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翡翠和琥珀這對久別重逢的母女來說,時光似乎流逝得太快了。她們整天都在一
起,但也很少有獨處的時候。
這一天席恩帶她們去曼莫斯,琥珀見到了她久違的費家表姊妹、姑媽、姨媽,並受
到熱烈的歡迎。費家女人聚在一起談天說笑,琥珀感覺似乎從不曾離開一樣。
當天下午,席恩帶她們到養馬的牧場,要翡翠任意挑選一匹。翡翠被一匹純白駿馬
所吸引,蘭兒及席恩也同意她的選擇。翡翠很喜歡這匹馬,叫它「白雪」。席恩跟著要
琥珀也挑一匹馬。
琥珀婉拒了,不想欠席恩任何人情。
席恩看出了她的想法,咧開了迷人的笑容。「事實上,」他附在她耳邊道。「為這
些馬匹付錢的是孟威廉。我只是替他省了馬匹的運費及飼料費用。」
琥珀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次日,琥珀知道她們母女相處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了。清晨時她將翡翠拉到一旁。
「我已經要求席恩明天帶我回威克婁。」
「不!」翡翠喊道。「抱歉,母親。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業要經營,但我不想要你
這麼快離開。」
「親愛的,我離開後還是會經常來看你。」
「我甚至不知道你做的是什麼生意。」
琥珀遲疑了一下。「那是……服務業。我僱用了一些婦女,做外燴那一類的服務。」
「這一行的生意好嗎?」翡翠好奇地問。
「很好,」琥珀坦白地回答。「親愛的,我必須私下和你談談,我們可以去哪裡?」
翡翠打量著她母親的表情,明顯地母親不希望葛維史東的任何人聽見她們的對話。
「我們可以帶那些獵犬出去走走。」
「那太好了,穿厚一點,天氣已經略有寒意。」
翡翠披上她鑲著紅狐毛邊的綠色天鵝絨斗蓬。琥珀的喉間硬咽。「這不可能是當年
我為你做的那一件。」
「不,我離開英格蘭時並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席恩要人為我做了這件斗蓬,模仿我
在他生日慶祝會時穿到愛爾蘭的那一件。他記得非常清楚。」
席恩的狼犬看到翡翠,興奮地將前爪搭到翡翠肩上。
「親愛的,小心嬰兒!」琥珀著急地喊道。
「你知道了?」翡翠驚訝地間。
「我感覺得出來,你的臉上多了一種光輝。天知道我有多麼不希望那是事實。」
「我一直不敢告訴你。」
「你知道的……」琥珀遲疑了一下。「這個孩子會是私生子。」
「不要那麼說,席恩和我深愛著彼此!」
「我們出去溜狗吧!」琥珀道,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緒。
母女倆帶領狗群越過草地,走進樹林。琥珀審慎地開口。「我知道你愛著歐席恩,
任何有眼睛、耳朵的人都看得出來。但他愛你嗎?」
「他當然愛我。」翡翠信誓旦旦地道。
「仔細地想想,他曾經說過他愛你嗎?他曾經說過如果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的話嗎?
他曾經提到婚姻嗎?他曾經說過他希望你是他孩子的母親嗎?」
「我已經和羅傑克說過婚姻的誓言了,他又怎麼能夠提到婚姻?你聽起來就像費神
父一樣道貌岸然。他罵我淫婦,並要我回到羅傑克身邊,你也是這樣嗎?」
「老天,不!我只是希望你在投入敵人的懷抱前三思而行。」她們來到一處石牆前,
在石牆上坐下來。
「他們使我相信你是個放蕩無恥的女人,被你低下的愛爾蘭血統污染。父親請的家
庭教師二十四小時監督我,目的在滌清我身上的每一分愛爾蘭特質。我就像是被關在監
獄中的犯人。被迫和羅傑克結婚只是換了個獄卒,單是想到他碰觸我就令我作嘔。」
「而後奇跡發生了。席恩帶我來愛爾蘭,而我一直知道我愛他。你說我投入他的懷
抱是對的。他從不曾強迫我。在他真正和我做愛之前,我已經瘋狂地渴望他。和席恩相
愛後,我對自己曾那樣子想你愧疚不已。如果說你放蕩無恥,那麼我便是罪不可赦了。」
「也許席恩從不曾說過他愛我,但他用他的行為表達出來他的愛。他從不曾對我嚴
厲,也從未傷害我。他碰觸我的雙手總是溫柔愛憐的。我們確實爭吵過--他帶我去英國
時,我指責他在眾人面前炫耀我是他的情婦。的確,他利用我來羞辱孟家人,但最後我
們還是和解,原諒了彼此。在他們對他做了那些事後,我可以瞭解復仇的心。」
「但他的心裡極可能除了復仇之外,再也容不下其它,親愛的。」
「母親,他教過我為今天而活,因為那是我們真正擁有的。即使這一切曾在明天結
束,我不會後悔我們曾經擁有過的每一刻,而且我不會後悔懷了這個孩子。孩子是我和
席恩的一部分,或許是最好的那部分。」
琥珀強抑回盈眶的淚水。「正如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部分,翡翠。答應我,如果
席恩傷害了你,如果你的美夢變成了噩夢,你會來找我。」
翡翠滿懷愛意地擁住她的母親。「不然我還能找誰?」
當孟威廉得知他在一場愛爾蘭颱風中失去兩艘船時,他指天罵地,責備每個人。當
他知道他已經付了錢,但沒有買保險的馬匹在海上失去時,他幾乎發瘋了。波曼宅邸的
生活對洛霖是愈來愈難以忍受,特別是老頭子那瘋狂的脾氣。現在他已經有經濟能力了,
他在蘇活區找了間公寓搬出去。
洛霖到達孟氏海運的辦公室時,孟威廉一如以往地正在咒罵愛爾蘭及和它相關的一
切,但至少他不再怪罪到他頭上了。
洛霖等到他父親罵得沒氣了,才提出他的建議。「我們需要買更多船,而我們無法
等保險的錢--天知道它們有多慢。」事實是根本不會來,因為洛霖瞞著他父親沒有買保
險。「我有一個管道,可以用很低的利息借到錢。我可以做一切的安排,包括購買新船
的事。你還記得你上次讓傑克買船時發生的事。」
孟威廉的臉龐脹紅,回想起他們付錢買一艘早已擁有的船的烏龍事件。
「好,借錢及購買船隻的事就全權交給你。」
洛霖離開了,告訴父親他必須去南貝島一趟,留下孟威廉一個人在辦公室裡自怨自
艾,詛咒他的壞運氣。他不由得懷念起和歐雷蒙合作的那段日子,他們賺的錢多得不知
道要怎麼花。如果時光能倒流就好了。
洛霖在去南貝島之前,先去了葛維史東。
翡翠熱切地歡迎她的哥哥,迫不及待地告訴他母親的事。聽見他們分別多年的母親
就住在不遠的威克婁,並明白母親當年離開的真相後,洛霖激動不已,更加痛恨孟威廉
的殘暴。如果時間允許,他會立刻趕去威克婁,擁抱他可憐的母親。不過既然知道琥珀
在那裡,以後他隨時可以去找她。
洛霖繼之詢問蘭兒的近況。翡翠的回答是帶著他到樓上蘭兒的房間。「進去問她吧!
她有個大消息要告訴你。」
三十分鐘後,翡翠回到了門前,聽見緊閉的房間裡蘭兒在哭,洛霖則竭力安慰她。
翡翠輕敲門後,他們開門請她入內。
洛霖的臉色蒼白,但語氣堅定。「我們要立刻結婚,我要她和我一起回家。」
翡翠畏縮了一下。「你不能帶她去波曼宅邸。」
「我剛剛搬進了自己的公寓,我們會結婚。」
「洛霖,我同意你和蘭兒應該結婚,但不要帶她去英格蘭。愛爾蘭女孩離開家不會
快樂,特別是費家女人。」
洛霖歎了口氣,知道翡翠說的是事實。他扒了扒頭髮。「那麼我們只有先結婚,暫
時分開一陣子了--至少在我和父親的事解決之前。我的孩子絕不能是私生子。」
翡翠畏縮了一下,這已經是第二次她被提醒懷的孩子是私生子。「你想費神父會願
意為你們舉行婚禮嗎?」她改而問道。
「噢,他會的!」蘭兒熱切地道。
「我們現在就去教堂找他!」洛霖道。
「感謝天席恩不在這裡,」翡翠歎了口氣。「蘭兒,我認為我們應該找妲娜一起去。
你知道神父有多麼古板、守舊,必須有人能壓制住他。」
當天下午,費神父高高興興地為蘭兒及洛霖證婚,宣佈他們從此成了夫妻。翡翠很
驚訝神父對蘭兒的態度是親切、和藹的,但一轉向她就變得冰冷、譴責。最後她只有拜
托蘭兒懇求神父不要告訴席恩婚禮的事。
「拜託不要告訴伯爵,神父。我們會在適當的時候告訴他。」蘭兒道。
「孩子,你們今天的婚禮深深取悅了上帝。我就依你們的,我暫時不會告訴伯爵。」
蘭兒和洛霖依依不捨地道別。洛霖擁抱著他的新娘。「我是如此地深愛著你,蘭兒。
我很抱歉讓你懷孕。該死,我不知道我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洛霖,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只有一次就會懷孕。我不希望你因為這樣被我困住。」
「甜美的蘭兒,不要責怪你自己。該怪的人是我。我才應該知道要防範。但我一點
也不遺憾,因為這樣,我們才能這麼快結婚,我唯一遺憾的是我們必須暫時分開一陣子。
但我會寫信給你的,如果你需要我,只要捎個信到我蘇活的公寓,我會立刻趕來。」
他們倆再次深深地攤吻。
翡翠在碼頭邊為她哥哥送行。洛霖留了張字條給席恩。「他一定會知道我來過這裡。
告訴他我只是來送一份報告給他。」
「席恩似乎有本領知道發生的一切事。」翡翠回答。
洛霖面有憂色。
「你不必擔心蘭兒。費家的女人一向很照顧孕婦。她們會聯合起來保護她,我也是。」
洛霖恍然大悟。「老天!我一定是瞎了眼睛,該死,你要怎麼辦?」
她笑了。「我當然會生下席恩的孩子!我留在葛維史東非常安全快樂。你只需要照
顧好你自己。」
洛霖再次擁吻了蘭兒。「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蘭兒。我會常寫信的,記住我愛你!」
蘭兒含淚目送洛霖的船揚帆啟航。她轉向翡翠。「噢,我真難相信我結婚了,洛霖
就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他真是我的英雄!」
翡翠也笑了。「是的,而且我們都深愛著他。我非常以他為傲。他絕不推卸自己的
責任,而且他全心全意愛著你。坦白說,稍早我一直擔心席思會在儀式中出現。」
「噢,翡翠,我真的不敢面對伯爵。你不會介意我回曼莫斯吧?我等不及告訴母親
我的婚姻!我那些堂姊妹會羨慕死了!」
「我當然不介意,」翡翠微笑回答。「我會找一名小廝送你回去。保重自己的身體。」
蘭兒離開了約一個小時,「地獄火號」也駛進了葛維史東的港口。翡翠刻意打扮了
一番。她換上都柏林的麥太太剛剛寄來的衣物,發現這些衣物明顯地較寬鬆,適合她剛
懷孕的身材。她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席恩訂做這些衣服時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懷孕,
但席恩顯然早預期到了。
翡翠梳好頭髮,繫上和她的綠眸相映襯的綠色緞帶,她不得不承認她所愛的男人像
是個謎,他的內心始終緊緊封閉,她無法進入。
突然間他已經出現在她面前,她所有的疑慮全消失無蹤了。只要席恩和她在一起,
他總是對她全心憐惜。她感覺被徹底地寵壞了。
席恩沐浴時,她加入了他。僅僅是看著他,聽著他醇厚的語音已帶給她莫大的快樂。
「席恩,我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帶母親來葛維史東。你相信嗎?你們離開一個小時,洛
霖就到了。他真希望他也能遇見母親。母親會非常高興。」
「洛霖應該很快可以和她見面。」
「他留給你一份報告……他是這麼說的。」
席恩接過信,很快地瀏覽過。「是好消息。我不知道他為何不等我回來,不過他只
是去南貝島。稍後我會出航加入他,」他的銀眸梭巡著她的臉。「你看起來累壞了。你
還好吧,甜心?」
不等她回答,他抱著她回到她的床上。他溫柔地放下她,平躺在她身側,將她擁在
懷中。「我不會這麼快走,我會待到你睡著了。要我幫你揉背嗎?」
翡翠的臉埋進他喉間。「不,」她低語道。「我只想要靜靜躺著,讓你的愛包圍著
我。」
席恩等到她熟睡後,才悄悄起身。他望著翡翠熟睡的身影,為她拂開額前一綹散亂
的髮絲。他的唇色漾起溫柔的笑容,這一刻,他知道翡翠是快樂的。
當洛霖看見「地獄火號」出現在南貝灣時,一顆心惴惴不安。席恩發現了他和蘭兒
的婚姻,趕來追殺他嗎?
席恩對他綻開的笑容顯示事實不然。他很滿意最近奪走了「海鷹號」,及船上所有
的駿馬。孟氏航運的另一艘奴隸船--也是最後一艘則已永沉海裡,船上的水手由歐家的
船接收。
席恩拍拍洛霖的肩膀。「你的報告裡提到孟氏航運打算貸一大筆款項,而且是出自
你的建議?」
「父親以為貸款只是暫時的,保險會償付他的損失。」
「你是個狡詐的魔鬼,而我很讚賞這一點,它會幫助你在這個腐敗的社會生存下去。
你會由『貝氏銀行』借到這筆錢,我唯一接受的抵押是波曼宅邸的地契。」
洛霖敬佩地望著席恩。他的復仇是絕對徹底的,在這一切結束後,他的父親和羅傑
克將無片瓦可以棲身。幸好他父親深信保險的錢會下來,不然他絕對無法讓他用波曼宅
邸做抵押。
席恩接下來的話顯示他的復仇計劃仍未結束。「對了,你可以建議孟氏航運走私法
國白蘭地。它的利潤極高,而且報酬優渥!」
「地獄火號」和「海燕號」由相反方向離開了南貝港。「海燕號」上已換上新的船
員,舊的船員被「地獄火號」帶回萊思城堡,以防他們洩漏洛霖和席恩接觸的消息。
回想俏早和席恩的會面,洛霖心中餘悸猶存。席恩的復仇不但冷酷無情,而且趕盡
殺絕。他忘不了半夜醒來,發現席恩的刀子抵在他雙腿間的那一夜。如果他發現蘭兒懷
孕了,他會帶著刀子再回來嗎?
「地獄火號」上的席恩也正想著孟洛霖。對這個男孩,席恩心中不由得生起敬意。
儘管沒有洛霖的合作,他也一樣能夠摧毀孟威廉,但過程會麻煩許多。有一件事是可以
確定的,孟洛霖已經不再沒有膽量。
席恩回到葛維史東時已經很晚了。他輕聲上了階梯,進到主臥室,但翡翠還是由床
上坐起來,床邊燈亮了。
「抱歉,吾愛,我無意打擾你。」
戲謔的綠眸自睫毛下挑逗著他。「我們兩人的差別實在太大了。因為我絕對想要打
擾你,爵爺。」
席恩脫下了皮外套及亞麻襯衫。「休息一下午似乎回復了你的精力。」他走向浴室。
「還有我的食慾。不要洗澡,我想要聞到你、品嚐你。」
她沙嘎的話語令他打住了腳步。自從離開囚犯船以來,他首次不再要求絕對的乾淨。
秋天轉變成冬天。翡翠很高興愛爾蘭並不像倫敦一樣嚴寒。有幾天比較濕冷,而且
白天明顯地變短了,但這也意味著夜晚變長了。
翡翠和席恩通常很早就寢,將世界關閉在外,需要的只有彼此。有時候他們甚至在
臥室內用餐。之後他們下棋、閱讀及做愛。
她的肚子已經突出來了,但並不臃腫,反而顯得更加豐滿,具有女人味。常恩對她
可以說是體貼、保護得無微不至。他經常抱她上樓,按摩她的背及大腿,她感覺如此地
被珍惜。
直到現在,席恩一直成功地壓抑下將翡翠送回英國的想法,但那是他一定要做的。
而未來已漸漸逼近。
自從逃難囚犯船後,席恩每天都去造訪他母親的墳墓。他總是奉上一束鮮花,長跪
在柳樹下。但突然間他開始不再到他母親墓前,內心天人交戰。漫長的夜裡,他擁著翡
翠數小時,需要感覺她就在身邊。
他武裝起自己,知道他必須要做的事,不管那有多麼困難。他在心裡第一千次地計
算和她相處的剩餘時光。她在五月告訴他嬰兒的事,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底。
席恩猜測她曾往二月生下小孩。他在四月首次和她做愛,如果她立刻受孕,孩子甚
至可能在一月出世。如果再拖延下去,渡海時可能會對她的健康有危險。他飽受折磨的
心沒有片刻得到安寧。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他想要和她共度聖誕,而且是在葛維史東。
他拒絕去想聖誕節之後。
一旦一下定了決心,席恩以意志力拋開了所有的顧慮及陰暗的思緒。他的心境變得
開朗許多,並且能夠加入翡翠和其它人歡度聖誕的計劃。
屋子裡裝飾著常青樹下懈寄生。妲娜再次出現在葛維史東。連雷蒙也允許席恩或柏
克抱他離開塔樓,加入歡度聖誕的人群。他揶揄翡翠臃腫得像聖誕布丁,而翡翠也毫不
留情地反唇相稽。
聖誕夜在愛爾蘭是個神聖的日子,用完豐盛的聖誕大餐後,所有人去教堂做午夜彌
撒--只除了翡翠及席恩。他們一起捺熄聖誕樹上的蠟燭,由席恩抱她上樓。
「你想去教堂嗎?」翡翠柔聲間。
席恩大笑。「不,宗教是給那些無知的人。」
「蘭兒在這裡時,我去過一次,費神父不讓我進去。」
席恩放下她,深深凝視著她。「你真的想去?」
「我想要為嬰兒及你祈求平安。」
「你只是愛東想西想。上帝不會特別照顧誰,或保護人免於傷害,翡翠。逆境教會
了我只信任自己,我也一直試著要教會你這一課。」
「神父很生你的氣,因為自從回到愛爾蘭後,你從不曾踏進教堂。」
「費神父對你說了些什麼?」
翡翠遲疑了一下,不想重複那些指控的話語,但席恩按著她的肩膀道:「告訴我。」
「他說你的靈魂已經被罪惡染黑了,而且你毫無懺悔之心。」
席恩厲聲長笑。「他說的是事實。那名老頭子又饒舌了些什麼?」
她不再重複神父陳列的罪狀,及他說席恩的上帝已經成為復仇的話。她害怕席思會
坦然承認那是事實。翡翠決定結束這個話題。她踞起腳尖,她的唇覆住他的。「他告訴
我將我的影響力用在你身上。」
「你日日夜夜都在這麼做。」他的聲音轉成沙嘎。
「是的,我對你有非常大的影響力……」她的唇往下梭巡,輕易地挑逗起他的情慾。
席恩低哼一聲,抱著她走向床,開始他們美好的慶祝聖誕夜的方式。
激情過後,雨收雲散,席恩抱著疲憊傭懶的她走向浴室。他抱著她坐在膝上,在她
絲緞般的肌膚抹上肥皂。「我愛極了你貼著我的感覺。你有著全世界最誘人的背部。」
翡翠笑了。「我的前面就不再誘人了。」
席恩的手滑過她豐滿的雙峰。「才不,我的美人兒。我等不及擦乾你的身軀,為你
抹上玫瑰油了。」
「我也等不及了。」她承認道。
席恩用大浴巾裹著她,抱著她回到爐火前,以無比的溫柔耐心擦乾她的身軀,為她
按摩,抹上玫瑰油。「你給了我如此美麗的聖誕禮物。」她的手撫過他的面頰道。
「等一下,」他離開她,自床頭幾的抽屜裡取出了天鵝絨禮盒,蹲在她身前。「聖
誕快樂,翡翠。」他道,將天鵝絨盒子送到她手中。
翡翠緩緩打開盒蓋,看見盒內那套璀璨奪目的珠寶,驚喘出聲。「是翡翠。」她虔
誠地屏息道。巨大的翡翠閃爍著綠色的光芒。
「喜歡你的聖誕禮物嗎?」
翡翠的綠眸裡盈滿了淚水。「你不應該的。」
「我應該的,翡翠。你一直慷慨地給了我許多。」
「我希望我能夠給你一個兒子。」她戴上耳環及手鐵,沒有看見他眼裡陰鬱的神情。
席恩來到她身後,為她扣好項鏈。「好好休息吧!明天會是忙碌的一天。」
聖誕節清晨,他們將聖誕樹拖進屋,開始分發禮物給僕人。佃農和他們的家人也陸
續前來,滿載歐家的慷慨而歸。中午時,費家的船員被激進葛維史東,共享豐盈的聖誕
大餐。
「銀月號」的船長帶來了好消息,當做聖誕禮物。新任的海軍大臣在費家船長的通
風報信下,攔截了兩艘滿載走私法國白蘭地的孟家船隻。由於英法正在交戰,海軍將船
沒收,並準備要課一大筆罰金。
突然間柏克一臉憂色地來報告雷蒙不見了。他應該無法自己回塔樓。
席恩和柏克分開尋找。最後他在花園母親的墓地看見他父親跪倒在墓前,泣不成聲。
席恩的心裡像被插了一把刀。他伸手要扶起他的父親,但雷蒙拒絕離開。「不,我
想要在這裡,我辜負了她,我發誓要孟家人為他們所做的事付出代價,她傷透了心,並
因此去世。」
「父親,你這麼難過是因為聖誕節。今天你自然會比以往都更想念她。」
「閉嘴!你不瞭解我每一天、每一刻都想念著她嗎?她是葛維史東的心及靈魂,我
們生活的中心。他們經由她懲罰了我,他們利用我的女人使我受苦!她是我唯一的弱點。」
席恩跪倒在他母親的墓前,痛苦的罪惡感揪住了他的喉間,幾乎令他窒息。他瞭解
父親的意思。第一次看見母親墓地時,他是如此痛恨他的敵人,他在墓前許下了要以牙
還牙,報復孟家人的誓言。孟家人經由他們生命中的女人令他們受苦,而他也會同樣這
麼做--藉由翡翠。
他強壯有力的手臂將雷蒙擁進懷中。「我向你發誓我們不會辜負母親的,父親。」
雷蒙的啜泣聲逐漸逸去,體力耗盡。席恩抱起他回到塔樓的房間。
聖誕節的夜晚,筋疲力竭、但快樂無比的翡翠幾乎是頭一沾枕就睡著了。席恩、柏
克和妲娜並沒有告訴她雷蒙的事,不希望她多增憂慮。
席恩躺在她身側,以手當枕,逐漸地接受他生命中的這個階段已即將結束的事實。
他一直盡可能地拖延著,但現在他必須毅然決然地行動了。他不能再耽溺於自憐或悔恨
的情緒中,那並沒有用處。
他的心正撤退要離開身邊的女子,告訴自己她已不再需要他。她已不再是離開英國
時那名畏縮、膽怯的女子。來到愛爾蘭後,他引導她成為堅強、無畏的愛爾蘭花兒。盡
管她父親被他設計得幾乎破產,他給了翡翠一筆價值連城的珠寶。如果她不想和孟家人
同住,她可以搬到公園路的屋子。
翡翠醒來時,席恩已經洗過澡,穿好衣服。他站在俯瞰大海的窩邊。海的那一邊的
孟家的氣數已將近終結,而且將由他畫上最後一筆。
「我有事要去英國處理。」
「你不會今天就走吧?」她氣憤地問。
「不,你可以有數天的時間為這一趟旅程做準備。」
翡翠的臉龐一亮。「很好--如果你想以找身體太柔弱為借口要我留下,我絕對會和
你反抗到底!」
席恩挑挑眉,發揮了幽默感。「你的身體太柔弱?你有著野貓般的爪子及利牙!」
翡翠正要打趣他身上的傷痕可以做證明,突然間瞭解這樣說並不好。席恩身上留著
太多傷疤了--有形、無形的都有。她有些訝異他願意帶她去英國,她原預期他會堅決反
對,而且拒不退讓。她猜想是因為英國有的是醫生及產婆,而懷孕以來,她一直不曾做
過檢查。這段旅程並不長,她只希望自己不會在船上吐得淅瀝嘩啦。
她像個女王般地揮揮手。「給我安排個平靜的海面。」
「別忘了要妲娜多準備一些她的玫瑰油,及安定胃部的藥汁以防萬一。」他在心裡
記下也必須向妲娜要一些鎮靜劑,那可以避免衝突的場面。
「你想我在英格蘭會待到和洛霖見面嗎?」
「我相信會的,」他平板地道,離開議她收拾行李。「我會派凱蒂上來。」
兩天後,席恩扶她上「地獄火號」時,驚訝地發現聖誕節過後才短短數天,她的肚
子似乎大了許多。
「翡翠,你還好吧?」他憂心忡忡地問。
「好極了,謝謝你答應讓我同行,爵爺,儘管凱蒂氣得不和我講話了。」
「你認為她就願意和我說話嗎?」席恩澀澀地道。
「凱蒂很生氣我這個時候還要去英國。她似乎認為我應該把自己關在房裡,連大門
也不邁出一步!」翡翠笑了。「她大概覺得我已經臃腫得走不動了!本來她想跟我一起
來,但你知道她有多麼痛恨踏上英國的土地!」
「你沒有帶很多行李。」席恩道,打開艙房的門,看見她的小衣箱放在他的衣箱旁
邊。他原以為她會把他買給她的衣服都帶來。
「我不認為我會參加卡頓宮的化裝舞會那一類的,」她輕描淡寫地道,不希望席恩
看見最近她的行動變得多麼笨拙,及多麼容易疲累。「你回甲板上吧!我可以安頓自己。
你知道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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