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雄涅克神甫給茲皮希科包紮過傷口以後,說他只斷了一根肋骨;但他不能當
天就肯定病人是否保得住命,因為他不能斷定病人的心臟是否受了傷。一直到深夜,
德·勞許先生病勢還是很重,不得不躺在床上,第二大全身骨頭酸痛,手腳都不能
動彈。公爵夫人、達奴莎和其他幾位宮女看護著這兩個病人,並且按照維雄涅克神
甫的處方,為他們調製各式各樣的油膏和藥水。但是茲皮希科傷勢十分嚴重,口中
常常噴出血來,維雄涅克神甫非常擔心。不過他神志很清楚,第二天他雖然身體很
弱,但是一聽見達奴莎告訴他是誰救了他的命,他就叫了哈拉伐來,向他道謝,並
且要酬謝他。他記得這個捷克人是雅金卡送給他的,要不是虧了雅金卡一片好心,
他已經完啦。他擔心自己無法報答這好心姑娘的盛意,反而要給她帶來憂傷。
「我向我的小姐發過誓,」哈拉伐說,「憑我作為一個『弗羅迪卡』的榮譽,
我要保護您;因此我一定會這樣做,決不要什麼酬謝。您的生命應該歸功於她的恩
惠。」
茲皮希科沒有回答,只是沉重地喘了一口氣;這個捷克人沉默了一會兒,說:
「如果您要我馬上趕到波格丹涅茨去,我一定去。也許您會高興見到老爵爺,
因為天主才知道您是否能恢復健康。」
「維雄涅克神甫怎麼說來著?」茲皮希科問。
「維雄涅克神甫說,要等到新月上升時才知道。新月上升還有四天。」
「嗨!那你用不著到波格丹涅茨去了,因為等我叔父趕來,我能好早就好了,
不能好早就死了。」
「您不送封信到波格丹涅茨去麼?山德魯斯會寫。送封信去,讓他們知道您的
情況,還可以給您做一次彌撒。」
「讓我休息休息再說吧,因為我很不好受。如果我死了,你就回到茲戈萃裡崔
去,把經過的一切情形向他們說明白,他們就會為我做一次彌撒。我想他們會把我
埋在這裡或者埋在崔亨諾夫的。」
「我想他們會把您埋在崔亨諾夫或者普爾扎斯尼契,因為只有寇比人死了才埋
在森林中,讓狼群在他們的墓上號叫。我聽說公爵打算在兩天之內同宮廷侍從們回
到崔亨諾夫去,然後再到華沙。」
「他們不會把我孤單單的一個人留在這裡的,」茲皮希科回答。
他猜對了,公爵夫人當天就求得了公爵的允許,同達奴莎,宮女們,以及維雄
涅克神甫一起留在這荒野上的屋子裡,因為維雄涅克神甫反對把茲皮希科帶到普爾
扎斯尼契去。過了兩天,德·勞許先生感到身體好了些,能夠起床了;但是他聽說
宮女們都打算留下,因此他也留下,以便在旅途中陪伴她們,萬一撒拉遜人來襲擊
她們,他也可以保衛她們。撒拉遜人可能會從什麼地方來,羅泰林格的騎士卻不知
道。不錯,東方人總是把立陶宛人叫做薩拉遜人;但是對這位「蓋世杜特」的女兒、
威托特的姊妹和強大的「克拉科夫國王」亞該老的嫡堂姊妹說來,立陶宛人並不構
成什麼危害。不過,德·勞許先生在十字軍騎士團裡待得太久了,所以儘管他在瑪
佐夫捨聽到過立陶宛人的受洗,儘管聽到過本來的兩頂王冠現在已經戴在一位君主
頭上,他還是不肯指望立陶宛人有什麼好心。這種想法是十字軍騎士灌輸給他的,
他到現在對他們那種說法也還沒有完全失去信仰。
這時候發生了一件意外事件,在雅奴希公爵和他的客人們之間投下了一道陰影。
原來在朝廷人員離開前一天,本來留在崔亨諾夫的戈德菲列德法師和羅特吉愛法師,
由德·福契先生陪同前來,德·福契給這兩個十字軍騎士帶來了壞消息:原來在盧
波伐的十字軍騎士方面的一個「康姆透」有幾個外國客人;他們就是德·福契先生
以及德·貝戈夫爵爺和梅恩格爵爺;這兩人的家族都為騎士團立過不少功勞。他們
聽到過關於斯比荷夫的尤侖德的許多故事,決心要把這個著名的戰士引到曠野上來,
親自證實一下他是否像人們傳說的那麼厲害。這個「康姆透」反對這個計劃,他的
理由是,目前騎士團和瑪佐夫捨的公爵們之間是和平相處的;但是最後,也許是因
為他希望借這個機會來消滅他可怕的鄰人吧,他不但默許了這次征伐,甚至還提供
了一些武裝的「克耐黑特」。這三個騎士向尤侖德送了挑戰書,尤侖德立刻接受了
挑戰,不過要他們撤走士兵,而且要他們三人同他和他的兩個夥伴在西利西亞和斯
比荷夫交界的地方決鬥。但是他們拒絕撤走士兵,不肯從斯比荷夫的土地上退回去,
他突然間襲擊了他們,消滅了「克耐黑特」,一矛槍把梅恩格戳了個透亮,俘虜了
德·貝戈夫爵爺,國在斯比荷夫的地牢裡。德·福契獨自逃脫了,在瑪佐夫捨的森
林裡流浪了三天,從幾個燒瀝青的人那裡得知在崔亨諾夫有幾個騎士團的法師,他
總算找到了他們。他和騎士團的這幾個法師向公爵提出了控訴,請求懲罰尤侖德,
下令釋放德·貝戈夫爵爺。
這個消息擾亂了公爵和他的客人們之間的友好的諒解,因為不僅是這兩個新到
的法師,而且體戈·封·鄧維爾特和齊格菲裡特·德·勞夫也都懇求公爵對騎士團
講公道,叫掠奪者退出邊界,懲罰他們的罪行,杜絕後患。休戈·封·鄧維爾特因
為跟尤侖德有私仇,一想起來就羞恨交集,因此他幾乎帶著嚇唬的神氣要求報仇。
「這件控訴案要提到大團長那裡去,」他說:「如果我們不能從您殿下這裡得
到公道,大團長會自己去取得公道的,哪怕整個瑪佐夫捨都幫助那個強盜。」
公爵雖然天生的好性子,也不禁發怒道:
「你們要求的是什麼樣的公道?如果尤侖德先襲擊了你們,那我當然要懲罰他
的。但是先挑起戰端的是你們的人。是你們的執政官許可了『克耐黑特』來挑釁的、
尤侖德只不過接受了挑戰,並且要求撤走這些士兵。難道要我為此而懲罰他麼?是
你們襲擊了那個人人都害怕的人,這叫做咎由自取——你們還能有什麼要求呢?難
道要我命令他,只許你們任意攻擊他,不許他自衛?」
「攻擊他的可不是騎士團,而是騎士團的客人。外國騎士們,」休戈回答。
「騎士團要為它的客人們負責的,何況還從盧波伐開來了衛戍軍。」
「執政官能讓他的客人們遭受殺戮麼?」
這時候公爵轉身向齊格菲裡特說:
「您必須小心,免得您的詭計觸犯天主。」
但是這個冷酷的齊格菲裡特答道:
「必須釋放德·貝戈夫先生,因為他的家族過去做過騎士團的高級教士,而且
他們對天主教國家有過重要貢獻。」
「而且梅恩格的死必須得到報復,」休戈·封·鄧維爾特又說道。
於是公爵站起身來,威脅地走向這幾個日耳曼人;但是過了一會兒,他顯然記
起了他們都是客人,只得克制住自己的怒氣,把手放在齊格菲裡特的肩上,說道:
「聽著:『康姆透』,您的斗篷上繡著一個十字架,因此要憑良心回答我——
憑著那十字架!尤侖德究竟做得對不對?」
「必須把德·貝戈夫從牢裡放出來,」齊格菲裡特·德·勞夫回答。
沉默了一會兒,公爵喊道:
「天主賜我忍耐!」
齊格菲裡特繼續說下去,他的話像劍一樣鋒利:
「他侵犯我們的客人,這不過是替我們的控訴添了一條理由。從騎士團成立的
時候起,不論在巴勒斯坦,還是在賽特妙格羅特[注],或者是在信奉導教的立陶宛
人中間,都沒有像斯比行夫這個強盜欺侮得我們這樣厲害。殿下!我們要求公道和
報復,並不是因為受了一次損害,而是為了好幾千次;不是為了流過一次血,而是
為了多年來這種事層出不窮,應該讓大火燒掉那個邪惡和殘酷的巢穴!誰在哀求天
主報仇雪恥?是我們!誰在流淚?是我們!我們一直提出控訴,卻都是白提。我們
從來沒有得到過公道。」
聽了這話,雅奴希公爵開始點頭說道:
「嗨!以前十字軍騎士在斯比荷夫是受到歡迎的,而且尤侖德也是在你們害死
了他親愛的妻子以後,才成了你們的仇人;而你們因為他向你們的騎士挑了戰,打
敗了他們,就想去打死他,屢次去襲擊他,像最近一次的事件過去有過多少次啦?
你們派人去暗殺他,或者在森林中用石弓瞄時他過去又有過多少次啦?他襲擊你們,
不錯,因為他心裡燃燒著復仇的火焰;但是你們沒有襲擊過瑪佐夫捨的和平居民麼?
你們沒有奪走他們的畜群,燒掉他們的房屋並且殺害男女老幼麼?我向大團長控訴,
他從瑪爾堡給我送來的回答是:『這是邊境上慣有的胡鬧。』別來煩我吧!在和平
時期,我住在我自己的土地上,沒有武裝,不就是你們把我俘虜去的麼?如果不是
由於你們害怕強大的克拉科夫國王,可能我到現在還在牢獄中呻吟呢。應該控訴的
是誰?我的家族是你們的恩人,而你們竟這樣來報答我。算了吧;有權利要求公道
的不是你們!」
幾個十字軍騎士聽了這話,不耐煩地彼此面面相覷,他們發怒了,因為公爵當
著德·福契先生的面提起了在茲羅多爾雅發生的事件;因此為了結束關於這件事的
談話,休戈·封·鄧維爾特說道:
「那是一場誤會,殿下,我們也已經補償了,那倒不是由於害怕克拉科夫的國
王,而是為了公道;至於邊境上的胡鬧,大團長不能負責,因為在任何邊境上總有
一些不安分的壞蛋。」
「你們既是這樣說,卻還要求懲罰尤侖德,究竟居心何在呢?」
「要求公道和懲罰!」
公爵緊握著瘦骨嶙峋的雙拳,又說了一遍:
「天主賜我忍耐!」
「公爵殿下也必須記得,」鄧維爾特往下說道,「我們的那些浪人只是欺侮非
日耳曼種的凡俗百姓,而你們的人卻觸犯了日耳曼騎士團,因此他們也就冒犯了我
們的救世主。」
「聽著!」公爵說。「別談天主;你們是蒙蔽不了天主的!」
於是他用雙手使勁搖著這十字軍騎士的雙肩,直搖得他害怕起來。那十字軍騎
士立刻軟化了,溫和地說:
「如果真的是我們的客人們先襲擊尤侖德而且不肯撤走士兵,那我一定不責備
他;但尤侖德不是接受了挑戰麼?」
他說完這話,就望著德·福契先生,一面向他眨眨眼睛,要他否認這一點;但
是後者不願意說謊,回答道:
「他要求我們撤走我們的士兵,並且三對三決鬥。」
「確實如此麼?」
「憑我的榮譽起誓!德·貝戈夫爵爺和我同意了,只有梅恩格不答應。」
公爵連忙插進來說:
「息特諾的『康姆透』!您比任何人都明白,尤侖德是決不會放過挑戰的。」
於是他轉向所有在場的人說道:
「你們中間如果有人要向尤侖德挑戰,不論是騎馬或者徒步決鬥,我都准許。
只要你們能俘虜他或打死他,那末我就釋放德·貝戈夫爵爺而不要你們付贖金。別
向我提出別的要求了,我決不會允許的。」
說過這番話,又是一片深沉的靜默。休戈·封·鄧維爾特、齊格菲裡特·德·
勞夫、羅特吉愛法師和戈德菲列德法師雖然都很勇敢,但是他們對這位斯比荷夫的
可怕的爵爺知道得太清楚了,都不敢向他挑戰,作一次生死的決鬥。只有來自遠方
國家的外國人,像德·勞許先生或者德·福契先生,才會這樣做;但是德·勞許不
在場,德·福契先生依舊余驚未已。
「我見過他一次,」他咕噥著說,「我再也不願意見他了。」
齊格菲裡特·德·勞夫說道:
「教士是不許跟人家進行個對個的決鬥的,除非得到大團長和大元帥的特許;
但是我並不要求批准決鬥,而是要求釋放德·貝戈夫和處死尤侖德。」
「這個國家有這個國家的法律,由不得你們來制訂!」
「我們的大團長知道給他以應有的報答的。」
「你們的大團長同瑪佐夫捨不相干!」
「羅馬皇帝和整個日耳曼民族會幫助大團長。」
「波蘭國王卻會幫助我,他比羅馬皇帝更有力量。」
「殿下希望同騎士團打仗麼?」
「如果我要打仗,我就不會等待你們到瑪佐夫捨來,而是到你們那裡去了;你
用不著恐嚇我,我不怕你們。」
「我該怎樣上報大團長呢?」
「你們的大團長並沒有提出任何要求。您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那末我們要自己動手報仇了。」
於是公爵立刻伸出手來,用手指對著這十字軍騎士的鼻子直晃。
「住嘴!」他壓住怒氣說:「住嘴!我已經允許你們向尤侖德挑戰;但如果你
們敢於帶著騎士團的軍隊來侵犯我的國家,那我一定要回擊你們,那時候你們待在
這裡就不是客人,而是囚徒了。」
他顯然已經忍無可忍,暴躁地把帽子扔在桌上,砰然關上門,離開了這房間。
十字軍騎士的臉色都發青了,德·福契先生斜楞著眼睛瞟著他們。
「現在該怎麼辦?」羅特吉受法師第一個打破沉默,問道。
休戈·封·鄧維爾特轉身向德·福契先生,揮著一雙拳頭威脅他說:
「你為什麼要告訴他,是你們先襲擊尤侖德?」
「因為這是事實!」
「你不該說實話。」
「我到這裡來是為了戰鬥,不是為了撒謊。」
「哼,你戰鬥得真好!」
「你呢?你不是給斯比荷夫的尤侖德嚇得直逃麼?」
「Pax!」德,勞夫說。「這位騎士是騎士團的客人。」
「他說不說都無關緊要,」戈德菲列德法師接著說道。「他們不會不經過審判
就處分尤侖德的;到了法庭上,真相就會大白了。」
「現在該怎麼辦?」羅特吉愛法師重複說。
靜默了片刻,剛毅而毒辣的齊格菲裡特·德·勞夫說話了:
「我們必須徹底消滅這只凶狠的狗!」他說。「德·貝戈夫爵爺一定要從牢裡
放出來。我們要把息特諾、揚斯鮑克和盧波代的衛戍隊集合起來;我們要召集赫爾
明斯克的貴族去襲擊尤侖德。這是解決他的時候了!」
「我們不得到大團長的許可,是不能這樣子的。」
「如果我們成功了,大團長會高興的!」戈德菲列德法師說。
「要是不成功呢?如果公爵挺身出來反對我們呢?」
「既是他和騎士團之間還保持著和平,他也不會那樣幹的。」
「和平是和平,但我們正打算破壞和平。拿我們的衛戍隊同瑪朱爾人打仗,是
不夠的。」
「那麼,大團長就會幫助我們,戰爭就會爆發了。」
鄧維爾特又蹩起眉頭,深思起來。
「不!不!」過了一會兒,他說。「如果我們成功了,大團長會高興的。他會
派一些使者到公爵那兒去進行談判,我們就可以平安無事。萬一失敗了,騎士團就
不會為我們說話,也不會宣佈戰爭。要作戰,就得換一個大團長。波蘭國王是支持
公爵的,大團長也不會同他爭執。」
「但是我們已經佔據了杜勃爾潤省[注];顯然我們是不怕克拉科夫的。」
「當時我們是以奧波爾斯克公爵[注]為借口而拿下這個地方的,表面上是抵押,
而且——」說到這裡,他四顧了一下,然後輕輕地說:
「我在瑪爾堡聽說過,如果他們要同我們開戰,我們寧願交還這個省份。」
「啊!」羅特吉愛法師說,「如果我們有了瑪克威·沙爾茲巴赫,或者有了那
個打死威托特的兔崽子們的曉姆貝,自然就會想出對付尤侖德的辦法來。威托特還
是波蘭國王任命的總督,而且是一個大公爵呢!儘管這樣,曉姆貝並沒有受處罰。
他打死了威托特的子女,卻逃之夭夭了!老實說,我們對付任何事情都太缺乏人才。」
聽了這話,休戈·封·鄧維爾特把兩隻胳膊肘兒放在桌上,兩手托著頭,陷入
深思。突然間他的兩眼發亮了,他習慣地用手背拭了一下潮潤的厚嘴唇,說:
「虔誠的法師,但願您剛才提到那英勇的曉姆貝名字的時刻受到祝福。」
「為什麼?您想出辦法啦?」齊格菲裡特·德·勞夫問道。
「快說!」戈德菲列德法師大聲說。
「聽著,」休戈說。「尤侖德有一個女兒在這裡,是他的獨生女,是他的寶貝。」
「是啊,他有這麼一個女兒。我們認識她。公爵夫人安娜·達奴大也喜愛她。」
「是啊。那末聽著:如果您搶走了這個女孩,尤侖德就會為她出一筆贖金,不
但會交出貝戈夫,而且會交出所有的俘虜,交出他本人和他的斯比荷夫!」
「憑聖波尼伐休斯在杜赫姆流的血起誓!」戈德菲列德法師喊道:「但願如您
所說!」
於是他們都沉默了,彷彿是被這樁大膽和困難的冒險事情嚇住了。過了一會兒,
羅特吉愛法師轉身向齊格菲裡特·德·勞夫說道:
「您的判斷和經驗跟您的勇氣很相稱!您認為這個計劃怎麼樣?」
「我認為這是一件值得考慮的事。」
「因為,」羅特吉愛進一步說,「這女孩是公爵夫人的宮女——公爵夫人愛她
勝過愛親生女兒。想一想,虔誠的法師,這會掀起一場多大的風波呀。」
但是休戈·封·鄧維爾特大笑起來:
「您自己說過,曉姆貝毒死了或者絞殺了威托特的免崽子們,他又怎樣了呢?
我們不論幹一件什麼事,他們都會嚷嚷不休;但如果我們把尤侖德鎖著去見大團長,
那末我們能到手的一定是獎賞而不是懲罰。」
「是的,」德·勞夫說,「現在是襲擊的好機會。公爵就要離開了,而安娜·
達奴大將要獨自同她的宮廷侍從們留在此地。可是,在和平時期去侵犯公爵的房屋,
這總是一件嚴重的事情。公爵的房屋可不是斯比荷夫。這必然會引起在茲羅多爾雅
發生過的同樣事件!控訴騎士團的函件又會發給所有的國王和羅馬教皇;那該死的
亞該老又會恫嚇我們。而大團長呢,你們是瞭解他的;只要能拿到手的東西,他沒
有不樂意去拿的,但是他可不願意同亞該老打仗。老實說,在瑪佐夫捨和波蘭的所
有省份,都會發生極度的騷動。」
「而在這當兒,尤侖德的肉體早就在絞架上變成白骨了。」休戈法師回答道。
「那時候我們也就不必從公爵的邸宅裡去搶走他的女兒了。」
「但是我們也不能在崔亨諾夫幹這件事,因為那裡除了那些貴族之外,還有三
百名弓箭手。」
「是呀。但是,不妨謊稱尤侖德生病,派人去把他的女兒接來。那樣,公爵夫
人就不會阻止她走了,如果這姑娘是在路上失蹤的,誰能夠歸罪你我,向我們說:
『你們搶了她去!』呢。」
「呸!」德·勞夫不耐煩地答道。「你首先得使尤侖德生病,然後讓他自己打
發人來接他姑娘。」
休戈聽了這話,得意揚揚地笑了一下,答道:
「我有一個金飾匠,他因為犯偷竊罪給逐出了瑪爾堡,住在息特諾,他會偽造
印鑒;我也有幾個人,雖然他們都是我們的農奴,卻都是從瑪佐夫捨公國來的。現
在你們懂我的意思了麼?」
「我懂了,」戈德菲列德法師喊道。
羅特吉愛舉起雙手,說道:
「願天主祝福你,虔誠的法師,因為不論是瑪克威·沙爾茲巴赫,還是曉姆貝,
都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於是他半閉著眼睛,彷彿看見了遠處有什麼東西。
「我看見尤侖德,」他說,「他脖子上繫著一條繩子,站在瑪爾堡的革但斯克
大門口,我們的『克耐黑特』都在踢他。」
「這姑娘就要成為騎士團的一個僕人了,」休戈加上一句道。
聽了這話,德·勞夫把一雙嚴厲的眼睛轉向鄧維爾特;但後者又用手背擦了擦
嘴唇說:
「那末,現在我們盡快到息特諾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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