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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勒維妮醒來時,臥室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收音機鬧鐘顯示著8點45分。她伸出手向旁邊摸了摸,看看耐德是不是已經起床。相反,她發現他還睡著呢。
  突然,她腦海裡映現出在那家莫斯科飯店床上的情景,一天接一天地做愛,日復一日的俄式茶點和淡而無味的餡餅。天哪,那是怎麼啦?18年前?她懷上了露·安,而她卻一點都沒察覺。天哪……日月如梭啊!
  她上下打量著他的身體。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兒明顯衰老的跡象,除了他的內心。
  她拍了拍他裸露的肩膀。她看到這沒能把他弄醒,就開始像按摩師一樣給他使勁地按摩起背來。「耐德,」她口中喃喃地說,「耐德,快9點了。」
  他慢慢醒來,心裡老大不願意。「我還得去古基大街呢。」
  「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了?我昨天和女兒通話了。」
  「女兒,」他轉過身來俯臥著,「她們好嗎?」
  「露·安很好,只是和她通信的男孩不再給她寫信了。格羅尼亞去了電影院。德·卡莎剛剛結束夏季補差課程的學習,成績都是A。莎莉……你記得吧,她月經來得遲,現在還沒正常,每個月都讓她發狂。」
  「這個病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的,可是大多數婦女原因不一。很高興,我們的女兒還沒有懷孕。」
  「在監獄裡,很少有人懷孕。」他從床上撐起來。裸著身子站在床邊,用手揉著眼睛。
  「你就這麼稱呼自由營?」
  「那些圍著旋風圍欄、鋒利的鐵絲網和機關鎗崗樓,裝著電子監視器,配有德國獵犬,連打電話都受監視的地方,以及受某些個人控制的學校、商店、教堂、圖書館等種種公共設施,我都這麼稱呼它們。如果監獄這詞還不夠,就把它們叫作集中營吧。」
  「天哪,耐德,你完全是胡說。」
  「如果是個陌生人在管理這家監獄,而不是你父親,看著你的四個女兒過這種可怕的生活,你的想法和我的相比,就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他們準備開一個舞會呢。」
  「是嗎?秋天學校開學的時候,我要她們回到我們身邊來。」
  好一陣子,她沉默不語。然後她開始說道:「就來這種偏僻荒涼的地方?這個香蕉形狀的靠公共福利生活的國家?你想讓你女兒靠別人施捨過日子,就像《樓上,樓下》裡的人物那樣說話?」
  「我不願讓她們按一個熱衷於徹頭徹尾的法西斯方式的將軍的想法成長。」
  「閉嘴!」她蹦下床來,擺好要吵架的架勢。「你要讓她們任盜賊、強姦犯們擺佈蹂躪嗎?還有那些只會空想,腐敗墮落的政治騙子。你要讓她們與那些終身沒有保障的人生活在一起嗎?他們良莠不分,甚至連美國人俄國人都分不清。這難道就是你的希望?」
  他堅定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朝陽,而不是在看她。「你和你父親都生活在19世紀,周圍都是科曼切人。你們只想到將大車圍成圓圈,在槍裡裝上子彈。可是如果你向外看,」他用手指著陽光,「你就會看到生活並不是什麼西部電影。我們與那些良莠摻雜,頭腦簡單的開拓者相距一個多世紀了。如果你不理解或不願理解今天的世界,你就會被它所淹沒,你,勒維妮,還有我們的女兒。至於你,我已經放棄了,但我決不會拋開女兒不管,任其沉浮的。」
  「把我放棄了?」她飛轉身體,胸脯隨著猛烈的呼吸上下起伏著。她蒼白的臉憔悴了許多。「你會讓誰來替代我的位置?誰能忍受你捉摸不定、喜怒無常的脾氣?」
  「我一直期望你什麼時候讓我高興高興。」他踩著沉重的腳步走開了。過了一會兒,她聽到開足的淋浴器發出的聲音。
  勒維妮自個兒站在那裡,準備大吵一場,卻吵不起來。她和她四個兄弟一道長大,吵架在她說來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可是耐德不來這一套,不是嗎?弗蘭契上校的風格是打了就跑。
  這場爭吵不是她引起的。是他談到自由營就怒火中燒。因此她並不感到歉疚,也不願意趕上樓去為上校做早餐或者做出什麼表示後悔的舉動。你自便吧。徹頭徹尾的法西斯的方式,這倒也是。可憐的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今日美國這個令人失望的爛攤子整頓好,使它更富有理性。在美國,所有的人都有這種或那種權利,那些並非由他們自己爭取來的,因此不該由他們享受的權利。但是如果你跟他們講這些,你就是法西斯,或者是自以為了不起的人……
  別去管它。未來屬於像自由營這樣的地方。她女兒就應該擁有這樣的將來。那種荒唐的權利人人均等的未來已經泯滅了。可耐德由於離開美國太久已受其感染。生活、領導者和追隨者都有其自身的自然法則。要理解這一點,你只要看看大自然,看看動物是怎樣生活的就可以了。權利人人均等的做法不符合常理,不符合自然規律,它注定要失敗。耐德為什麼不能理解這些呢?
  她大步走向浴室,正好他在擦身子。「你為什麼就不明白呢,耐德?你有關未來的觀點他們已經作了嘗試,那行不通。我父親的觀點,他們從來就沒有嘗試過,……」
  「那麼希特勒、墨索里尼和佛朗哥都幹了些什麼?還有許多拉丁美洲的獨裁者又幹了些什麼?他們嘗試了你那位虔誠至善的父親的觀點。他並不是第一個發現那種可憎的法西斯式愉悅的人。希望他是最後一個。」
  「你……你真瘋了!」
  她轉過身去,大步離去,接著又停下腳步,轉身對著浴室門:「如果你以為我會在這爬滿寄生蟲的地方養育我們的女兒,那你就比我想像得還要瘋。」
  幾分鐘以後,他衣冠整齊從她面前走過,準備下樓。「你想上哪兒?」
  「去上班。」他匆匆說道。「我有一攤子事情要做。對不起,我批評了你父親,勒維妮。但他是只恐龍,很危險的恐龍。我可不想讓他像毀了你一樣毀了我的孩子。」
  「沒有人毀了我!」
  他已經到了門外。「別往心裡去,維妮。」
  「打了就溜,是嗎?」
  他看著她站在前門台階上,身著淺色棉布晨衣,腰部緊束著,只是結扣有點鬆脫,在晨曦裡露出些身體。「維妮,你的晨衣。」
  「我不要住在這個蹩腳的國家裡!」她對他說。「我不想讓我的女兒混雜在不知好歹、良莠不分的人中過平庸的生活。」
  「維妮,請把你的晨衣繫好。」
  「噢?這讓你心煩嗎?」她猛地將衣服敞開。她的乳房在陽光下似乎像兩顆威力無比的手榴彈爆炸開來一樣,迸發出美麗奪目的光暈,白裡透紅的雙乳,中間是深玫瑰色的乳暈,乳頭像咬了一口的草蕩,更是嫵媚無比。「給我寬闊的空間!」她大聲呼喊道。「給我自由,耐德!我憎恨這個地方!」
  他退著走下台階,來到人行道上。他頭腦裡隱隱約約記得準備乘地鐵去古基大街。看看伯恩賽德是不是能夠接受採訪,再把他帶到大使館。現在他猶豫起來。勒維妮這樣衣冠不整使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朝她跨了一步。
  「退回去,上校,」她說著將衣服拉攏,紮緊腰帶,「走你的路吧。你要遲到啦。太遲啦,拯救這個腐朽墮落、靠施捨生活的世界太遲啦。這不值得去拯救,它該沉沒。不過你儘管去為它浪費時間吧,上校。」
  她轉過身去,大步走回屋裡,砰地一聲關上了門。他站在那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有勒維妮才會使他頭腦發昏到如此地步。接著,他聽到她一下子將五粒0.38口徑的子彈全部轟入地下室靶場的靶中,聲音聽起來就像來自遠處某個地下洞穴顯得模糊不清。這難道就是她發洩怒氣的唯一方式?她只能以這種方式發洩怒氣嗎?
  他不習慣這種頭腦昏沉的狀態。他搖了搖頭,向地鐵車站走去,耳際還迴盪著她那模糊不清的槍聲。他掃視了一下手錶,發現他和伯恩賽德都要遲到了。他一反常態地站在威靈頓大道的路口,叫了第一部過來的出租車。
  在柯曾街的通訊中心,拉裡·蘭德坐在亨林辦公室隔壁的寫字檯邊,這張書桌他只有偶爾來這裡時才用一用。昨天晚些時候,他收到了一份,用情報局的話說,隆尼·托恩斯傳真。這份文件是用一次性使用的老式密碼加密,只有蘭德才會解碼。
  對於一個在其他地方任駐地重要職務的文牘人員來講,工作是相當簡單的。可是拉裡·蘭德長期在外奔波,對那些由離開寫字檯什麼都幹不來的笨蛋們搗鼓出的什麼密碼,防洩密保安信號標誌,以及種種所謂的特工技能,一直不屑一顧。
  隆尼·托恩斯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研製出來的一種既經濟又可靠的密碼體系。在當今應用計算機處理密碼通訊的時代,用它主要是為了省錢。它的費用只有電子系統的百分之一,而保密效果卻很好。蘭德在使用隆尼·托恩斯密碼時,只需找到一次性使用的密碼薄,回憶起上次使用的密碼,再翻到新的一頁。在一般情況下,特工人員首先使用第一頁,用完就撕下扔掉,將下一頁用於破譯下一份電報。朗裡那邊一直是這樣幹的。但是拉裡·蘭德不喜歡動筆。而寧願打電話,他記不清上次的使用情況,也不知道新的一頁在哪裡。
  他坐在寫字檯前,雙腿懸在半空中。他惱怒地注視著密件,盲目地幹了起來,用一份份的密碼來拼湊。他每次譯出的文字都是那麼雜亂無章,無法理解。昨天在家裡搬弄了一個晚上,眼下已經用到第七份了,現在終於有頭緒。
  NOKNO
  他做了一個鬼臉,繼續朝下干。NOKNOWNRECO。他抓了抓頭。NOKNOWNRECORDRIORDANSTOPWEEMSONCONTRACTSTATIONHONOLULUSTOPLNACTIVESTATUS。拉裡背靠在椅子上,用鉛筆畫上標點,將電文分割成一個個單詞。這樣一來,他想起了,檀香山情報站曾涉足幾年前的一個投資騙局。
  像許多中央情報站一樣,他們謀取了那些其正常工作涉及到在若干地區間往來公幹和調撥資金的商人和記者的合作。這些為中央情報局服務的准特工不一定是情報局成員,倒更像是文職僱員,他們主動提供給中央情報局非法現金款項,或使之合法化。他們為罪犯提供支持,給變節的政客施賄賂,贈毒品。這些情況,情報局特工誰都會覺得自己干太棘手。在這方面,這些准特工與那些隸屬於某個組織而又不是其正式成員的商人、政客和警方人員的黑手黨手法很相似。
  中央情報局的上層書獃子們認為,在普通大眾看來,政府特工人員和這些准特工沒有什麼區別。他們有些人甚至進行了嚴密的調查,最終拿出兩份名單,一份是他們自己的人,一份是中央情報局的。這類情況在拉丁美洲和東南亞尤為如此。在那些地方,地方政府腐朽墮落,很不穩定,僅一名准特工就會取得成功。
  但在檀香山情報站,有一准特工出了問題。此人欺騙了所有的人,甚至檀香山情報站的財務檢查也不例外。大家都參加了這項真實可信,絕對安全的聯合投資。後來,一個上當受騙者起訴他時,這個騙局才被戳穿,全情報局的人就像一群白癡,居然把好不容易掙來的私人存款托付給一個騙子——然而他們還不肯承認這一事實。一個中央情報局的人甚至將其父母的錢也投了進去。在法庭上,他含著眼淚描述了這個騙子當時看上去是多麼令人信服。「我確實很相信他。而且現在我幾乎還在相信他。」
  蘭德理解這種感受。你簽了一份合同,並給他提供了他工作所需的一切:仿真假護照,身份證,無法解釋的資金,機密情報,秘密關係。作為回報,他以自己公司名義為中央情報局的非法行徑提供掩護。不久,就像檀香山情報站這樣,你就相信他了,就像福蘭肯斯坦博士相信鮑利斯·卡洛夫一樣。
  這份隆尼·托恩斯傳真電報並沒有將威姆斯與檀香山騙案聯繫在一起,但有這種暗示。那該死的耐德·弗蘭契不是也提到一樁投資騙局嗎?還有一個死人?政治保安處,倫敦警察局……
  又是一個檀香山式案件,就在倫敦情報站!
  拉裡·蘭德坐在那裡驚呆了。他花了足足五分鐘從驚慌中理出頭緒。他必須首先確認這裡沒有人與威姆斯或雷奧登有任何聯繫。如果能證明這一點,他就可以保護自己。但如果他發現這裡有人在利用威姆斯,他就得變換策略。他必須了解除弗蘭契以外還有誰知道威姆斯與情報局的關係,然後先讓他們保持沉默,再去保護威姆斯。
  在坑坑窪窪的切裡小道中央倒著一個人。在驅車前往阿姆辛的途中,巴扎德在碾壓上這個人之前一瞬間才看到了他。這條道是很窄的單行道。巴扎德一停車就把道給堵死了。因此他匆匆跳下蘭德·羅福吉普車,在那人身邊蹲下來。
  這是個年輕人,傷勢非常嚴重,全身衣服破爛不堪,鼻子上有傷口,嘴裡滿是血。巴扎德不知道能不能移動他,接著又想到,他可能已經死了。在阿姆辛鄉間,屍體擋道可是稀罕的事。巴扎德設法想人們在這種情況下一般怎麼做。摸摸脈搏?沒有。有人會將鏡子放在嘴邊,可是他不想把吉普車上的鏡子拆下來。頸部脈搏?好的,來試試。也沒有脈搏。不,等一下。有主意啦?難說。
  巴扎德既幹農活,又在城裡工作。他就住在道的那邊,種著幾百英畝的農田。但是為了給種田提供資金,他還在城裡做一份律師的工作。瞭解如何鑒別一個人是否活著不是律師的工作。是嗎?不過,……最好還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為好。
  阿姆辛醫院的實習醫生看到傷勢非常吃驚。他也難以找到脈搏。「我們必須將他送往斯托克·曼德菲勒醫院去。」他說。「他們有特別護理隊。」
  根據此人身上的樹皮樹葉的碎片,巴扎德和實習醫生都覺得,他是從附近的斯坎德森林或薩德羅斯那邊的森林爬到切裡道上來的。
  「簡直不可思議。」醫生明說道。「一個生命垂危的人不可能做到這一點,除非……」
  「除非什麼?」巴扎德問。
  「嗯,我想說的是,嗯,某種使命或要求,或者是一種近乎超人的慾望……嗯,當然,誰也沒有把握。但是這可憐的小伙子似乎有什麼事要去幹。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我是說,他這種情況,顯然是意志戰勝了死亡。」他說得有點語無倫次。
  實習醫生一邊給他綁繃帶,一邊不停地搖著頭,發出陣陣歎息聲。「超人的力量。」
  「我想我最好和他呆在一道。」巴扎德提議。「無論如何,他們要聽我的陳述。」
  「誰?」
  「警方。」巴扎德解釋道。「你不會以為他是跌進中耕機才弄成這個樣子的吧?」
  在古基街的溫唐酒吧門前,耐德·弗蘭契鑽出出租車。現在剛剛9點15分,酒吧還沒開門。耐德要出租車在外稍候,便三腳兩步上了台階,用力猛敲伯恩賽德老頭的房門。「是我,弗蘭契。」他大聲喊道。「開門哪,老兵。」房間裡傳來長時間的忙亂的腳步聲。耐德聽到一扇扇門被打開。最後房門終於打開了。「天哪!」耐德驚歎起來。
  安布羅斯·埃弗雷特·伯恩賽德不僅在什麼地方洗了澡,據他自己說是附近一家公共浴室,而且還梳了頭,沒等頭髮干就梳理好。現在頭髮尚未全干,使他看上去像位20年代衣著考究的風雅男士。他已剃去了鬍鬚,似乎年輕了10歲。他還穿上了襯衫,繫上了須帶。
  「真是你嗎?」
  「當心你的舌頭,年輕人。」
  「出租車在樓下等著呢,走吧。」
  「很快就好。我在取,嗯,我的文件呢。」老人話聽起來有點刺耳。「我的退伍榮譽證、退休金證明、社會保險卡、護照這些東西。」
  「不必如此,我會為你擔保的。」
  「那誰為你擔保呢?」伯恩賽德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當他們到達格羅夫納廣場時,出租車記價器已經遠遠超過了七英鎊。現在已經9點45分了,不過耐德相信,麥克斯·格雷夫斯會等他們的。伯恩賽德貪婪地四下看看。「我從來沒從出租車上看過這個地方。我總是步行過來。我可怎麼也付不起出租車費。」
  耐德看得出來,這位像他父親一樣上了年紀的老人今天早晨一直很興奮。可以說,當耐德在帶著老人走過門衛時想,雷奧登的案子中他幹了些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老人覺得,雖然他失去了維姬,但他並非孤身一人。他還有我們大家。或者如他那牌子上寫著的,還有美國政府。
  「她需要醫生的治療。」哈加德醫生懇求道。「這些金屬絲已永遠……」
  「她只需要你的關心,醫生。你當然知道急救的必要性。」那個雙眼突兀,他仍然認為叫阿爾多·西格羅伊的胖子密切地注視著他,與此同時,他的兩個助手繼續清點著三隻瑞士航空公司旅行包裡裝著的50萬鎊鈔票。
  這一趟銀行提款相當成功。這位未透露姓名的先生胸有成竹,他只需把泛歐亞信貸托拉斯不得已而付出的錢掃一眼就足夠了。不過時間越來越緊了。這套計劃畢竟也搞了一筆橫財,這可用作7月4日行動計劃的基金。這個行動計劃完成得好也得幾個星期時問。而綁架勒索這種把戲只是一場神經戰。他原計劃準備從哈加德這裡搞到大約20至30萬英鎊,現在卻出乎意料地發現,把所有的收穫加起來,他竟然搞到了幾乎50萬,這使他十分高興。即使沒有艾裡亞斯·拉迪夫,這筆錢也綽綽有餘了。
  「太妙了,醫生。你會願意做我們的贊助人。挺有諷刺意義的,不是嗎?」
  「請鬆開萊娜的胳膊和腿。」
  這位先生對南希·李·米勒說:「你知道該怎麼做。給她揉一揉,恢復血液循環,聽到了嗎?在傷口上敷些藥,不要太刺激的,不然傷疤會褪不掉的。也許用些過氧化氫就行。」
  南希·李點了點頭。她把目光向凱福特掃了一掃。「他能……」
  「不行,他不能幫你的忙。我要讓這位英俊的年輕人呆在我身邊,明白嗎?」
  南希·李在裸體女人身上披上一件晨衣,幫她踉踉蹌蹌地走向臥室門廊邊的盥洗室。萊娜用阿拉伯語呻吟著,她哥哥目送她們走了進去,關上了門,他然後又轉身看著西格羅伊。
  哈加德發現這是一個極為普通的人。身上沒有什麼醒目之處。虛胖的身材,面孔像比目魚的下側,一頭零亂的黑髮像鋼絲一樣又濃又密,十分粗糙,使這人看上去像工人大老粗。像這種不受人歡迎的人不會是國際要人。
  「這就是我的絕招,哈加德。」哈加德發現自己想的東西被對方猜中,感到很尷尬。
  「這就叫做常勝將軍。挺像一匹純種馬的名字,是不是?和我打交道的人都知道的。他們看中我,是因為我成功率最高。我的情報網絡是一流的,獨特的。我能夠看到別人無法看到的機會。因此,我的絕招作用大著呢。對此我深信不疑。」
  這也是哈加德所熟知的,而且也是他自己的投資者對他的評價。但此刻他無法向面前這個自命不凡的對手明說。那兩個手持自動槍的年輕人已將錢數了兩遍。一個人提起所有的三隻航空包,在走出這間頂樓套房時,將他裝有消聲器的槍交給另一個人。
  「你對你的人很信任。」哈加德歎息道。
  「他3點鐘就會到達日內瓦,正好在銀行關門之前半小時,是嗎?」
  電話鈴響了。鈴聲又響了三下,手提兩枝上了消聲器手槍的年輕人拿起話筒。「喂?」他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再見。」
  他的老闆看著他。「他們已經取到了的所有的武器,是不是?那麼開始吧。」
  那年輕人嚴肅地點了點頭。他舉起一技自動槍指向凱福特。高效消聲器和槍管一樣長。他用槍捅了捅年輕的阿拉伯人,將他帶進離客廳稍遠的一間衣帽問。
  這名叫西格羅依的人兩次揚起眉看看哈加德。他們倆只等了一會兒就從關著的衣帽間那邊傳來兩聲高效消聲器仍不能完全消除的槍聲。
  「我需要凱福特只為兩件事,找到你和你的武器。現在我兩件事都做完了。凱福特該退場了。」
  「不過我還有許多事可以為你效勞。」哈加德提議道。考慮到對方的情緒,他的語氣相當平靜。「我們泛歐亞信貸托拉斯與各種人物打交道,我的好……天哪,不知道你的真實姓名,談話太難了。」
  「是嗎?此話當真?」
  「如果我們要合作談判,叫你的名字會大有裨益,先生。」
  「那很好。」這個略顯病態的人用手指使勁撥拉了一下那團緊鬈的亂髮。「好吧,你可以叫我福尼斯,一個英國名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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