魯米行動之前舉辦記者招待會,肯定會打擊弗魯米的狂妄。弗魯米在指示中以毫不 置疑的口氣狂妄地說他一定會拿到新《聖經》,簡直是一點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已 囑咐亨寧先生把出書的時間提前。我相信他一定會做到。」
  在場的人心情都很凝重。如果再來一次洩露事件,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雖然提前 行動冒的風險很大,但無論如何不能讓弗魯米那邊的人搶了先機,而且部屬們也能夠提 前看到《國際新約》的內容,這對於開展工作肯定會有幫助。可是,弗魯米的口氣那麼 狂妄,不僅得到了備忘錄,而且似乎能肯定那個奸細絕對會把奇書送給他。這兩件事究 竟是誰幹的?誰是好細?他們心裡暗自揣度著。
  「誰是出賣耶穌的猶大?誰是叛徒?」惠勒打破了沉默,「那個因為30塊錢就出賣 耶穌的人良心應該受到譴責!他是我們這項宏偉計劃的破壞者!」
  戴克哈德沉思地說:「在奸細徹底破壞我們、毀滅我們之前,我們用什麼辦法才能 查出這個奸細並消滅他呢?」
  蘭德爾看了看眾人,他心裡很不是滋味,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而自己這邊居然對 奸細束手無策!他忍不住大聲問:「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就這樣消極地等待 奸細繼續活動嗎?」
  赫爾德林聞言立即停止了他一直在進行的記錄,一個念頭閃電般地掠過他的腦海中。 「我還是建議使用測謊器——這種最先進的科學儀器來檢測所有得到備忘錄的人,也就 是那21個人。這樣很快就會查出結果。」
  「不行,不行,肯定行不通!」戴克哈德博士心裡暗暗罵著這個笨蛋隊長。「難道 你不覺得這是一種很愚蠢的做法嗎?不僅把事態擴大了,而且打擊了我們的工作人員, 豈不是得不償失?」
  「但是你能保證這21個人都是忠心的嗎?畢竟奸細只有一個,並且就在這21個人之 中。」赫爾德林仍然堅持他的想法。
  蘭德爾看著他們爭得面紅耳赤,耳朵裡卻一句話沒聽進去,他的心似乎飛到了遙遠 的地方,那裡,有一個什麼東西召喚著他,他用盡心力去捕捉,他的豐富的想像力復甦 了,心裡突然湧動得很厲害,將計就計的念頭一閃而過。他終於想通了。
  「我有個好主意,」他突然打破了爭論之後的沉靜。「你看可不可以這樣:我們再 印發一份備忘錄,我們印發的文件上可以做點文章,比如說,每一份文件的內容完全一 樣,但是稍加變化,即每一份文件中有幾個字不一樣,這幾個字是其它文件中所沒有的。 我們把每份文件中不同的字和這份文件的擁有人對應著記下來。明白了嗎?」
  「你是說,奸細一定會把他所擁有的文件的內容通告弗魯米,然後我們就可以順籐 摸瓜查出這個人了。」惠勒接過了他的話頭,他的腦子轉得飛快,「不錯,不錯,真的 是太妙了,虧你想得出來。」
  戴克哈德博士和其他一些人仍然有些弄不明白。
  「蘭德爾,你能不能把你的計劃完全說出來呢?我希望瞭解這個主意的每一個細節, 能談一談具體的嗎?」這位德國發行人幾乎湊到蘭德爾的鼻尖跟前去了。
  這時,蘭德爾的思路異常清晰,這個計劃中的每一個環節似乎都展現在他面前。他 立刻就著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談:「你們知道耶穌的最後的晚餐吧?我們就以這個為例子。 和耶穌進晚餐的門徒一共是12位吧?」
  「這和我們的活動有什麼關係?」有的人心裡暗自嘀咕著,但沒有說出來。
  「這12個人剛好和我們的計劃吻合。如果在座的8個人——我們當然信任這8個人, 不加人第二份備忘錄計劃的話,我們還剩下13個人。我想冒一下險,挑選一個人做我的 助手,幫助做些準備工作,就挑泰勒吧。那麼,剛好還剩下12個。我想把最後的晚餐裡 邊12個門徒的名字和我們的這12個人一一對應起來,也許這樣做會保險些。當然,如果 他們中沒有一個人出賣我們,那就只能意味著一件事:在座的各位中一定隱藏著奸 細。……內奧米小姐,能否麻煩您念一下這12個人的名字?」
  內奧米站起來,讀著單子上的名字:
  「傑弗裡斯博士、特勞特曼博士、扎裡奇博士、裡卡迪先生、索伯利爾教授、格羅 特先生、奧尼爾、坎寧安、海倫德博爾……克雷默,」內奧米看著一份名單唸唸有詞, 「還有亞歷山大。」
  聽著這些名字,奈特博士的面孔忽然從蘭德爾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剛想開口把奈 特博士的名字添上去,又忍住了,不知為什麼,他心中隱隱有些害怕。由於他們正在進 行的計劃,奈特博士的書給毀了,所以他一直對他們憤憤的樣子,這樣他肯定不能參加。 「算了吧,」蘭德爾心裡想,「即使他有必要知道,傑弗裡斯可能會把文件給他看看, 不把他加進去應該沒有多大的關係。」
  「很好,內奧米,這12人將每人有一份新備忘錄。」
  戴克哈德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如果這些人當中會出現奸細,這將是多麼可怕的事 情。這是我們做夢也想不到的。當初,我們經過嚴格的安全檢查才選用這批人,他們也 曾發誓要確保新《聖經》的安全。如果真有叛徒,對我們將是多麼沉重的打擊。」
  「有人做了可恥的叛徒。」惠勒意味深長地說。
  「對,對,是這樣。蘭德爾先生,你繼續談談你的想法。」
  「讓我們假設一下。如果這份備忘錄是這個樣子:
  
  機密。這份文件旨在補充上次文件之有關事項——7月12日宣佈的當天將敬獻給萬 事之主耶穌基督的復活——在此之後12天之內每天獻給耶穌的12位門徒中的一位。在12 天之內我們將舉行盛大的活動來慶祝新《聖經》的誕生及發行。12天中的第一天我們將 獻給門徒——安德烈。
  好了,明白了嗎?我們可以把這份文件給傑弗裡斯,傑弗裡斯的對應名字就是安德 烈。然後第二份中所有內容與這份一樣,除了最後幾個字。最後幾個字換成:『12天中 的第一天我的將獻給門徒——菲利普。』這份文件給海倫·德博爾,海倫·德博爾的對 應代號也就成了菲利普。依次類推,我們炮製12份新備忘錄。發下去以後如果有消息說 第一天是給安德烈的,這就意味著叛徒是傑弗裡斯。諸位認為這個方法行得通嗎?有沒 有什麼破綻?」
  「沒什麼問題。」在座的人都極為贊同。
  「實在是太巧妙也太不可思議了,甚至有些可怕……」戴克哈德自言自語地說。
  「什麼?難道這個計劃可怕?」蘭德爾重複了一下。
  「不,你誤會了,我是說那12個人中如果有誰出賣我們,那才是可怕之極。」
  「連耶穌都有人出賣,我們怎麼敢擔保我們的人不會出賣我們?」蘭德爾有些為戴 克哈德的迂腐感到惱火。
  戴克哈德博士站起來,似乎心事重重,若有所思。他環顧了在座的四位發行人一眼, 回頭對蘭德爾說:「這的確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我們只能這樣了。蘭德爾,諸事就麻煩 你多費心了,從現在起,你就可以執行你的計劃。我希望能盡快查出奸細。」
  對蘭德爾來說,這一天可真夠長的,他一直忙到晚上11點20分。他很高興地乘車到 他在阿姆斯特爾的房問。
  現在,蘭德爾躺在開往阿姆斯特爾飯店的車子的後座上,感到一陣緊張後的疲乏。 他摸摸門袋裡面藏著他今天的工作成果——一件備忘錄。為保密起見,他親自動手打好 了12個門徒的名字,然後由泰勒小姐準備好備忘錄的內容,就發出去了。
  不知好細需要多長時間把消息傳達給弗魯米。上一次,不到3個小時,這樣快的時 間裡他們的努力就付之流水了。這一次蘭德爾知道自己離開會議室的45分鐘之內,泰勒 就已打好備忘錄,然後交給赫爾德林隊長,他的安全人員分別把這些文件送到各人手中, 並且會讓他們簽收。在他下班之前,蘭德爾就接到回報說,文件他們已經全部收到了。 這是下午的事了,距離現在已經有5個多小時了。
  按照上次的速度,如果奸細告密的話,顯然這5個小時是綽綽有餘的,弗魯米有可 能已經得到了這份「文件」。蘭德爾心裡一直很緊張,這次行動的關鍵還在於那個潛伏 在弗魯米身邊的人,只要他能保持警覺,很快地會從那邊傳回精確的消息。成敗在此一 舉了。
  不能再想下去了。蘭德爾趕緊把亂成一團麻的思緒扔在一邊,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 是祈禱,他祈禱在奸細得逞之前能順利捉住他,掃除這個大障礙。
  還是在他辦公室的時候,蘭德爾曾打電話約安傑拉進晚餐。他時時刻刻渴望見到她, 尤其是今天晚上。在豪華的柏林大飯店吃飯的時候,他們交流著這些日子的生活,甜蜜 和諧的氣氛令他極為愜意。和嬌美的安傑拉分手時,他戀戀不捨地目送著她向維多利亞 飯店走去,背影裊娜多姿。即使是現在,離開安傑拉很久了,但她那溫馨甜膩的親吻依 然在他嘴唇上蕩漾。
  他的車子到了飯店後,蘭德爾匆匆和司機西奧道了晚安,下車後向飯店走去。
  正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大聲叫他的名字。蘭德爾四處張望著,停下腳步。他身後停 車場的安全島上有一條人影浮動著,正向他走來。
  看見他回頭,那個人又一次呼叫:「蘭德爾先生,稍等片刻!」
  在飯店門前閃爍的燈光下,蘭德爾看得很清楚。
  那個人是普盧默。
  蘭德爾一看見他,心頭的憤怒立即代替了驚奇。他懶得理他,他不想再見他,於是 調轉頭逕自走自己的路。可是普盧默已經走近了他並且抓住了他的手臂。
  蘭德爾一下子掙脫了手臂。「讓開,」他說,「我想我沒什麼可跟你說的,我也沒 興趣。」
  「蘭德爾先生,你聽我說,不是我要找你,我是受人所托。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 的。那個人物很重要,他讓我找你去跟他談談。他想見見你。」普盧默懇求地說。
  蘭德爾說:「對不起,我不想再受騙了。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他走上台階。普盧默不甘心地跟了上來。「蘭德爾先生,你聽我把話說完好 不好?是弗魯米牧師派我來找你的。」
  蘭德爾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他的心驚疑不定:「是弗魯米想見我?」
  普盧默拚命點頭證實這一點。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呢?」
  「我可以以人頭擔保。我對你說謊會撈到什麼好處呢?這一次絕對是真話。」
  「弗魯米想見我幹什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我量你也不知道。但是你讓我怎麼能相信呢?弗魯米想見我,打個電話,舉手之 勞而已,他有什麼理由勞駕你這個外國記者作使者?」
  聽到這種口氣,普盧默急切間想證實自己:「弗魯米那樣有頭有臉的人物幹什麼事 都是非常小心謹慎的。如果你瞭解弗魯米,你就會明白他做事從來都是迂迴戰術。他怎 麼會直接打電話給你呢?」
  「這麼說你跟他交情不淺囉?」
  「可以這麼說,我一向都很驕傲,有他這樣一個朋友,我為他感到自豪。」
  蘭德爾突然記起來了,在普盧默以前發表的專訪報道中——那篇東西可稱得上是轟 動世界了,有一些是弗魯米單獨對他講的話,這麼說他們很有可能是朋友夫系。蘭德爾 很想見一見弗魯米,能夠和一個可以威脅自己的敵人談談,這樣的機會並不多,而且, 他可以藉機試試深淺,儘管見面可能充滿陷阱,可蘭德爾不在乎。這個機會對他而言有 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並且,似乎強烈地刺激著他。
  於是,蘭德爾平靜地問:「弗魯米想什麼時候跟我會面?」
  「當然越快越好,如果你方便的話,最好是現在。」這位記者焦急的心情馬上放鬆 了,他心上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竟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
  「有什麼緊要的事嗎?這麼晚了?」
  「我不清楚。不過據我所知,他的生物鐘一向與眾不同,他習慣於晚上工作,是個 夜貓子。」
  「現在他在哪兒等我?」
  「威特克爾。」
  「好的,讓我去瞧瞧這位大人物想玩什麼花樣也成。」
  坐在普盧默的汽車上,蘭德爾舒適地靠著椅背,普盧默開車的模樣盡收眼底。這位 英國記者和那位激進的宗教分子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實在看不出這位有著細細的頭 發、小小的眼睛、灰白色的皮膚的記者跟那個強有力的人物會密切到什麼地步。
  他忍不住開口問:「普盧默,你稱弗魯米為朋友嗎?」
  「當然了。」
  「什麼樣的朋友?我是說,你們是純友誼性質的呢?還是你只是為他的金錢服務? 比如說給他作宣傳或是效力於他的宗教改革?也許你是他的參謀?」
  普盧默笑出聲了,他搖頭擺手否定的樣子,十足的女人味。「你的想像力也太庸俗 了吧?怎麼可能是這個樣子呢?告訴你吧,我和弗魯米是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礎上的友誼。 我們都想得到那本新《聖經》。我想我可以提供一點零星的資料,弗魯米可以幫我搞到 這件事情的獨家消息。僅此而已。」他的口氣肆無忌憚。
  蘭德爾感到很有趣,他頗有興致地問:「難道你就一定敢擔保弗魯米會對你講信 用?」
  「我們都想在你們宣佈以前拿到新《聖經》,弗魯米尤其想,雖然我們的目的不同, 但我想弗魯米不會有問題的。」普盧默忽然笑了一下,很狡詐。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給我們的警告了?」
  「隨你怎麼說,」普盧默忽然變了神色,很認真地回過頭來對蘭德爾說,「不管你 怎麼看我,但請你相信,我和弗魯米都不是壞人。」
  「弗魯米也是正人君子嗎?不過我對他不瞭解,他到底是幹什麼的?總像蒙著一層 面紗一樣神秘。他是荷蘭宗教改革的上層人物嗎?」
  「荷蘭改革教會裡沒有什麼正式的頭銜。這裡的四到五百萬新教徒共分為1466個教 區,在11個省中,他們共選出54位代表,有的是牧師,有的是長老,去參加宗教會議。 你可以說他是荷蘭宗教會議的首領,可事實上又不是。他們的會議代表叫見證,而不稱 主教。弗魯米神父喜歡說他們的宗教會議代表了教會的良心,而不是權力機構。這裡的 教會是以社區為中心,因此對英美人來說好像沒有組織一樣。弗魯米是經會議選舉的一 個地區教會的領袖,這個教區在荷蘭雖然是最為重要的,但仍舊是一個教區。他曾經不 止一次地告訴我他甚至在本教區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權力,他的威望完全是建立在他的人 格魅力上。他唯一的職責是多說多聽,而且也絕不忘懷他們教會是民眾的教會。我之所 以說這些,是要你對你即將見到的人有一些瞭解。」
  「按你所說,他似乎只是個普通牧師,但我聽說他是基督教激進改革運動的領袖, 全世界會內會外的信徒不知有多少!」
  「當然,他在國際上的影響的確很大。不過,這與他的個人身份並沒有什麼矛盾的 地方。在國內,他的份量無足輕重,可在國際上,把他當神一樣頂禮膜拜的人不在少 數。」普盧默繼續開著車。「你看,前面就是弗魯米的工作室了。剛才你說他是個激進 分子,聽起來好像不那麼順耳。」
  「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也許從某種意義上看來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們所謂的激進分子就是想把原有的 秩序打破,進行重建。從這點上,弗魯米也許能稱得上是激進的,他一直都在為教會的 改革竭盡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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