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尼·塔夫特出生在一個智力超常的家庭裡實在是大不幸。她那英俊的父親是田納
西州孟菲斯市一家大型電腦公司的創始人和總裁,她母親是一名研究基因的科學家,她
的一對雙胞胎姐姐們就像父母親一樣有魅力,有頭腦,有抱負。塔夫特一家是孟菲斯市
最顯赫的家庭之一。
霍尼是在兩個姐姐6歲時不合時宜地出生的。
「霍尼是我們一個不小心種下的事故,」她母親常這樣告訴他們的朋友。「我要去
做人流,但弗雷德反對。現在他也只有抱憾的份兒了。」
霍尼的姐姐們讓人瞠目之處,霍尼恰恰毫不起眼;她們光彩照人,而霍尼則平平而
已。兩個姐姐長到9個月就開始說話,而霍尼差不多兩歲時才能吐出個把詞兒來。
「我們管她叫『小啞巴』,」她父親會笑著說。「霍尼是塔夫特家的醜小鴨。只是
我不認為她會變成一隻天鵝。」
這倒並不是說霍尼長得醜,也不是說她就長得漂亮。她相貌平常,有一張清瘦凹陷
的面孔,鼠灰色頭髮,身材不值得人羨慕。霍尼具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溫柔和快活的性格,
這是一種高智商和富於競爭力的家庭尤其不具備的品性。
從霍尼最早可以記事時起,她最大的心願便是取悅於父母和姐姐們,讓他們能愛她。
這是一場徒勞的努力。她的父母忙於職業生計,兩個姐姐則孜孜於在選美中取勝和贏得
獎學金。除了這種苦痛之外,她還過份地怕羞。有意無意之間,她的家庭在她心目中種
下了一種深深的自卑感。
在中學裡,霍尼被稱之為牆花。她孤身一人去參加學校舉辦的舞會和聚會,總是面
帶笑容作壁上觀,還要盡可能不流露出失意來,因為她不想掃別人的興。她常看著兩個
姐姐被學校裡最討人歡心的男生接走,而她自己只得回樓上自己清冷孤單的房間裡掙扎
著對付家庭作業。
還要盡量別哭出來。
週末和暑假,霍尼去給人看護小孩,掙自己的零花錢。她喜愛照看小孩,孩子們也
崇拜她。
霍尼不工作的時候就獨自一人外出轉悠,對孟菲斯城進行考察探訪。她去探訪過貓
王埃爾維·普裡斯利生活過的格雷斯蘭小鎮,沿著藍調音樂發祥地碧奧大街漫步。她去
粉宮博物館徜徉,還去過天文館,看過那些呼嘯著步履沉重的恐龍模型,她還去過水族
館。
而霍尼總是孤身一人。
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即將發生劇烈的變化。
霍尼知道班上有很多同學在談戀愛。他們常在學校裡談論這種事。
「你和裡基上過床嗎?他是最……!」
「喬真的來勁極了……」
「我昨晚和托尼出去的。我累壞了。他真是個畜牲!我今晚還要見他……」
霍尼站在那兒聽著他們的談話,心中充滿既苦澀又甜蜜的艷羨之情,以及自己將永
遠不會知道什麼是性愛的感覺。誰會要我?霍尼想知道。
星期五晚上有場學生舞會。霍尼不想去,但她父親說,「你知道,我是關心你。你
姐姐們告訴我說你是支牆花,還有你不去參加學生舞會是因為你找不到男朋友。」
霍尼臉紅了。「這不是真的,」她說。「我的確有男朋友了,我要去的。」別讓他
問誰是我的男朋友,霍尼暗自禱告。
但是父親並沒有問。
現在,霍尼來到舞會上,坐在她常坐的角落裡,看著別人跳舞開心。
奇跡就在這時發生了。
羅傑·默頓,校橄欖球隊隊長,是學校裡最討人喜歡的男生,正在舞池裡和女友吵
架。他剛喝過酒。
「你是個卑鄙自私的雜種!」她說。
「你是條愚蠢的母狗!」
霍尼忍不住偷聽著。
默頓看見她正瞅著自己。「你到底在盯著看什麼?」他含混不清地說。
「沒看什麼,」霍尼說。
「我要做給這條母狗看看!你想我不會讓她看看?」
「我……你會的。」
「他媽的對極了。咱們一起喝點兒。」
霍尼猶豫著。默頓明顯已經醉了。「好吧,我不……」
「太棒了。我車裡有一瓶。」
「我真的不想我……」
他抓住霍尼的胳膊,拽著她出了房問。她跟著他走,因為她不想出洋相讓他難堪。
到了外面,霍尼試著閃開身。「羅傑,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我……」
「你到底是什麼人——是雞嗎?」
「不,我……」
「那就得了唄。來吧。」
他領著她到了車跟前,打開車門。霍尼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進去。」
「我只能稍微呆一會兒,」霍尼說。
她坐進了車子,因為她不想惹羅傑不高興。他也隨後鑽進車,坐在她身邊。
「我們要讓那個蠢女人看看,不是嗎?」他取出一瓶威士忌酒。「給你。」
霍尼以前只喝過一次酒,對酒極為反感。但她此刻不想傷害羅傑的感情。她看著羅
傑,自己便很不情願地囁了一小口。
「你行啊,」他說。「你是新來的學生,嗯?」
霍尼和他是一個年級的,但不同班。「不,」霍尼說。「我……」
他俯下身去,開始在她胸膛上摸起來。
霍尼嚇了一跳,忙扭過身去。
「嗨!來呀。你不想讓我快活嗎?」他說。
這真是一句神奇的話。霍尼願意讓所有的人快活。如果這就是能讓人快活的辦法……
在默頓汽車很不舒服的後座裡,霍尼平生第一回過了性生活,這為她打開了一個令
人難以置信的新世界。她並不特別享受到性的樂趣,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默頓從中
得到了快樂。這似乎使他進入了極樂世界。她從來沒見過任何人會像這樣享受到如此極
度的歡樂。所以這就是怎樣取悅於一個男人吧,霍尼心裡在想。
這是一次神靈的頓悟。
霍尼無法把剛剛發生的奇跡從自己的腦海中驅趕出去。她躺在床上,回味著。
霍尼對此毫不在乎。她已經讓橄欖球隊隊長快活過啦!那是學校裡最討人喜歡的男
孩呀!而我甚至都不知道幹了些什麼,霍尼想。如果我真知道怎樣讓一個男人快活的
話……
這時霍尼有了第二次神靈的頓悟。
第二天上午,霍尼去白楊樹大街上一家叫快活林的色情書店,買了六七本關於色慾
狂的圖書。她把這些書偷偷帶回家,在自己的房間裡讀起來。她對自己讀到的內容驚訝
不已。
霍尼的數學分數一直很低。她知道自己的期末考試又沒及格。數學老師詹森先生是
個單身漢,就住在學校附近。霍尼有天晚上去拜訪他。他打開家門看見霍尼時吃了一驚。
「霍尼!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需要您的幫助,」霍尼說。「要是我通不過您這門課,我父親就會殺了我。我
帶來幾道數學題,我知道您不會介意幫我過一遍這些題目的。」
他猶豫不決,過了一會兒他說:「這有些不同尋常,不過……很好。」
詹森先生喜歡霍尼。她和班上的其他女生不一樣。他們是吵吵鬧鬧又無動於衷,而
霍尼卻是敏感又體貼,總是盼著使別人高興。他真希望她在數學方面多有點天份才好。
詹森先生和霍尼在沙發上相鄰而坐,他開始解釋那些晦澀而複雜的對數題。
霍尼對於對數沒有興趣。詹森先生談著談著,霍尼就一點一點靠近他。她開始用自
己的鼻息吹拂著詹森先生的脖梗與耳朵。還沒等他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就發現自己褲
子上的拉鏈已經被霍尼扯開了。
他大吃一驚地看著霍尼。「你在幹什麼?」
霍尼的數學得了優。
霍尼一下子變得如此地招人愛,她的成績戲劇性地提高了,她突然之間比兩個姐姐
讀中學時還要紅。霍尼能去私人俱樂部和旁貝自行車俱樂部吃飯,有人帶她去孟菲斯商
城的愛恩卡巴迪。男生們帶她去柏樹崖滑雪,到蘭地斯機場玩特技跳傘等等。
霍尼讀大學的那幾年在社交方面同樣極為成功。有天晚餐時,她父親說,「你快畢
業了。現在是考慮你前途的時候了。你知道自己將來這輩子要幹什麼嗎?」
她立刻答道:「我想當名護士。」
她父親的臉脹紅了。「你是說當個醫生。」
「不,爸爸。我……」
「你是個塔夫特。如果你想進入醫療行業,你就要當醫生。懂了嗎?」
「懂了,爸爸。」
霍尼告訴父親自己想當護士的時候是認真的。她喜歡關心人,幫助他們和教育他們。
她對當醫生,為他人生命負責的想法感到恐懼。但是她知道自己決不能讓父親失望。你
是個塔夫特。
霍尼的專科成績沒有好到可以讓她上醫學院,但他父親的影響力做到了這一點。他
是田納西州路易斯維爾市一家醫學院的主要捐款人。他見了教務長吉姆·皮爾森博士。
「你是在要求我們幫個大忙囉,」皮爾森說,「我來告訴你我要怎麼辦這事。我先
錄取霍尼讀預科。如果6個月結束時我們覺得她沒有能力繼續學業,我們就只好讓她走
人。」
「夠公平的。她會讓你們吃驚的。」
他說對了。
霍尼的父親安排她住進諾克斯維爾他表兄道格拉斯·利普頓家裡。
道格拉斯·利普頓是浸禮會教派的牧師,60多歲,妻子比他年長10歲。
牧師很高興霍尼住在他家。
「她就像一縷新鮮的空氣,」他對妻於講。
他從沒見過任何人像霍尼這樣渴望讓人快樂。
霍尼在醫學院學得相當不錯,但缺少獻身事業的精神。她之所以進醫學院完全是為
了討父親的好。
霍尼的老師們都喜歡她。她有一種純粹的善良,這使得她的那些教授們個個兒都希
望她能獲得成功。
具諷刺意味的是,她在解剖學上特別弱。第8周,她的解剖學老師叫人把她喊去。
「我恐怕只好給你不及格了,」他怏怏不樂地說。
我不能不及格,霍尼心想。我不能讓父親丟面子。
霍尼往教授身邊湊過去。「我就是為了你才到這所醫學院來的。我聽說過那麼多關
於你的事情。」她更靠近教授。「我要成為像你一樣的人。」再靠近些。「當醫生對我
來說意味著一切。」再靠緊些。「請幫幫我吧……」
一個鐘頭之後,塔夫特離開他的辦公室,手裡攥著下次考試的答案。
霍尼在完成醫學院的學業之前已經勾引了好幾位教授。她有一種不由自主的力量使
他們無力抗拒。相反,他們全都有這樣的感覺,那就是,是他們勾引了她,他們都為自
己利用了她的純潔無瑕而自覺愧疚有罪。
吉姆·皮爾森是博士裡最後一個拜倒在她腳下的。他被所聽到的關於她的各種小報
告激起了好奇心。傳聞她有著不同尋常的性交技巧。有一天他叫人把霍尼找來談成績上
的事。霍尼隨身帶來一小盒粉糖。下午還沒過完,皮爾森博士和別人一樣上了鉤。霍尼
讓他覺得自己又煥發了青春,又變得欲無止境了。她使他覺得自己是個役使霍尼的君王,
霍尼就是他的奴隸。
他盡量不去想他的妻子和孩子們。
霍尼的的確確喜歡道格拉斯·利普頓牧師。牧師的妻子是個冷漠而缺乏性感的女人,
總在無休無止地批評丈夫,霍尼因而很不高興,並且為牧師感到難過。他本不該得到這
個下場的,霍尼想。他需要安慰。
半夜裡,當利普頓太太出外探望她姐姐去的時候,霍尼走進牧師的臥室。她一絲不
掛。「道格拉斯……」
他睜開眼睛。「霍尼?你沒事吧?」
「沒有,」她說。「我能和你談談嗎?」
「當然可以。」他伸手要開燈。
「別開燈。」她爬上他的床,緊挨著他躺下。
「出什麼事啦?你不舒服嗎?」
「我很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你。你本該得到愛。我想和你造愛。」
他完全清醒過來。「我的上帝啊!」他說。「你還只是個孩子。你不會當真吧。」
「我是當真的。你妻子一點點愛也不給你……」
「霍尼,這是不可能的!你最好現在就回你房間去,而且……」
他可以感覺到她赤裸的身子正緊緊貼著他。「霍尼,我們不能這麼幹。我是……」
她的嘴唇貼上他的嘴唇,她的身體壓在上面,他完全被擊垮了。她在他床上過了一
夜。
清晨6點,臥室門打開,利普頓太太走進來。她站在那兒,盯著他們兩個人看,然
後一言不發地走出去。
兩個鐘頭之後,道格拉斯·利普頓牧師大人在自家車庫裡自盡了。
霍尼聽到這個消息時一下子就崩潰了,她不能相信所發生的事。
警長來到他家,向利普頓太太瞭解情況。
談完之後,他找到霍尼。「出自於對他家庭的尊重,我們將把道格拉斯·利普頓牧
師的死列為『原因不明的自殺』,但是我要建議你他媽快點滾出這座城市,永遠別回
來。」
霍尼就是這樣去了舊金山的恩巴卡德羅縣立醫院。
帶著出自吉姆·皮爾森博士的熱情洋溢的推薦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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