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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醫生更衣室裡,有六七位醫生正在等肯·馬洛裡的到來。
  他走進更衣室的時候,格倫迪說:「歡迎勝利凱旋的英雄!我們希望聽到所有的精 彩細節。」他得意地笑起來。「不過,難題在於,老兄啊,我們要聽從她嘴裡說出來 的。」
  「我有點不大走運。」馬洛裡微笑著說。「但是你們還是趕緊把錢準備好為妙。」
  凱特和佩姬正在作術前消毒。
  「你有沒有給醫生做過手術?」凱特問。
  「沒有。」
  「你好福氣。他們是世界上最惡劣的病人。他們知道的太多了。」
  「你在給誰開刀?」
  「默文·『別弄疼我』·富蘭克林醫生。」
  「祝你走運。」
  「我需要運氣。」
  默文·富蘭克林醫生是個60多歲的男人,清瘦、禿頂,性情暴躁。
  凱特定進他的病房時,他就嚷起來,「你來的正是時候,那張渾帳電解質檢驗報告 送回來沒有?」
  「來了,」凱特說。「結果正常。」
  「誰說的。我可不相信那個他媽的化驗室。一半時間裡他們都不知道在幹什麼。你 得想辦法確保輸血時別搞錯了。」
  「我會想方設法保證做到的,」凱特耐著性子說道。
  「誰來做這個手術?」
  「朱爾根森大夫和我。富蘭克林大夫,我向你擔保,你不必有任何顧慮。」
  「他們給誰的腦瓜開刀,你的還是我的?所有的手術都很危險。你知道是什麼原因 嗎?因為有他娘的一半外科醫生找錯了職業。他們本應該去當屠夫才是。」
  「朱爾根森大夫醫術很高的。」
  「我知道他高,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他碰我一下的。麻醉師是誰?」
  「我想是米勒大夫吧。」
  「那個庸醫?我不要他。給我另找一個。」
  「富蘭克林大夫……」
  「給我另找一個。看看哈利伯頓在不在。」
  「好吧。」
  「把手術室的護士姓名告訴我,我要一個一個檢查一遍。」
  凱特不客氣地直盯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歡自己給自己動手術?」
  「什麼?」他凝視凱特片刻,然後溫順地笑起來。「我想不是吧。」
  凱特溫柔地說,「那你為什麼不放手讓我們來對付呢?」
  「好吧。你還有點道理?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護士給你服過鎮靜藥了嗎?」
  「服過了。」
  「那好。我們還有幾分鐘就準備好了。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
  「是的。告訴那愚蠢的護士我的血管長在哪裡。」
  4號手術室裡,默文·富蘭克林大夫的腦手術進行得很順利。他在從病房到手術台 一路上抱怨個沒完。
  「記住,」他說。「麻藥只要上到一點點就行了。腦部是沒有感覺的,只要有一點 就足夠了。」
  「我知道,」凱特耐心地說。
  「溫度必須保持在不超過40度,這是最高點。」
  「對。」
  「開刀時放點快節奏的樂曲。這能讓你腦袋警覺點兒。」
  「對。」
  「保證有個手術助理護士呆在那兒。」
  「對。」
  就這樣一句不停地接著一句。
  當富蘭克林大夫的頭骨口子鑽開的時候,凱特說,「我看見血凝塊了。看上去不是 很糟糕。」她繼續幹著。
  3小時後,他們開始合攏刀口時,外科主任喬治·英格倫進了手術室,走到凱特身 旁。
  「凱特,你這兒是不是差不多了?」
  「我們馬上就完工。」
  「讓朱爾根森大夫接著干。我們現在就需要你。有個緊急病人。」
  凱特點點頭。「就來。」她轉身對朱爾根森大夫說,「你在這兒把它做完好嗎?」
  「沒問題。」
  凱特跟著喬治·英格倫走出去。「出什麼問題了?」
  「按計劃你呆會兒要做個手術,但你的病人已經開始出血。他們正送他去3號手術 室。看起來他熬不過去了。你得趕緊開始。」
  「誰?」
  「一位叫迪內托的先生。」
  凱特看著英格倫,嚇呆了。「迪內托?」如果迪內托先生死了,你和你混帳的一家 子都得完蛋。
  凱特急急匆匆地沿著走廊向3號手術室奔去。裡諾和影子朝她靠上來。
  「什麼事?」裡諾問。
  凱特口乾舌燥,話也幾乎說不出。「迪內托先生開始腦出血。我們必須馬上給他開 刀。」
  影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那就快開!記住我們對你說的話。讓他活著。」
  凱特掙脫開,慌忙衝進手術室。
  因為計劃變動,萬斯醫生來和凱特一同做這個手術。他也是個很好的外科大夫。凱 特開始按常規清潔消毒:每隻胳臂半分鐘,然後是每隻手半分鐘。她照此作過之後又開 始消毒指甲。
  萬斯醫生走到她身邊也開始清潔消毒。「你感覺如何?」
  「很好,」凱特沒說實話。
  盧·迪內托神志不清地躺在輪床上被推進了手術室,然後被小心翼翼地移到手術台 上。他被剃光了的頭已經消過毒,塗上了硫柳汞溶液,在無影燈下閃閃發光,像個亮晶 晶的大桔子。他像死了一樣毫無血色。
  手術小組已各就各位:萬斯醫生,另一名住院醫生,一名麻醉師,兩名手術助理護 士,一名負責血液循環的護士。凱特檢查了一番,以確保所有設備都已準備就緒。她看 了看牆上的各種監視器——氧飽和,二氧化碳,體溫,肌肉刺激器,心前區聽診器,心 電圖儀,自動血壓儀,分離警報裝置。一切都處在良好的工作狀態。
  麻醉師把一個量血壓用的橡皮囊袖帶綁在迪內托的右臂上,然後又把一個橡膠面罩 扣在病人臉上。「好的,現在開始深呼吸,猛吸三口氣。」
  沒等開始吸第三口氣,迪內托就睡過去了。
  手術開始。
  凱特大聲報告著。「腦中部有一損傷區,由一個阻斷主動脈瓣膜的血凝塊引起。它 隔斷腦右邊一個小血管,並已稍稍延伸進腦右部。」她向更深處探查。「它位於大腦中 水管較低部位。手術刀。」
  電鑽鑽開一個大約有一角硬幣大小的小孔,露出硬腦膜。接著,凱特切開硬腦膜, 露出下面一部分小腦皮層。「鉗子!」
  助理護士把電鉗遞給她。
  刀口用一把小牽開器撐開,並保持不動。
  「血出得太多了,」萬斯說。
  凱特拿起電烙器,開始烙出血部位。「我們能控制得住。」
  萬斯醫生開始用捂在腦硬膜上的軟棉球吸血。腦硬膜表面滲出的小血管清晰可見, 並且已經凝固。
  「看上去挺好,」萬斯說。「他能挺過來。」
  凱特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就在這一刻,盧·迪內托突然身體發硬,抽搐起來。麻醉師大聲叫道,「血壓下 降!」
  凱特說。「增加輸血量!」
  他們全都看著監視器屏幕。曲線正在迅速變平。兩下急促的心跳之後,跟著就是心 室的纖維性顫動。
  「用電擊激活他!」凱特喊起來。她迅速地把電極板連在他身體上,然後打開機器。
  迪內托的胸膛猛地向上一縱,然後又落下。
  「給他注射腎上腺素!快!」
  「沒有心跳!」麻醉師過了一會兒叫起來。
  凱特又試了一次,提起控制器。
  再試一次,只有極短的一下抽動。
  「沒有心跳!」麻醉師又叫起來。「心搏停止,心律全部消失。」
  凱特絕望地作了最後一次嘗試。迪內托的身體經過電擊後,這一回蹦得更高,然後 又落下來。沒有成功。
  「他死了,」萬斯醫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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